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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狐续传-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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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夜色逐渐笼罩上来,前边早已看不见冥月宫人马踪影,当下掉转马头,缓缓朝着来路驰去。这时的他脑海中尽是忆着苗若兰娇羞腼腆的丽颜倩影,再与方才所见冥月宫宫主俏容两相对照,只觉两人身形样貌当真浑无差异,就连她最后开口说话,声调语音亦极相似,除非二人乃是双胞胎所生,否则岂有如此相像之理?

他细细而想,极力找寻两人的不同之处,想了好半晌,猛地忆起,苗若兰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那是任谁也无法模仿出来的。但刚才所见的冥月宫宫主,却是丝毫见不到这层隐在其中的那股味道,倒有几分神似文洛眉间的那股英气朔朗,神采飞扬,两者可谓泾渭分明,更是属于截然不同的典型,差别应该就是在这里了。

想到这点,心中疑窦接踵而至,他知苗人凤就只苗若兰独生一女,绝无双胞胎可能,因此这名少女若非苗若兰本人,那么难道世上还真有如此相貌神似之人的可能么?但若说她便是自己常日思念在心的苗若兰,却又如何不识得自己来了?虽说他现下样貌已与往昔大不相同,一时间或无法就此认出,但他既已报上了姓名,怎么她还是一脸漠然之色,便与面对陌生人般无异?他与苗若兰当日互相风怀恋慕,岂会见了他而不为所动?

他心念纠结,百思不得其解,一路神思飘飞天外,任由马儿带着自己觅路而回。所幸他胯下这匹黄马虽非什么良驹骏马,灵性倒也不差,纵未经得自己拉缰控马,竟也稳稳小跑回得城内,直至客店门外,方才停了下来。

这一晚,胡斐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既不知苗若兰生死如何,又不知冥月宫宫主怎会生得与兰妹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若说是她失了记忆,连自己是谁也记不起来,但她一身高强武功又是如何解释?以他对天下武学的了解,自来便无那一门那一派的武功得以速练而成,更何况是这等惊世骇俗的高深武学了。

他虽未曾亲眼目睹冥月宫宫主的武功高到何等境界,但那日光是听得“铁拳花豹子”秦海雄叙述憪峦峰上的那场战役,双方高来高去,掌气朔烈,更可摘花伤人,在在皆是武学巅峰之境,为当日数千人所共同目睹,那是半点取巧不得的真功夫、真武学,还能假得来么?只是这般高深武功,常人练来已是极难,非有数十年火候功力不可,否则难以功德圆满。岂知冥月宫宫主不过与苗若兰相同年纪,竟已练得当世少有人敌,这一点,倒颇令人费心猜疑,更是有违武学常理,难道世上还真有那门高深武功可以速成,十七八岁年纪便已达到武学巅峰?

胡斐左思右想,始终想不出丁点头绪,看着瑶瑶和双双两童睡得极为香甜,鼻息绵绵,自己却是心思起伏不定,彻夜难以安睡,直至城里更夫敲过三更锣响之后,方才昏昏沉沉的朦胧睡去。

翌日一早,他与两童用过早餐,便要瑶瑶和双双留在客店里等他,自己则是骑上了马,直往东城驰去。

这日天候阴霾,天上飘着细雪,出得城来,但见漂积雪之皑皑,妆点的田野间一片银白肃寒。胡斐缓缰慢驰的欣赏着周遭美景,来到昨日那处山坳边时,远远望见两个黑点驰入北首林内里去,心中便想:“大清早的,谁有如此兴致起早赏雪?”好奇心起,当下纵马上坡,直往北首林子驰去。

这茫茫山坡上一片白雪,四下并无行人,追踪最是容易不过,即见两行蹄印一路朝着大片林内穿去,就听他嘴里叱的一声,纵马快跑,随后跟了上去。奔出数里,山势渐陡,雪积得厚厚的,马蹄一溜一滑,险象环生。胡斐见状,不敢催马急驰,当下松缰缓行。转过两个山坳,树木丛生,山石嶙峋,林道更是险峻。

便在这时,忽听左首一声马嘶,胡斐左足在马镫上一点,斜身飞出,落在一株大松树后面,先藏身形,再纵目向前望去。只见山坡边两株树上各系着一匹黑马,雪地里两行足印,笔直上山。胡斐眉头一锁,忖道:“这二人行迹如此可疑,莫非不是冥月宫所属门人弟子?”眼见足迹向上登去,为免给人发现,当下远绕觅路上山。

这座岭峰并不甚高,登没多久,距离峰顶已只数丈。他放缓步来,踏雪极轻,身形隐在丛木之间,迂回到了一块凸出的大石之后,探头向前望去,只见远处草丛里趴得有人,正聚精会神的朝着下面谷中看去。胡斐视线给隐身的这块大石挡住,看不到谷中状况,当下也学草丛里的人趴在雪地上,匍匐前进,慢慢爬到前边矮丛之中。

这处矮丛范围极大,长满紫荆藤蔓,周边长草丛生,正是适合躲藏所在。胡斐刚藏得身形,便听得左首边雪地上擦擦声响传来,听声音便似直朝他躲藏身处而来,不觉楞道:“莫非我给人发现了?”正疑虑间,却听得一人轻声说道:“这里位置不错,看得清楚,躲在这里绝不会给底下山谷的人发觉了。”沙沙作响,钻了进来。

胡斐心中愕然不已,这二人那儿不好来躲,偏偏跟他抢在一块,同样躲在这处矮丛之中,彼此距离极近,要不是藤蔓密布,长草掩蔽,只怕双方早已碰上了头,当真是险之又险了。他调匀呼吸气息,以免给这二人发觉,身子更是丝毫不敢乱动。未久,听得身旁一阵拨草声音响来,便也乘机以手拨开身前藤蔓,朝着底下谷中看去。

一瞧之下,才知眼前这处幽谷极为隐密,若在春季,必是花香满谷,一道瀑布奔泄而下,当真是岩头匹练兼天净,唯现下冬寒霜雪,瀑布便似冰炼般凝固不动,宛如偌大一面镜子,映得山谷变化不定,更添奇幻异境。谷中怪石嶙峋,尤以当中一块巨石更是硕大无朋,其下原为深潭,虽已冰冻封雪,却仍可见碧绿之影,辉映成趣。

便在这时,谷中岩后转出两个人来,距离虽远,但胡斐却一眼认出,这二人便是汤笙与那名冥月宫年轻少女宫主,两人漫步而行,有说有笑,便如佳偶天成般的登对非常,直震的他心中一阵刺痛上来。他虽不知少女真实身分,但其身形样貌既与苗若兰殊无二致,此情此景,终究令他震撼不已,当下心若刀剜,仿佛将要淌出血来。

就见二人登岩越石,来到谷中那块巨石上,彼此眺望幽谷景色,说笑间自是带有一股恋慕情趣,那是任谁也不难瞧得出来的了。胡斐两眼望出,焦距却是逐渐模糊上来,心中只想:“他二人这般清早散步,可见彼此十分熟悉,若不是热恋当头,谁有兴致冬雪纷飞中起个大早?”这么一想,心里更是难过,真不知如何形容才好。

正独自感怀当中,却听得身旁数声指节拗动时的喀喀响来,一人明显压着怒火,愤愤然的低声说道:“天璇星,你说得一点没错,汤笙这小子果真心存不轨。他与宫主这般亲近,十八星宿跟着受惠,却将咱们十大星座踩到脚底下去了,这如何是好?”天璇星嘿嘿冷笑两声,沉声说道:“文玑星,你道汤笙只是要来压制咱们十大星座在宫里的地位而已么?嘿嘿,那你可也将汤笙瞧得太过简单,怪不得始终斗他不赢,每回总是落居下风了。”

文玑星闻言楞了楞,说道:“汤笙现下已由“消遥使”擢升至“掌星使”,位高权重,更与“托月使”邹霖轩合称“掌托二使”,得与跟随宫主左右,比起咱们十大星座来,自是更加耀眼了。”天璇星道:“话是不错,但汤笙自来计谋深算,江湖人面又广,昔日身为本宫消遥使,隐然已是十八星宿之首。这回他出使回宫,竟是带着创宫者北云天新收爱徒一起回来,大占其利,怪不得轻易就获得宫主擢升,却那里是凭着真实本事来了?”

文玑星道:“天璇星,听你言下之意,莫非这里面还隐藏着什么内情来了?”天璇星冷笑两声,说道:“咱们这位新任宫主如此年轻,虽说武功已达出神入化之境,但江湖见识毕竟浅了,难道真能率领冥月宫抵御天魔所属的魔月宫挑战么?憪峦峰一役,这位年轻宫主虽是险胜而赢,但这数月来,你可瞧见她亲自下过命令了么?”

文玑星想了想,道:“或许是她还没熟悉咱们宫里事务罢?”天璇星道:“熟悉与否,那倒还在其次,本宫自来设有“辅佐使”,便是为了协助宫主管理宫内诸事而来,然现下却何以废了?这可好,汤笙竟以“掌星使”代替宫内常设的“辅佐使”,名正言顺的做起副宫主,当头发号施令,组织重整,嘿,他十八星宿可威风了。”

文玑星闻言,沉默半晌,说道:“历任宫主以来,十大星座各居要位,统领一方,现下你我却都落得清闲,分任“布阵使”与“列棋使”,离着统御核心可是越来越远了。早知如此唉,还是别说了罢。”

天璇星冷冷说道:“这口气,你我都咽不下去,怎能不说?你别以为汤笙这家伙当上了掌星使便已满足,你瞧他花在咱们新任宫主身上的精神力气,嘿嘿,我看啊,来日说不定咱们还得称呼他一声宫老爷来了呢。”文玑星听得大是愕然,呆楞道:“宫老爷?”天璇星两眼圆瞪,说道:“宫主的夫婿,不叫做宫老爷,又叫什么?”

胡斐听得心中一阵幌动,他早瞧出汤笙对待这名年轻宫主的神色举止有异,只是心里极不欲朝着男女情事去猜测,这时无意中听得旁人说来,斗然敲醒自己潜意识里的那层脆弱心防,瞬间便如给人剥去罩在外头的坚强伪装外壳一般,赤裸裸的呈现出自己最为害怕,也是心中最不愿去想的那一层现实关键所在。

要知汤笙虽已中年岁数,然其形相清臞,气度闲雅,实非自己粗犷样貌可比。先不论这名年轻宫主是否便是苗若兰所化身而来,然则一旦两相比较之下,自己登落下风,可说毫无赢面,因此之前便不愿将他二人的诸般亲密神态,迳朝男欢女爱情事想去。虽说胡斐不知这名年轻宫主真实身分,但其身形面貌既与苗若兰殊无两样,心里便已当她是自己挂念在心的兰妹,或者说,他宁愿相信这名年轻宫主乃是失了记忆的苗若兰,否则如何解释两人如同一个模子给刻出来的样貌身段?因得如此,他的心也才会这般的痛,这般的茫然不知所措。

胡斐这时心神始终处在九界飘渺之中,于周身事物,竟是全不萦怀,当真是听而不闻,视之无睹,脑海里尽是他与苗若兰当日遇见时的点点滴滴,对于也躲在矮丛中的冥月宫天璇星与文玑星二人又说了什么,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耳朵里去。这般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感觉藤蔓一阵幌动,猛地回过神来,底下幽谷中却已空无一人。

就听得藤蔓外数丈处传来那名天璇星的声音,说道:“天璇星邵登栋偕同文玑星廖玮凯,拜见天山魔影。”

胡斐闻言大惊,怎么自己却是不曾听闻丝毫异声,藤蔓外已然有人到来?跟着一想,“天山魔影”名字似曾在那里听过,知道是天魔麾下的魔头之一,但这人是谁?他知自己身处险境,半分大意不得,当下小心缩起双腿上来,身体悄无声息的就地圈转,变成头朝矮丛藤蔓外围,接着轻轻拨开数丛长草,果然见到数丈外站着三人。

胡斐朝前看去,就见一名身披黑色斗篷,头戴宽边斗笠,笠缘罩着大块薄如蝉翼的黑色透明绸巾,斗篷内亦是一身素黑劲束装扮,当真是从头黑到脚,却也使得露在衣外的肌肤更显白皙亮滑,似乎吹弹可破,更令人对她面貌感到好奇。黑衣女子身前站着两名身着冥月宫服色男子,年纪都在四十开外,一人留着胡须,另一人则无。

他见三人走到一株树下低声交谈,隔得远了,便听不见他们对话,心中暗道:“这二人既是身属冥月宫十大星座一员,怎么却在这里私自会见天魔麾下的一大魔头来了?”他先前心神飞出天外,对两人后来的诸多言语便未听闻,只能从先前听到的话语内容来加以揣测,知他二人对汤笙的擢升颇感不满,但即使如此,终不至于勾结敌手才是,否则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二人岂有不知之理?心念一闪,随即又想到圣毒门的药王和蚕王,莫非天魔也给这两人塑造出一块大饼,待日后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天魔麾下从属自是一并鸡犬升天,谁没好处可得?

这么一想,倒也不觉眼前二人私下会见魔月宫人物感到有何奇怪,只可惜无法听见三人谈话内容,否则也就不必自己妄加揣测了。过不多久,三人似乎对话已了,那黑衣女子身子一拔,冲天而起。胡斐仰头看去,见到这名黑衣女子的轻功身法,猛然醒悟:“原来这人便是我在鹰嘴顶上见过的那名黑衣女子了。”

这时就见黑衣女子斗篷飘飞,离地数丈高时,其人虽有绸巾罩面,但由下往上望去,却可清楚见到其人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姿形秀丽,容光照人。胡斐就只这么一瞥之间,当下浑身大震,不由自主的脱口惊咦出声。

他这么斗然间出得声来,立时给外头三人发觉,心知要糟,便已见到冥月宫两名男子飞身而来,四掌齐出,直往他躲藏身处击来;那名黑衣女子则是半空中一个折身扑落,宛如一只黑色大鹏巨鸟,身形尚远,却已忽的一掌发出,势劲奇强,要给击中了,非得当场身骨俱碎不可。

这当儿里实不容他稍有犹豫,迅速自怀里掏出那把随身携带的家传短刀,刷的一声刀刃出鞘,随即挥向身后藤蔓枝节处。但见碧绿光芒大作,刷刷连响,随即伸手抓住数条藤蔓,自矮丛中钻身穿出,就往悬崖跳了下去。

便在这时,砰的大响,方圆数十来尺大片雪泥激溅飞起,其间夹杂无数断藤长草,足见这一掌惊人之势。

这座峰岭虽不甚高,但也高逾数十丈,藤蔓虽长,却还不到峰崖一半。所幸胡斐乃自行跳下,双足在崖壁上一点一蹬,单手抓牢藤蔓,直往左首荡了过去。那两名冥月宫门人居高下望,见状甚是惊怒,浑不知这人如何躲藏在这处峰崖之上,或是有何图谋,要是已将三人密议之事听去,传回宫里,他二人那里还有命在?当下恚怒非常,狂吼连连,身形幌动,直往左首峰顶处追去。

胡斐几个登跃上得峰来,不及衡量周遭情势,眼见二人身形迫近,手握刀柄,食中两指扣住刀耳,不退反进的欺抢前去,“上步抢刀”、“夜叉探海”两招倏发,刀刃虽短,但他身随刀至,宛若人刀一体,兼之胡家刀法确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独特刀法,势如流星,方位奇诡,霎时逼得冥月宫两名绝顶高手仓皇疾避。

胡斐知道以自己现下功力而言,实不足与这等高手相斗,只能斗发奇招,先逼退两人再说。但这二人同属冥月宫十大星座,向来自与十八星宿同享齐名,于武林中早已跻身一流高手境界,又岂是数招间就能打发的了?

就见这二人虽是趋避仓皇,然却临危不乱,分向左右闪过胡斐数招连环攻势,见他不过三十上下年纪,刀法竟是凝稳如山,已臻炉火纯青妙境,想他内力自是水火同济,相辅而成,当下焉敢小觊了他?那留着胡须的男子斜步抢进,双掌似绵带柔,宛如蝴蝶飘飞,左一拍,右一拍,看似快速无伦,但每一招却又井然有序,毫不含糊带过,嘴里喝道:“阁下何人,是那一派的高手?”他行事向来谨慎,虽欲出手杀人,也要先问清楚对方来历。

胡斐见他所使掌法正与汤笙一路,柔中带猛,后劲绵绵,实不能以单薄内力硬拚,当下沉肘短打,左手使得是守势为主的“春蚕掌法”,右手短刃则是尽将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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