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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笔春秋-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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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讶笑道:“这一点我若是防不到,又岂能与她对敌?放心,‘春秋笔’早在我身上了!”
桑鲁歌这才吁了口气,他的姑婆虽是前代笔主之妻,但是他也从未见过“春秋笔”,不禁低声道:“丁老,‘春秋笔’威震天下,你能不能拿给我看看?”
丁讶断然摇着头,说道:“东西不是我的,我不能作主,等古浪进了桑家堡以后,他自然会拿给你看。”
桑鲁歌显得有些失望,二人沉默下来。
丁讶坐在窗前,望着满空的飞雪发呆,室内出奇的寂静,桑鲁歌虽然心急,也只得耐性等着。
丁讶突然转过了脸,问道:“你……你姑婆近年来还好吧?”
问这句话的时候,丁讶脸上的表情很是奇特。
桑鲁歌笑道:“她老人家很好,精神足得很,每天四更就起来逼着我们练功夫了!”
丁讶双目闪出了一片光辉,笑道:“她还是老脾气……不甘寂寞!”
说到后面几个字,丁讶的脸上又流露出了轻微的伤感,他咳嗽了一声,说道:“她心痛的毛病好了么?”
桑鲁歌摇摇头,说道:“没有!还是老样子。”
丁讶奇道:“怎么,她没有按着我的方子吃药吗?”
桑鲁歌摇摇头道:“没有……您的方子一到,就被她烧了!”
丁讶闻言面色一变,站起了身子,在室中踱着步,半晌才道:“何苦!何苦……难道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说着,又喘了起来,桑鲁歌问道:“丁老,你说什么?”
丁讶双手扶着桌面,连连地摇着头,说道:“没有什么……你把窗户关上吧!古浪怕就要回来了,开着窗户不太方便。”
桑鲁歌疑惑地向窗外望了望,根本没有一个人影,正在迟疑,丁讶又道:“快关起来!”
桑鲁歌只得依言把窗户关好,想起刚才的话,不禁又问道:“丁老,刚才你说什么?”
丁讶反问道:“九娘与你们闲谈时,没有提到过我的事么?”
桑鲁歌道:“我们问过她,可是她一句也不说,还大发脾气,把我们骂了一顿!”
丁讶苦笑道:“看来她是不愿意你们知道,那么我也不必再提了!”
桑鲁歌又问道:“丁老,你们以前是不是很好的朋友?”
丁讶接道:“岂止是很好的朋友!往事如烟……往事如烟,不提也罢!”
正说到这里,突听室外有物触地之声,桑鲁歌霍然站起来,喝道:“什么人?”
丁讶一笑,低声道:“快去看看,准是古浪回来了!”
桑鲁歌将信将疑,打开房门一看,果然是古浪,仍像方才一样,身上包着毯子,熟睡未醒,躺在门口的走廊上,如同一个弃婴一般。
桑鲁歌大奇,说道:“怪了,真的有人把他送回来了!”
说着连忙把古浪抱起,走回房中,放在床上。
丁讶趋前看了看,笑道:“他毫无损伤,大概也就快醒了!”
桑鲁歌奇道:“丁老,这是怎么回事?”
丁讶摇头不答,不久古浪已悠悠醒来。
古浪醒来之后,张目四盼,奇怪地说道:“咦!我怎么回房睡着了?”
这句话问得丁讶和桑鲁歌都同时笑了起来,古浪再一回忆,才想起与况红居动手受伤之事。
他试着把双腕活动一下,竟是毫无痛苦,转动自如,不禁大喜道:“丁老,谢谢您!
若是没有您,我这双手恐怕要废了!”
丁讶含笑道:“何至于这么严重?你要谢谢鲁歌他们呢!”
古浪忙又向桑鲁歌致谢,丁讶握住他的双手,察视了一阵,笑道:“好了!一点事都没有了,你起来吧!”
古浪忽然发觉自己只穿着中衣,不禁望了丁讶一眼,丁讶知道他的心意,笑道:
“不要紧,东西在我身上!”
古浪这才放心,连忙下床,换上一套浅灰色的劲装,仍然是英气勃勃,目透神光。
桑鲁歌见他毫无伤损,心中高兴万分,便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古浪奇道:“啊!我觉睡得这么死,一点都不知道!”
丁讶笑道:“不是你睡得死,而是我点了你的睡穴!”
他说到这里,转回身对桑鲁歌说道:“你去看看你妹妹,不要又出了别的事!”
桑鲁歌应声而去,他一则担心桑燕,二则想到丁讶可能有避人的话要说,所以很快地出房而去。
等桑鲁歌出房之后,丁讶这才说道:“刚才我已经与况红居交过了手,这情形就是瞒得过况红居和其他人,恐怕也瞒不过哈门陀,他可以在我一举一动中,发现我深厚的功力,所以我想这几日内,他必然会有所行动的!”
古浪吃了一惊,作色道:“那么关于‘春秋笔’的事情,他也知道了么?”
丁讶摇了摇头,说道:“那倒没有,不过他也和一般人一样,认定你知道‘春秋笔’的下落,要到某一个地方去取,所以他才一直跟着你,而没有其他的举动!”
古浪听得阵阵心寒,丁讶又接着说道:“由于我的突然出现,使他犯了很大的心病,弄不清我的底细!”
古浪思索道:“那么他一定有很周密的计划来控制我了?”
丁讶点点头道:“他自以为是如此……”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接道:“除他之外,另外那些老人也都跟着你,一路下来毫无所得,所以渐渐都已沉不住气,看来日内他们就要对你公然发难了!”
古浪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倒不怕他们,了不起一拚就是!”
丁讶笑了笑,接着说道:“哈门陀也渐渐沉不住气了,我想他日内定会找我一会,以探我的虚实。”
古浪剑眉微皱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丁讶道:“对付哈门陀这种人物,自然不能大意,我虽然重疾在身,相信也应付得了他!”
古浪剑眉一扬,说道:“丁老,事情由我而起,还是由我来对付他!”
丁讶连连地摇着头道:“你斗不过他的,再说他既是要来找我,我又岂能躲得开?”
古浪也渐渐感觉到事情的严重,他心中有一个老问题,忍不住问道:“丁老,他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抢这支‘春秋笔’做什么?”
丁讶笑道:“难道阿难子没有告诉过你,他有一张‘黑名单’,记下了这一批老人的罪状?”
古浪连连点头道:“是的!我想起来了,但是究竟与‘春秋笔’有什么关系?”
丁讶笑道:“那张字条上,记下了他们最见不得人的罪状,他们在江湖上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一旦这些罪状公布出来,一生的声誉将大受影响!”
古浪摇头道:“他们不会否认么?”
丁讶道:“那些罪状下面,都有他们的亲笔签名——当然是在春秋笔主的监视下签的名!”
古浪奇道:“那么他们都敌不过历代的春秋笔主?”
丁讶点头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抵得过‘春秋笔法’,所以他们要在你尚未习会‘春秋笔法’之前,先把这些罪状销毁掉,再说那张名单,就藏在‘春秋笔’的笔盒之中!”
古浪这才完全明白了,丁讶又道:“等你学成‘春秋笔’法后,他们纵有天大的本事,也非你敌手了!”
古浪惊喜交集,说道:“我得赶紧把‘春秋笔’法练成才好!”
这时又到了丁讶吃药的时候了,他把晾好的一碗浓药,咕咕地喝了下去,说道:
“今晚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要赶路,好在九娘派下了大批的人接应你,虽然没有什么大用,但是可分他们不少心!”
他们二人喁喁低语,深宵始歇。
所幸这一夜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第二天一清早,古浪辞谢了和尚们,与丁讶离开了“开元寺”。
这时风雪略小,驿道上积满了积雪,虽然很滑,但是比起昨日雪水泥泞的情形好多了。
马蹄踏在积雪之上,发出“噗噗”的声响,这一路上已经有不少马蹄和人的足印,混乱异常。
丁讶低头看了看,说道:“照我看,前途不会很平静啊!”
但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一连两天下来,均是毫无惊扰。
古浪和丁讶已经到了“绵阳”境内,这时天将傍晚,二人在荒凉的雪地里奔驰着,正商量着投宿之事,丁讶突然低声道:“魔头来了,慢些!”
古浪心中一惊,问道:“谁?”
丁讶低声道:“哈门陀!”
这三个字使古浪心头一震,急道:“怎么办?”
说来奇怪,哈门陀就像是古浪心上的一层阴影,他每次出现,都令古浪心惊不已。
丁讶说道:“你原来对他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不必惊慌,我是不会吃亏的!”
事情既然不可避免,古浪也只有镇静下来,马儿的速度慢了下来,又走了数十丈,果见一株雪树之旁,站着一个黄衣老者,正是哈门陀!
古浪心中暗暗吃惊,忖道:“丁讶真是好惊觉,这么远就发现了!”
数十丈之遥,转瞬便到了面前,古浪连忙把马勒住,跳下马来,赶到了哈门陀身前,故作惊讶道:“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哈门陀头上戴了一顶风帽,双手套在袖筒内,微微一笑,说道:“我想跟这位与你同行的丁老头谈谈!”
古浪抑着惊惶,低声道:“师父,我暗中考查的结果,他实在是个很平凡的人,只是医术很高明……”
哈门陀打断了他的话,笑道:“我就是要请教他的医术!”
在这种情形下,古浪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尽量地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然而事实上他心中紧张异常,忖道:“若是他们动起手来,我该怎么办?”
这时丁讶双手扶在鞍桥,无力地抬起了双目,有气无力地说道:“怎么,谁有病了?”
古浪见他身子瘦弱,面无人色,风雪之中缩成一团,简直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哈门陀的目光,如同两盏明灯一般,射在丁讶的身上,半晌不说一句话。
丁讶老眼昏花地问道:“到底是谁呀?什么地方不舒服?”
哈门陀笑了笑,说道:“你最好下马来给我看看病!”
丁讶失声笑道:“啊呀!我连马都没下,怎么看病呢……古浪,快扶我下马!”
古浪只得答应一声,把丁讶扶下了马,说道:“丁老,你小心走,你自己还有病呢!”
丁讶知道古浪关心自己,故意这么说,要自己小心应付哈门陀。
丁讶笑道:“不要紧,我的病已拖了十余年,要死早就死了,不会这个时候死的!”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哈门陀面前,仔细地看了看,说道:“咦,你气色如此之好,哪像有病之人?”
哈门陀双目如电,注视着丁讶的一举一动,闻言笑了笑,说道:“我是心病呢!”
由于哈门陀所穿的是僧衣,所以丁讶惊讶地说道:“唔,看来你是个出家人,出家人怎会有心事呢?”
哈门陀被他说得面上一红,停顿了一下,笑道:“或许正因为是出家人,善事行得不够多,所以心事越重呢!”
丁讶呵呵笑了起来,说道:“老师父!你真会说笑话,若真是照你这么说,你应该找佛祖忏悔,不该找我郎中呢!”
他说着又呵呵笑了起来,哈门陀被他说得很不是味儿,双目闪闪地说道:“现在仟悔也来不及了,还是请施主施施仁术吧!”
这两个老怪物针锋相对,虽然只是普通的戏谑之词,却是机锋毕现。
古浪在一旁看着,心里越发紧张起来。
他趁他们谈话告一段落时,插口道:“师父,你有什么病?”
哈门陀叱道:“你小孩子少管这些事!”
丁讶奇道:“怎么?古浪,这位老师父是你的师父,你怎么早没有告诉我?”
古浪笑道:“我还来不及告诉您!”
丁讶接口道:“啊呀!老师父,令徒一身武技,惊人得很,老师父更是草野奇人无疑了,能够与令师徒相交,真个是三生有幸……”
哈门陀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太夸奖了,像施主行医江湖,造福苍生,才使我出家人惭愧不置呢!”
丁讶道:“好说、好说!”
他们客套了一番,哈门陀道:“施主,可肯为我把把脉?”
丁讶笑道:“自然!自然!”
他枯瘦的手掌,接到哈门陀的手腕上,古浪立时更加紧张起来!
哈门陀暗中把真力运集在右臂上,这种情形,莫说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就是古浪的手按上去,也要被反弹出来。
可是丁讶若无其事,三指轻轻地捏住哈门陀的手腕,神态安详,好似根本没有感受到那股惊人的内力。
哈门陀面色一变,说道:“丁施主,你……”
才说到这里,丁讶已摇头道:“老师父,听脉之时请勿讲话,听完了脉,我自然会问你。”
哈门陀只得忍住,面上挂着一丝不可理解的笑容。
古浪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但是已感觉出情形绝不简单,忖道:“我还是装胡涂的好……”
想到这里,见哈门陀的目光飘了过来,心中一惊,立时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丁讶突然回头道:“古浪,你站远些,不要遮我的光!”
古浪又是一惊,走向一旁。
由于丁讶可以抗拒哈门陀那股惊人的内力,而显得轻松自如,所以他如此一说,哈门陀也暗存戒心,提高了警觉。
因为他感觉到,丁讶的三个手指,冷若冰霜,轻轻地按在自己的脉搏上,这种情形,实际是按着自己的要穴,如果一旦有所举动,凭自己一身功夫,只怕仍要弄得措手不及。
所以他又暗中加了几成劲力,但是这几成劲力,对丁讶一点作用也没有。
哈门陀心中好不吃惊,忖道:“啊!这老郎中的功夫绝不在我以下呢!”
丁讶一言不发,双目微闭,完全像一个道地的郎中。
他们虽然如此的安静,但是空气却异常的紧张,古浪不知道事情将演变成什么结果,所以特别显得心神不定。
这时他们都沉默着,一言不发,丁讶全神地按脉,好半晌他才放开了手。
哈门陀问道:“怎么样?”
丁讶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六脉均畅,没有什么大病,只是似乎怀有贪念,以至气血浮动,若是把此‘贪’字除去,你不但没病,还可长命百岁呢!”
丁讶的话说得哈门陀面上变色,他笑了笑,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老施主果不愧是国手,我这出家人,万般都看得开,就是一个‘贪’字,磋跎至今,难得心平气和,不知老施主有何仙方好药没有?”
丁讶正色道:“老师父!药石均为治标之物,若要治本,还需老师父你从自身作起!”
古浪见他谈说之际,摇头晃脑,一股腐酸之气,心中很是好笑。
哈门陀装得更像,他皱着一双白眉道:“你的话想必有些道理,但不知老僧如何由自身作起?”
丁讶笑道:“老师父聪明一世,胡涂一时,佛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师父是佛门中人,难道会不知其中道理么?”
哈门陀笑道:“哈哈!我明白了,老施主的意思,可是要我放下此一‘贪’字?”
丁讶拱了拱手说道:“此乃治本之道,愿老师父三思!”
哈门陀的面色越来越和善,古浪看在眼内,便知事情要糟了。
果然,哈门陀说道:“真是不幸,我和尚就是放不下这个‘贪’字,老施主你看怎么办?”
丁讶摇头道:“放不下‘贪’字,还是退出佛门的好,否则由贪生嗔,由嗔生恶,只怕死无葬身之地呢!”
丁讶这几句话,说得斩铁断钢,如同一个在审判犯人的法官似的。
古浪的目光很快地射到了哈门陀的脸上,看他有什么反应。
哈门陀笑着说道:“啊哟!老施主说得好吓人,不过我却不这么想,设若一件宝物,落入俗人之手,便成了杀人的利器,落在我出家人手中,也许会减少不少罪孽呢!”
丁讶却向他拱手一礼,说道:“老师父,这么说你是不可救药了,恕我告退!”
他说到这里转过了身,对古浪道:“古浪,向你师父告辞,我们走吧!”
古浪被他弄得不知所措,哈门陀已笑道:“老师父请留步!”
丁讶转过身道:“什么事?”
哈门陀笑道:“老憎也粗通医理,俗云‘良药不治己疾’,老施主虽然一身医术,却拖了一身重病,可要老僧代为诊断一下?”
丁讶摇头道:“谢谢老师父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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