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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窟丐神-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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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叟”三年前搬来此住,原代六大门派监视“仙窟”及防备“天南帮”群贼而来。
现既有“玉面神龙”柳春帆协助六大派,其身怀莫测神功,以“海外七绝”之人物,尚败于其手,来年“仙窟”之会,自可操必胜之券。
况“屯溪分舵”自上年受挫后,“天南帮”为使实力不致分散,故迄未加以恢复。
而且二老、暨“望溪老人”、“金笛秀士”夫妇,舐犊情深,二个多月不见霞青、青娥、素月,实放心不下,能三合居一地,自可多加照应,遂答应全部迁往柳春帆家去。
此地,则暂交“沧浪叟”的三位徒弟,“神拳金刚”佟大魁、“穿云燕子”吴斌、“小金刚”任德庚三人负责,好在三人武功,亦已得“沧浪叟”的真传,“玄龙掌”,“沧浪十三式”的拳剑,皆昆仑绝技。二徒弟吴斌的轻功造诣尤高,故有“穿云燕子”之称。如有敌警,可命其速去淮阴传告就是。
柳春帆仅逗留了三天就走了。
“沧浪叟”全家于柳春帆走后十天,始将一切交代佟大魁等,整装北上。
临行,沧浪叟告诉佟大魁等说:“如你师叔‘孤云剑’、‘清风客’,或六人大派之人来时,可转告嘱来我处,明年五月以前,将房间收拾干净,以备各路英雄来此参加与‘天南帮’之约的人物住宿之用。”
当下全家就去淮阴了。
再说柳春帆自离九华山、紫青峰、隐贤谷后,临别由望溪老人,沧浪叟夫妇,告以赴南海的路径。
一由长江出海口,经海道;全程皆水路。
二由长江上溯,直抵洞庭,再经湘江上溯,到桂江上游的兴安,再顺桂江下行即可达粤桂的边境——苍梧,然后直向南下即可到达。此道,则可陆可水。
柳春帆因不惯坐船,遂选择后者,当日越山跨领,到殷家汇。一日后,因其独行在僻静之地,展开飞行之法,虽不能凌风御气,凌空渡虚,却也衣袂轻飘,恍如流星赶月,不亚千里名驹。
时正深秋,树木萧瑟,柳媚花妍的江南,已是朔风施威,万物萧索的景象,故也无何景可言。
况且他以往皆有三位如花解语的美人伴游,此次独行,初时真有些寂莫之感,故一意飞行,无心观赏风景了。
九江,古名浔阳,自古即为交通枢纽,故商旅甚为繁盛。
其南庐山,风景秀逸,晓誉天外,饶飞泉瀑布岩壑之胜,山半烟云迷漫,世有:“难见庐山真面目”之谚。
午时刚交,暑气尚未尽消,东门驿上来了一位英俊少年,玉面朱唇,目若朗星,身穿白色儒衫,腰悬一微泛青光古色宝剑。风尘仆仆之色,像是远程而来之客。
但他精神后逸,风度翩翩,缓步来到一座酒楼前,略一打量,即拾级上楼。
捡了一席靠窗的雅座坐下。堂倌立即过来躬身招呼道:“贵客要吃点什么?”
柳春帆反问道:“不知你们这里有些上好酒菜!”
堂倌忙即满面堆笑,举起大姆指说道:“有有,我们这里是九江首屈一指的酒楼,时鲜杂烩,各式俱全。”说着,报了些上好酒名,与各式应时菜点。
柳春帆要了一壶茵东绿,和抢虎尾,红烧江鲤、童子鸡、炒鸡杂四个菜。
堂倌去后不久,连酒带菜,一齐端了上来。
柳春帆遂独自浅酌起来。
饭罢,正欲算过账后离去,猛然楼梯响处,随着一阵喧嚷之声,立时上来三人。
其中一个浓眉巨眼,满脸横肉,背插一支丧门剑,年钓四十多岁。这时正脸带酒气,脚下跄踉的,趾高气扬地向身后二人说道:“我就不信那臭叫化有什么厉害,幸他走得快,要不,我得叫他尝尝我‘冰山一鹤’顾兴保的‘冰玄神功’的厉害。”
柳春帆一听有什么臭叫化,不觉心意一动,遂复坐定假装凭窗看景,暗听三人谈话。
只见另一个橘子脸、胡桃眼、散发蓬、瘦骨嶙峋、枯瘦短小的老人,腰系一绿色小葫芦,这时,正大刺剌地用他那枯形同鸟爪的是,拈着他仅有的几根老鼠胡,慢吞吞的说道:“老霍这回真算得是在阴沟翻了船,堂堂‘北海神鸠’竟会栽在二个不见经传的臭叫化手里,我可真有些不信,要是臭小子碰到我‘崆峒毒魔’,管教他尸骨无存。”
另一个朱眉、赤眼、绿发,黄毛、朝天鼻、招风耳、青面獠牙、头束朝天髻、身穿长袍,打扮得非道非俗的老者,面色微窘对二人分辩着说道:
“老顾、老温,够了别再挖苦好吧!那晚我一心在享受着美食时,谁料半夜里杀出个程咬金来,二个臭叫化,躲在神幔后面,也不问三七二十一,跳出来就动手,二人身法诡奇,要不是我见机得早,这条老命早就到阎罗王那里去报到了。”
三个恶贼旁若无人的捡了张桌子坐下后,不耐似的把桌子敲得整天价响,大呼小叫的喧扰声,早惊得满堂客人向之注视。但一看到他们煞神也似的恶相,心知不好惹,遂只敢低头偷窥着。
店伙跑上来向三人小心招呼,没口的应着:“是是是!”
好不容易上完酒菜,始偷抹一把冷汗,才溜开。
这三个恶魔似的人,—面饮着,一面仍大声谈着,破锣也似的嗓音,震耳欲聋,一部份胆小的客人,早就匆匆用完饭菜溜了。
柳春帆为欲明房大头小猴子的行踪,及明了三贼的意图,又恐三贼起疑,遂又叫了些酒莱,慢慢的边饮边酌起来。
那枯瘦的老人阴侧侧的一笑道:
“那二个臭叫化这样厉害,为什么你不用‘赤煞神掌’制服他?我就不信他有多大能耐,能跑出你的掌力范围。”
身穿长袍的老者,很惭愧地说道:
“那用说,也不是我‘北海神鸠’夸口,‘赤煞神掌’虽不能说是举世无匹,除了‘长山尸魔’的‘尸气神功’与‘南天一怪’的阴风掌以外,六大门派中,能受得了我这一掌的人,还是寥寥可数,谁料那二个神经病,也不知用什么身法,当我正运功发掌时,早走得无影无踪,真把我气死了。”
柳春帆听他自吹自擂,大言不惭,不觉微哼一声,二贼中的那位干瘪老头,早就惊觉。
半睁着一双胡桃眼,漫不经意的朝柳春帆一瞅。见这少年气朗神清,俊美潇洒,真个气度不凡,光彩夺人,腰佩一剑暗泛青光的古剑。不由暗吃一惊,毕竟是老奸巨滑的人,能觉得住气,遂依然不动声色,岔开二贼话头,瞎扯着。
这时适巧柳春帆壶中的酒已干,招呼店伙再送上一壶,骤见那枯瘦老者,似面现一丝阴恻的笑意,然乃一闪即逝。遂起身向二贼道:“霍兄、顾兄二位少坐,老夫去去就来。”
随着,一摇三摆的下楼去了。
这柳春帆毕竟江湖阅历较浅,当然不疑有他,遂致险遭毒手,此是后话。
再说这三人究系何人?此行何为?
原来这三位。都是边荒怪人。一身武功,乃出自邪派,且各有特长,几可与“长山尸魔”、“南天一怪”,并驾齐驱。
那浓眉巨眼,满脸横肉,年约四十多岁的汉子,人称“冰山一鹤”的,姓顾,名兴保,原系独脚强盗,武功平常,后因作案太多,中原立足不住,遂亡命穷北,藏身冰窟雪地之中,深山穷岭之洞。
处此绝境,人有求生的本能,此奇寒无比,故鸟迹罕至,蛇虫绝踪。无奈,只得挖些草根为食。
也是命不该绝,一天挖草根之际,偶然发现一本皮包绢丝簿册,乃数百年前一位奇人所遗,上载若干诡绝异功,尤其是一特技,所谓“冰玄神功”的。惟欲练此功不易,必须具备冰山雪窖长年苦寒之环境,而且终年必以冰块为食,五年后仅有小成,十年后始能大成。
运功时,可将秉至寒之气,使寻集于掌上,发掌之后,着掌者全身气血冰凝,如不速治,一昼夜即无救。
本来练武之人,嗜武若命,尤其他业已身处绝地,武功本有基础,遂按序勤练,在群山叠岭间,终日面对一片银白,练此奇功。
最初,真有些吃不消,此地虽当盛夏,亦需重裘方温之区,要赤身练气,以吸寒晶,虽雪花舞之际,亦不终止。
二年后方渐习惯,虽单衫薄裤,亦足御寒。
五年以后,发掌时,微有白森森的寒气泛出。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十年艰苦,终于完成此功,经此十多年的孤寂与痛苦的煎熬,非但没有使其澈悟人生,改善悔过,反凶心益炽,首先遭殃的,是昔日;围剿其的官家捕头,一个个都成为其‘冰玄神功’的试验品。
惟其足迹及于北疆,故恶迹尚未显着,中原武林甚少知者。
此次,乃因“长山尸魔”之徒“鬼影子”刘楷,前随“天南帮”被玉面神龙一掌击毙后,由“活阎罗”传信告警,老怪甚为惊骇,其因本身尚有些事,急待要办,故派人卑辞邀请三个边荒凶魔,所谓同恶相济,一拍即合,而且老怪并侈言柳春帆具有稀世异宝,任得其一,即可增功力数倍,故益增三魔觊觎之心,遂不谋而合,结伴下山来此。
那枯瘦的干瘪老人,人称“崆峒毒魔”,其人原本多年黑道巨擘,以惯于使毒而着称,粉颇具心计,阴险歹毒,武林所逐,遁居崆峒深处,亦已隐居二十多年。
另一位“北海神鸠”系罗刹教之混血儿,终年匿居僻处,以人之血肉为粮,尤喜食人脑,所练“赤煞神掌”,其功力非凡,发掌之时,百步之内伤人必死。
此人本与“长山尸魔”等并无瓜葛,且横行于罗刹与我北疆交接之处,作恶为非,此次偶然涉足中原,因此繁华如是,遂留恋忘返,适被“长山尸魔”之徒,“笑面勾魂”所见,见其身具异相,料其有特殊功力,故邀其西上,滇西、哀牢山、阴芒洞。
“长山尸魔”老奸巨滑,测知“北海神鸠”霍乌勒,身具绝技,遂以游词挑逗。
此魔虽居中原久,然能操极流利之汉语,且野心极大,自视甚高,经老尸魔挑逗,更目无余子,自许业下少敌。
此三魔皆受“长山尸魔”之挑拨,故一致结伴东来,“北海神鸠”霍乌勒,与“冰山一鹤”顾兴保,乃粗心大意,当三魔在畅论,柳春帆轻哼之时,“崆峒毒魔”一看,见其年龄、仪表及装束,即知是他们所要找的对象“玉面神龙”柳春帆。
又见其身佩之剑,暗泛宝光,七颗宝珠,每颗都是稀世异宝,益加信实,因恐二魔不慎,会露出马脚,遂故意用他语扯开。并适柳春帆唤人取酒之际,暗做手脚。
此时柳春帆并未知三魔系为找自己而来,虽见“崆峒毒魔”形迹可疑,也未介意。
店伙再送上酒来时,迳倒下一看,酒色殷红,入口奇香,比刚才之酒,还要醇厚得多,柳春帆正想怪店伙,店中既有此酒,为何不先送来?但他为人仁厚,也就算了。其酒量原本很大,因恐酒能误事,故每多留量为戒,尤在外行动时,便益小心。
此时,因酒味特佳,色香兼美?故越喝越爱,不由多饮了几杯,方欲再饮,猛见“崆峒毒魔”目光射来,面有得色。而且右手大食二指,微念着他仅有的几根老鼠胡须,对着小侠阴恻恻的一笑,自言自语的说道:“小子,看你终日打雁,也就到雁啄你眼珠的时候了,这也是你平时心狠手辣的报应,小子,要命的,好好献出你的宝物,老夫看你年纪尚轻,长得也不错,如果愿意跪下来拜我为师,老夫破例饶你一次,并还可以传授你一身武技。要有半个不字啊……”
顿了顿,又阴侧侧地笑道:“我这独门的‘断肠散’,在一昼夜以外无救,可不大好受哪?”
柳春帆猛觉心念一动,会不会酒中有毛病?想到这里,渐觉头脑有些昏沉,神倦欲眠之态。
暗中一惊,心想自己平时酒量不坏,何以今天醉得如此奇怪?
猛又听到那边“崆峒毒魔” 自言语的话,似懂非懂,“北海神鸠”忙问道:“温兄,你在讲什么呀?”
这时的“崆峒毒魔”心存独吞柳春帆巨宝之念,暗想:“小子既已上钩,谅他难逃我的手掌,且不要讲此二魔知道真相,否则,岂不自找麻烦?”想着遂忙答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柳春帆聪明绝顶,机警非常,一看情形,就知不妙,眼前三个凶魔,每个都有特殊工功,换在平日,自己倒不怎样惧怕,今天既中暗算,不能妄动真力,还不如择地治疗后,再找此人不迟,遂不动声色,忙运一口真气,将毒逼在一处,勿使蔓延。
站起来冷笑一声道:“哼!谅鬼魅技俩,不过如是,小爷现正有事,待会来找你们算账就是。”
说着,算过酒账,若无其事的走了。
这里的“崆峒毒魔”因心存私念,与二魔同床异梦,万不料柳春帆此时突然走了,而且神情正常,不由大为惊奇,但既不敢拦阻,又不敢讲出来。心里暗想:“反正你走不了,等会再替你收尸也好!”也正亏这样,否则柳春帆那还有命在?
遂自顾与二魔饮酒。
这时,柳春帆出得酒店,被冷风一吹,街上人潮一挤,忽又头昏脑胀起来,忙停步吸气,运功,始感觉比较好些。
回首,看三魔并未追出,心遂稍安。
但闻此毒一昼夜后即无药可救,此时,到什么地方去找得到解药呢?找不到就会死。
一想到“死”,不由使他心胆俱裂。万念皆非。
慢慢的顺着人潮,将他挤出街外,他漫无目的地落荒而走,穿过了田野、丛林,走上了山坡……
这时,他已形同疯狂,起伏的思潮,把他从六岁那年开始。
流浪……
习艺。遇美……团聚……以及所有的恩仇。
首先跳入他思想怀念中的是他,失散十一年,刚找到的家。慈祥的父母,活泼的幼弟,还有三位天仙化人的未婚妻,以及一切所有的人,尤其是小猴子、房大头,既是他青梅竹马的童年伴侣,更是他共患难,同甘苦,情逾手足……
杂乱的想着,盲目的奔走,头发蓬散了,衣服也被荆棘勾破了,他只是不顾的奔着,想着……。
从午间到傍晚。
西天一抹残阳,似乎对这世界有所依恋似的,用它自身燃烧的火,烧红了天上的云片,远处滚滚不停的大江,与近处的森林,都引起了火红一片。
他太倦乏了,尤其心理上的负担,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深秋,花木凋谢,叶落、草枯,在萧瑟的西风里。
他躺在丛乱的枯草上,昔日俊逸秀美的光彩,已不复存在,迟钝的目光,缓缓的抬头,看了看西天的残霞,用嘶哑的声音,自言自语的说道:
“明天又是晴天……”
“反正明天我就死了,晴天与阴天,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正想再看一看明天太阳该多好,它一定比较今日更圆更大……”
柳春帆心理的防线,完全崩溃了,往日的豪气、柔情,都被渐渐发作的毒药,而消化得一干二净。
我不能死啊!可怜我那苍苍年迈的父母,还正倚闾而盼着我回去呢?
霞青、青娥、素月,她们是如何的望穿秋水,在等待着我?
人生,竟会是这么可受?值得留恋?
这时他全身功力已失,软绵绵的四肢,亦已失去作用,虽然灵明未失,眼睛也能勉强睁开,本能的他想运起一口真气,将神一提,散而不聚,心想一声完了!
柳春帆纵已昏死过去。
本来“崆峒毒魔”的毒物,已练到无味无色,别说是柳春帆世故不深,就是一等一的老江湖,如不认识此人,也难免遭其毒手,也是柳春帆命中该有此劫,尤其刚才,他不提真气,以他目前的功力,甚到他身怀之物,足可无碍,然他情急意乱,不能自知而已。
真气一提,发作更快,立时周身火热,口渴欲焚,再也忍受不住,昏倒了。
这里是间破败不堪的野庙,倒塌的断垣破壁,残缺的神像。
一阵萧飒的西风吹过了,地上的落叶发出生命的哀鸣,深夜,一片冷月,几颗疏落的寒星,发出淡淡的,惨白的光,点缀着这寂静、荒寒,孤庙的长夜。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春帆猛觉丝丝凉意,把他惊醒过来,微睁开双眼,见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正挂着满面的泪珠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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