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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杀恩仇录-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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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带着一身疲累,双目通红的走进“王家酒馆”。
王掌柜见是皇甫山,猛一看吓一跳,他惊讶的走上前,关怀备至的小声问:“先生,你奔走一夜吧?你的身上还有……有血。”
皇甫山知道身上的血是石壮的,他点点头,道:“弄些吃的,再替我弄间房,今天我不走了。”
皇甫山果然不走了,他在白马镇住了两天还没打算走,他每天在白马镇那条小街上穷晃荡,小街上的人一见是皇甫山,再也没有人躲他了——还有人向他点头打招呼,就好像他们是皇甫山的老朋友。
中午,皇甫山拉张椅子坐在王家酒铺的柜台边,他仍然是四两烧酒加上五十个羊肉水饺,看上去他好清闲,也很自在。
然而,皇甫山的心中可混乱,他几乎憋得要敞开喉咙大声吼了。
他心中暗自怒吼:“可恶,为什么还不出现?”
就在焦躁不安中,他一口气喝干四两烧酒,也一连吞吃四十多个羊肉水饺,正打算站起身来回房去,突然间他双目一亮。
他心中好激动,他不走了。
便在他双目低垂故示不见的时候,有个青衫汉子走进王家酒馆来。
青衫汉子站在皇甫山桌边不动了。
皇甫山仍然未把眼光移上青衫汉子,但他心中可明白,这人正是那天背扶着另一伤者逃离搏杀现场的人。
皇甫山清楚记得,那天他搏杀了丁不悔与马通天,也杀了“快乐堡”的戈少堡主。
他未追杀两个汉子,他以为杀了主凶就够了,何必赶尽杀绝?
这是他一念之仁,也许错就出在他这一念之仁上了。
青衫汉子开口了,他的声音带点颤抖,肯定心中害怕什么——皇甫山的那种冷峻就足以令他吓一跳。
皇甫山抬头对青衫汉子笑笑。
他的笑一直是那种令人莫测高深的笑意,有时候笑得令人不自在。
青衫汉子这时候就不自在,他面色泛白的也回个笑。
这两个人谁也不应该笑,皇甫山不该笑,青衫汉子更不该笑,但是二人却笑了!
青衫汉子半哆嗦的道:“朋友,我不是来打架的……”
皇甫山仍在笑,低声道:“因为你不是傻子。”
青衫汉子又道:“我只是来送口信。”
皇甫山道:“说吧,我不是在听着吗?”
青衫汉子道:“西边有个白马坡,朋友,我们堡主在候教了。”
皇甫山点点头,道:“戈长江?”
青衫汉子道:“戈堡主。”
皇甫山道:“为他儿子报仇,好,带路。”
青衫汉子回身便走,皇甫山立刻抛下一块银子便走出酒铺。
绕到白马镇外面,果然有一条土路通西边。
秋阳下有一朵乌云在流动,却没有皇甫山走的快,青衫汉子不是走,他小跑着往一道山坡上走。
山坡上有林子,山坡上也长满了荒草,就在山坡下面,皇甫山站住了。
青衫汉子已指着山坡上面对皇甫山道:“朋友,上去吧,我们堡主就在上面。”
皇甫山鼻子耸动,他平淡地道:“带路!”
青衫汉子愣然道:“已经到了,你自己上吧,朋友,我自知打你不过,我躲得过!”
皇甫山仍然两个字:“带路!”
青衫汉子粗声道:“朋友,我奉命只带你到此为止,我只听命我家堡主。”
皇甫山仍然微笑,道:“带路!”他的左手已在他的话声中握住青衫汉子右腕门。
未挣脱皇甫山抓牢的手,青衫汉子急的大叫:“你这是做什么?”
皇甫山笑指山坡,道:“见到你家堡主以后你再走吧。”
青衫汉子的面色更见灰青,但皇甫山却仍然微笑。
他的微笑不能给予青衫汉子以安慰,皇甫山已半拉半推的挟持着青衫汉子往山坡上走。
白马坡一边相当陡峭,坡上的茅草半人高,秋风呼啸着刮得山上枯叶直摇!
先是一大堆枯树叶子遮盖在坡道上,树枝也交叉着散落在斜坡上,数十丈高的斜坡,皇甫山挟持青衣汉子才登上一半路,猛孤丁青衣汉子全身用力挣,却又被皇甫山狠狠的抓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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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初试锋芒
皇甫山正要开口,突然足下踏空,那青衣汉子斜着身子去推皇甫山,却被皇甫山藉下坠之势奋力将青衣汉子反臂推过去,他反而借势往上弹升。
于是,青衣汉子全身落在厚厚的枝叶上,便也发出哗啦一声响。
皇甫山扭腰挺胸刚站在半丈远处,便看见地上枯叶发出“嗖嗖嗖嗖”连串劲射击,那青衫汉子的凄厉惨叫,便随着这一阵“嗖”声传遍白马坡。
两丈半方圆的陷阱露出来了。
那上层铺设的枝叶因为青衣汉子的下坠而落下陷阱的时候,皇甫山已看见青衣汉子的身体歪躺在五支插地尖矛上面,陷阱中四下里设置的弩箭,由于一条皮带的被压而射出一批箭雨。
鲜血正顺着几支尖矛杆往下流,皇甫山冷冷的露出个不屑的微笑,他看看附近,也看看山坡上。
山坡上正威猛的站着一个锦袍长髯怒汉。
皇甫山双臂箕张,拔空而起,他不落山道而单足点在山石上,几个起落便到了山坡上。
他也直挺挺的站在那锦袍大汉前面。
皇甫山头不转动,他只以眼的余光便把白马坡上看了个大概。
白马坡上有个长满草坪的场子,倒也是留马的好地方!
左面一座草棚子,棚顶有个大洞,沿着坡顶四周有几株大树,皇甫山只看到这些就够了。
此刻——
对面站着的锦袍大汉仍然在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瘦汉,他那如虎的双目,发出冷厉不屑之色,面皮的肌肉抽动不已,仿佛在为些什么叫屈似的,口中发出哼声。
皇甫山不开口,他仍然含着微笑,那么平淡的等着对面雄岸的锦袍长髯大汉的开口。
他那一副潦倒的模样,从他那两只半露不露的干瘪双手就看得出来——那一只只有在贫苦之人才有的两手,看上去几乎不见肉。
半长不短的稀疏草胡半掩着一张薄嘴巴,却也叫人觉得皇甫山有着一种神秘。
终于,锦袍老者开口了,他的口气就好像君临天下似的威严:“叫什么名字?”
皇甫山笑笑,道:“重要吗?”
锦袍老者重重的道:“当然重要,老夫要知道你的身份,能一举击杀我儿的人一定不简单,而你……”
他又上下看看皇甫山,道:“你这副潦倒样子,不够资格同我儿子过招,但你却杀了我儿子。”
皇甫山抱拳,道:“这么说来,你就是戈堡主了?”
他再一次抱拳又道:“替戈堡主制造痛苦,在下实感罪过。”
“快乐堡主”戈长江沉声叱道:“你也替你自己制造了麻烦,当知杀人偿命,何况你杀的又是我戈长江的独子……”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忿怒的颤抖。
皇甫山淡淡的道:“堡主,你的话在下十分同意,杀人偿命,走到天涯也是定律,不过你我江湖行,当知比杀人更为我辈不耻的是什么。”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僵硬的又道:“你的儿子阴谋杀人父子夺人老婆,更放火烧人房子,这又怎么说?”
戈长江嘿嘿笑得如夜鸟般,道:“这件事不是你说的那么单纯,八年前老夫就已经知道有这回事;女方收了我儿子的聘礼,不到三天人跑了,最近我儿找到那女人,他只是教训她一家人,他未杀人,而你……”
皇甫山道:“如果不是遇上我,石壮一家人全完了,包括一个七岁大娃儿在内……”戈长江怒叱道:“你是谁?”
皇甫山道:“在下皇甫山,石壮家的伙计!”
戈长江一瞪眼,道:“一个乡下人的伙计?”
皇甫山道:“我吃石壮的饭。”
皇甫山还微微笑起来,仿佛他干石壮的伙计是一件十分令他满意事似的。
戈长江忿怒了。
他几乎就忘了身份的怒骂,道:“娘的,我儿怎会死在一个默默无名的小人之手,真冤呀!”
皇甫山道:“你说的不错,你儿子死的很冤枉,他本来前程似锦,未来的快乐堡主,领袖一方的霸主,只可惜他没有受到良好的照顾,谆谆的教导,反倒是蛮横一方,为害乡里,仗势欺压善良,做出人神共愤之事,他当然死的不值,也死的冤枉。”
戈长江大怒,吼声如雷,道:“你小子嚣张吧,你出言教训起老夫来了,你不撒尿照照自己那副德性,你凭什么在老夫面前如此放肆,也太大胆了。”
皇甫山仍然在微笑,他一直保持这种微笑:道:“我敢来,是因为我以为大堡主是位明理的人,不过……”
戈长江怒道:“不过怎样?”
皇甫山道:“我现在明白,便也有着失望,因为我发觉快乐堡主的快乐只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戈长江指着皇甫山吼道:“你太无礼了。”
皇甫山道: “不是我无礼,是你,大堡主,你才真正的无礼。”
戈长江吼道:“杀了老夫独子,还说老夫无礼?”
皇甫山道:“是你派人约我来此吧?”
戈长江道:“不错。”
他顿了一下,又道:“我不想在白马镇上杀人。”
皇甫山道:“你约我,却又要我往陷阱中跳,大堡主,你这是什么话?”
戈长江嘿嘿冷笑,道:“可惜未能要了你的命。”
淡淡一笑,皇甫山道:“我之所以未落入陷阱,是因为我还不打算死,大堡主,你应该明白一件事情。”
戈长江道:“老夫最明白的一件事情,就是你小子今天死定了。”
皇甫山缓缓摇着头,道:“我却并不那么想,大堡主,我在白马镇坐等两天之久,为的就是一件事情。”
戈长江仰天哈哈笑,那笑声比哭还难听。
皇甫山不微笑了,他变得一片冷漠,道:“大堡主,是你把石壮老婆儿子掳去了?”
戈长江道:“非如此便不足以把你小子引到此地来。”
皇甫山道:“我已经站在你面前了,戈大堡主。”
戈长江吼道: “老夫在想,我要如何分你的尸,点你的天灯。”
皇甫山道:“大堡主,我认为,凭你个人怕很难达成你这个心愿。”
戈长江忿怒的道:“这一点我很清楚,你能一举在两个地方搏杀他们那么几个高手,你一定凭藉着什么,但是,你应该明白我有决心去完成它。”
低喟一声,皇甫山把目光移向四处,四周的草丛中幢幢的人影,宛如幽灵鬼魅般,悄无声息飘然出现。
皇甫山那惯有的微笑又出现了。
他面对着戈长江也是那么微微笑,便在这时候,两边抄过来的人大约有六七人之多。
皇甫山看着这些人,叹息的道:“戈大堡主,这些人不像是快乐堡的人吧?”
戈长江得意的道:“你错了,他们都是本堡主各路角头,嘿嘿嘿,可要老夫为你一一介绍吗?”
皇甫山微微笑,道:“倒要认识一下。”
戈长江指着右手第一人。
那人身材高大,脸膛朱赤,手上提着一根三尺长粗皮鞭,就在这大汉身后,皇甫山发觉还有四个粗壮人物,他们手中也握着卷成圆圈的乌皮鞭,个个粗髯如戟,金刚怒目,直视着皇甫山。
戈长江已冷沉的道:“大西北有个飞沙镇,镇上‘西北骡马栈房’的金掌柜金不换就是他。”
皇甫山双眉一扬,道:“‘飞蹄神鞭’金不换。”
大汉金不换粗声抖着虬髯哈哈笑,道:“果然人的名儿树的影,我不认识你小子,你倒知道老子的名儿,哈……”皇甫山又是那么微微笑,那模样就好像他也同意金不换的话似的。戈长江的左面,是个五旬左右的精瘦人物,面孔焦黄起皱,宛似风干橘皮,两撇鼠须勾起两片薄唇,他那双眼神却也展示出世故的深沉与老练。
戈长江已冷沉的道:“这一位乃清风镇‘和气当铺’朝奉梁心。”
皇甫山立刻上下看着梁心,道:“原来阁下就是‘生死当’梁心。”
皇甫山如此说,使戈长江也觉得意。
梁心更得意的笑道:“只要这人值银子,老夫一样收当,朋友,你可要把命送到我那‘和气当铺’来?”
皇甫山道:“这么说来,封新年的闺女封小情已被你流当卖到青楼了?”
梁心仰天哈哈笑,道:“我赚的不多,一百几十两银子而已。”
皇甫山又露出他那特有的微笑。
戈长江指着对面一人。
那是一位矮胖如缸的中年人,双肩顶着一颗红光满面的秃头,五官细小而又挤迫的生长在脸上,宛似被捏在一起似的,这人背负着手,挺着肚皮站在那里,看上去实在滑稽异样。
戈长江已沉声,道:“太祥府四通钱庄掌柜张耀。”
皇甫山神色一变,道:“钱通神张耀。”
“钱通神”张耀声音十分尖细的道:“小名小姓不值朋友一是。”
皇甫山道:“久闻阁下二十四支金钱镖,例无虚发,多少道上人闻之丧胆。”
张耀淡淡的道:“我不能虚发,因为我的金钱镖太贵重了,尔看。”
他忽然伸出左掌,左掌五指问挟着金光闪闪的四支金钱镖,他得意的又道:“支支皆都是纯金打造,朋友,每一支足重一两,嘿……”
皇甫山道:“你连杀人武器上也表现出钱庄大老板的派头来了。”
戈长江指着三丈外的中等身材汉子,那人一身蓝长衫,上身套着黑马褂,双袖翻卷,十分利落样子。
皇甫山见这人稍顺眼,他正上下打量此人,只见此人笑眯眯的摸着山羊胡子。
戈长江道:“八道沟子满升粮行大掌柜田丰。”
皇甫山双眉一皱,道:“阁下就是‘快活斗’田丰?”
田丰嗤嗤笑道:“不错。”
戈长江又对侧面一人道:“这位是太祥府万寿材棺材店老板赵胆。”
皇甫山立刻面对姓赵的,道:“赵活埋就是你?”
赵胆耸肩嘿嘿笑,道:“朋友,你可露脸了,‘栖凤山’方圆六百里内的几位大豪,你一次全认识了。”
“飞蹄神鞭”金不换面皮一紧,道:“也是你朋友最后一次见到。”皇甫山仍然那副笑意挂脸上。
他从一开始就那副笑,就算他皱眉的时候也是那副笑容,他好像再也不会把面皮变个样子。
戈长江突然厉声,道:“由于你,小子,迫使老夫用飞鸽连夜把我的人召回来。”
皇甫山开口了。
他开口就是叱责戈长江,声音却并不高吭,因为他还是一副笑容。
带着笑容叱责对方,又怎能声色俱厉?
但他的左手却又指着戈长江,道:“戈大堡主,你有这么多称霸一方的枭霸,又何必在山坡上设下陷阱?岂不有失身份,也多此一举。”
戈长江叱道:“能不费力就除掉你这凶顽之徒,岂不更合老夫心意?”
皇甫山道:“这也难怪你能坐霸一方,纵子为恶,你手下收留着这么多位一流黑道杀手。”
他环视四周,又道:“俱都是一方枭霸,却忽然成了各地方掌柜老板,使在下不得不佩服戈大堡主的手段高招,快乐堡果然快乐!”
戈长江移出两步,走到金不换身侧,道:“金老弟,我以为先抽这小子一顿鞭子,然后我们剥他的皮。”
这等于是要金不换先出手。
“飞蹄神鞭”金不换抖着手中三尺黑鞭叭叭响,他还嘿嘿笑,道:“当家的,金不换不会令当家的失望。”
戈长江右手一扔,场中央便只剩下金不换与他带来的四名大汉。
只见金不换双肩稍横,左手连挥,便见身后四名大汉已抖开手中长鞭,身影闪动中,已是四个方向把皇甫山围在正中央。
这种架式十分明显,四条粗长鞭就要往皇甫山身上招呼了。
皇甫山仍然那副微笑样子,道:“江湖例律,本就是以牙还牙,如果以法理评论,便不会发生偏袒护短,仗势欺压善良了,看来,人心人性果是难以公正无私的……”
戈长江沉声道:“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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