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湛蓝 作者:幽草-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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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手边一座凉亭延伸出一条横卧的步道，步道边几株植物色彩缤纷，银白如漫天飞雪、火红如炽燃澄焰、碧绿如莹透翡翠。
　　
　　阎麒并没有朝那方向走去，江澄海尾随其後，有些眷恋不舍地望著那方彷如彩虹盘桓的天地，又赶紧跟上了阎麒的脚步。
　　
　　前方是一汪池，池水被池边绿海般随风摇曳的苍绿树木与更远方层峦叠幛的山晕染出深幽的绿，江澄海走上了池边以孟宗竹搭建而成的拱桥。清晨游客稀少，所以他们得以在桥的中央停歇下脚步，惬意地享受这令人屏息专注欣赏的美。
　　
　　江澄海往下望去，只见波光粼粼的碧水中偶泛起一丝的蓝，这才知道原来天空不甘池水被竹木的倒影全然掩映，而将自己揉杂了进去，与那美丽却跋扈占据了整个天地的绿争逐一席之地。
　　
　　薄雾还未散尽，让这充萦了清脆鸟鸣与树摆弄鳞片般绿叶的沙沙声响的池与畔边看起来更加飘渺仙逸，而这大学池就像个覆披轻纱的空灵少女，当他们沉醉在那仙境般的美景时，她也正哂笑著，眼带柔情地凝望著自己。
　　
　　啪擦─
　　
　　沉浸在美景里的江澄海在听见了声响之後，猛然转过了头，却发现阎麒手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台迷你型相机，而镜头正对著的不是潋滟水色，也不是苍翠松柏，而是因为不解而看起来有些笨拙的自己。
　　
　　「最不矫作的自然神情，最美。」
　　
　　空气有些氤氲，些微的湿气沾湿阎麒的发尾，柔和了他俊秀的容颜，只有他唇畔绽放的那抹认真中带著点得逞後得意的笑容忒清晰。
　　
　　「喏，给你。」
　　
　　阎麒发现江澄海在发愣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微微张开嘴，看起来就像只呆呆的小鱼。
　　
　　他将相机挂上江澄海的颈项。
　　
　　「你多拍拍，回头给你洗成一本，这样以後就可以时时拿出来想念。」其实，阎麒对於毁坏了江澄海那一叠美丽的明信片感到莫大的歉然，只希望藉著拍照的方式将这趟旅程所经历过的美丽景致与回忆通通都摄进张张的照片里，装订成册。
　　
　　
　　
　　又多待了一会，雾气渐渐消散，朦胧的清透少女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清晰的碧水池俨然成了风华绝代却庄严得不容任何人亵渎的美丽女神。
　　
　　在阎麒细心的教导下，江澄海对於相机的操作已经了解透彻，拍了几张美不胜收的湖光水色，两人便依循著路标继续往前走去。阎麒不再揽著江澄海的肩头，但两人的距离却不知是因为阎麒刻意的凑近还是江澄海无意间作出的依赖行为，竟然变得异常贴近。
　　
　　也许，亲近的不只是身，说不定连心也不再那般遥远。
　　
　　
　　
　　「小海，调整呼吸，注意脚步。」
　　
　　景观步道蜿蜒且遥远。
　　
　　大学时期，阎麒与朋友曾来爬过几次，他的体力十分充盈，每每到达了神木还能脸不红气不喘，而现在就算是已经出了社会，被事业压榨著身子、夺去许多自由时间，阎麒还是会固定到健身房去锻鍊自己，所以，与眼前脸已晕染了红霞，额上也已泌出些许汗水而喘著气的江澄海相比，阎麒的汗虽然也攀爬上了後背，但呼吸却十分规律，脸色也不似身边人有著剧烈的变化。
　　
　　「小海，如果累了，可以到这里就行了，不一定要到达预定地。」
　　
　　听语，呼吸紊乱的江澄海摇了摇头。
　　
　　「可以的，阎麒，我可以的。」
　　
　　
　　阎麒原本想再出言劝阻，但对上了江澄海的眼眸，便放弃了游说。
　　
　　他在他的双眸中望见了坚韧。
　　
　　掩藏在江澄海柔弱外表下的，是个坚强、不屈挠的灵魂，这也是为什麽自小到大他总能蝉连全年级第一而不会有松懈失败的原因。
　　
　　但是，他却从不自傲，而阎麒喜欢的，就是他那样融合了温柔与坚定的特质所筑构而成的迷人性子。
　　
　　此刻，在阎麒冷静的面盘下是欣喜若狂的情绪，他没想到在经历了这麽多的惨绝人寰，这麽多的背叛与伤害後，还能看著他一点一点拼凑出原始的自己。
　　
　　
　　所以，面对江澄海的决定，阎麒选择伴他一起熬过来，就算最後江澄海真的支撑不住，他也会无怨无悔地背起他，步向他们的目的地。
　　
　　阎麒在之後的路程中放缓了速度，也为了让江澄海休憩而停歇了数次。但是，望著努力调整著呼吸後不再气喘如牛的他，望著在山壁旁闭起双目呼吸著林间芬多精的他，望著倚在翼然凉亭的栏杆上眺望远方与苍穹连成一线的绵延山势的他，虽然这样走走停停的路程耗上了无数的时间，阎麒却甘之如饴。
　　
　　阎麒长得俊秀清朗，背後又有雄厚的财力，成长的过程中身边自然不乏美丽优秀的女性作伴，但是，望著脸颊正划下一行被阳光照耀得剔透莹然的汗流的江澄海，阎麒怀疑，也许之前他所谈过的恋爱都不算是爱。
　　
　　
　　
　　终於踏上了最後一块阶梯，江澄海看起来虽然十分疲倦，甚至有些狼狈，但看见了耸立在眼前的巨大神木，他的眸中流转著欣悦的流彩，褪去了平时的瑟缩，这样的他像颗星子，那样的光芒柔且温润，却坚毅地燃烧著自己，绽放出自己生命的绚丽。
　　
　　好久不曾努力为自己的目标或理想不懈地奋斗了，时间久到他都快忘了怎麽做回从前的自己。
　　
　　也许，他并不是为了观望神木而坚持到了最後，也许，他是为了找回自己、找回那个被人踩碎了的破裂的灵魂。
　　
　　阎麒在一旁守著，无声地笑了。他顷刻间明白，原来努力规划了这趟旅程，他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久别的江澄海。
　　
　　
　　
　　「走吧，前方有贩卖部，我们去买些东西吃，走了这麽远，都有些饿了。」
　　
　　「嗯。」
　　
　　又望了神木一眼，江澄海便跟随阎麒的脚步望贩卖部走去。
　　
　　「听你的，吃泡面，省钱。」
　　
　　阎麒拿了两碗泡面去柜台结了帐，但江澄海还是不经意扫到了价钱，才发现阎麒拿的是整柜中最贵的牌子，价钱甚至还高过一个便当的价钱。
　　
　　「常常吃泡面不太好。」
　　
　　阎麒当然不是为了省钱，他只是想起了从前心血来潮买碗泡面吃却被江澄海像个老妈子在他耳边叨念吃泡面的坏处，却完全忘了其实最没资格念自己的就是他这个最穷困潦倒时节俭到三餐只吃馒头的家伙。
　　
　　「我舍不得你吃泡面，所以你的是鸡腿便当。至於这两碗泡面，都是我要吃的。」
　　
　　听见了阎麒一次要吃上两碗，江澄海一脸不苟同，但却有些犹豫要不要阻止。虽然他的心中已经再次相信了阎麒，但多少还是对阎麒曾经的残暴留有些疙瘩。
　　
　　「放心好了，你的教训我记得清清楚楚，这是我这些年来第一次吃泡面。你先到那边坐著，我拿泡面去冲个热水，待会回来。」
　　
　　没察觉江澄海的另一番心思，他的唠叨在自己的耳畔神奇地变成了「甜言蜜语」，阎麒看著江澄海乖乖地点了点头後，阎麒就拿著泡面离开了。
　　
　　
　　由於是平日，游客十分稀疏，江澄海随意坐在侧边的椅上，一双如海般辽阔的眸漫意欣赏著四处的风景。
　　
　　突然地，他注意到几步远外的矮树丛间有些骚动，他定眼凝望，发现一颗雪白色的球「卡」在两株植物间，不时地窜动著。
　　
　　有些好奇，江澄海悄声地走了过去，才发现那不是颗普通的「球」，而是一颗全身毛绒绒的，还会不时发出呜鸣的「球」。
　　
　　「小海，你在做什麽？」
　　
　　阎麒的声音自背後传了过来，江澄海才刚要转头，却发现被声音吸引注意力的不只自己，还有那颗不知何物的「球」突然滚了出来。
　　
　　白色垂耳，一双灵动的骨碌碌大眼，不断摇动尾巴的东西，江澄海发现，那会动会发出声音的，根本不是一颗「球」，而是一只活生生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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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这篇那麽难挤。。。（汗）
　　
　　喔　我家亲爱的小宝贝狗。让我偷偷「端」上来了XD




海湛蓝　32　下

　　「再待一会吧，如果主人再不出现，我们就把它交给园区的人员吧！」
　　
　　小狗雪白的颈项上套了个酒红色的项圈，除了可能因为窜动在矮树丛间而沾染上了些许的泥巴与落叶，它还是被整理得整整齐齐，白嫩嫩圆滚滚的模样不像是被丢弃的样子，阎麒猜想，它应该是不小心与主人走失了的小家伙。
　　
　　「嗯。」
　　
　　江澄海应了声，有一抹不舍之情划过他的眸底。小狗在狼吞虎咽完江澄海替他撕成一条一条的面包後，打了个饱嗝，极其享受地用柔软的前额去磨蹭江澄海有些乾涩龟裂却温暖的手掌。
　　
　　「回头给你买只小狗吧。」
　　
　　「阿？」
　　
　　阎麒微笑不语。他知道江澄海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小动物，从前在念书时就曾有只小流浪狗闯进教室，那时候的江澄海，在看见小狗水汪汪央求他的大眼，明明已经拮据到自己都快吃不饱的地步，还是把馒头分了一半给他，俨然一副慈母面容当然，当然，要不是还有阎麒在背後给江澄海援助，也许在小狗还没被抓走之前，他就先进了加护病房，理由是把唯一的食物让给了一只小狗而导致饥饿过度。只是，最後小黄狗还是让校方通知了环保局被捕狗大队给抓走了，江澄海为此难过了好一阵子。　　
　　
　　「喜欢的话，我给你买一只。」
　　
　　阎麒又重复说了一次。
　　
　　「不。。。不用了。」
　　
　　江澄海摇了摇头。他再喜欢也知道，他连自己都快要养不起了，怎舍得让一个小小的生命跟著他受苦。
　　　
　　「真的不要阿？」
　　
　　阎麒简直像个拼命讨好，却始终得不到情妇欢心的富商。皱起的眉头没有愠怒，只有那麽点巴巴的可怜。
　　
　　「真的不用了，谢谢你，阎麒。」
　　
　　其实，有时候的你就像只巴粘著主人不放的狼犬，我一身的精力，光是应付你一个就不够了。
　　
　　江澄海没有将後头的话说出来，只是道了声谢。不过，阎麒看著他云淡风清，却撞进自己心坎里的笑，都能看出江澄海的心情真的很好。
　　
　　
　　
　　望了望钻表，时间飞逝如梭，他们已在此多逗留了好一阵子，却始终没有人前来认领小狗。
　　
　　「小海，我们去通知园方吧！是时候该走了。」
　　
　　「。。。嗯。」
　　
　　不舍离开活泼爱撒娇的小狗，也不舍它一个「人」待在不熟悉的地方等待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主人，但江澄海知道，他们已经耗上不少时间，而且，如果透过园区去寻人，应该也会快些。
　　
　　

　　「小海！」
　　
　　江澄海抱著小狗，站起了身子。倏忽，一个清亮却陌生的女音唤出了他的名字，他与阎麒一齐转过了头去，发现一个褐色卷发的女孩朝他们的方向急急地奔了过来。
　　
　　「小海，你知不知道妈咪找你找了多久？不乖！打屁股！」
　　
　　阿。。。妈。。。妈咪？而且。。。还…还要打屁股？
　　
　　江澄海呆傻住，下意识去护自己的臀。
　　
　　一时却忘了他的母亲早已病逝。


　　随著女孩的靠近，他看清了女孩的面容，那是张完全陌生的脸。而且，怎麽看女孩的年纪最多二十出头，当自己呱呱坠地的时候，她可是连颗受精卵都不是，怎当他母亲呢？
　　
　　「姝敏，找到狗狗了吗？」
　　
　　女孩後方走近了一名成熟稳重的男子，年纪看起来比女孩大上些许，但还是看的出应该还是在念大学的年纪。
　　
　　待自己回过神来，才终於明白女孩唤的那声「小海」，是自己怀中的小狗。
　　
　　感激地接过江澄海递上来的小玛尔，男子不断向两人道谢。
　　
　　回过头来却两巴掌打响小狗的屁股。
　　
　　「阿。。。不…不要打它。」
　　
　　看著小狗可怜兮兮的模样，江澄海於心不忍，也忘了别人家的「孩子」他其实没有权力去管，看著小狗瑟瑟发抖的模样，他一句话就脱口而出。
　　
　　「没关系，没关系的，小狗比较不怕疼。而且，小狗使坏就要打，否则他会得寸进尺！」
　　
　　女孩笑了出声，清丽的脸上挂著一抹微笑。在小狗发出了几声怯生生的呜鸣後，便自男子手中抱回了小狗，安抚了怀中又缩成一颗球的小狗。
　　
　　「笨小海，谁让你要乱跑，你知不知道爹地妈咪找了你多久？」
　　
　　
　　「它…它叫小海？」
　　
　　实在不习惯那样熟悉的腻称唤在一只小狗身上，江澄海看起来似乎有些无奈。
　　
　　「对呀！很特别吧？应该没有人会跟他拥有一样的名字吧？」
　　
　　正确来说，是要与一只「狗」撞这样的名简直困难加三级。
　　
　　
　　
　　「名字相同，看久了连样子都有点像。」
　　
　　阎麒突然有感而发。　　

　　看著缩在女孩怀里的小动物，阎麒发现小海狗狗垂著耳朵楚楚可怜的模样，根本就与江澄海被自己那千年不变的装可怜伎俩给「逼」得不得不缴械投降的模样如出一辙。
　　
　　听见了阎麒的话，江澄海回过头去望，发现阎麒一脸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但眸底的认真却一点也不像是在说笑逗他。
　　
　　「什麽像不像阿？」
　　
　　察觉眼前两人的表情变化，女孩眨了眨眼，俏生生地问著。
　　
　　阎麒微笑不语，而江澄海则是完全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与小狗撞了名，所以只好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地搔了搔头。
　　
　　女孩原本就是个个性大喇喇的人物，发现他们并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愿，便也不再继续追问，依旧兴高采烈地述说著她的「妈妈经」。
　　
　　「不过阿，他本来不叫这个名字，他刚出生的时候其实叫作小白，它是在半岁以後才改名字的。」
　　
　　真是大众化又没新意的名字，大概到马路上去找找都能凑出一打叫小白的狗，阎麒想。
　　
　　「我是到中部来念书的，我的家乡在屏东。小海在半岁的时候就已经长得头好壮壮，在经历了危险的幼儿期之後，有一次跟著我到海边散步，走著走著，竟然跑到海里游玩去了。很神奇吧？这麽小一只的狗，居然不怕海浪耶，而且怎麽拖都拖不回来！我想他大概上辈子应该是一只鱼吧。」
　　
　　真好，江澄海想，竟然有些羡慕小狗。同样的名字，自己却从来只能在自己的幻想里与海邂逅。
　　
　　「不过阿，它的小名很多，像是小海、海海、膨大海、柯赐海、加勒比海……等等的，选择很多，不会叫腻。但是，有一点美中不足，就是小海它没办法对每个名字都有反应啦！」
　　
　　「……」江澄海有些哑口无言，刚刚生出的惆怅也立刻消失得不见踪影。
　　
　　而一旁的阎麒则是觉得，小狗没有因此而精神错乱真的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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