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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剑传奇-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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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率人马追来,尘土飞扬。
马队奔过,惊蛰策马奔回来路,铁敖走的是另一条路。
顾青猛触心事,急勒马头,喝一声:“停!”
众侍卫停住。顾青指向为首的一位:“你带小队人马跟踪,一有情况回府报告!其余人马跟我返回!”
了然戴上面巾,一身夜行服,持剑顺长廊跑来,边跑边观察局势,轻巧跃过墙头,落在刑房门外。
两名侍卫打着呵欠,似睡未睡,了然趁机点了两人穴道,走进刑房。
云真盯着门口,见是蒙面人,双拳攥紧。了然走到她面前,轻轻拉下面巾,露出半张脸,云真惊喜轻呼:“是你?”
了然给云真松绑,低声道:“云姑娘,随我来。”
几分钟后,了然将云真带入素草卧室。姐妹重逢,分外激动,素草抚摸着云真的脸,眼泪簌簌而落:“妹妹,你受苦了!”
了然背着双手,立在窗边:“云姑娘,我……我替爹爹向你说声对不起。”
云真心里一酸,兄嫂皆在面前,却无法相认。
素草给云真倒了一杯茶水,云真渴极,大口喝下:“……我还有要事在身,小王爷可否送我出去?”
素草、了然同时一惊:“云姑娘受了伤,我们本来打算让你藏在这卧室休整几日再说……”
云真急道:“事不宜迟,我得立刻出去。”见素草不解,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简单解释给她听,素草听后,唏嘘不已,连声道:“惊蛰可吃苦头了!”
了然默然不语,忧心忡忡,显见父亲确实卷入某桩重大事件。
了然命人悄悄备轿,由几名挑灯侍从护卫,走过吊桥。蓦地,火把齐明,侍卫伏兵四出,围住轿子。一名侍从道:“大胆,谁敢拦小王爷大轿?”
侍卫头领很为难:“对不住!按王爷命令,夜间出入王府的车、马、轿,一律接受例查。”
双方争持不下,了然下轿:“住口!”
顾青催马上前,了然掀开轿帘,里面空空荡荡:“请仔细搜查!”
顾青道:“岂敢!”转向侍卫,“撇开!给大轿让路!小王爷请便,恕在下失礼。”
大轿继续前行,轿内,云真从座下钻出:“多谢小王爷。”
了然道:“让云姑娘受委屈了。跟惊蛰见面后,告诉他抓紧查找于大人遗体,若有什么困难,我尽力而为!
大轿停在于府门外,云真同了然道别,奔向大门。
此时,惊蛰刚赶到王府刑讯室,大门洞开,地上躺着三四名侍卫,并无云真身影,他眉头一皱,迅速折返。
云真得知惊蛰已离开于府,赶往旅店,也未发现其踪迹,想起树林中老太婆说过的话,策马而行,隐入茫茫夜幕。车马店外,她马上一跃,只身跃过墙头,曲身一弹,折身落下地来。
一排房屋中,只有一间透着灯光。帐房内,店主正埋头打算盘,听见敲门声,头也不抬:“请进!”
云真走进去,横凳坐下,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面:“打搅了,掌柜的。”
店主抓起银子掂一掂:“够分量!不知客官是雷公子的何人?”
“我是他的朋友。”
店主从案下掏出一瓶三嘴酒壶,摆出三个杯子,笑问:“那姑娘想必就是云姑娘了?”
“正是。”
“哦,那就好。你的朋友留下这壶三色酒招待你,问你敢不敢喝?”
三壶酒斟出三杯酒,分别是红、绿、黄三色。云真依次端起,一一喝干。
店主问:“云姑娘,滋味如何?”
云真淡漠地:“好酒。”
“云姑娘,你的朋友要我看着你喝完再告诉你,那是一杯毒酒,一杯解酒,一杯补酒,合起来有个名字,唤作三味九回阴阳酿。”
“哦。”云真暗想,反正有碧玉竹牌在身,照师父的话说,将它拿来煮水,会有很好的解毒功效,心中自是不怵。
店主暗惊,又从案下掏出一张纸,上面绘着一盘残局:“你的朋友留下它,一枚白子,你只能走一步,就一步!我根据这一步代他回答你的问题。”
云真研究残局,陷入苦思中。虽在竹林小屋也时常和师父对弈,但那只是消遣,跟眼下局势浑然不同,这盘棋事关重大,绝不能掉以轻心。
店主平静地拨着算盘,并不多看云真一眼。
算子上下翻飞,大滴汗水从云真额前渗出,眼前出现幻像,残局图谱化成走动的实况,两只手执黑白子对仗,布局迷离。她喝一声着,将白子落下,已是大汗淋漓:“店家,请指教!”
店主数了数格,横七竖八,赞道:“高!云姑娘拔了头筹!”
“何为头筹?”
“你的朋友告诉我,此残局只有三处可以落子,而这三处也分上中下,中庭开花为下,双六为中,横七竖八为上。”
“那么店家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店主拿起一张纸:“西去乱坟岗,按图索骥。”
云真收好纸,问:“如果我走出下棋,他如何回答?”
店主哈哈笑:“目光平庸,回家栽葱!”
“此人很有意思,自称是我的朋友,不知到底是谁。”
门外传来惊蛰的声音:“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群英阁中人了!”
云真奔了出去:“惊蛰!”
两人趁夜色摸向乱坟岗,惊蛰看看方位:“第五条路口,向右第八棵树下就是。”
云真惭愧道:“上次行得匆忙,竟未记下路形。”
惊蛰拿起锄头挖坟,云真举起火把,火光照耀下,墓中尸首不是于雪萧,而是两名黑衣大汉,其中之一胳膊抬起,手指苍穹。
云真顺着尸体手指方向望去,旁边一棵树上,树冠一个硕大的鸟巢。惊蛰怀中掏出破空石,掷出,鸟巢被击散,内中一张白纸落下。惊蛰顺手一抄,展读:相逢又一村,把酒黑衣人。
“他身穿黑衣,在又一村酒馆等我们?”
“不错。”惊蛰握住纸条,“这吴清风是敌非友,何故一再透露玄机?”就地取材,易成初遇云真时侠士模样,并化名为杨桃。
一间极简陋的山间小馆,门前木桌旁,坐着三两名酒客,一名乞丐不知为何,遭到酒客奚落,引得哄笑不断。惊蛰和云真驰马来到,下马,落座:“小二,温壶好酒,切盘好肉。”
突然,乞丐伸手抓起邻桌盘中肉塞到嘴里,被酒客一脚替翻,追上去拳打脚踢。乞丐被打得惨叫连连,在地上滚来滚去,云真刚待发出银针,被惊蛰止住。
惊蛰原地向后飞起,停在酒客面前,长剑带鞘伸出,酒客用手一推,剑身纹丝不动,他知趣退下。云真扶起乞丐坐下,惊觉他双腿失去知觉,举步维艰。惊蛰倒杯酒递给乞丐。乞丐连饮三杯后,抹抹嘴:“公子先救命,再赠酒,老丐却无以回报,不敢讨扰,告辞!”说罢欲起身,但刚离座,就摔倒了。
惊蛰将其搀起,递上碎银:“腿不灵便,就此歇息几天吧。”
乞丐拒绝接受:“老丐行乞数十年,从未坏过帮中规矩,讨吃不讨钱,行乞不驻店,不能立着走,那就爬着行!公子,帮人干脆帮到底,你的马……”
云真站起身,准备牵马过来。乞丐拱手道:“公子仁义心肠,慷慨赠马,我也回赠公子一件大礼,放在一里开外的山神庙偏房,请公子一定从速去拿!”
惊蛰立刻转身,乞丐已接过缰绳,身形一变,极其敏捷地跳落马上。云真软鞭蛇一样地卷来,乞丐脚部受伤,翻身坠落马下。
“阁下易容术很精湛哪,若非上马时身法露出破绽,还真让你给蒙过去了!”云真手提软鞭,冷然而立。
乞丐伸手朝脸上一抓,假面具掉下,真是吴清风,不错眼珠地盯着云真,似是忘记身处何地,忘记所为何来。云真手中寒光一现,又是一鞭,击在他的脸颊上。
吴清风捂住伤处,并不还手,仍痴痴地望着云真。
云真愈战愈勇,开始痛下杀着,吴清风眼看命悬一线,惊蛰却加入战团,接过云真软鞭。
云真收手不及,一鞭甩在惊蛰肩头,正是前日为救皇上遇刺负伤之处,鲜血大量涌出。
云真上前一把扶住:“惊蛰……”
惊蛰强笑:“云姑娘……”
吴清风一凛,飞身上马:“领兄台不杀之情!”
云真不便扔下惊蛰,又不想放过吴清风,一时情急,只得罢手。她咬住嘴唇,飞快运气,在惊蛰身上推宫过血,而后安置其打座:“我不懂你的意思,为何制止我杀他?”
“目前群英阁野心初露端倪,但幕后主使尚未查获,不可轻举妄动。再说,我师从群英阁多年,它于我有再造之恩,无论如何,我不希望事发后,群英阁惨遭灭门!吴清风年岁尚小,天性未泯,若能争取过来,力劝我师父悬崖勒马,后果尚可收拾。”
山神庙年久失修,凄凉阴冷,门口堆着四堆干柴,惊蛰暗叫一声不好,一步跨进屋内,云真紧随其后:“棺材!”
“看来吴清风果然没有骗我们。”
见得一阵风过,那盏挂在寺内檐下的风灯,熄了。惊蛰摸出一只火折子晃亮了,刚走近棺材几步,就停住,抬手拦住云真。
云真警觉摸住软鞭,身子一摆,软鞭疾向棺材抽去。棺材后的蒙面人凌空跃起,剑尖急点云真,她纵身避过。
惊蛰跃过,和蒙面人各展兵器,斗了几个回合后,蒙面人中招,穿破窗户,飞身而去。
云真已把棺材打开:“是于大人的遗体!”
“顺利得有点玄。吴清风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用意暂且放置一旁。”云真道,“问题是,王府的人怎么能找到这里?他们为什么要毁尸?那堆柴就是烧棺材用的,咱们要是再晚来一步,可就……”
“你也肯定蒙面人是王府的人?”
“那人的身形眼熟,应该是昨夜审问我的那人。”
“没错,他是洛阳王手下第一高手顾青。”
既然找到尸体,便都放松下来。云真呼气:“我有些累了。”
破庙里,荒草没胫,万籁俱寂。惊蛰升起了一堆火,火光在他们的眼睛里闪耀着。大火星就像萤火虫,虽然只是短暂地飞翔,毕竟绚烂了寂寞的夜空。
“惊蛰。”
“嗯。”
夜气颇凉。惊蛰脱下外衣,披在云真身上。这个姑娘,伏着他的手臂,合上眼睛,嘴角含笑,恍已入梦。
惊蛰看着她嘴角那隐约的笑意,久久久久地看着。
第七章:云涌
吊床是空的。
云真已不见踪影。
而两个鲜红的字,留在清风黑色的披风上:悬崖。
血仍未冷。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古乐府
洛阳王府内,某间厢房里,侍卫正为顾青包扎胳膊:“顾总领身法,王府无人能及,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伤着顾总领?”
门外,洛阳王在侍卫的伴随下,背手走进,顾青躬身行礼:“属下该死,有负王爷重托,他们已得到于大人的尸体。”
“不成功则成仁,你总得占一头吧。来人,把顾青押入大牢!”洛阳王环顾左右,忽见一团青云飘过墙头,亦跃过墙头追去。
议事厅内,吴长天长身而立,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洛阳王气不打一处来:“你居然想了个在棺材里藏人,刺杀皇上的昏招!”
“若非你的手下阻拦,皇上已是刀下之鬼。”
“荒唐!皇位岂可取而代之?”
“如果你我一心一意,有何不可?”
“亏你是一帮之主,夺命容易夺人心难都不懂?就算皇上驾崩,民心拥戴的也绝非弑主之人。”
“我在京城外集结门徒逾万,王妃贵为西域公主,西域兵力皆可为你所用,就凭这两股力量,控制禁宫还不是绰绰有余!”吴长天志在必得,“再说,你和慕孝和素来交好,关键时刻可争取过来。他虽然只是提督,但手中兵符在握,当朝兵部也不得不受其制约,这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如此……”
洛阳王大摇其头:“历代江山易主,哪个不是血流成河,靠这点虾兵蟹将何足成事!而慕孝和那只老狐狸,入朝多年,可谓出将入相,但也不过是一个九门提督,掌握不了天下的兵权。我和他只是场面上的来往,不足以推心置腹。”他瞥一眼吴长天,冷哼道,“数月前,他带一万铁甲兵出塞肃清匪乱,落得如何收场,你又不是不知。”
吴长天疾步走到窗外,背立双手,默然片刻才道:“那一战可真称得上惨烈!慕孝和以剿匪为名,想抢在你之前控制镇守塞外的北庭军,不料……”
“当时他若事成,只怕皇上和我一旦交手,都得仰仗于他。由此可见他绝非可以共事之人。我倒是可惜楚天河了,他若肯与我们谋事……”
“楚天河?北庭军主帅楚天河?”
“不错。不然西域兵力可由他镇守的北边长驱直入……但你无须担心,举事势在必行,时机未到而已。”
吴长天有些焦急:“你所谓的时机,是毫无尽期的等待,还是无所作为的借口?”
“是你不懂。皇上对我早有防范,顾及西域势力和骨肉之情才隐忍不发。因此,我们不能百密之中尚有一疏,否则生杀予夺皆由他意。”
“那又等到何时?”
“除了你那些门徒,我尚需要号令武林的力量。此外,朝廷一干着手调查于雪萧一案的大臣得一一个除掉。”洛阳王的表情很冷酷,“以后办事得多与我商量,不可随意行事,省得功夫全用在收拾烂摊子上了!”
吴长天走后,洛阳王提着食盒走向大牢,示意侍卫退出,语重心长地对顾青道:“本王对你是太苛责了些,真正给我造成被动的是群英阁,他们太过卤莽行事,逼得我不得不将计划提前!这样吧,你替本王做一件事。将上次让你带回刑讯房的那位姑娘请到王府里来。”
顾青迟疑了:“属下领命,只是她身边的年轻人武功盖世,属下,属下……”
“你可多调配些人手。”
“属下明白!”
旅店墙角的菊花和桂子开得正盛,惊蛰出门雇请小工帮忙抬棺,云真留在店里等候,闲得无聊,寻来一只废置的瓦罐,和这桂子倒是绝配,很有古黯之美。
空气里,满枝条都是甜香的花朵,逼近死亡一样庄严地开着。晚秋的风,吹在天上,带来大团多水分的云,房间里有隐约的躁动和不安,云真听到动静,取出银针。
一黑衣人从窗外两棵大树间飞过,云真手中银针急速飞出,打在树上,火光一闪。树上传来黑衣人惨叫声,云真起身,黑衣人一个手势,潜伏在林中的王府侍卫集体而动。
为首的顾青手掌方挨到云真单衣,左手似实还虚,划出一道弧线。云真旋身飘过,躲过几招急攻,凌空一个轻巧筋斗,立在飞檐之上,甩出软鞭,指东打西,劲气四溢,势道很是惊人。
黑衣侍卫与顾青配合甚是密切,晃身上前,左掌化刀,重重劈在云真胸口。一瞬间只听得哧哧数声,黑衣侍卫已锁住云真几处要穴。
顾青眼见得手,目光中流露出凶狠的光芒,手腕一抖,白光又出现在手指间,刷地飞快切向云真咽喉,原是藏于袖口的第二柄短剑。
云真眼前最后的影象,是远处稀稀落落的灯光,在夜的怀抱中静默着。呼啸而过的大片的原野,隐没在浓烈的黑暗后面,像被一张巨大的口吞噬了。
顾青命侍卫们将昏厥的云真带到无人小巷,早有一乘小轿伺候,云真落轿,被四名侍卫抬往王府。
轿子行进半途,停在一处茶馆前,小二跑上前倒茶,顾青坐下大口喝茶,唤过侍卫:“你二人先用,再换他们。”
邻桌一位用餐的金发女子以黑巾蒙面,刀锋在阳光下青光灼灼,留神听顾青等人言语:“她可是王爷交代带回的人,这次若有闪失,众位提头来见!”
“小的们知道!”
金发女子微微一怔,扭过脸去。
喝罢茶水,侍卫们继续赶路,金发女子起身跟上,挡在轿前。这女子虽被一方黑色面巾遮住大部分脸庞,只余一双秋水似的双瞳,身上并无杀气,可顾青还是皱皱眉:“弟兄们,杀了她!冲过去!”
侍卫们挥刀,各种暗器纷纷射出,雨点般向金发女子打来。
金发女子闪转腾挪,长刀卷扫,暗器坠地,划落。俩名侍卫在混战中倒下。顾青暗叫一声不好,锋忍四点,杀将过来。金发女子伸指斜点顾青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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