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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浪子-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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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向叶开掷过来。
这一着当然也很出入意外,叶开正不知是该伸手去接,还是不接。
就在这时,被窝里已突然喷出一股烟雾。
浅紫色的烟雾,就像是晚霞般美丽。
叶开刚伸手托住那老太婆,送回床上,他自己的人已在烟雾里。
宋老板看着他,目中带着狞笑,等着他倒下去。
叶开居然没有倒下去。
烟雾消散时,宋老板就发现他的眼睛还是和刚才一样亮。
这简直是奇迹。
只要闻到一丝化骨瘴,铁打的人也要软成泥。
宋老板全身都似已因恐惧而僵硬。
叶开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果然是你。”
宋老板道:“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叶开道:“若不知道,我现在已倒了下去。”
宋老板道:“你来的时候已有准备?”
叶开笑了笑,道:“我既然已对你说了那些话,你当然不会再让我走的,若是没有准备
,我怎么还敢来?”
宋老板咬着牙,道:“但我却想不出你怎能化解我的化骨瘴。”
叶开道:“你可以慢慢的去想。”
宋老板的眼睛又亮了。
叶开道:“只要你说出是谁替你易容改扮的,也许还可以再想个十年二十年。”
宋老板道:“我若不说呢?”
叶开淡淡道:“那么你只怕永远没时间去想了。”
宋老板瞪着他,冷笑道:“也许我根本不必想,也许我可以要你自己说出来。”
叶开道:“你连一分机会也没有。”
宋老板道:“哦?”
叶开道:“只要你的手一动,我就立刻叫你死在床上。”
他的语调温文,但却充满了一种可怕的自信,令人也不能不信。
宋老板看着他,长长叹了口气,道:“我连你究竟是谁都不知道,但是我却相信”。”
叶开微笑道:“我保证你绝不会后悔的。”
宋老板道:“我若不说,你永远想不到是谁……”
他这句话并没有说完。
突然间,他整个人一阵痉挛,眼睛已变成死黑色,就好像是两盏灯突然熄灭。
叶开立刻窜过去,就发现他脖子上钉着一根针。
惨碧色的针。
杜婆婆又出手了!她果然没有死。
她的人在哪里?难道就是宋老板的妻子?
但那老太婆的人却已软瘫,呼吸也停顿,化骨瘴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像叶开一样抵抗的。
断肠针是从哪里打出来的呢?
叶开抬起头,才发现屋顶上有个小小的气窗,已开了一线。
他并没有立刻窜上去,他很了解断肠针是种什么样的暗器。
刚才他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现在也要从什么地方出去。
因为他知道这是条最安全的路。
第二十三章 铃儿响叮当
外面也有个小小的院子。
叶开退出门,院子里阳光遍地,一只黑猫正懒洋洋的躺在树荫下。瞪着墙角花圃间飞舞
着的蝴蝶,想去抓,又懒得动。:~屋顶上当然没有人。
叶开也知道屋顶上已绝不会有人了,杜婆婆当然不会还在那里等着他。
他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这只猫一样,满心以为只要一出手,就可以抓住那蝴蝶
。
其实它就算不懒,也一样抓不到蝴蝶的,蝴蝶不是老鼠。
蝴蝶会飞。
蝴蝶飞得更高了。
突然间,一双手从墙外伸进来,“啪”的一声,就将蝴蝶夹住,蝴蝶不见了,手也不见
了。
墙头上却已有个人在坐着。
墙外是一片荒瘠的田地,也不知种的是麦子,还是梅花。
在这种地方,无论种什么,都不会有好收成的,但却还是将种籽种下去。
这就是生活。每个人都要活下去,每个人都得要想个法子活下去。
荒田间,也有些破烂的小屋,他们才是这贫穷的荒地上最贫穷的人。
在这小屋子里长大的孩子,当然一个个都面有菜色。但孩子毕竟还是孩子,总是天真的
。
现在正有七八个孩子,围在墙外,睁大了眼睛,看着树下的一个人。
坐在墙头上的叶开,也正在看着这个人。
这人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皮肤雪白粉嫩,笑起来一边一个酒涡。
她也许并不能算是个美人,但却无疑是个很可爱的女人。
现在她穿着件轻飘飘的月白衫子,雪白的脖子上,戴着个金圈圈,金圈圈上还挂着两枚
金铃裆。
她手上也戴着个金圈圈,上面有两枚金铃裆,风吹过的时候,全身的铃裆就“叮铃铃”
的响。
但刚才她并不是这种打扮的,刚才她穿着的是件大红衣裳,刚才她站在旗竿上,现在却
站在树下。
她面前摆着张破木桌子,桌上摆着一个穿红衣服的洋娃娃,一面刻着花的银牌,一块紫
水晶,一条五颜六色的链子,一对绣花荷包,一个鸟笼,一个鱼缸。
她刚抓来的那只蝴蝶,也和这些东西放在一起。谁也想不出她是从什么地方将这些东西
弄到这里来的。最妙的是,鸟笼里居然有对金丝雀,鱼缸里居然也有两条金鱼。
孩子们看着她,简直就好像在看着刚从云雾中飞下来的仙女。
她拍着手,笑道:“好,现在”们排好队,一个个过去拿东西,但一个人只能选一样拿
走,贪心的人我是要打他屁股的。”
孩子们果然很听话,第一个孩子走过,直着眼睛发了半天愣,这些东西每样都是他没看
过的,他实在已看得眼花缭乱,到最后才选了那面银牌。第二个孩子选的是金丝雀。
大眼睛的少女笑道:“好,你们都选得很好,将来一个可以去学做生意,一个可以去学
做诗。”
两个孩子都笑了,笑得很开心。
第三个是女孩子,选的是那绣花荷包。
第四个孩子最小,正在流着鼻涕,选了半天,竟选了那只死蝴蝶。
少女皱了皱眉,道:“你知不知道别的东西比这死蝴蝶好?”
孩子点了点头。
少女道:“那么你为什么要选这只死蝴蝶呢?”
孩子嗫嚅着,吃吃道:“因为我选别的东西,他们一定会想法子来抢走的,我又打不过
他们,不好的东西才没有人抢,我才可以玩几天。”
少女看着他,忽然笑了,嫣然道:“想不到你这孩子倒很聪明。”
孩子红着脸,垂下头。
少女眨着眼,又笑道:“我认得一个人,他的想法简直就跟你完全一样。”
孩子忍不住道:“他打不过别人?”
少女道:“以前他总是打不过别人,所以也跟你一样,总是情愿自己吃点亏。”
孩子道:“后来呢?”
少女笑道:“就因为这缘故,所以他就拼命的学本事,现在已没有人打得过他了。”
孩子也笑一笑,道:“现在好东西一定全是他的了。”
少女道:“不错,所以你若想要好东西,也得像他一样,去拼命学本事,你懂不懂?”
孩子点头道:“我懂,一个人要不被别人欺负,就要自己有本事。”
少女嫣然道:“对极了。”
她从手腕上解下个金铃挡,道:“这个给你,若有别人抢你的,你告诉我,我就打他的
屁股。”
孩子却摇摇头,道:“现在我不要。”
少女道:“为什么?”
孩子道:“因为你一定会走的,我要了,迟早还是会被抢走,等以后我自己有了本事,
我自然就会有很多好东西的。”
少女拍手道:“好,你这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
孩子眨着眼,道:“是不是就跟你那朋友一样?”
少女道:“对极了。”
她忽就弯下腰,在这孩子脸上亲了亲。
孩子红着脸跑走了,却又忍不住回过头来问道:“那个拼命学本事的人,叫什么名字?
”
少女道:“你为什么要问?”
孩子道“因为我要学他,所以我要把他的名字记在心里。”
少女眨着眼,柔声道:“好,你记着,他姓叶,叫叶开。”
孩子们终于全都走了。少女伸了个懒腰,靠在树上,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正在瞟着叶开。
叶开在微笑。
少女眼波流动,悠然道:“你得意什么?我只不过叫一个流鼻涕的小鬼来学你而已。”
叶开笑道:“其实他应该学你的。”
少女道:“学我什么?”
叶开道:“只要看见好东西,就先拿走再说,管他有没有人来抢呢?”
少女咬着嘴唇,瞪着他,过了很久,才慢慢地说道:“但若是我真喜欢的东西,就算有
人拿走,我迟早也一定要抢回来的,拼命也要抢回来。”
叶开叹了口气,苦笑道:“可是丁大小姐喜欢的东西,又有谁敢来抢呢?”
少女也笑了,嫣然道:“他们不来抢,总算是他们的运气。”
她笑得花枝招展,全身的铃裆也开始“叮铃铃”的直响。
她的名字就叫丁灵琳。她身上的铃裆,就叫丁灵琳的铃裆。
丁灵琳的铃裆并不是很好玩的东西,也并不可笑。非但不可笑,而且可怕。
事实上,江湖中有很多人简直对丁灵琳的铃挡怕得要命。
但叶开却显然不怕,这世界上好像根本就没什么是他害怕的。
丁灵琳笑完了,就又瞪起眼睛看着他,道:“喂,你忘了没有?”
叶开道:“忘了什么?”
丁灵琳道:“你要我替你做的事,我好歹已替你做了。”
叶开道:“哦?”
丁灵琳道:“你要我冒充路小佳,去探听那些人的来历。”
叶开道:“你好像并没有探听出来。”
丁灵琳道:“那也不能怪我。”
叶开道:“不怪你怪谁?”
丁灵琳道:“怪你自己,你自己说他不会这么早来的。”
叶开道:“我说过?”
丁灵琳道:“你还说,就算他来了,你也不会让我吃亏。”
叶开道:“你好像也没有吃亏。”
丁灵琳恨恨道:“但我几时丢过那种人?”
叶开道:“谁叫你整天正事不做,只顾着去欺负别人。”
丁灵琳的眼睛突然瞪得比铃铛还圆,大声道:“别人?别人是谁?你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到现在还帮着她说话?”
叶开苦笑道:“至少她并没有惹你。”
丁灵琳道:“她就是惹了我,我看见她在你旁边,我就不顺眼。”
别人还以为她在为了路小佳吃醋,谁知她竟是为了叶开。
她对路小佳说的那些话,原来也只不过是说给叶开听的。
她的手叉着腰,瞪着眼睛,又道:“我追了你三个多月,好容易才在这里找到了你,你
要我替你装神扮鬼,我也依着你,我有哪点对不起你,你说!”
丁灵琳跺着脚,脚上也有铃铛在响,但她说话却比铃铛还脆还急,叶开就算有话说,也
没法子说得出来。
丁灵琳道:“我问你,你明明要对付马空群,为什么又帮着他的女儿?那小丫头究竟跟
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叶开道:“什么关系也没有。”
丁灵琳冷笑道:“好,这是你说的,你们既然没有关系,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丁大小姐说出来的话,一向是只要说得出,就做得到的。
叶开只有赶紧跳下来,拦住她,苦笑道:“我认得的女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个,你难道要
把她们一个个全部杀了?”
丁灵琳道:“我只杀这一个。”
叶开道:“为什么?”
了灵琳道:“我高兴。”
叶开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你究竟要我怎么样?”
丁灵琳眼珠子转了转,道:“第一,我要你以后无论到哪里去,都不许甩开我。”
叶开道:“嗯。”
丁灵琳的大眼睛眯起来了,用她那晶莹的牙齿,咬着纤巧的下唇,用眼角瞟着叶开,道
:“还有,我要你拉着我的手,到镇上去走一圈,让每人都知道我们是~是好朋友,你答不
答应?”
叶开又叹了口气,苦笑道:“莫说只要我拉着你的手,就算要我拉着你的脚都没关系。
”
丁灵琳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身上的铃档又在“叮铃铃”的响,就像她的笑声一样清
悦动人。
烈日。
大地被烘烤得就像是一张刚出炉的面饼,草木就是饼上的葱。你若伸手去摸一摸,就舍
感觉出它是熟的。
马劳铃打着马,狂奔在草原上。
草原辽阔,晴空万里。
一粒粒珍珠般的汗珠,沿着她纤巧的鼻子流下来,她整个人都像是在烤炉里。
她根本不知道要往哪里去。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是个多么可怜的人,她忽然对自己
起了种说不出的同情和怜悯。
她虽然有个家,但家里却已没有一个可以了解她的人。
沈三娘走了,现在连她的父亲都已不在。
朋友呢?没有人是她的朋友,那些马师当然不是,叶开……叶开最好去死。她忽然发觉
自己在这世界上竟是完全无依无靠的。这种感觉简直要令她发疯。
第二十四章 烈日照大旗
“关东万马堂”鲜明的旗帜又在风中飘扬。
你若站在草原上,远远看过去,有时甚至会觉得那像是一个离别的情人在向你挥着丝巾
。
那上面五个鲜红的字,却像情人的血和泪。
这五个字岂非就是血泪交织成的。
现在正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草原上,凝视着这面大旗。
他的身形瘦削而倔强,却又带着种无法描述的寂寞和孤独。
碧天长草,他站在这里,就像是这草原上一棵倔强的树。
树也是倔强、孤独的。却不知树是否也像他心里有那么多痛苦和仇恨?
马芳铃看到了他,看到了他手里的刀;阴冷的人,不祥的刀。但她看见他时,心里却忽
然起了种说不出的温暖之意,就仿佛刚把一杯辛辣的苦酒倒下咽喉。
她本不该有这种感觉。
一个孤独的人,看到另一个孤独的人时,那种感觉除了他自己外,谁也领略不到。
她什么都不再想,就打马赶了过去。
傅红雪好像根本没有发现她——至少并没有回头看她。
她已跃下马,站着凝视着那面大旗。有风吹过的时候,他就可以听见她急促的呼吸。
风并不大。烈日之威,似已将风势压了下去,但风力却刚好还能将大旗吹起。
马劳铃忽然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傅红雪没有听见,他拒绝听。
马芳铃道:“你心里一定在想,总有一天要将这面大旗砍倒。”
傅红雪闭紧了嘴,也拒绝说。
但他却不能禁止马劳铃说下去。她冷笑一声,道:“可是你永远砍不倒的!永远!”
傅红雪握刀的手背上,已暴出青筋。
马劳铃道:“所以我劝你,还是赶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傅红雪忽然回过头,瞪着她。他的眼睛里仿佛带种火焰般的光,仿佛要燃烧了她。
然后他才一字字道:“你知道我要砍的并不是那面旗,是马空群的头!”他的声音就像
刀锋一样。
马芳铃竟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却又大声道:“你为什么要那样恨他?”
傅红雪笑了,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笑得就像头愤怒的野兽,无论谁看到这种笑容,都会
了解他心里的仇恨有多么可怕。
马芳铃又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大声道:“可是你也永远打不倒他的。他远比你想象的
强得多,你根本比不上他!”
她的声音就像是在呼喊。一个人心里越恐惧时,说话的声音往往就越大。
傅红雪的声音却很冷静,缓缓道:“你知道我一定可以杀了他的,他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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