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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冷尘香-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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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潇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好快的剑,真不愧是江湖第一女杀手!”
于怜香看着温殿杰横在街头、丑恶地扭曲着的尸体,喃喃道:“言多必失,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有明白这一点……”
正说着,突听一个声音喝道:“才杀了人,就想一走了之么?”话音未了,他们看见一个年轻人一阵风似地从一条小巷里飞奔而出,满面煞气。于怜香一怔,喃喃道:“房玄业?”
萧潇诧道:“怎么,这位就是上清堂的少主?”
华雨烟面对房玄业的百般挑衅,毫不动怒,径自走开。房玄业厉叱一声,纵身跃起,凌空下击。刀法轻灵飘忽,刀光闪动,如满天繁星,这种刀法当然好看,也很有效。死在他刀下的人通常会全身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宛如花开。
萧潇忍不住道:“上清堂的刀法果然名不虚传!”转头看着于怜香,以为他会有同感,哪知他却皱了皱眉,一言不发。
房玄业对自己的刀法信心十足,立志要毙华雨烟于刀下。但是刀锋才到中途,他呼吸突然停顿,一根剑尖不知何时已到了他眼皮底下,他只觉双眼一阵刺痛,同时听到华雨烟冷冷道:“就凭你这点道行,也来张牙舞爪!”只要华雨烟的剑再往前递出一分,他的眼睛就瞎了。他恐惧得发抖,华雨烟却返剑归鞘,转身离去。他怔了半晌,望了望手里的刀,一咬牙,一跺脚,飞身离去。
萧潇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么好的刀法也这么不堪一击……不知道换了房尘睿会不会好一些。”
于怜香唤来堂倌儿付了帐,淡淡道:“他用的根本不是上清堂的刀法,你看不出么?”说罢,扬长而去。
穿过一道月洞门,花木扶疏,阴影中伫立着四名年过四旬的绿衣人,其中一人一言不发地击了击掌。林木掩映中的阁楼便忽然大门洞开,走出两个人来。左面一人须眉缥碧,神态从容,负手而立,庄重镇定,右面一人身材硕壮魁梧,面孔黑瘦,一字浓眉,脸部轮廓分明,目光锐利。两人久久凝视着于怜香,微微点头,道:“主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于怜香淡淡一笑,正想走进去,脑后突然一凉,只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是不是你到处散布谣言?”他不动声色,微笑道:“是华姑娘吧?难为你还能找到这里来。”
华雨烟冷冷道:“我在问你话!”于怜香淡淡道:“我说不是你信么?”华雨烟道:“不信!”于怜香叹了口气,悠然道:“那你为什么还要问?”
这时只听有人大笑道:“若非亲眼看见,打死我也不相信于怜香竟然会被人用剑指着脑袋!”楼门口人影一闪,楚更苹缓缓踱了出来,轻袍缓带,神采飞扬,望之如谪仙。
于怜香微笑道:“你以为我真没法子么?”说着突然向左侧滑开四五尺远,身形变幻,出手如电,点中华雨烟手腕穴道。这一番变故来得太快太离奇,连楚更苹也变了脸色。
华雨烟虽惊不乱,冷笑道:“好个于怜香,我还真低估了你!”
于怜香握着她那柄长剑,轻弹剑身,剑作龙吟,微笑道:“好剑,好剑……”说着,剑尖指向华雨烟眉心。华雨烟不动声色,眼中竟没有一丝慌乱之意。
楚更苹慢慢走到她跟前,笑道:“想不到江湖第一女杀手竟然是这样一个美人儿。”
于怜香笑吟吟道:“你要是感兴趣,我把她送给你如何?”
楚更苹叹了口气道:“不过我听说她身上到处伤痕累累,这实在有点煞风景……”
于怜香道:“传言未必是真的,你不妨脱下她的衣裳来看看……”说着出指如风,飞快地制住华雨烟全身穴道,随手把剑扔到一边。
华雨烟眼里闪过一丝愤怒之色,但仍然一言不发。
楚更苹笑道:“你这么对她,就不怕冷雪雯找你算账?”看了他一眼,“三个月的期限可是快到了,你再不抓紧时间,恐怕就要输了……”
于怜香笑道:“我不会输的。”楚更苹道:“你就这么有把握?”于怜香道:“那是自然……天底下本来就没有能拒绝我的女人,冷雪雯也一样。”
楚更苹笑道:“话可别说得太满……不过听说前些日子你倒是差点跟她成了好事……”于怜香哼了一声,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你听谁说的?”楚更苹道:“满大街的人都知道,我又不是聋子!”
于怜香冷冷道:“好像满大街的人都不知道那个与冷雪雯缠绵的人是谁,你怎么就知道?”
楚更苹笑道:“那是因为满大街的人都不敢得罪你,所以没提你的名字……”
于怜香脸色一沉,冷冷道:“是么?”楚更苹轻佻地抚了抚华雨烟的脸颊,笑道:“你真的把她送给我了?”于怜香瞟了他一眼,淡淡道:“当然。”
楚更苹笑道:“多谢,多谢……”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人,脸上笑容顿时冻结,“兰儿!”
于怜香一怔,转头看见月洞门外站着一个白衣少女,如雪里白梅,冰清玉洁,疏淡优雅,又如飘逸的烟霞,空蒙缥缈,充满撩人的诱惑。于怜香定睛瞧着她,只觉一股热力从小腹升起,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她骨胳如水,肌肤如花,简直不是人间的生灵。
楚更苹疾步赶了过去,笑道:“兰儿,你怎么来了?”
兰儿看了华雨烟一眼,皱眉道:“想不到你也这么下流!”
楚更苹赔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可没什么歪念头,就是想把她安安全全地送回去……”脸色一沉,“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华姑娘送回寒碧山庄!”
当即有一名绿衣人应声而出,解开华雨烟的穴道。
华雨烟面无表情,俯身拾起长剑,慢慢插入剑鞘,疾步离开。
兰儿眼波流转,在于怜香脸上停留片刻,冷冷道:“我今天才知道你净结交一些这样的坏人!”说着拂袖而去。楚更苹跺脚道:“于兄啊于兄,你今天可把我害苦了!”说着赶紧追了出去。
于怜香皱了皱眉道:“这位姑娘是什么人?”身后那六人生像变成了聋子哑巴一样,谁也没理他。他哼了一声,心道:“你们不告诉我,我自己就查不出来么?”
巨大的吊灯从赌桌上方射下强烈的光束,映照四堵,象牙雕刻的骨牌熠熠闪光。对门的墙上也安了两盏灯,灯光耀眼,刺得人眼睛发痛,根本没有办法看清坐在两盏灯之间的那个人的模样,就连站在灯旁的两人也看不真切,只看到两个黝黑的影子。
楚更苹和兰儿一走进去,赌桌旁的于怜香就惊讶地抬了抬眉毛。他旁边一人则岿然不动,把玩着几粒色子,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和不可一世。他身材瘦削,有一双保养得异常整洁的手,修长狭窄,肌肉绷得很紧,嘴唇的线条秀美得惊人,即便是笑得前仰后合,他的嘴仍显得锋利而冷漠。
楚更苹看着那人淡淡笑道:“真是巧得很,想不到犹欢公子也在此地。”穆犹欢瞥了兰儿一眼,淡淡道:“你怎么把女人也带进来了?”楚更苹悠然道:“我愿意,你管得着么?”
穆犹欢哼了一声,特别善于表达轻蔑之意的嘴唇上掠过一丝笑。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缓缓道:“楚公子,你来晚了。”
声音是从两盏灯光中间传出来的,这声音低沉而又温柔,慢说是女人,就是男人,听了也觉心跳。若非亲耳听见,于怜香决不肯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动听的声音,他一向认为自己的声音是最好听的,听到这神秘的声音,不免有些酸溜溜的。
话音方落,一个老者走过来请楚更苹在那神秘人对面落座。另一个老者则端了一把椅子放在楚更苹旁边,请兰儿就座。兰儿坐下后才发现自己就在于怜香身畔,他冲她微微一笑,笑容笃定而邪魅。
那神秘人缓缓道:“开局吧。”
从强光里伸出一只手来,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细长的指头之间,夹着一根晶莹剔透的珊瑚枝。这只手轻轻拨动骨牌,将其中两张拨到每个人面前。
楚更苹拿起骨牌,慢慢展开来,看了一眼,不动声色。
兰儿并没有去看他手中的牌,她感觉强光中有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专注得可怕。强烈的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面前这人的脸便成了一幅模糊的远景,根本无法看清,直到她的眼睛完全适应这种强光,才看清一张中年男人成熟而极富魅力的脸庞。
那人脸色苍白,神情冷漠,颔下飘拂着乌黑婉美的胡须,他并不显老,尽管鬓角已斑白。但更加吸引她的,还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诡异的眼睛,绿色的,带着无法形容的妖异魅力,令人颠狂不知所措。她只瞧了一眼,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高踞在镀金的太师椅上,妖异的眼令人觉得他该是宇宙间统治邪恶力量的魔王,这眼神里充满不可知不可测的奥妙,同时也藏着一种倦怠之意,一种由于知道得太多而对人生失去了兴趣的倦怠。她对这双眼睛看得越专注,就越感到心惊肉跳,那目光是那样危险,那样充满了侵略性。
她接连打了两个冷战,嘴唇发白。楚更苹专注于赌局,并未留意,于怜香却注意到了,他似乎皱了皱眉,用视线的余光探询地向强光里扫了一眼,但什么也没看清。
兰儿似乎沉湎于某种臆想之中,眼波渐渐变得呆滞,神情也麻木了。她脸部肌肉显得非常紧张,耳朵里嗡嗡声响个不停,脑子里混乱得像要发疯。她脸色煞白,张得大大的眼睛久久地凝望着那双眼睛,神志似已处于错乱的边缘,飘荡在半梦半醒的云雾之中。但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肯定要失态,便调动了全身所有的力量来控制自己。
她忽然听到沙沙的脚步声,定睛看去,只见那神秘人背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女人,披着一头雪白的长发,身段婀娜,看不透的面孔中有一种不受年龄影响的美。她从那神秘人肩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显出非常冷酷、极度残忍的表情,她不禁又打了个冷战。那个白发女人盯了她很长时间,眼神始终那样怨毒,而当她把目光投向那神秘人时,就显得患得患失。
兰儿瞳孔开始收缩,满脸惊怖。白发女人皎若春花的脸忽然露出狞恶的表情,那可怕的眼神就像两道金光刺穿她的心房,她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嘴里直流苦水。
白发女人在那神秘人身旁坐下,这样一来,兰儿就可以更清楚地看清她的模样。她的表情是很单调的,不是仓皇不安,仿佛永远都在担心失去什么,就是冷若冰霜,残忍而阴郁。她的手始终紧紧攥着,似乎捏着什么稀世奇珍。她弯弯的长眉忧悒地紧蹙在眼睛上面,使得原本就显得哀伤的眼睛更加抑郁,似乎世上所有的悲伤和忧愁都聚集在她眼中,任何人只要看她一眼,就会被她的忧伤感染。
这个女人给兰儿极不舒服的感觉,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赌局上去,以避开这个女人可怕的眼神,但对方就像蚂蟥一样死死咬住她不放。她背脊发冷,坐立不安,终于忍不住对楚更苹道:“我……我要走了……”楚更苹低声道:“你稍等一会,我马上带你出去。”
兰儿勉强一笑,道:“好吧……”
于怜香盘膝坐在柳阴中的玫瑰茵褥上,四周开满娇艳如火的玫瑰。他脸上带着冷淡的笑容,一动不动地望着慢慢走来的江逸云,指了指对面的锦褥,道:“请坐。”
江逸云依言盘膝坐下,凝神注视着对方。
于怜香脸上露出一种奇特的神情,道:“听说十年前你统帅江南黑道的时候,是一个非常张狂的少年,而且冷酷无情;在这十年中,你是如何修炼成现在的从容和内敛的?”
江逸云微微一笑道:“皎皎者易污,峣峣者易折……”
于怜香道:“我倒想知道究竟哪一个是真正的你。”江逸云微笑道:“哪一个都是真的……”于怜香笑了笑,道:“我珍藏了一坛一百五十年的琥珀春,一直想找一个人陪我痛饮,可惜一直没有人配。”
江逸云道:“那的确遗憾得很。”于怜香道:“本来也许你配,但现在只怕也不成了。”江逸云还是微笑道:“那实在有些可惜。”
于怜香道:“听说滕望青的船回来了?”江逸云微笑道:“你知道得还真快。”于怜香斜着眼瞧他,忽然道:“你听说过嬴鹰这个人么?”江逸云道:“听说是雨霖铃的同胞兄弟。”于怜香道:“你知道他有多危险么?”江逸云道:“知道。”
于怜香道:“但他现在已经死了。”江逸云似乎并不惊讶,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于怜香道:“因为我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我还不起,也不想还,更不想让他以此胁迫我做任何事。”
江逸云盯着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嫌恶,有些惊异。于怜香却行若无事,一脸莫测高深的笑容。江逸云道:“你料定了雨霖铃不会找你算帐?”
于怜香道:“他只会感激我。因为这世上只有我能杀得了嬴鹰。为此他已经送了我一份厚礼……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杀掉他的么?”
江逸云道:“你说,我听着。”
于怜香道:“你应该知道他最大的嗜好就是女人,尤其是独特的女人。二十天前,他找到我,说他看中了一个非常特别的女人,要我在七天内想办法给他弄到手。你知道他想要的这个女人是谁么?”
江逸云面色微变,道:“难道是雯儿?”于怜香慢慢道:“不错。”江逸云盯着他的眼睛道:“你答应了?”
于怜香道:“我只能答应,我了解他的武功,如果撕破了脸,吃亏的一定是我。我和他约好日子,把冷雪雯带到桃花溪,亲手交给他。于是我开始留意冷姑娘的行踪……”
江逸云涵养再好,此刻也不禁变了脸色,沉声道:“你果真把她带到桃花溪,然后乘机从背后杀死了嬴鹰?”
于怜香道:“你倒像是亲眼瞧见了一般,不错,我是从背后杀了他——难道我不该杀他么?”
江逸云冷冷道:“你也许有你的理由,但是你一定伤害了雯儿……”
于怜香眼中掠过一道阴影,冷冷道:“我的确伤害了她,但我既然已看上了她,就决不容许别人动她……”
江逸云淡淡道:“你今天叫我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个?”于怜香冷冷道:“你觉得没必要?”江逸云面色忽然沉了下来,冷冷道:“如果你只想玩弄她,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她!”
于怜香的脸也忽然变得阴沉,他似乎猛可间想起什么,眼睛深处竟出现了一丝痛苦之色,这痛苦只有那些在刀刃上行走的人才能体会,他缓缓闭上双眼,冷冷道:“你就没有伤害她么?”
江逸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于怜香道:“舒意晴离开寒碧山庄之后,你去看过她吧?”江逸云冷冷道:“你消息果然灵通。”
于怜香淡淡道:“现在满大街的人都在说冷姑娘不能容人,逼走了灵鱼先生的外孙女儿,你不会不知道吧?”江逸云道:“这事和雯儿无关,是舒意晴自己走的。”
于怜香睁开眼睛,似笑非笑道:“不会有人相信的,正如没有人会相信不是你奸污了舒意晴一样。”
江逸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道:“你好像知道什么。”
于怜香悠然道:“我当然知道,不过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
江逸云站起身来,默不做声地注视了他半晌,转身离去。走出十几步远,只听于怜香淡淡道:“现在全城的人都在传说冷姑娘在荒郊野外与人苟合,你不知道么?”他淡淡道:“我当然知道。”
于怜香悠然道:“你相信么?”江逸云道:“当然不信。”于怜香似笑非笑道:“我不相信。”江逸云道:“你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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