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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锦图-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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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姑娘二十左右的年岁,一张清水脸,冰冷冷的一双大眼睛,上身穿着鹿皮背心,下身是八幅风裙,正望着自己微笑。
蒲天河不由心中一怔,可是定目一看,他忙抱拳施了一礼道:“原来是杨姑娘,在下失礼了。”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追随华山神尼身边的弟子杨采苹,这时她一只手上抱着一束干柴,另一只手上拿着明晃晃的一把宝剑。
这时她微微一笑道:“蒲少侠找我师徒,有事么?”
蒲天河面色微微一红,喃喃道:“我想向姑娘讨些饮食,不知可肯方便?”
杨采苹瞅着他嫣然一笑,道:“这是小事,少侠一路风雪,冻坏了吧!”
蒲天河搓了搓手,很是尴尬,这姑娘先收起了宝剑,又回过头来,看了看雪地道:
“你的牲口呢!”
蒲天河摇了摇头道:“我父子来时,原不曾骑马,只有一头小毛驴,却因受不住冷,我留它在半路了!”
杨采苹忽然皱眉道:“蒲老伯父没有来么?”
蒲天河不由紧紧咬了一下牙齿,道:“家父已经故世了。”
杨采苹不由大吃了一惊,“哦”了一声,蒲天河苦笑了笑道:“我已遵从他老人家遗言,葬他于雪岭之上……”
杨采苹忽然改笑道:“你也不必太难受,人终归是要死的……”
说着那双明媚的眸子,在蒲天河身上望着,带着儿分安慰的口气道:“蒲老伯能有你这个儿子,死也心安了!”
蒲天河微微垂下了头,不知说什么才好。雪地里。风嗖唆地吹过来,二人木然对立了一会,杨采苹才叹了一声,道:“你看我,竟然叫你站在雪地里,请进来吧!”
说着身子一靠,已把羊皮的风门开了。然后她欠身入内,帐篷里传出微微的灯光。
蒲天河实在是饿坏了,整整一天,水米不曾打牙,虽说是有一身的功夫,却也是挺受不住。他道了声打扰,就低头进入帐篷之内。
立刻他就感受到一阵温暖,篷内生有一个小炭炉,那个华山多指师太,正自闭目在一块羊皮之上打坐,篷顶上吊着一盏小小的灯笼。
蒲天河正要与老尼见礼,这尼姑已然睁开眸子,起身含笑道:“蒲少侠请坐,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吃,先将就一下吧!”蒲天河惭愧地道:“如此已太打扰了!”
杨采苹这时已自一边,取出一个厚厚的布包,由其中取出了一块大饼,尚还有些发温,又为他倒了一杯开水。
这些东西,在蒲天河看来,已是很难得了。
采苹递给他,含笑道:“你慢慢地吃,还多得很。”
蒲天河接过来咬了一口,不一会已把这块锅饼吃完,老尼忙施了个眼色,采苹忙又取过那个布包,拿出了两块,蒲天河不好意思道:“够了,大师与姑娘的恩惠,在下永不忘怀!”
华山老尼微微笑道:“这又算得什么,少侠,你只管吃吧!”
这时采苹在小火炉上坐下了一把小铜壶,水已然开了,她为师父及蒲天河每人泡了一杯香茗。
华山老尼叹了一声道:“令尊一生光明磊落,四海为家,不置财物,就是死时,也是如此简单,天山埋侠不失侠义本色,令人可敬!”
说着这老尼捻着胸前的念珠,又叹了一声道:“早知如此,我们也就不来了,令尊的死,我们几个人,都莫辞其咎!”
蒲天河苦笑道:“先父的病,是来到天山之后发作的,他老人家过去曾一再言说,要把躯体埋于天山白雪,如今竟然不幸
华山老尼轻叹道:“生死有命,蒲大侠既然有此夙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只是贫尼等吞为相知之交,理当在其墓前吊唁一番,蒲少侠,你肯于天明后引我师徒一去么?”
一旁的杨采苹却站起来道:“你要是不带我们去”们自己去!”
蒲天河叹了一声道:“姑娘如此说,愚兄再不允,也就太不通情理了!”
采苹见他答应下来,似乎很高兴,当下翻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道:“你不要发愁路远,我已做好了一个雪橇,本来想拉东西的,你可以坐上去,用马拉着,才舒服呢!”
老尼微微一笑道:“苹儿你这是怎么说话?”
采苹脸色微微一红,扭了一下娇躯,道:“师父你……”
老尼呵呵一笑,望着蒲天河道:“蒲少侠不要见笑,这孩子都怪我太宠她,惯坏了!”
蒲天河心怀父丧,自己没有心情与她师徒说笑,这时吃饱喝足,本想告辞,可是对方师徒既然要到父亲坟上祭吊,自己焉能有不陪同前去的道理。
当下只得耐着心留了下来,这时杨采苹已为他铺好了一床豹皮,含笑道:“蒲大哥,你躺下来歇歇吧!”
蒲天河虽觉得自己一个男人,在帐篷内不大方便,可是对方那种落落大方的样子,反倒使得他不好意思说些什么,他恭敬地道:“谢谢姑娘,还是你去睡吧,我只坐一坐也就行了!”
杨采苹一笑道:“你跑了这么多的路,坐一坐怎么行?快躺一会吧,你我既属侠义道中人,也不要大拘小节了。大哥,你说是不是?”
蒲天河暗道了一声惭愧。
他抬头看了这姑娘一眼,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她,只见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剪水双瞳,正注视着自己,目光里透着一种少女的多情与关怀。
当时,他很为感动地点了点头道:“姑娘所说的极是,如此愚兄小睡一刻便是!”
采苹格格一笑,拿起了一床兽皮,道:“努!盖上这个就不冷了。我还要缝我的裙子呢!”
蒲天河接过皮褥,见那华山老尼,又双目下帘,静中参悟去了。
他也是疲倦了,方自坐下去,却见采苹望着他一笑道:“你就这个样子睡么,背上还背着这些个东西?”
蒲天河道:“是!是!我都忘了!”
说着解下了背上的行李袋子,还有他那一口长剑,杨采苹望着他,道:“那‘五岭神珠’我还没有见过,蒲大哥,你可以打开来让我看一看,开开眼界么?”
此言一出,就见蒲天河暮然一惊道:“不好!”
他猛然翻身站了起来,双目发直道:“不是姑娘提起我倒是忘了……”
说着转身就走,杨采苹不由吓了一跳道:“怎么一回事?”
华山老尼也睁开了眸子道:“少侠有什么急事不成?”
蒲天河长叹了一声道:“那五岭神珠,我竟忘记由父亲身上取下,一同埋在了雪地里,大师你看,如何是好?”
华山老尼双眉微微一皱道:“令尊下土之时,可有别人看见?”
蒲天河呆了一呆道:“紫焰神君孙一鹤夫妇在侧眼见,大师,这莫非有什么关系么?”
华山老尼闻言之后,面色微微一变,叹道:“你太大意了!”
他猛然站起来道:“我现在就去一趟,也许尚能碰见他二人,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杨采苹蓦地抓起了一口剑道:“我去带马,蒲大哥,我们一块去!”
蒲天河匆匆背上了剑,华山老尼揭开了帐篷,步出篷外,蒲天河含愧道:“此事何敢劳动贤师徒?还是我自己去吧!”
华山老尼哈哈一笑道:“这可不是客气的时候,蒲少侠,你也许不知道,这五岭神珠,乃是一件领袖武林的信物,关系着江湖的一步劫运,却是丢失不得!”
蒲天河怔了怔道:“也许并未遗失也不一定!”
多指师太苦笑了笑,道:“孙一鹤夫妇岂是骗得过的人?神珠如落在他二人手中,势将天下大乱,此事冒失不得,贫尼实在是放心不下,要亲自去看过才能安心!”
这时杨采苹已把两匹马牵了出来,马鞍上系有一盏明灯,华山老尼腾身骑上一匹,道:“苹儿你也去么?”
杨采平这时也纵上了另一匹,只见她一带马缰,行到了蒲天河身边,唤道:“蒲兄快快上来,我二人合乘一匹如何?”
蒲天河倒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不由脸色一红,这时华山老尼已带马疾驰而下,杨采苹在马上急急磕着蛮靴道:“快上来呀!”
蒲天河急切间无从多虑,当下道了声:“愚兄失礼了!”
身形腾处,不偏不倚地已落在了鞍上,杨采苹双足一磕马腹,这匹马泼刺刺地疾冲而下。
两骑快马行驰在大雪原野上,就像是两支射出的强弩,不一刻已到了巍巍的天山岭下。
忽然,一骑快马迎面而过,带出了滚滚的漫天白雪,山道狭窄,差一点与二人的马撞在了一块,这匹马被惊得暮然扬起了双蹄,发出了唏聿聿一声长啸!
蒲天河大吃了一惊,他口中叱了声:“姑娘小心!”
猛地一按马鞍,整个身子霍地腾空而起,杨采苹也惊叫了一声,猛然拔身,只是她起势张皇,差一点摔到一边,蒲天河就势用手一拍,二人才又轻飘飘落在了马鞍之上。
这时前行的华山老尼,也自警觉,三人回头望时,那匹马,早已跑了个无影无踪。
杨采苹不由怒道:“岂有此理,我们追上去!”
华山老尼冷冷笑道:“奇怪,这马上之人,好像是铁手丐驾天一的样子,此时此刻,他如此张皇的奔驰,莫非还有什么急事不成?”
蒲天河闻言不由甚为焦急道:“我们还是快一点去吧!”
说着带马疾行,两匹马登上山路,一路疾行了下去。不久,就看见了前面的雪坟。
蒲天河勒住了马,道:“就是这个地方,我们下来吧!”
经过如此长途的疾奔,人马都见了汗,华山老尼自马上飘身而下,一言不发,她白眉微皱,心中暗晴想,铁手丐怎么会才走呢?
她又想到了孙一鹤夫妇,不由微微发出了一声轻叹,这些武林中的高手,正人君子,原来都是具有双重面目的人,真令人齿冷。
这么想着,她面上由不住挂上了一个冷笑,心中暗暗忖道:“果真如此,我老尼姑又岂能与他们善罢甘休?”
想到此,却见前行的杨采苹忽然惊呼了一声:“师父快来看!”
多指大师的身形猛然纵了过去,却见蒲天河手指着雪原上两个人影道:“大师请看,这两个人,不正是那孙一鹤及甘纫秋么?怎么会……”
说着他猛然腾身过去,多指师太及杨采苹也忙跟着扑了过去,三入就近一看,果然不错。
只是雪地里,木像也似地立着两个人,正是紫焰神君孙一鹤及甘纫秋!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孙大侠雅兴不浅,如此寒夜,来此作甚?”
他说了这句话,直向雪地里的孙一鹤望去,却见孙一鹤仍是一动也不动,脸上带着一种极为愁苦的神色。
这时多指师太大惊道:“蒲少侠,莫非你还没有看出来,他们两个人,已经为人家点了穴道了!”
说到此,他向着杨采苹道:“苹儿,你快快掌过灯来!”
这时杨采苹已把马灯拿了过来,就着灯光,细细一看,只见孙一鹤、甘纫秋满脸风雪,整个身子都似乎冻得僵硬了。
蒲天河皱了一下眉道:“这事真奇怪,什么人把他们二人定在此地?”
说着回头望着老尼道:“大师看此事如何处理?”
多指师太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沸,此事依贫尼之见,还是先把二人解救过来再说!”
蒲天河点了点头道:“正合我意!”
说着向杨采苹点了点头道:“姑娘帮我为二人解开穴道如何!”
杨采苹点了点头,走到了甘纫秋身边,见她杏目圆睁,娥眉上挑,仿佛是愤怒到了极点的样子。那样子看来像是正要腾身而起,而忽然为人所点了穴道,只见她身形半侧,足尖点地,看起来滑稽得很。
杨采苹插起了手上的马灯,一笑道:“甘师姑,你忍着点痛,待我为你解开穴道就好了!”
说着双手猛然探出,一前一后按在了她身上,用力地一拍一抓,甘纫秋的身子,就像不倒翁似地晃了起来,可是身子仍然是立在原地未动,穴道显然没有解开。
华山老尼不由一惊道:“你闪开,待为师来!”
只见这个老尼姑,身形向前一扑,双手向外一抖,已按在了甘纫秋双肩之上。
她暗中施展出内功真劲,在甘纫秋双肩上一压,这是华山派开穴和血秘诀,随着她口中一声喝道:“甘施主醒来!”
说着,身形一飘,已出去了丈许以外,眼看着那甘纫秋立在雪地里的身子,疾速地晃动了一下,仍然是立在原地未动!
如此一来,不由使得在场三人都大大吃了一惊!
华山老尼也不由得脸色一红,道了声:“怪哉!”
这时蒲天河已扑到紫焰神君孙一鹤身前,只见孙一鹤面色青白,双目发直。
蒲天河冷冷道:“孙大侠,失礼了!”
说着双手在他两处穴眼上一合,一抖,不想那孙一鹤身子颤抖了一下,面上却带出一种极为痛苦之色。
华山老尼见状忙道:“少侠且慢!”
说着她吩咐杨采苹道:“苹儿,你把灯笼挑高一点!”
采苹依言把灯笼就近,华山老尼细细在孙一鹤双目脸上看了看道:“他二人遇见了高手,点中了穴道,这人手法诡异,天下罕见!”
蒲天河甚为惊异道:“侠尼何以见得?”
华山老尼叹息了一声道:“少侠只看他二人目光呆滞,鼻现青筋,岂不是典型的为人点中穴道模样,只是何以解它不开,就令贫尼想不通了!”
三人再看这孙一鹤,牙关紧咬,面现青白,双目之中,竟滚出了两行泪珠来,状似痛苦之极!
蒲天河忽然想起来道:“是了,莫非是驾天一所为不成?”
华山多指师太摇头冷笑道,“贺施主武技超人,却未必是此二人敌手,更不至于把他二人点了穴道……”
说着连连摇头,接道:“贺天一出身衡山五云梯太极门中,太极门下点穴手法,虽是不凡,可是贫尼尚解得开来,他二人绝非贺天一所害,此点贫尼可以断言!”
采苹忽然道:“蒲大哥还是先看一看,那五岭神珠是否失窃再说!”
一言提醒了蒲天河,当下忙自转身父亲雪坟,见仍然完好,就小心地挖开了坟墓,捧出了父亲尸体,内心一阵伤心,不觉流下泪来!
为了自己一时糊涂,竟然使得父亲灵柩难安。
华山老尼师徒,双双在蒲大松灵前行了大礼。
却见蒲天河忽然摇头叹息道:“后辈不肖,竟然把父亲传下的五岭神珠遗失了!”
华山老尼皱了皱眉道:“你可仔细找过?”
蒲天河叹息了一声,道:“已找过了,想必是此二人所为!”
说着猛地纵身过去,在孙一鹤身上搜了一遍,杨采苹也过去在甘纫秋身上搜了搜,均不见神珠下落。
华山老尼叹了一声道:“此事少侠要冷静处理,依贫尼看来,须待此二人救转过来之后,也许可以追问一些端倪来!”
忽然,杨采苹口中惊叫道:“师父快看,甘师姑是为人用飞雪点中了穴道。”
二人一惊,立时走了过去,却见采苹一只手拿着灯笼,另一只手指着甘纫秋身上道:
“蒲大哥请看!”
二人细细一看,果见甘纫秋身上中有十数粒雪珠,每颗都约有小指尖大小,最奇的是每一颗雪珠,都深深地陷入内衣之内,灯光之下,亮闪闪的,就像是镶在衣裙之上的珍珠。
老尼试着用手一们,不由面色大变道:“苹儿所说不错,此人果然是以雪花点中了此二人的多处穴道!”
蒲天河不由呆了一呆,道:“谁能有此身手,大师可知道么?”
华山老尼这时目光直视雪原,似乎恍然而有所悟的模样,杨采苹惊道:“师父,莫非你老人家已知道是谁了?”
老尼长长吁了一声,面色微悸,喃喃自语道:“是了!是了!贫尼竟然把此人忘记了,真正是健忘了!”
蒲天河又急又惊,忙问道:“此人是谁?”
多指师太点了点头道:“少侠客可知道,在大漠南北,以及天山道上,传说的娄氏兄妹?”
蒲天河不由一惊,猛然忆起,果然昔日曾听父亲说起过这两个人物。
据说这娄氏一门,在大漠天疆,已世居了数代之久,兄妹二人皆有一身鬼神不测之技,在天山南北路上出没无常,居民敬之如鬼神!
华山老尼这么一提,他不由有了几分相信,当时将信又疑地道:“这兄妹二人,我是知道的,莫非真是他二人所为不成?”
多指师太神色张皇,向左右望了一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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