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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雪玄霜-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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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非大师默然不言,缓缓坐下,但他这一怒之下,所受剑伤已然有两处迸裂,鲜血汨汨而出来。

觉梦大师似是顾不得再管师弟,回头对方兆南道:“世人都说少林一派武功,纯走的刚猛路子,就是所用兵刃,也都是以禅仗、月牙铲等笨重的兵刃为主,对于剑道之学,更是茫然无所知。

因此,江湖上就传出了我们少林派中无人会剑之言,老衲今日要传你三招剑学。”

方兆南暗道:“如要正式传我武功,应该从奠基之得着手才对,为什么先要传我几招剑术呢?”

他心中虽然疑虑重重,但却不敢出言相询。

觉梦大师心中似是甚急,说完就传。

他举臂作剑,说道:“这第一招名叫‘西来梵音’,杀机弥漫之中,隐隐布施我佛的慈悲之心。”

方兆南暗暗忖道:“这一招名字好怪,那里像剑招……”

但见觉梦大师手臂已开始缓慢的变动,不敢再乱想下去,赶忙凝神澄虑,全神贯注。

只听觉梦大师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达摩三剑》,实非平凡之学,虽只是三招,但每招暗含九变,看着容易,学起来可就难了,快些举起手来,以臂作剑,照我手势移动,由熟生巧,当可贯通个中奥妙。”

方兆南随那老人,学一招“巧夺造化”,苦习了两个时辰只,记住了一半,事后用尽了心机,仍是想它不出,前车之鉴,那里还敢大意,当下举臂作剑,依照觉梦大师掌势变化移动。

初学之时,尚无若何感觉,习约百遍之后,逐渐感觉到个中奥妙。

那移动变化之中,似是隐含凌厉的猛攻,和严密的防守,当真是剑势一出,攻防兼有的绝世奇学。

觉梦大师眼看方兆南已把那招‘西来梵音’演练已熟,低声说道:“这《达摩三剑》乃我少林派开山鼻祖达摩祖师亲创之学,习此剑道,已然兼修内功,平时多用时间练习,自然由熟悟巧。”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这第二剑名叫‘一柱擎天’此招一出,有如君王临朝。威武不可一世,你要用心学了。”

方兆南垂首答道:“晚辈蒙大师如此看重,敢不尽我心力。”

抬头看去,只见觉梦大师脸色变的一片庄严,右肘曲弯,当胸而立,缓缓向上举去。

方兆南依照施为,又练习了百遍之多。

觉梦大师低喧了一声佛号,正容说道:“《达摩三剑》我已传授其二,这第三剑,名叫‘大罗一纲’,这一招乃〈达摩三剑〉中最为毒辣的一剑,对手如非万恶不赦之人,不宜用此招对付。”

说完,举臂相授。

方兆南习完三剑,足足耗了四个时辰。

觉梦看他把三剑变化,练习已熟,长叹一声说道:“这《达摩三剑〉,用了我十五年的时间,才把他精要变化,体会出来,如非我体会出这〈达摩三剑〉,也不敢讲清我们少林武学中,包罗有剑道一学。”

方兆南道:“晚辈这数月来,虽然连遇凶险,事事物物,都留下了惨痛的记忆,但武学一道却是得天独厚,先蒙陈老前辈,授以绝学,半剑一掌,技绝尘寰,晚辈只一出手,无不得心应手。

又蒙两位大师垂青,传授《达摩三剑),晚辈质虽愚劣,但已体会三剑妙用无穷,尤其练习出手之时,心境一片明朗,佛门密传,实非寻常可比……”

觉梦大师听的似是十分留心,方兆南说到实非寻常可比时,突然接口说道:“半剑一掌,技绝尘寰,你既能用出此等形容之词,想那剑掌之学,定是有过人之处”觉非大师接道:“半剑之谓,是何用意老衲熟思不解?”

方兆南道:“那位陈老前辈,传我剑法之时,因晚辈的一时疏忽,致把那一招剑术,未能学全,事后虽然用尽心机,但因那一招剑学玄奇高深,竟然无法想起,晚辈只记了一半变化,故而称它半剑!”

觉非大师道:“原为如此。”觉梦大师道:“你可否把那一剑施展出来,给我瞧瞧,老衲或能为你补上此憾。”

方兆南道:“老禅师如有雅兴,晚辈敬领教益……”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不过自大师传我达摩三剑之后,晚辈立时觉得这三剑招招气度博大,使剑人自生一种恭谨崇敬之心,似乎这达摩三剑较陈老前辈相授的剑法,要正大光明得多了。”

觉梦笑道:“你把谨记的半招剑术,用出来给我瞧瞧再说!”

方兆南低声应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下举臂代剑,把那招“巧夺造化”施展出来。

觉梦,觉非,都看的十分留心,凝神相注,目不转睛。

方兆南缓缓出手,施出了三个变化之后,停手笑道:“此招原有八个变化,但晚辈只记住了三个。”

觉梦大师点头说道:“虽只三变,已见诡辣,如你能记全八变,其凶辣势将尤过‘大罗一纲’,此招尽极玄奇,老衲未窥全貌之前,也难评论,容我想上一段再说!”

方兆南笑道:“老禅师尽管慢慢想吧!但以晚辈感受之中,觉得这一招‘巧夺造化’失之偏激。似不着《达摩三剑》来的正大。”

觉梦大师沉忖片刻,忽然脸色大变,道:“昔年四大门派,追剿那施用‘七巧梭’的妖妇时,闹的伤亡狼借,但仍然被她逸走,本门一代英才的大智师侄,也在那一战中,重伤而亡……。”

他微微一顿之后,叹道:“如若大智师侄还在人世,老衲也不会把数十年禅关静坐悟得的本门之学,传授与你了……”

觉非似是突然悟解了师兄心中所想之事,急急接口说道:

“师兄可是想到那招‘巧夺造化’,是罗玄所创吗?”

觉梦道:“不错,此招辛辣绝伦,偏走极端,正和罗玄的性格相同,高傲不群,目空四海,如若冥岳妖妇出自罗玄门下,仅此一招,少林寺劫难已生……”

话到此处,突然转眼望着方兆南道:“咱们虽然无师徒之名,总有传艺之情,我和师弟均已身受重伤,而且是伤到了经脉要穴,如非禅中静修,内功精进,早已横尸绝壑。

今生一世能否修续断脉,复我神功,眼下还很难说,但我少林之危,已然迫在眉睫,老衲愿以授艺之情,交换你挽救我们少林一劫!”

方兆南似是也警觉到情形不对,霍然站起身来,说道:“老禅师言重了,纵然老前辈对晚辈没有传艺之情,亦有救命之恩,若有所命万死不辞!”

觉非急道:“他只不过学会《达摩三剑》,而且尚未纯熟,一人之力,岂能挽救大局?”觉梦大师道:“事已至此,只有冒险释放南北二怪了,由这两人之力,或可挽救目前咱们少林一次劫难了。”

觉非道:“宁可防其有,不能信其无,事不宜迟,师兄就快些吩咐他吧!”

方兆南也接口说道:“大师快些说吧!贵寺目下处境,确实险恶万分,晚辈虽然自知武功不足助人,但愿尽我心力……”

觉梦轻轻叹息一声道:“两害相权取其轻,南北二怪虽然凶狡绝伦,但两人的武功,确实是当代中极罕见的武林高手。”

他突然扶着山壁站了起来,接道:“走吧!我指给你看看他们被囚禁的地方。”扶着山壁向外走去。

方兆南忽然发觉这位德高望重,武功绝世的老和尚,两个肩膀,一高一低,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心中暗暗惊道:“此人受伤果然是甚重……”

忖思之间,那老和尚突然加快了脚步,手也放开了石壁,急急向外奔去。

方兆南急急追了过去,片刻之间,已出了突岩。

觉梦大师停在绝壑正中,伸手向正西方指着说道:“向西三百步,有一棵突出的矮松,就在矮松下面有一个可以推动的石门,但那石门已经数十年没有打开过了。

那本是我们藏经阁通往外面的密道,除了负责守护经阁的首座弟子外,寺中再无人知道,眼下事情紧急,老衲不得不通权应变了……”

他轻轻咳了一声,又道:“那矮松下有一道人工雕刻的花纹,仔细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了!你推开那石门之后,直向里走,大约有一里左右,到了一处岔道的地方,左面向上的一道,通往我们寺中的藏经阁,右面向下的一道,是通往南北二怪的囚禁之地。

不过此去十分危险,你一见到二怪,立时高声说出来意,千万不可和他们动手,二怪隔室相囚,这数十年来他们火气也许已小了甚多,但也可能变得更为凶残,你必须见机而作!”

方兆南道:“这个晚辈自有应对之策,不用老禅师费心了,如若二怪被晚辈说动,答应出手相助,不知如何释放他们?”

觉梦大师道:“本来有一把金钥,可以打开他们身上的枷锁,但这金钥我已交给大愚师侄,目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们手上紧缚的天蚕丝索解去。

但此物坚牢无比,刀剑难断,必需先知道他结缚之法,然后才能解开,幸得大师兄逝世时,已把这结缚之法,传授给我方兆南道:“事情不宜再延误下去,就请老禅师传晚辈解那丝索之法吧!”

觉梦大师道:“去了两人身上枷锁,还有天蚕丝索,缚束他们的手脚,但如解去丝索之后,他们完全恢复了自由,万一他们凶性未改,仍是当年的残忍,势必又为江湖上带来了莫大的灾害。”

方兆南道:“冥岳的凶残,老禅师从未见过,晚辈身临其境,想来余悸犹存,好好的人,却被那冥岳妖妇,故意把他们扮装成鬼怪模样,除了她三个女弟子外,整个的冥岳,就未见过一个衣着整齐的人!二怪纵然凶残,也不过嗜杀成性,晚辈到时见机而作就是!”

觉梦大师迅快的传授了方兆南解缚之法,然后嘱道:“老衲之意,方施主最好先由藏经阁,进入寺中瞧瞧,如若情势不是咱们预料的那般恶化,先别释放二怪……”

方兆南道,“两位老前辈闭关坐禅之事,是何等隐密,只怕连贵寺中大部分弟子,都不知道此事,但冥岳中人,却能直接找到两位禅关重地,如若说事情凑巧,被他们无意寻到,衡诸情理,成份确实极小。

因而使晚辈怀疑到,此事可能有贵寺中的人泄露隐密,如若晚辈这推断不错,目下贵寺处境,已然面临存亡绝续的关头。

老禅师一念仁慈,只怕将致贵寺永劫不复之境,晚辈既不通休咎之术,亦不通星卜之理,只不过就事论事而已……”

他微微沉忖了一阵,道:“晚辈去了,不论成败,晚辈当尽可能早些回来!”

说完,长揖作礼,转身疾奔而去。

觉梦大师望着方兆南远去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才回身扶壁而入。

第三十二回动心机巧服二怪

方兆南依照觉梦大师之嘱,西行三百步左右。果见一株突生于石壁间的矮松。

他仔细的打量了一阵,果然发现那矮松下有一道人工雕刻的花纹。

方兆南默运真气,劲贯双臂,用力一推,那知石壁坚牢无比,动也未动一下。

但他心中极明白觉梦大师决不会欺骗他,略一怔神,又用力向右面推去,但石壁仍然分毫未动。

他虽然几次推拿石壁,但他幷不灰心,一直左推右转不停的移动着双手劲力,终于被他触动了机关。

但闻一阵轧轧之声,石壁果然应声而开,现出一座石门。

方兆南纵身一跃,直入那石门之中,大步向里面走去,行不及三丈,忽觉天色一暗,那石门竟然又自动闭上。

但觉石道十分平坦,而且毫无潮湿之味。

走约百丈远近,石道突然岔分为二。

左面一条,斜斜向上,右面一条,却是平坦之路。

方兆南略一沉吟,举步向右面一条走去。

又走约三四十丈,石道突然转呈宽阔,一个沉重的呼吸之声,传了过来。

方兆南心知已经接近了二怪囚居之地,一面运气戒备,一面故意放重了脚步,向前走去。

转过了两个弯,忽觉眼前一亮。

只见丈余外一座石门,紧紧的关闭着,'奇書網整理提供'那石门上有一个半尺见方的窗口,沉重的呼吸之声,正由那窗口中传了出来。

方兆南缓步走近石门,探头向里面看去。

只见一个长发覆面,衣服破损的人,背上背着一个大如车轮的黄色枷锁,靠在石壁上呼呼大睡。

西侧峭壁开了一处圆如轮月的洞口,天光由那洞口中透入。

方兆南举起右手,重重的在那石门击了两掌,高声说道:

“在下是方兆南,特地来探望两位的。”

那长发覆面的怪人,忽的坐了起来,两只眼睛中暴射出威逼人的光芒,道:“你是少林寺和尚吗?”

方兆南道:“在下幷非少林寺中之人……”

一面答话,一面暗运内力,扭断石门外面铁锁,推开石门,缓步而入。

那长发掩面,衣着褴楼,身背金色枷锁的怪人,目睹方兆南竟然扭断石门上铁锁,缓步走了进来,似是感到十分快乐一般。

他哈哈一阵大笑,坐起的身子,重又靠在石壁之上,说道:

“数十年前,老夫在江湖上,已使人闻名丧胆,而且最喜生啖人心下酒,你这小子胆子倒是很大啊!竟然走进老夫这石室中来。”

方兆南微微一笑,暗中运气戒备,表面上却装的若无其事一般,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笑道:“者前辈在这石室中,住了很多年吗?”

那怪人冷电似的目光,从那覆面长发中暴射出来,打量了方兆南一眼,道:“大概比你的年岁还多一点了吧!”

方兆南道:“那定然是很寂寞了?”

那怪人冷哼一声,骂道:“贼和尚把我锁到石室之中受了十年的活罪,哼!待我出此山洞之时非得再找他好好打上一场不可!”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老前辈在这石洞中住了几十年,就想不出脱身之法,只怕这一生,难有生出这石室之望了!”

那怪人哈哈大笑,道:“快啦!再有二年时光我就可以自脱天蚕丝索,离开这石室了!”

方兆南道:“晚辈曾经听人说过,那天蚕丝索坚牢无比,纵是利剑宝刃,也难斩断,不知老前辈何以能够弄断此索?”

那怪人突然冷笑一声,道:“老夫在这石室之中一住数十年,整日中都在想法子弄断这天蚕丝索,岂有想不出办法之理!”

他似是要证明自己之言不虚,还把一双枯瘦如柴,被捆在一起的双手伸了过来。

方兆南探头望去,见手上紧抱的天蚕丝索,果然已被他弄的五断其四,以三年时光,再弄断余下的五分之一,自非什么大难之事。

他生具有着超人的机智,心想若不能想出一个使老怪感激之法,决难使他心悦诚服的听从自己。

目光一转,扫掠了他双足一眼,只见他双脚之上,也被天蚕丝索所缚,心中一动,放声大笑起来。

那怪人似是被方兆南的大笑之声,激起怒火,双目中神光暴闪,他怒声喝道:“你在笑什么?”

被缚的双手一挥,长指如剪,横向击来。

方兆南早已有备,入洞之时,随手折了一段两尺左右的松枝,放入怀中,身子就势一滚,让开他扫来一击,已把松枝握入手中,说道:“老前辈暂请住手,听晚辈说几句话,咱们再打如何?”

那怪人果然停下手来,冷冷说道:“你如不能说出发笑的道理,那就留在这里陪我三年吧!”

方兆南道:“这个恕晚辈歉难应命,三年时光,转眼就过,让晚辈留此相伴,原不要紧,但如老前辈一生无法离此石室,难道也要晚辈留此相伴一生不成……”

那怪人冷哼一声,正待发作。

方兆南已抢先说道:“你先别发横,你们用十年的光阴,弄断双腕上捆缚的天蚕丝索,是否还要再用数十年时间,去弄断脚上的天蚕丝索呢?”

那怪人呆了一呆,突然坐了下去,声音十分凄婉的说道:

“不错啊,唉!这几十年我为什么都没有想到这件事呢?”

方兆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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