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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海腾蛟-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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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掌就像雨点似的分不清楚。正在各人凝注视线的当儿,突然听到骆中明一声大喝,身形腾起十二丈,在空中一个大翻身,倒冲下来,离地还有一丈多的时候,两掌向下一拍,身体又倒翻出来二丈多,霍然收招落地,同时,听到他双掌一拍的地方,“蓬!”一声,竟把地面打陷了二尺多宽的一个小坑。各人看到这种情形,无不轰然叫“好!”于氏兄弟更是把手掌拍得怪晌,跟着呼起“妙!”来。

除了车氏兄弟再也不肯出场,各人不便强人所难之外,于氏兄弟知道自己是无法推托的,两人悄悄地商量一阵,才由于志强首先出场,只见他轻身一纵,已站立在十多丈远的地方,回过头来向各人招呼过了,手中蒙天剑一绕,“野火燎天”一团银光起了五六丈,忽然又是“仙女散花”银光倏地分开,成为千万点银星,直罩了下来。各人见到开头两招,已经是这样精奇,无不摒息呼吸,瞠目直视,想在这一路剑法中,学到一招半式。渐渐,招式越来越紧,只见是一团银影,飞上飞下,于志强的身形已经无法看到,约莫是一顿饭时光,一声轻啸,那团银光竟飘起十八九丈,然后像星丸泻地,直落下来,银光收处现出一个苗条的身形,于志强已向各人作了一个罗圈揖。

各人如梦初醒,轰然叫好,骆中明、于志敏也鼓掌不停,于志强轻轻一纵到了于志敏的身旁,俏皮地问道:“兄弟!好么?”

那知于志敏本来是随各人喊好的,但这个时候只淡淡一笑问道:“你这套杂锦剑法,可是五百四十八招?”这一问,可问得于志强目瞪口呆,只好点点头道:“正是五百四十八招!”

他俩兄弟这样一问一答倒不要紧,可是却把旁观者怔得像一天群木鸡,连到骆中明心里也暗暗在想:“志强这套剑法,连我也只看到是一团银光,裹着一条人影,偏偏是一招一式都被志敏看个清楚。”

又听到志强道:“这回轮到你了,你可要拿出点好看的东西来!”

志敏道:“你要我拿出什么来?”

“管你拿出什么都好,可不要冷场!”

“也罢!你看看!”志敏说完了,霍地拔出金霞剑,就见一片金光映着月色煞是好看,这时,他更不怠慢,一扬手,一缕金光激射到前面二十多丈一棵大树上,立刻喝声:“回来!”那缕金光,果然又射回手上,在这一瞬间,“轰!”一声,前面那株大树,已经倒了下来,各人还来不及喝采,于志敏肩膀微微一晃,已越众而出,刚刚回到手上的宝剑,又是一缕金光脱掌飞去,这次宝剑脱手似乎比头一次还要远些,可是并不飞向什么目的物,各人暗暗奇怪,不知道于志敏要什么玄虚。

可是,于志敏已经站桩运掌,一招一式地演练起来,就在这一刹那间,各人发觉悬在空中的剑光,是矫若游龙随着于志强一招一式而舞动。渐渐,掌打得越来越快,剑光也越来越密,竟交织成一堆美丽的光墙。

于志敏舞得兴起,左手往怀里一探,跟着向外一扬,一道碧绿色的光华,又飞出二十多丈,也是跟着掌法而在二十丈外飞舞。开始的时候,一金一碧的两道剑光,是个别地舞动,后来竟是纠结在一起,此进彼退,此来彼往,此刺彼贴,此劈彼挡,但都是在电光石火的瞬间,倏尔分开,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碰击的声音,约莫是一顿饭的时光,两道剑光轻轻一贴,一声清脆的龙吟,双双飞回志敏的掌上。

这一场剑光飞舞,把各人看得眼光撩乱,怔怔地出神,连到于志敏收剑后,对各人来一个罗圈揖,也浑如不觉,直等到于志敏站回志强的身旁,开声发问:“你还看什么?”这才是大梦初醒,还疑刚才在做梦,轰然一声喝起过时的好来。

骆中明感动到流下几滴凄泪,抚着志敏的美发叹道:“孩子!你这几年来吃了多少苦,才链到这种地步,如果祖父母和你的爷娘健在,真不知得到多少安慰哩!”于志敏面容惨变,但生性倔强,恨恨地把银牙一挫,纵鼻孔里哼出一口气之后,竟然默默无语。

李全藩等人,见到骆中明又起了伤感,免不了劝慰他一番,只有于志强迫不及待,握紧了志敏的手,恳求道:“好兄弟!你这套剑法能不能教我?”

这套瑜迦剑法本来是从天竺传过来的,不是本门的十二字剑,当然是可以教你。可是,以你现在的功力来说,只能够学它的招式,要想像我这样脱手舞剑,也未尝不可,不过,一面要看你的修为,一面还要靠遇着机缘才行………”

“修为倒不必讲了,我自己懂得用功,可是你说‘机缘’,要有什么机缘呢?”

“机缘这句话很难说,譬如说,我们过去就遇着不少的机缘,银果啦,血鳗啦,蹑空草啦,蚺龙啦,宝剑啦,这些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平空增加了几十年的功力,如果不是那些东西,我们还不是像一般习武的孩子一样,充其量也不过较好一些罢了。”

“说起那些奇物异果,你我还不是都同样得到?”

于志敏又看他一眼才说:“我得的东西比你多得多啦,一时也讲不完,将来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

这时已时灵鹤再唱,斗转星移,各人真个是兴尽而回。李全藩把书房让出来,给骆中明和于氏兄弟安憩,各人也回居室各自安憩不提。

一宿无话,次日各人梳洗完毕,李全藩邀请各人陪若骆中明和于氏兄弟,往大庾墟取骆中明的行囊,顺便往福星酒家吃那梅岭红酒。当他们这一行人,来到镇上的时候,街上的人群个个都带有点惊慌的表情,而且渐渐地往室内规避,这种情形当然瞒不过老江湖的的人物。

不一会,李全藩一行人已到达骆中明原住的客栈,由李全藩亲自代付房租取出行李,又转往福星酒店。

跑堂的社老实正在洗抹桌椅,忽然看到李全藩带了七八个彪形大汉进来,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变,可是,跑也跑不掉,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招呼。李全渖等人见到这种情形,知道杜老实起了误会,连忙安慰他道:“今天我们到这里,是吃酒不是打架,你放心好了!”

杜老实听他这么说,才稍稍安心,仍在一旁恭候着。

李全藩点了十几个菜,杜老实唯唯退下去吩咐厨下做了,各人趁这个机会,又谈谈笑笑起来,李全藩笑道:“这墟上与及附近的邻里,都有点怕我,可见我过去所作所为都未免太过分一些……”

于志敏心直口快道:“是啊!我一来到就听到人家说李叔叔的坏话哩!”骆中明不由得盯他一眼。

“小兄弟说得很对,附近的人恨我、骂我、怕我,我全都知道,因此我也恨透了他们,久而久之,就互成为因果,结果是我变成了独夫,脱离了群众。但是,从昨晚起,我觉悟了,我真正地觉悟了,像骆老英雄,于小侠、小兄弟,个个都身怀绝艺,仍是那样地谦虚,那样地宽恕,而我,不过是懂得几手把式,就那样盛气凌人,不求上进,说起来不但对不住我的父母,而且也对不住我自己!”李全藩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接着很激动坚决地说:

“今天,我要让全墟的人,知道我悔改,而和我做一个朋友!骆老英雄和诸位兄弟总不会说我不对吧?”

各人听了李全藩这些话,无不动容,龚华就首先翘起姆指叫“好”。但是,他又惶惑地问:“大哥!你说在今天要让全墟的人,知道你悔改,要用什么方法?”

“那还不简单!……”

这时,跑堂的杜老实已把食具送来,接着又端上肴菜,另外在每人的身旁,放下一坛梅岭红,舀酒完毕,垂手侍立。李全藩等到一切酒菜分排妥善之后,立刻把杜老实拉过一傍,俯耳细语,在座各人都听不出他在说什么,惟有于志敏却不断地点头,微笑。

杜老实一面听李全藩吩咐,脸上却显出惊讶的表情。半晌,各人才听到杜老实回一句:

“李大爷!你这件事小的绝对替你办到!”匆匆就出门而去。

李全藩归座之后,柳营第一个忍不住问:“你到底捣什么鬼?”李全藩笑而不答,尽是劝各人喝酒。柳营和李全潘的关系比较密切些,笑骂道:“你不说出来,却把我闷饱了,怎么还吃得下?”李全藩仍是笑而不答。

闻仲三望着于志敏道:“还是请小兄弟替他说了吧,省得他还以为秘密哩!”

于志敏也笑道:“人家的秘密,我怎好把他说穿?反正再等一会就知道,倒不如先把酒菜吃了,省得又要回锅失去原味!”

于志强笑骂道:“看你就像饿鬼似的,专讲吃,我量你也不知道李大叔说什么,不过装出那知道的样子,吓吓人罢了!”各人也忍俊不禁,认为李全藩说话的声音是那么低,纵然于志敏的听觉灵敏,也听不出什么来。

那知于志敏盯了志强一眼,接着说:“想不到你还会用激将法,可是激不到我,你问问李大叔稍会是不是要找很多人来?还有李大叔带来那个袋子,现在还是无价之宝,再过一会就是一文不值?我也懒得说穿,让你去打哑谜去!”

这时,各人的眼睛都注视在李全藩的脸上,等候答覆。李全藩笑道:“小兄弟说的全都对了!”但是,各人仍然不懂,于志强和车长祝心机较灵巧,倒也想出一点蛛丝马迹。各人知道纵然再问,李于两人也不会说,索性依于志敏的话,吃喝起来。

酒到半酣,各人就听到门外人声嘈杂。柳营走出门外一看,果然看到杜老实率领三四百人烘烘乱乱地朝福星酒店走来,不消片刻,店门外已经挤满了人群,把店里挡得发黑。李全藩立刻走到店门,扬声道:“各位乡亲父老,请静一会,听我李全藩几句话!”门外的人群骚动了一下,立时鸦雀无声。李全藩见各人已静了下来,接着说:“过去找李某走错了路,很对不住乡亲父老,以致各位痛苦颠连,但是,我李某得到了骆老英雄宽恕和规训之后,现在已经觉悟了,决心痛改前非,而且希望各位乡亲父老,能够原谅我!把我当做各位的子侄,兄弟,一样看待!”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李全藩把带来的一个大布袋高举过顶,又说:“这个袋里装的是:借据、田契,除了兄弟初来本地,公平交易买下一所庄院和田产之外,历年来各位乡亲向我借的,典给我的,租给我的,卖给我的,都装在这个袋子里。可是,我现在要把它焚毁,也许还有远路的乡亲不在此地,可也请各位代为转告:从今天起,以前向我借的,或者典给我的,租给我的,卖给我的,一律无息退还原主耕作,请各人认明自己的产业,自行处理!”立刻就把那个袋子交到杜老实手上,教他拿到外面去当众焚毁。

李全藩把群众遣散,回座笑道:“痛快!痛快!今天我才是做了毕生来最快活的事了!”在座各人无不称赞。

各人离开酒店,走到街上的时候,街上的人群都向他们投以欢悦的眼光。倒使李全藩这不可一世的魔君显得有点忸怩,显然地,在内心既感到人类的温情,同时也觉得有点愧作。

于志强兄弟本是携着手,在后面跟着,刚刚出了墟口,志敏忽然道:“我去去就来来!”摔脱了于志强的手,迳向一丛山竹的方向跑去。于志强眼望着他绕到山竹的后面,以为他是内急解手,倒不在意,就在路上边走边等,那知道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于志强忍不住,索性跑向那丛山竹,嘴里还在嘟噜嘟噜说:“我看你是痾出血来了哩!”等到朝竹丛后面一看,那里还有人影。再往地面一看,也没有半点潮迹,知道于志敏是藉故走了,可是想不出他为什么要走,而且这一丛山竹,四面都是田野,只有左面四五十丈远的地方,有一个疏疏落落的林子,但是从竹丛到达林子的路,正对着原先所走的大路,要是一个人从那条路经过,万无看不到之理,心里只是惶惑,只好垂头丧气,跟上骆中明等人。

骆中明原是看到于志敏匆匆走向竹丛,后来于志强也跟了去,但是只见于志强一个人回来,脸色也有点不大对,已明白就里,仍然忍不住问道:“你的兄弟呢?”

于志强苦笑道:“丢了!”骆中明不禁好笑,虽然觉得于志敏不告而行,是有点不对,可是知道他不会出什么岔子,也许他另有所见,所以追下去了。

惟有李全藩几个听说于志敏丢了,一时联想不起来,诧异道:“他好好跟在我们后面,那就会丢了?”

骆中明笑道:“那里是丢?还不是给他看到了什么古怪,连招呼也不招呼一下就走了!

这孩子从小就古怪,现在学到一身绝技,更加顽皮了!”接着就把自己心里的怀疑,告诉了各人,李全藩等也都赞同骆中明那种看法,一齐回了石虎庄。

到了掌灯的时候,李全藩忙着肃客入座的当儿,忽然灯影一晃,于志敏已回到厅上,不待各人开口,就喊道:“快快迎接,快快迎接!”各人就是一愕。于志强一肚子没好气,跳过来就给他一捶,骂道:“我看你还会溺遁!”惹得各人一阵大笑。

于志敏正色道:“别闹!别闹!”回头又对于志强道:“你师父快要到了,还不去迎接?”

骆中明喝道:“不要胡说!”

于志敏笑道:“我一点也不胡说,我拿这个来骗伯伯做什么?”

骆中明看他的表情,倒有几分相信,正待招呼各人到门外迎接,已听到哈哈的笑声,门外已现出明因师徒的影子。骆中明连忙和各人迎上去招呼,各人见说面前这位头发皤白,身躯高大,双目放光,面目慈祥的老尼,就是二十年前绿林闻名丧胆的明因师太秦寒梅,无不肃然起敬。经过了入座引见之后,骆中明笑问:“师太在什么地方遇着志敏这孩子?当志敏来说贤师徒要到的时候,我还斥他胡说,那知师太果然来到了!”

明因师太笑道:“今天我师徒算是栽到家了,如果不是小友及时赶到,恐怕今生已经难以相见哩!”

骆中明闻言大惊道:“难道凭师太绝顶的武功,还会落到别人的手里不成?”

明因师太苦笑道:“老施主不要恭维贫尼太过份了,反使贫尼不安。像贫尼这一点功夫,那能够称得上绝顶两个字,如果和小友这种艺业比较起来,贫尼只算是才才入门哩!……”

“老前辈你可不要恭维我!”于志敏喊道。

各人见明因师太这样推崇于志敏,自然不是无因,不约而同地望于志敏一眼,但是,于志敏只顾低头吃菜。蝉儿和志敏像是冤家似的,看在眼里,指着于志敏对罗凤英笑道:“师姐!你看他就像是从饿鬼道出来一样,吃得那付凶相,也不怕人家笑话!”

蝉儿说话的声音本来很小,可是于志敏是何等人物,能不听得一清二楚。罗凤英正待答言,已听到于志敏咕噜咕噜道:“你不吃才是傻瓜,五脏庙不修,什么都不能做,连到孔夫子都考究吃,何况我?”一面说,仍然是头不抬气不透地在吃。

蝉儿又笑道:“你看啊!他又要拿出孔夫子来顶扛了。”停一停,又对于志敏道:“孔夫子考究吃?你可拿得出证据来!”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孔夫子自己说的!”于志敏冲口而出。

蝉儿原来也是书香之后,她的父亲柳仲元在她四岁那一年,全家从金陵南迁,在洞庭湖误乘贼船,全被惨戮,因为当时群贼见她年小,而且聪明活泼,一时不忍下手,却被明因师太巧遇,杀退群贼把她救了下来,后来探悉群贼是洞庭湖君山水寇,闹江龙白道生的手下。

明因师太人单势孤,只好带她回琼崖隐居,平日除了教她锻链武技之外,也指点她读些佛经,古学,所以对于于志敏说这两句,倒也不见得生疏。当下好笑道:“吃!吃!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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