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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集-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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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大概是把事情想歪了。”绝剑笑笑解释:“在下替贵友拔山举鼎传口信,而非独角蛟,贵友的意思,也是独角蛟的意思。在下与贵友有过交情,与独角蛟仅是道义之交。独角蛟极为尊祟贵友,所以贵友能左右独角蛟的决策。”
“在下明白,拔山举鼎其实是焦山江面撞船的幕后主使人,独角蛟只是马前卒子。”
梁三爷冷冷地说:“拔山举鼎要谋夺江宁船行的阴谋,已不是一天的事,纠缠十载,仇怨愈结愈深,早晚要来一次彻底解决。这次他利用独角蛟出面,策略不算高明。至于青狮涂广与安家海平兄的尚武堂的恩怨,两件事其实为一。独角蛟是青狮的师兄,青狮纠众向安兄寻仇报复,两件事正好乘机一并解决,在下岂能坐视?唇亡齿寒,这道理连三岁小童也明白。苍老兄居然要求在下脱身事外,你们解决了安家,梁家还能独存?阁下,你不感到这要求可笑?”
“一点也不可笑。”绝剑仍采取低姿态说服:“苍老兄当然有先决条件,而且是双方都有利的优厚条件。”
“先决条件?”
“是的。今后,三爷与独角蛟的过节,从此一笔勾消。苍老兄与三爷之间过去的误会,也化干戈为玉帛,不记恨不记仇。青狮与妙笔生花之间的恩怨,的确深得无可化解,青狮五位爱徒,有四位死在尚武堂弟子之手,这件事请三爷放手让他们自行解决。当然,苍老兄与三爷协议的条件,在下兄弟负责敦请几位江湖有声望的老前辈,出面调解三方面共同保证,请一些朋友协调履行,以昭大信于天下江湖同道,不知三爷意下如何,有何条件提出,在下兄弟负责转达。”
条件之优厚,完全出乎梁三爷的意外,皆因双方结怨十年,江宁船行在明,拔山举鼎与独角蛟在暗,一直都是江宁船行吃亏损失重大,如能和平解决,当然对江宁船行有利。梁三爷正求之不得呢!正式的商号,与这些江湖凶枭长年结仇,吃亏的当然是正式商号,拖下去江宁船行早晚会垮的,除非能一举铲除这些隐枭,但事实不可能办得到。
梁三爷怔住了,死盯着绝剑,想看出对方到底有多少诚意。
绝剑的神情是真挚的,不象是说谎。
“在下兄弟敢以人头保证,苍老兄是诚意的,没有诡计,没有阴谋。”绝剑乘胜追击,语气极为诚恳:“出面调解的人,目前苍老兄举出两位高人,一是百了魔僧,一是袖里乾坤骆长江。两位老前辈都是当今江湖上,位高辈尊至臻化境,声誉满天下的高手名宿,三爷认为他们担当得起吗?”
梁三爷吓了一大跳。这两个魔头如果是拔山举鼎主请来的人,梁三爷如果不答应和解,后果极为可怕,还没听说武林中有能克制两老魔的人呢。
“三爷,请相信苍老兄的诚意。”三雄的老二三阴手郑初接着施加压力:“两位老前辈目前到达贵地,如果三爷同意苍老兄的条件,在下兄弟可以立即安排,由两位老前辈登门就教,协议三方会晤的细节。”
“在下得考虑考虑。”梁三爷慎重地说。
“当然,这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解决的事,三爷理该与另两位东主商量。”
绝剑含笑说:“青狮与安家的事即将进入解决阶段,所以愈早议定愈好,等吃过三爷与苍老兄的和解筵席,也就是青狮发动的时候。”
“三爷,不客气地说,妙笔生花安海平这次是栽定了,他所请来助拳的人,没有几个能派得上用场。”老三鹰爪王王士信加重压力:“三爷是明白人,请接受苍老兄的和解诚意,大家都有好处。”
“这样吧,三天工夫够不够?”绝剑笑问:“三天后同一时辰,在下兄弟前来讨回音,拖久了夜长梦多,彼此都没有好处。”
“好叫!三天。”三爷沉声说:“不管结果如何,梁某必有肯定的答复。”
“在下兄弟静候佳音。”绝剑欣然说。
主客双方各说了一些应酬客套,然后客人喝完茶告辞,火药味尽消,主人怀着不安的心情送客。
梁三爷送客返回大厅,厅中已有十余位朋友相候,一位虬须人脸色沉重,说:“启元兄,你认为这三个混帐东西的话,有几分诚意?态度的转变委实可疑。”
“这些家伙的话决不可信,乃是尽人皆知的事。”梁三爷忧心忡忡地说:“连他们那些黑道朋友,也不会相信他们的保证,天柱三雄的口碑不值几文钱。”
“爹,女儿认为,他们态度的转变,定与狂丐与鬼王的受创逃离仪真有关。”玉凤的目光掠过上首一位脸色苍白的中年人身上:“能对付鬼王的寒魄诛心掌,恐怕只有胥叔叔可以办得到。”
“好侄女,可不要抬举愚叔。”脸色苍白的中年人摇头苦笑:“缠住那鬼王,愚叔或许可以办到。想伤他,愚叔不是有意灭自己的威风,那是不可能的。依常情推断,这三个家伙前来试探的企图,已经至为明显。拔山举鼎姓苍的,决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毁灭梁家的机会,在紧要关头居然要求和解,显然另有极大的阴谋。问题是,他们的目的何在,如何进行。”
“先分化安梁两家,再分而食之远交近攻。”虬须人接口:“这种诡计相当恶毒,而且相当有效。”
“似乎他们用不着施用这一诡计。”梁三爷显得不安:“安梁两家本来就各自应失望,两家都自顾不暇,不可能联手自保。向安家进击的人以青狮为首,独角蛟听拔山举鼎的指使向兄弟寻衅,分别叫阵表面各自为战,所以两家没有联手的理由。如果他们先向安家发动袭击,咱们事实上不可能派出人手支持安家,自己的安全最重要,派人支援安家,咱们自身岂不危险?因此,他们根本用不着要求梁家不与安家联手。
那么,他们的目的何在?”
“启元兄,你错了。”脸色苍白的胥叔苦笑:“安梁两家对门居,任何一家发生大变故,不可能不波及另一家,难道相搏的人纠缠到尊府附近,甚至追逐而入堂入室,启元兄,你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吗?这种情势是很可能发生的。”
“爹,女儿认为,关键可能在狂丐和鬼王受创的事件上。”玉凤提出相当正确的结论:“鬼王的真才实学,并不比百了魔僧差多少,狂丐也是高手中的高手,竟然一同受创,来不及交代便亡命急急逃离,可知重创两魔的人,必定是足以令凶魔们闻名丧胆的人物,凶魔们必定已经心生恐惧了。天柱三雄显然是奉命前来探口风的,探不出口风便另生毒谋。依女儿猜测,他们用分化的诡计,用意是争取时间,以便查出那暗中帮助我们击伤鬼王狂丐的人是何来路。爹,他们已经达到目的了。”
“发动袭击的主动权本来就操在他们手中,他们根本不需要使用缓兵之计。”胥叔叔郑重地说:“侄女的判断,倒是得重视的事。可是,启元兄,咱们的朋友中,有谁具有一举重创狂丐与鬼王的超凡造诣?”
“这……”
梁三爷不住的摇头。
“连宇内双神与五龙八骏,也不可能令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魔道望影而逃。”虬须人大声说:“目下最重要的事,是三天后他们要求和解的可怕后果,只要百了魔僧与袖里乾坤拔山举鼎一些人,踏入梁家一步,梁家宣告向凶魔们妥协,安家……老天爷!启元兄,你想到后果吗?天下侠义道英雄,对梁家有何种看法?江宁船行今后能得到正道人士的支持吗?”
“这……真的和解了,未始不是江湖之福。”梁三爷长叹一声:“兄弟只担心他们没有诚意……”
“诚意?你在与虎谋皮。”胥叔叔不客气地说:“双方结仇十载,死伤枕藉,这种不死不散的局面,由已占优势的一方提出优厚条件要求和解,能有多少诚意?这种恶毒的阴谋,启元兄,你应该可以看得出来。”
“安家一毁,下一个必定是你。”虬须人沉声警告:“启元兄,千万不要上当,你在与魔鬼打交道,你一软弱,便大事休矣!”
“还有三天工夫,咱们从长计议。”梁三爷不胜烦恼地说:“看能不能找出两全其美的办法解决。咱们这几天留心些,也许可望见到重创鬼王狂丐的人,咱们可以听听他的意见。”
这期间,北山安园附近鬼影幢幢。
对面梁家宁园附近,也杀机隐伏。
其实,安、梁两家的重要人物皆在城内,安园与宁园仅住着一些供使唤的人照料,凶魔们派人在这附近潜伏,用意仅在于制造紧张气氛,想引诱两家的人分散实力派人来防守,可惜未能如愿。
十余名高手,不费吹灰之力侵入安园,反客为主,安园就在风雨来临之前,被凶魔们占住作为居所。
梁家的宁园也同时被侵入,但稍后天柱三雄赶到,凶魔们立即撤走,以表示和解的诚意。照料宁园的仆人,派小厮奔回城中向梁三爷禀报,梁三爷终于上当,认为对方确有和解的诚意,城中梁家的警戒,自然而然地松懈下来。
对门安家却积极备战,尚武门的子弟不断陆续从各地赶来助阵,助拳的朋友亦络绎不绝于途。
北山安园被占的消息传到,妙笔生花安海平并不在意,也不想借官府之力将入侵的人赶走,以免引起更大的冲突,官府出面干涉,对方就有了安家不守江湖规矩的借口。
近午时分,两个小厮打扮的清秀小后生,悄然溜出安家的西侧门,从小巷折出北大街,不久,又钻入一条小巷,左盘右折,最后出现在东门城根的小巷中。
走在前面的小厮闪在一处屋角,向跟在后面不时向后张望的同伴说:“有人跟踪吗?”
“没有。”同伴低声说:“一直没发现有人注意我们。已经绕了好远的路,就算有人跟踪,也不能可跟得上呢。”
“那就好,准备出城。”
“他们在北门派有眼线,决不会派守在东门的,走!”
两人出了东门,岔入北行的小径,不再发现有行人往来,两人的脚步逐渐加快。
不久,他们身后半里地,出现两个穿蓑衣的农夫。
“我想先到徐家走走。”身材稍高的小厮说,姜黄带病容的脸上涌上笑意:“也许这附近的人,知道匪徒们藏身的地方。”
“匪徒们一定在安家聚集,这附近查不出什么线索!他们已经用不着躲躲藏藏了。”
“真正的高手不会露面的,占住安园的决不是首要人物。反正是顺道,去问问也许有用呢。咦!前面路旁有一个倒卧的人……”
两人脚下一紧,向前急奔。
“哎呀!是徐二哥……”身材稍高的小厮惊叫,飞跃而进:“他……
他……他……永康……“小厮急急伸手去扶徐永康的上身,大眼中涌起惊恐的神色,焦灼的叫唤说明心中的恐惧。
“天!他冷了……”小厮发狂般尖叫,伸手试永康的脉息:“永康,永……康…
…”
另一小厮也抢着按永康的心口和口部,惊呼:“小姐,他……他已死,死了多时……”
“不!他还有一丝脉息。”小姐肯定地宣布,大眼中热泪盈眶:“帮我替他推拿,助气脉流动,我先喂他一颗护心丹。”
她是安家的爱女安翠凤,十七岁的大姑娘化装易容,居然神似一个小厮。
同伴小梅,是她家中的侍女。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取出一颗丹丸,捏破腊衣,一手捏开永康的牙关,将丹丸塞入。
永康没有任何反应,丹丸无法入喉。
她略一迟疑,突然俯身用口盖住永康的嘴,将丹丸度入咽喉。
两人撕开永康的上衣,开始用推拿术替永康活血。久久,永康的冰冷的身躯无反应。
两个穿蓑衣的农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一旁。
“哈哈!你们在救一个死人。”出现在右面的人大笑着说:“你们两个大闺女,不避嫌疑救人值得敬重。”
两女大吃一惊,警觉地挺身而起左右戒备。
“但老夫不能放过你。”先前发活的农夫继续说。
“你们……”翠凤惊问。
“你们一出家,便落在咱们的眼线监视下,眼线将你们送出城,城外由老夫两个人接手。”那人得意地说,向北一指:“走吧!老夫送你们回安园。你们是不是要到安园侦查敌踪?不必费心了,老夫带你们去见见安园的人,不希望对你们用强迫手段,因为老夫敬佩你们。”
翠凤沉着地打量对方,先前的惊容已消失无踪。
“你们无法强迫我。”她镇静地说:“两位有事请便吧,请不要打扰本姑娘救人的要事。”
“老夫知道你是妙笔生花的爱女,武功修为相当深厚精纯。”那人傲然地说:“但在我淮安双煞大煞石英面前,你毕竟太年轻了。”
“请两位赶快离开,救人的事耽误不得。”翠凤沉声下逐客令。
她从小就对徐永康有好感,随着年龄的增长,好感也日渐增浓,从好感变为喜欢,喜欢变为恋情,在她的心目中,永康已是她心目中的终生好伴侣。她知道,永康真正喜欢的人,是刁蛮泼辣的梁玉凤,她心中虽然感到失望和幽怨,但并不灰心,她默默地将爱向永康毫不保留地奉献。因为她早已知道,梁玉凤根本没有在成名之前嫁人的打算,梁玉凤要嫁的人,是在江湖叱咤风云的青年侠客,决不可能下嫁家乡一个没出息的田舍郎。她相信终有那么一天,永康会放弃玉凤接受她的爱。
她的个性与玉凤完全不同,她没有成为江湖女英雄的野心,没有在江湖闯荡的兴趣,她从没梦想到一个女人在江湖成名的滋味。她的希望是单纯的,动刀舞剑的生涯不适合一个女人,武林人的悲剧她看得太多了,她父亲的尚武堂子弟,至少有武技在身,平时可以强身,离乱时可以保身,任何时候碰上意外,也可以有精力应付和自保。
所以她练功之勤,连乃父也大觉惊奇,事实上她的修为和成就,都比两位兄长深厚和高深。
今天,她在风雨满城中胆敢化装外出侦查敌踪,可知她在碰上危难时,仍然有比男子汉更佳的胆识和勇气,来面对危难应付挑战。
她不象梁玉凤那么骄傲好胜,面对强敌神色依然从容。徐永康的生死令她五内如焚,但神情上依然显得镇静沉着,依然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也是个外表柔顺内心坚强果断的小姑娘。
“你知道老夫淮安双煞的身份,竟敢如此狂妄?”大煞石英冒火了:“丫头,你在逼老夫教训你。”
“不要逼我。”她逐渐有所激动:“请不要耽误我救人的事,救人如救火……”
“老夫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你给我乖乖听话。”大煞石英打断她的话,踏进两步大手疾伸,右手五指像鹰爪,半抓半伸抓向她的左肩。
已经无可避免,她必须争取时间。一声娇叱,左掌出如电闪,啪地一声掌背拂中大煞的右手小臂,反应快得不可思议,大煞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更无法变招。
“卟”一声响,她的右掌已随身形的快速抢进而击中大煞,劈在大煞的左肩颈,真力及体。
“哎呀!”大煞惊叫,疾退丈外,几乎失足摔倒,肩颈这一掌真有点受不了。
对面的二煞吃了一惊,往前冲进抢救大煞。
侍女小梅怎肯让二煞冲过?也娇叱一声,双掌连环攻击,缤纷的掌影罩住了心中惊骇的二煞。
二煞不得不定下心神,一声怒吼,与小梅拳来掌往展开一场空前猛烈的恶斗。
大煞穿了蓑衣,举动显得笨拙,一照面便挨了两记,难免有点心虚,仅支持了十余招,便被逼退了三四丈,应付不了翠凤那如电耀霆击的快速打击。
“老大,急不在一时。”与小梅打成平手的二煞急叫,已看出这是一场势不均力不敌的无望恶斗,拖下去绝对占不了便宜,叫声发出,立即首先飞退。
大煞当然也看出情势不利,立即虚攻一招,飞退丈外脱离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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