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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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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急,慢慢来!”五阿哥安慰地说,然后,就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她。
  楚言眨眨眼,有点糊涂地问:“五爷有什么事儿吗?是不是要拿书?”
  五阿哥温和地望着她:“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这几日,我常常想你说得那些话,觉得应该来谢谢你!”
  楚言灿烂地一笑:“不用谢!其实很多事情,五爷自己早就想过想明白了,只不过不肯放过自己罢了。而我,是个局外人,反而比身在局中的人先看出来。”
  “旁观者清么?”五阿哥微微一笑:“不管怎样,总该谢谢你!”
  “好吧,我接受!”楚言大大方方地说,一眼瞥见怀湘出现在五阿哥身后,又问:“五爷读过好些书吧,我听怀湘说五爷很喜欢看书呢。”
  五阿哥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见了怀湘,略一思索,想了起来:“怀湘,我还以为你被指婚了呢。”
  怀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和激动,镇定了一下,从容上前行礼请安:“五爷吉祥!五爷这一向身子还好?”
  五阿哥点点头,笑道:“我很好!难为你还惦记我。”
  怀湘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眼中落下两行泪来。五阿哥似乎被她的泪水震慑住,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也不出声,背了手默默看天,长叹了一口气。
  楚言在一边傻了眼,这两人,这算什么?莫非五阿哥心里也是有怀湘的?为什么又以为她被指婚了呢?她等了一会儿,希望他们两个中有一人会想起边上还有她这么一盏大灯炮呢,可惜他两个只顾一个枉自嗟一个空流泪。不得已,楚言轻咳一声,人要自救啊!
  五阿哥先回过神来,看了看她,笑问:“你可喜欢读书?都读了些什么书?”
  楚言瞄了瞄正忙着拭泪的怀湘一眼,脆声答道:“喜欢传奇小说传记之类。”
  “哦,都读过那一些?”
  “水浒传,西游记,三国,红——”想起这年头还没有红楼梦呢,连忙咽了回去:“还有,镜花缘,三言二拍,金瓶梅,醒世姻……”突然看见五阿哥和怀湘的表情古怪,惊觉她居然毫不犹豫地报出了千古淫书的名字。其实,比起现代的色情电影和色情小说,这些都是很纯洁的,又有着喻世劝人的宗旨,简直可以当作思想教育教材。可是,古人不会这么看啊。
  “这个,哈哈,五爷最喜欢《水浒传》一百单八将里面的哪一个人物呢?”人还是要自救啊。
  五阿哥愣了一下,随即有点好笑地想了一想,回答说:“鲁智深吧。”
  “真的?我也是!第二喜欢谁?”
  “第二喜欢?没有了!”五阿哥望着她,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怀湘最喜欢谁?”楚言突然问。
  “我,没有,奴婢——”怀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她突然袭击,词不达意。
  “没有也很正常。一群臭男人,就知道打打杀杀,讨厌死了!”楚言皱着眉,不屑地说,逗得另外两人都是一笑。
  气氛轻松下来,三人又聊了一阵子书籍,五阿哥想起还要去给宜妃请安,告辞离去。
  楚言正想趁机再和怀湘说两句话,改善关系。不管怎么说人家是顶头上司,搞好关系没错。
  绣绣突然跑过来,把她拉到一边,凑在耳边说:“我想起来了,秀娥他们家是五爷旗下的,她有个哥哥现在就在五爷府里。”
  “怎么不早说!”楚言跺了跺脚,顾不得对怀湘解释什么,追着五阿哥的跑了出去。
  御花园里正在干活的和路过的宫女太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身影一阵风似地从眼前飘过,空气中飘荡着带了喘息的急呼:“五爷,五爷,等等我!等等!”

  挨打

  她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正要往西六宫去的五阿哥,停了下来转回身等着她。
  五阿哥身边的太监刘全瞪着跑到近前的楚言,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就算是他主子受伤以前,风头最健的时候,也没有被哪个女人这么追过啊!这皇宫里大概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楚言在五阿哥面前四五步的地方停下来,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五阿哥,我有事,求你,帮忙!”
  五阿哥脸上是温暖的笑意:“什么事儿?只管说!”
  楚言平复下呼吸,把她想要找秀衣局的女官秀娥做些衣服的事情说了一遍,请五阿哥帮忙打一个招呼。
  “秀娥?在秀衣局的么,我该认识?”五阿哥摸不着头脑:“刘全,你可知道这个秀娥?”
  “回主子,奴才知道。”刘全欠身答道:“是常福的妹妹,她爹赫老黑,爷也是知道的。”
  “哦,原来是他家的女儿。”五阿哥有点好笑地看着楚言,吩咐刘全:“你这就去秀衣局,见到秀娥就说佟姑娘吩咐的事情就如我吩咐的一样,让她该怎么办怎么办,要是有什么该算的工钱料钱,让她先记下回头找我。”
  “是。”刘全连忙答应,忍不住又看了楚言一眼才转身离去。他这位主子从小被女人宠惯了,性子虽是最平易可亲的,却也总是淡淡的,居然说出了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这样的话,看来这位姑娘可得好好应承着了。
  五阿哥看她跑得满头大汗,不由摇头好笑:“不过一点儿小事,派个人吱一声就是了。”
  楚言嘻嘻一笑,扮了个鬼脸:“对于女人,还有比做衣服更大的事么?”
  五阿哥想起了他的额娘,不得不赞同地点点头:“是我说错了,这原来是件天大的事!”
  这位五阿哥还很有幽默感啊,楚言对他的好感又添了几分,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耽误了五爷。”
  五阿哥一笑,嘱了一句:“那个秀娥要是不老实,你告诉我。”听见她答应,才往西六宫去了。
  楚言欢呼一声,lucky,晚去了一天,想不到省了许多功夫,许多钱。
  虽然心头雀跃,楚言还是耐着性子做完了所有功课,才拿了东西往秀衣局去,顺便带了绣绣去找她姐姐。
  到了秀衣局,绣绣把她带到秀娥的住处,得了她的允许,欢天喜地地找她姐姐们去了。楚言敲了敲门,走出来一个身材高瘦高颧骨尖下巴的二十出头的女子,正是秀娥。听楚言表明了身份,秀娥把她让进屋,又让一个小丫环到了杯水来。屋里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面庞比秀娥要圆润,脸上带着笑和楚言打了一个招呼。秀娥介绍说是秀衣局管刺绣缝纫的女官,名叫早燕,来和她商议宜妃新要的一款衣裳,请楚言稍等。
  楚言看得出来她的态度虽然客气却不热情,也知道她必是自负手艺,骄傲惯了。如今一个小小女官仗着和五爷亲近,愣是压到她头上,她不能不顾她家里,可心里一定很不痛快。所以,用宜妃来压楚言呢,五爷再大也大不过他的额娘宜妃不是。
  楚言敬她也是个专业人士,应该有自己的尊严,不动声色,乖巧地等在一边,心中好笑,这宫里的人个个都喜欢玩这种小把戏,没有创意,也不嫌累。她静静地坐在一边,低着头,手中玩弄着那个杯子,耳朵却伸得长长的,仔细听着她们的谈话。她也是个女人啊,怎么能不关心这里的时尚!
  原来宜妃新得了一块料子,是冰玉老爹的江宁织造新送进宫的,最妙在与颜色与桃花无异,在不同的光线下会发出由浅金至白银的柔和光泽。宜妃十分喜欢,吩咐要做一款别致的衣裳,要扣这个桃字,却又不能落了俗套。秀娥和早燕两个商议了半天,都没有满意的方案,正在犯愁。
  楚言悄悄地笑了,脑海中浮现出宜妃那张俊俏之极的脸庞。五阿哥已经二十多岁了,宜妃怎么也快四十了,大概连孙子都有了,还是喜欢这些极娇极艳极柔的颜色,也难为这两位设计师了。桃色系是她家老少几辈女人绝对不碰的颜色,非关清高,其实是没有自信,所以藏拙。桃花极美又极俗,极雅又极贫,大多数的人一穿这个颜色,就被比了下去,反而成了陪衬,突出了自己的弱点,真能压得住桃色的人,她还没有见过。
  转念一想,再怎么说,宜妃也是五阿哥和九阿哥的生母,自己这么想好像不太厚道。见那两个人还不知道要商议到什么时候,她还等着要同秀娥说事情呢,楚言沉吟了一下,抬头笑道:“这块料子倒叫我想起桃花由开而谢的情形了,有了一个想法,不知两位姐姐有没有兴趣?”
  秀娥好像吃了一惊,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什么。
  早燕看了秀娥一眼,笑道:“佟姑娘是念过书的,见识自然比我们强多了,快说来听听。”
  楚言伸出手,就在自己身前比划起来:“从这里起来一枝桃花,一开始是花骨朵,一路往上,渐渐越开越大,在肩上开到了极盛,花瓣沿着两边袖子一路落下,最后在袖口出堆了起来。”
  秀娥和早燕听得眼睛发亮,她们在这秀衣局,不知见识了多少精致美丽的衣裳,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在衣服上能创造出这样的意境。
  “请问姑娘,颜色该怎么配?这料子本来已经是桃花色了,刺绣的桃花应该深一点还是浅一点呢?”早燕首先关心的是丝线的颜色。
  “我记得桃花的花骨朵颜色要深一些,红一些,打开以后,花瓣渐渐变淡,最后几乎褪呈白色。不知是不是这样的。”惭愧啊,她其实没有见过几次真正的桃花,就连这个创意也是一部小说里看来的,添加了一些她的想象和发挥。
  秀娥微微一笑:“正是姑娘说得这样。”
  “我想花骨朵的颜色就比料子要深一些,将落的花瓣应该发灰发白,但是桃花总体的颜色应该和料子的颜色是一样的,不可以失去平衡。另外,由下而上,桃花也应该由密渐疏。在脸的附近如果有太多杂物,反觉得罗索。”
  秀娥和早燕虽然听不懂什么是平衡,她的意思倒是听明白了。
  秀娥点点头:“得告诉宜主子,穿这件衣服时,妆得要淡淡的。”
  “那么,滚边什么也都不该有了。”早燕补充道:“主要就是绣活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愉快啊!楚言点头笑道:“这件衣服最显绣工,要把桃花绣活绣的有灵气可不容易!”
  早燕抿嘴一笑,有些自负:“只能尽力了。”
  秀娥想了想,又问:“纽扣该怎么办?”
  “是啊,盘花扣好像不佩这件衣服。”早燕也在思考。
  “如果找人用扁扁的木头刻出桃花的形状,用剪下的碎布片包了,如何?”楚言提议说。
  二人点头叫好。早燕站起身,对秀娥说:“你快把样子裁出来,我先去画桃花样子去。”同楚言告了个罪,急急地走了。
  秀娥此时态度大为改变,认真问楚言对衣服的样子有什么想法。楚言想了想,在带来的拍纸本上画出了一款改良旗袍,小飞袖。秀娥大为佩服,二人你来我去,讨论了一番,敲定了方案。秀娥其实是个痴人,对裁剪颇为痴迷,见到楚言在这个方面想法独到,早将先前的不痛快抛到了脑后,问起楚言想做什么衣服。
  楚言跑到门外看看,确信没有人,这才说出她要做的是内衣。
  “内衣?”秀娥不明所以。
  “首先是胸罩,就像这个样子。”楚言画了一幅图,虔诚地看着秀娥,寄托了她满腔的希望。这个身体还没有发育完全,可是已经看得出是个有本钱的,她做不来笑不露齿行不动裙,象上午那一跑,前胸象要撕裂了一样。肚兜的装饰功能远胜实用功能,香艳妩媚,她用不来。她也不指望能弄出个运动型,Victoria’s Secret之类 ,能有个以前见过的那种老太太用的金菊牌,她就满足了。
  秀娥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楚言不得不手笔并用,好容易说清说胸罩的特点和用途,又磕磕巴巴地说了一通立体裁剪。秀娥的悟性极高,居然从她词不达意的解说中听出了一个大概,两眼发亮,不停地问这问那。楚言很快招架不住了,早知道多和姨妈学一点啊。没有皮筋,好在她想起了电影《飘》里面,郝思佳穿衣服那一幕,想到在前面穿带子代替。
  秀娥整理了一下思路,对她说:“姑娘要的东西,我大约明白了,我先做一个出来,看看是不是那么回事儿。”
  楚言已经惭愧得冒出了虚汗,一迭声地说好。
  秀娥说了一遍她的理解,居然比楚言说得还要明白一些。楚言感激涕零,她不过是见多识广,秀娥却真是天才,有资格骄傲,有权利耍小性子。
  “姑娘怎么会想到做这个?”秀娥随口问。
  “在南边时见过洋女人用,觉得有趣,想自己弄一个试试。”这个时代,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只要往洋人身上一推就安全了。
  秀娥果然不再问了,拉着她量了尺寸,又拉她画了几个衣服样子留下。
  接下来,楚言每天做完功课就往秀衣局跑。秀娥亲手缝制,再经过同楚言讨论修改,虽然被材料局限了,还是很快诞生了又实用又美观的胸罩。楚言毫不客气,一下作了十个,秀娥和早燕发现这东西挺好用,私下自己也作了几个。得陇望蜀,楚言又求秀娥作了几条内裤,然后是泳装。她们的交流在泳装上遇到了障碍,秀娥不能理解这样的东西怎么能穿,楚言打不定主意该在水的阻力和观念的阻力中间达成什么样的平衡。
  楚言苦思了一夜,终于有了突破,正盼着赶紧对付完了功课,好去找秀娥。她肖想西苑那三池水已经很久了!
  她正写着第八张小楷的时候,冰玉十阿哥和十四阿哥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架了她就往外拖。楚言又惊又怒,只来得及叫绣绣和素儿把她的东西收拾起来,一路上,板了个脸一声不吭,就当自己是刘胡兰了。
  冰玉和十四阿哥见她真的恼了,连忙赔笑解释。原来,纳尔苏几人的旱冰鞋也已经拿到了,一伙人呼朋引伴到处找地方练习,可惜不得法,始终不能体会楚言所谓飞翔的感觉,在抱怨她骗人之余,有人想起应该让她亲自传授。这几天,三位阿哥和冰玉派人来过,亲自来过,却总也没有照着她的面。今天,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一商量,等不得她做完功课了,早早过来堵住她,拉了就走。
  楚言心里一软,脸上就绷不住了,想想她也有一阵子没有见到这些人了。她只顾忙着自己的私事,还真冷落了他们,就连四阿哥来查了两回功课,也没找到她,还是素儿把她临的帖拿出来给他看了完事。
  那三个人拉着她七拐八弯,突然眼前一亮,好大的一个广场。中央一条汉白玉的小道,两边连着汉白玉浮雕的台阶,宽阔的台阶分别通向巍峨的宫殿,红墙黄瓦,肃穆庄严。
  “那里是——”楚言哆哆嗦嗦指着两边的宫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是太极殿,那个是中极殿。”十阿哥毫不在意地回答,一边大声招呼着广场上零零落落的几个人影。
  十三阿哥脸上带笑,走过来打招呼:“还是十哥能耐,到底逮住了这个丫头。”
  楚言不敢置信地瞪着那些人脚下的旱冰鞋,连着深呼吸几下。罢了,既然太庙可以用来开音乐会演唱会,太极殿后面的广场自然也可以用来溜冰!脸上镇定了一下,她认真地看这三位阿哥:“我是被你们绑架来的!不是我自己来的!”
  三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是怕被人抓住受罚。十阿哥斜着眼看她,裂开嘴嘲笑:“爷还以为你胆子真有多大呢。原来也就比老鼠胆大一点儿!怕什么,有我呢!看谁敢为难你,爷撕了他!”拍着胸脯,保证她的安全。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也都笑,安慰说:“别担心!这里一两年也用不了一次,平日里除了打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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