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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鸿传说-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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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齐怒道:“混帐!你爹辛辛苦苦从江南跑来做这些,为得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我萧家,为了你这不成器的东西!你给我滚到门口去守着,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萧宁咬紧牙看着父亲,萧齐喝道:“还不快去!”他深深吸着气,终于还是转身走到大门边去了。阮奎笑道:“世侄还年轻嘛。功夫那是一流,萧老兄还这么苛求,换了是我的儿子有他一半教养,只怕要笑得晚上睡不着觉了。”

萧齐笑道:“哎,就是心肠太软,太婆妈,象个女人。让阮兄弟笑话了。”转过去对着道曾,冷冷地道:“老夫知道你听得见,就把话给你明说了。你的身世,不巧被老夫听说了。你身兼白马寺与须鸿之长,真是难得,可惜却跟你爹学出家,更跟着你爹学什么济世救人。啧啧,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呀。不过,你若没这么些菩萨心肠,嘿嘿,老夫要拿你可也不容易。说!你师傅应该把那本‘多喏阿心经’交给你了吧,识相的就早些交出来,少受些苦!”

道曾慢慢睁开眼,低声道:“施主,执做妄念,便是无边地狱。”

萧齐伸手抓住他气海穴上的铁钉,用力一拧,笑道:“嘴硬没关系,老夫就看看你能撑到几时。”道曾轻哼一声,浑身颤个不停,豆大的汗珠自头上滚落,显是痛苦难当。

萧宁转头望着朱漆大门,尽量不去听身后的动静。忽听有人敲门,那车夫在门外道:“少爷,开门,是……是我。”

萧宁问:“什么事?没事不要过来。”

门外安静下来。萧宁等了一阵,不见他答话,心中起疑,向旁边两个小厮使个眼色,要他们开门。那两个小厮会意,拉开门栓,正要开门,忽听门外一声马嘶,跟着隆隆声大作。萧宁一掌将一名小厮击出老远,厉声喝道:“闪开!”

“砰”的一声巨响,两匹疯马撞破大门,拖着萧宁的豪华马车飞入大厅,萧宁险到极至的一伏身,那马车就从他脑袋上掠过,在门厅处的门槛上一腾,两只轮子飞起老高。破碎的门板满天飞散,砸得一众手下惊呼,四散奔逃。那两匹马臀部上各插着一把刀,吃疼之下只顾狂奔,拉着马车撞开桌椅,向中间的萧齐、阮奎、道曾没命地冲去。

萧宁翻身一把抓住车辕,纵身上车,跳上其中一匹马,扯住缰绳,死命向一旁拉去,叫道:“快闪开!”众人纷纷避让,仍有数人被马车撞得飞入桌椅之中,惨号连天。

阮奎武功低浅,早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往后厅跑去。萧齐又惊又怒,双掌连切,斩断缚住道曾的绳子,抱着他向二楼纵去,蓦地背后风声大作,有人自那车子里跃出,向自己扑来。萧齐暴喝一声,反手劈去,忽感一只冰冷的小手搭上自己手腕,极之轻巧地一转,眼前顿时一花,一张清丽逼人的脸出现在离自己不到两尺的距离。萧齐刚记起她就是那日庙里的少女,前胸一凉,一柄匕首已扎进身体。

萧宁在马背上一蹬,奋身跳过来,叫道:“休伤我爹!”手中长剑一抖,刹时抖出一片耀目的剑花,直向阿清袭来。阿清抢过道曾,一脚将萧齐向萧宁踢去,叫道:“适才你救我一命,就把你爹的命还你!”

萧宁抱住萧齐落地,扯开他衣服,见那匕首插在肩胛之下,确实不致命,但创口极大,血如泉涌。萧宁待要给他包扎,萧齐一把推开他,怒道:“快去追呀!管我干什么小畜生!你不把她拿下,就不是我萧家的子孙!”

萧宁刚要转身,萧齐却又一把拉住他的手,低声道:“小心!她比之前强了很多!”萧宁点点头,转身去了。

此时阿清已攀上二楼,十几个下人举着刀剑吆喝着向她冲来。阿清将道曾背在背上,撞进一个房间,却见窗户上蒙着绳网。她手上已无兵刃,当即一咬牙冲出房门,一个连环腿,“乒乒砰砰”响声不绝,几个冲得最前面的人打着滚落下楼去,剩下的人高声吆喝,却无一人再敢过来。

正在这时,楼外高声喧哗,有人冲进来大叫:“火!起火了!”阮奎跳出藏身的桌子,干叫道:“什么?”只见外面浓烟滚滚,真的着了大火。阮奎惨叫道:“救火!快他妈的救火呀!”楼内所有下人丢了刀枪,急急忙忙救火去了。

阿清心叫侥幸,拾起地上的一把刀,冲进屋三两下斩断绳子,正要推窗出去,忽地一顿,萧宁提着剑慢慢走了进来。

萧宁看着阿清,脸上说不出是喜是悲,道:“原来……原来你刚才一直待在车底。很好,很好的龟息法。”

阿清放下道曾,也看着他,喘着气笑道:“你们这些人,个个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了不起得很,别人在生死挣扎,舍身赔命,你们却当作笑事来看。很好,很好的人品!”

萧宁脸白得发青,看了她良久,终于慢慢举起剑来,道:“父亲之命,不敢不从……”

阿清呸的一声,厉声打断他道:“要杀就杀,找这么多借口干什么,没想到堂堂萧家的大少爷,连市井混混都不如!”

“唰”的一声,阿清猛地前冲,单刀直劈萧宁面门!

萧宁剑锋一隔,就势提起,切她前胸,阿清身子往后一挺,脚尖一点,袭他肩头,萧宁反手抓她脚踝。十几天前,萧宁伏击阿清时,就曾轻松制住她的兵虚穴,让她半身麻痹,然而这一次抓去,阿清左手在地上一撑,变成双足连踢之式。萧宁促不及防,手腕反被踢中。

他退一步,一招“浓云压顶”,将剑似大刀一般猛劈,刹那间方圆数丈都在他的长剑笼罩之下,强烈的剑气激得阿清衣衫咧咧作响。但阿清的身法太过诡异,不知她怎样一转,人在万千剑影里硬闯出去,弃刀不用,双足连踢,尽往萧宁上三路袭去。萧宁眼见足尖袭到,竟不回避,头颈一偏,肩头硬受了她这一下,同时剑身一抬,重重拍在阿清大腿一侧。这一下两人同时受伤,都往后退一步。

阿清发狂地吼道:“来,来呀!看是你死还是我死!”脚在身后墙上一蹬,飞身跃起,如箭一般直向萧宁怀里撞去,萧宁亦是怒吼一声,闪身避开,双手持剑,向阿清腰间砍去。阿清单刀在地上一杵,力道之大,顿时碎成数段,阿清借力拼命一扭身子,“扑”的一下,外面一层衣服被剑气划破,于毫厘之间避开这一击。

阿清身子一弹,不退反进,几乎贴着萧宁举起的剑飞起身,手中残破的单刀脱手飞出,预备档他一档。她身子不停,连着在空中翻了几个滚,落到墙角,双手交错,流澜双斩就要使出,突然一怔——萧宁右手持剑支在地上,左手握着插在胸前的刀,默默地看着自己。

阿清没想到自己那随意地一下竟然中地,愣了片刻,剑眉倒竖,怒道:“你想羞辱我?为什么不抵挡!你以为我们羯人是怕死之人?”

萧宁往身后的墙上一靠,胸前血喷射而出,他看着阿清,口气一如既往的平淡:“走吧。”

阿清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几欲喷血,道:“萧宁,好,我记着你!这份羞辱,来日必报!”背起道曾,跳出窗外。听下面人声喧哗,喊着救火,看那火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竟已经烧到二楼了。她略一张望,向北奔去。

此时城里一片混乱,符申的手下见到醉四方起火,俱往此赶来。阿清想起石付分析的关于四个城门的状况,一心只往北门跑去。路上遇到几个关哨,阿清杀红了眼,此刻也没功夫躲藏,提刀硬闯,上来拦的几人被刀子砍成几块,鲜血喷得她满头满脸都是,其余士兵吓得屁滚尿流,只远远的跟在后面,一面急寻符申。阿清钻入小巷,士兵们挺着长枪,一排排向前逼迫,阿清跳上墙头,立时又有弓手射箭过来,阿清背着道曾,难以纵跃躲闪,只得重新回到巷中,硬挺着一口气往前冲。

不知道冲了多久,突然眼前一宽,从巷子里杀出来,眼见一座城楼就在面前,阿清心中一喜,拼着差不多最后一点力气渐渐逼近城门口,但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多,也不急着攻过来,都持着长枪,围成一个圆圈。阿清往一边冲去,斩杀一两个人,这个圆圈就跟着移动,大家伙都知道放走了她也跟死差不多,是以打定主意,拼上几个兄弟的命也要将她困住,不让她上城楼。

近了,更近了。阿清停下脚步,抬头向城楼上看去,见到两个漆黑的大字:南门。

南门。

原来不知不觉,竟奔到南门来了!

阿清看着这两个字,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两字,看着看着,忍不住“嘿嘿,哈哈”笑出声来,最后的气也要笑完了。她只感到手脚越来越软,眼前越来越花,似乎转来转去,四周全是黑的头盔、黑的衣甲,以及闪着寒光的枪尖。自己稍懈一点劲,这些枪尖就直抵到眼前来;发狠拼杀,却又退得远远的。她几乎连提起刀都有些困难了,脑中混混僵僵,突然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出去猎熊,那不住吆喝、围着熊绕圈的马队,不正跟这个阵势一模一样吗?只等到熊既伤不到人,又冲不出包围,直至发狂、发疯,精疲力竭,到最后父亲越众而出,一箭穿心……

“哈哈哈哈!”她忽地仰天狂笑,周围士兵一起后退两步,只见阿清用刀撑在地上,血顺着她长长的头发流淌下来,流过她的眉,她的眼,流过雪白的颈项,流到起伏不定的胸前。太阳从城楼的一角照过来,映在她的背后,一些未被血染湿的秀发在晨风中纷乱地舞动,她的一半鲜红一半苍白的脸躲闪在明与暗之间,既是那样的让人惊惧,亦是那样的明艳动人。

周围的士兵都看得呆了,不由自主再后退几步,也无人出声,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南城门楼下,一时死寂下来。

有一名士兵站在圈子最里面,见阿清那因淌过鲜血而红得发亮的眼睛直视着自己,心中惶恐,却又被她这诡异的艳色吸引,怔怔地看了半响,手一软,“当”的一声枪掉在地上。他吓了一跳,刚要伏身去拣,突然有人从背后将他猛地推开。

有一个巨大的身影慢慢步入圈中,走入阳光照射到的那一块白得发亮的范围里。符申如一只逼近垂死猎物的猛兽,小心却也从容,盘算着如何使出最后的致命一击,又不失应有的尊严。

阿清笑嘻嘻地看着他,她知道自己甚至连伸手拂开眼前垂着的发丝的力量都没有了,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发笑。因为这个时候,伏在她背上的道曾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听不清,也不想听清楚,她只想扯着小靳的耳朵,让他也试试痒痒的滋味……

蓦地颈后的衣领被人扯住,跟着身体腾空而起。阿清只觉自己仿佛飞到城墙那么高,可是没有风声,也没有任何喧嚣,整个城楼范围里,只有道曾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念道:“南无阿弥陀佛。”

最后一个佛字出口,犹如平地突然一个惊雷,震得阿清耳朵嗡地一响,什么也听不见了。有一股力道在她腰间重重一撞,撞得她在空中翻过身来,见到有一圈尘土自道曾身旁立了起来,向外扩张出去。她见到符申双手护在胸前后退,那一圈尘土第一个袭上他,脚下的青石板猛地破碎崩裂,符申须发皆立,口张得大大的,但是什么声音也未发出。

有一片土变得血红,不过很快便翻滚着消失了,因为尘土已掠过符申,袭上后面的士兵们。他们的枪就中而折,打着滚向后飞去,接着是他们自己飞腾起来,全无一点挣扎的余地。

“呼!”阿清的耳朵忽地通了,只听得风声凛冽,眼见石板地扑面而至,她那本已麻木的身体不知哪里涌上一股力气,头一埋就地一滚,站起身来时,周围沉重的落地声不绝于耳,士兵们象熟透的果子般重重摔在地上。多数人当场摔得昏死过去,没昏的放声惨叫,哪里还爬得起来。

阿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茫然地转了两圈,忽听道曾道:“你叫什么?”阿清转头,见他正合十微笑地看着自己,便道:“阿清。”

道曾道:“阿清……好名字……你走吧。”双腿一软,先是跪下,跟着,没有什么先兆的,他的气海、檀中和风门三穴鲜血喷涌而出,势头之猛,将三枚铁钉都冲了出来。他头一歪,扑地倒了。

阿清背起道曾,冲上城楼时,符申在两个士兵的搀扶下勉强立起身子。见城楼上的士兵正被阿清撵得拼命逃跑,符申一把推开士兵,一面用力咽下涌上喉咙的血,叫道:“放……放箭!”

骑兵们正好冲到城落下,闻言纷纷拉弓搭箭,径往城楼上射去。阿清回身踢落射近身旁的箭,不住后退,终于碰到墙边。她再踢几下,突然一翻身,跃上护墙,在众人惊呼声中跳了下去。

待士兵们涌上城楼时,往下望去,只见到一条被血染红的布条在济水里随波浮沉。太阳将一大半济水染成金色,闪烁夺目,那布条渐渐融入光辉中,终于消失不见。

…15…2007年2月28日 星期三

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属于原作者,请勿用于商业传播。

逝鸿传说作者:碎石

第十六章

小靳小心地拨开泥土,一阵香气扑面而来,他不禁欢呼一声,叫道:“好了!这野鸡真肥,好多油,哈哈哈哈!”

一旁老黄闻到这味也忍不住凑过来,帮着他掰开泥块,露出热气腾腾的鸡身。小靳提起鸡身打量打量,看到自己刚才偷偷做的记号,道:“这是那只老鸡,妈的,老子就吃亏一点,那只童子鸡你吃,看你一脸青色,扑扑元气。”说着提了鸡到一旁猛吃。老黄掰开另一只鸡,吃了几口,皱眉道:“怎么这只童子鸡肉这么老?”小靳装出拼命撕扯的样子,含混地道:“泥棒鸡虽然免了拔毛的麻烦,可就有这毛病,闷得肉老。不过没关系,肉老是老,该补的还是能补。快吃吧!”

小靳吃完野鸡,满意地摸着肚子,躺在草丛中看天上的星星。他二人自打离开水牢后,一路北上,水匪是一个也没再见到,估计陆老大携一众老少耗子们避难去了。不知是不是战事吃紧,连过往商船也极少见到。两人在泽里转了几天,放弃了找水耗子窝的打算,渡过巨野泽,继续北上。小靳一门心思只想到东平,可是又怕老黄这样子太恐怖,吓死路人事小,惹得他发疯大开杀戒可不得了,是以以练功为由昼伏夜行。白天就藏身密林,老黄去打野味消遣,自己加紧练功,晚上再走。

他出来后练功愈勤,那一套拳脚自然只有背着老黄时才练,但坐功却可随时练习,反正都是一老屁股坐着,谁都一样。这个时候通常老黄陪他一起坐,小靳一旦经络疼痛,便停止练道曾教的内息法,装模作样练练石壁上的心法,一面叫老黄运气入他体内,帮他顺气调节。小靳知道他其实也在暗中体察自己内息的运动,只作不懂,一有动静就大呼小叫,有时根本是自己想感受感受某一处经络过气的感觉,也要老黄出手。好在老黄内力深湛,又巴不得小靳早日练出来印证心法,是以从不偷懒,随传随到。

这一日练功完毕,小靳只觉腰酸背痛,吃完了野鸡躺着,腰痛还是不减,便揉着肩膀随口道:“妈的,只觉四肢气动,不觉胸腹间有何动静,搞得老子腰这般酸痛。”

其实以他练功的日子算来,功力实在太浅,只怕寻常练外功的武夫不知不觉间蓄积的内力都比他强,要想略有气感,至少也须练习数年以上。但因为老黄在他体内强行注入四肢,感觉想有多强就有多强,所以自然而然便想到其他经络。这种情况本极之危险,应更加小心谨慎,循序渐进才行。

这道理老黄不是不懂,只不过他自己就是个非要逆天而行、急功近利的人,听了这话,深以为忧。当下走到一边沉思起来。小靳也懒得管他,叼了根草哼哼小调。

夜风带来阵阵草木和野花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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