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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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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今天来得正好,说说吧,冯卿这回到底是意欲何为?”

“这……”冯骥看着案上那块玉牌,“臣实不知此事,大约是孩子们在胡闹。”他竟然当面将此事推个干净,“不是嫣儿就是迈儿,他们孩子性情……但我家迈儿被我劫打是真,身上也的确有伤!请皇上明鉴。”

我以怀疑的目光看着冯骥。

此人见我不信,居然跪下认真向我叩起头来,再一次说:“请皇上明鉴,那日晚间小儿与人饮酒归来,的确遭人袭击,就在自家门口,打他的人还夺去了迈儿入闱的考籍凭证。要知道这东西补办起来可是颇费工夫。当然,以臣的能力,这个是不成问题的。但,总之事情不假。皇上若还不信,可派人查看迈儿提笔写字那只手臂上的伤口。对了,那人还骂了一句:‘内定的状元是吗?’”

我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有些明白了什么,急急问冯骥,“朕听说那天是有人救了冯迈?”这样问时,我整个人都快趴在案子上了。

“正是。皇上也可找那人为迈儿做证。”这话一出口,冯骥突然自己就变了脸,“啊!那人应该已经入闱,不方便,不方便。”说完,一张老脸竟憋成了紫色。

我看着冯骥,已经什么也不用问了。冯家早些时自以为得意,将冯迈会拿状元的消息早早放了出去。人人都道冯家是运用了家族势力,早为冯迈内定了一个状元。这让有的人不高兴了。

可我怀疑的却是:那个不高兴的人,不会是邓香,而是另有其人。

我清清楚记得,上一世我曾眼睁睁看着冯骥对那个杀我的李逸说,“这天下终究是你的。”

我笑了,看着冯骥笑,“冯爱卿还回去吧,事到如今,朕也没办法再给爱卿什么保证了。等一切查出结果,朕自然会给爱卿一个交待,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

送走了冯骥,我急急去找母后,这些天母后身体不好,我却还是把宫中诸事托付给母后照应。今天冯骥又打上门来质问冯嫣儿的事,我怕母后受惊。

“太后在佛堂呢。”坤宁宫的人告诉我,“还抱了皇长子一同去。”

我吃了一惊,忙又赶向佛堂。

此时早已是暮色四合,弦月升天的时节。这个时辰母后去佛堂干什么?

“娘!”我看到母后跪在菩萨前的背影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母后没有回头,还是专心念叨着什么。我悄悄走近,看到母后将懋儿放在她膝前的一只蒲团上。孩子和以前一样乖,只一味睡着,母后则捻着一串珠子在念念有词。

我向菩萨虔诚的行礼,然后在一旁静静地坐下。

又等了一会,母后念好了经,抬头看了我一眼,“楚贤妃找到了?”

我摇摇头。

母后叹了一口气,“娘当初若是让楚贤妃来照看林美人母子,不知事情会不会好一些。也许这孩子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了。”母后垂头看些眼前憨憨睡着的懋儿,又流下泪来,“我儿到底是喜欢楚贤妃些,她也会更尽心吧。”

我没作声。母后不明白,我没给阿南那样的信心,阿南一直是有些躲事的。再说,阿南也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又不是冯嫣儿,她不喝那绝种的桃花露;她也不是钱宝宝,阿南她貌美如花。阿南是会自己为我生个胖儿子的。

“好不容易盼到一个孙儿……”母后伤心,“柳家那位实在不愿意养,娘就将他抱来了,好歹娘是他的亲奶奶,我养着他好了,希望这孩子也能好好长大。有总比没有强。”

“娘!”

“还是想找到贤妃?”母后问我,“我看她连弦子都带走了。也许是不打算回来了。”母后欲言又止。

我知道母后想劝我放弃际南,但母后了解我,她不敢说出这话来让我伤心。

“她会回来的。”我说。十分有信心,我爱阿南,不管天涯海角,也不管别人的阻拦,我总会找到她的。只要我摆平了冯家,坐稳了江山,天下都稳稳被我握在手中,阿南还能逃到哪里去?

我的性子也很执拗,说不放弃就不放弃。

母后捻动佛珠,“淑妃的父亲今日上门来了。”

“儿已经见过他了。”

“明天钱宝宝的家人应该也到了吧。”

我差点忘记这事了。对了,明天钱刺使也要到了,我还得应付一下。真是头疼。

母后似乎看出我的为难,“皇上有事就自去忙!明天钱家人来了,娘帮你应付。这亲事当年是娘帮你订的,如今看来,全然不合适。本来就该娘帮你擦抹干净。”

“娘!”我怎能为此怨怪母后,母后当年也是为我好。

“当初停了正妻,先娶冯嫣儿过门也是娘同意的,看重的是冯家与娘那点八杆子打不着的远亲,原本看着冯家女儿倒好,谁想竟是现在这样。总之,娘做的全是错。让我儿伤心了。”

“娘不必这样,”我几乎要落泪,“娘近日还是先养身体要紧,娘这回病了还没大好呢,还得帮儿管着后宫。是儿不孝!外头的事全都不用母后操心,儿自己的朝臣儿自己面对。”我若连个文臣钱刺使都搞不定,这皇帝真是白当了。就算李济这个丞相的侄女不也老老实实去出家了吗?

“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让钱家女儿也去出家呢!”母后说,竟似乎和我想得合了拍,“皇家的女人出家也是一条出路,三不知的还能蓄发重找人家。以前你父皇薨时,就把那些年纪小又无子的妃嫔全赶到寺里去了,如今好几个已经悄悄还了俗。就是不还俗,也可以古佛青灯,不用受那世人的白眼。”

有那么一瞬间,我有些恍惚,佛堂的青灯下,似乎有那么一丝清亮的光明。那光明直达我的内心,我一下子明白了。

☆、125宫

我几乎一夜未睡;为的是南方的的布局,这一回;连建章营都不得不动,毕竟是拱卫京师的重要军队,此时不用更待合时?连邓芸都被我支使了出去以防万一。对这小子来说;当阿南的陪臣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

天快亮时,我在龙床上想假寐片刻。我手下的斥侯回来复命;他们一夜间搜遍了洛京的寺庙,只有永宁寺说是昨天有客人入住。

我的眼睛一亮,翻身坐起来;“如意!”

如意从外间进来,跪到我床边。

“出城,去永宁寺!”

如意竟是有些迟疑,“外面还黑着呢。”他告诉我。

“黑着正好。”

在如意的侍候下,我快速的梳洗了,带了人直奔永宁寺而去。

永宁寺是皇家寺庙,我不知道阿南会不会真的到永宁寺藏身,本来以她的性子来说,绝对不是个会安心出家的人。但世事难料,阿南伤心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连我也料不定。

但母后昨天所言提醒了我,阿南若是还在洛京,那么对她来说,最好的藏身之所就是寺院。在这种地方,带着弟弟的漂亮孤身女子才会不引人注目。更何况,阿南被母后带着,在佛堂里念了几天经后,对菩萨虔诚了许多。上回听二哥讲佛变故事也是很有兴味。今非昔比,她寄身寺庙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

此时我心中忐忑,希望能在永宁寺中找到阿南。

我带了大队人马到永宁寺抓逃妻,却将永宁寺的和尚们全都吓得够呛。天色未明,和尚们才刚刚起床准备早课,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官军涌了进来,本来捧着钵打算去用早餐的和尚们被惊吓得抱头鼠蹿。

真是罪过!

我的手下大声叫:“叫你们主持出来!”

永宁寺规模不小,重廊叠宇间,藏着许多大大小小的院落。说实话,若真的让我一一搜过,还不知道要搜到什么时候。

既然我的斥侯已经侦得昨日里永宁寺中收留了人,还是让他们自己交出来为好,。

我站在永宁寺的前院等待,我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前面远远有人走过来。不像是永宁寺的主持,倒像是个女子,不,不对,应该说是位比丘尼。那宽大的灰色衲衣掩不去女性的特征。

这位比丘尼头上的发早已经剃了,面上却蒙了一片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

如意很不安,在旁边“咦”了一声。

那比丘尼在离我还很远的地方站住,双手合十向我欠了欠身。

“李婉宁!”我脱口惊呼出声。

这个女人就算披了袈裟,剃了头发,我也能认出她是李婉宁。我倒是差点忘记了,她是在三个月前在永宁寺出家了,还是阿南替她安排的。

“阿弥陀佛,这位师主,贫尼空见见过师主。”

“少来!”我嘴快,同时嗤之以鼻,“是你把阿南藏起来了?”

我是个俗人,装不来假虔诚。更何况她见我也必蒙面,我对她早无了心,她长什么样与我无关。

李婉宁依然双手合十,“无嗔无怒,久善修神通。”

李婉宁果然从本质上就与我不合拍。和我这样说话,我能明白吗?

我想了起来,“主持妙通那老东西竟敢避而不见,永宁寺敢藏着我心爱的人不交出来,信不信我能把这永宁寺拆成碎片片?”我不仅是个俗人,还是个恶人呢。

李婉宁现在比在我身边时出息多了,听我这样说话竟然也没一点怯意。

“阿弥陀佛,罪过。”她说。

“李婉宁你闪一边去,”我说,“要么交出阿南,要么叫出妙通,我不和你说话”

“厌离未切终难去,欣爱非深岂易生。”

我听不懂,也不耐烦,我已经放过了李婉宁,她还不明白吗?我放过她,是因为我爱阿南,谁要她出来多事。

我挥挥手,我带来的那帮如狼似虎的护卫也就揎臂磨拳,打算将永宁寺彻彻放底底翻个身。眼看我就要干出那亵渎清净之地的事来了。

“等一等!皇上要找姐姐是吗?”远远的,一声童声传了过来。不一会,弦子那小小的身影从远处的廊檐下跑了出来,“皇上要找姐姐,何必为难这些出家人。”

我看到那个笨头笨脑的阿瓜也跟在他的身后出现了。

弦子人小鬼大,见我注意到他了,他就背着他的小彤弓,踱着小方步。不紧不慢地走到我面前。

李婉宁又双手合十,又是一声,“阿弥陀佛。”

我一把将弦子揪到眼前,“终于找到你们了,你姐姐呢?”阿南这小东西,果然投奔寺庙来了。

弦子的眼睛闪烁,“姐姐不在这里。”说完小嘴紧抿,表示他不会再多说。

我看看阿瓜,阿瓜也只管低着头。

我想了想,“信不信我真会拆了这永宁寺。”

“永宁寺何罪之有!以无道伐有道,必失民心,其无后呼?”弦子眼睛一翻。

我一时间竟是对此哑口无言,同时还有上地生气。这些还是我教弦子的,他现在拿来教训我!

李婉宁在一旁,又念了一声佛。

我一咬牙,“那,你们两个先随我回宫。”我可以不拆永宁寺,反正我得了弦子,阿南不会不出现。弦子就是她的命根子,这个宝贝弟弟,阿南绝不会丢下不管。

弦子听我这样一说,突然从我面前后退数步,“不去!”同时紧握了他的小弓。

我又好气又好笑,弦子才多大点的孩子,功夫再好,也不到我的十一,现在居然还想与我对抗,真是和他姐姐一样的犟脾气。

我一把将这小家伙又揪了回来,不管他怎样挣扎,“白对你好了,”我说,“教你读兵书,教你剑术,都是白教了。”我向这小家伙低吼,说来他是我的小舅爷,可我一直将他当自己的亲弟弟,甚至比对亲弟弟还好,我还没教我的弟弟们读过书呢。

这种小孩子的语言,弦子果然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立刻哭丧了脸,“皇上得对姐姐好才行啊。”

他又戳到了我的痛处,我一下子又陷入无语的境地。不想和这么一个小孩子再纠缠,我只轻轻一扔就将他扔给了我的亲卫,“照顾好这小子。”我吩咐,准备自己出手好好搜索一下永宁寺。

“贤妃真的不在这里。”一直一言不发的阿瓜开了口,“贤妃让我们来投奔空见师,她自己不知去了哪里。奴婢此时也在为贤妃担心呢。”阿瓜一板一眼的向我交待。“贤妃说,她有一事不明,想去查清楚。”

一瞬间,我茫然了,看阿瓜的样子,她不像是说笑。再说我也知道她为人老实,根本不会说笑。看样子,阿南真的不在永宁寺中。那她又是在什么地方呢?

“好像和上次梅林里的事有关。我听贤妃说不能白被那女人打了。”阿瓜果然不是笨蛋,她只是老实而已。

阿瓜这样一说,倒提醒了我,阿南果然不曾安分,她是真有事,并非仅仅是要躲我。可是她在忙什么事呢?她知不知道现在她做什么都很危险?

这时如意不知从哪时弯过一圈后又折了回来,我看他的眼神小心。忙示打眼色示意。

如意附上我的耳际,“酩香先生追到永宁寺来求见。”

“快请!”

我丢下这里的李婉宁之流,转身就向外走。、邓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定是有了阿南的消息。

邓香还是老样子,牵着他的白马不紧不慢的向永宁寺里走。

我迎上去,毫不客气的:“你找到阿南了?”

邓香四下看看,“这地方不错。皇上怎么找到这地方来了?难不成突然起了向佛之心?”

“少啰嗦!”我知道他不放过任何机会打趣我。

邓香笑了,“若是阿南已经剃了发,皇上欲待怎样?”

“不怎样,一样被我捉回宫里去,让她老老实实将头发给我畜起来。”我十分霸道地说。

只要阿南她人还在,管她是不是出家,就算是病了、伤了、残了,对我来说都不会有任何动摇。只要她人在,我就要定她了。她哪也别想去。小小的出家能奈我何?

邓香摇头,冲我怪笑了一声,“果然是天下帝王,果然霸气!”他的话里夹枪夹棒,“那皇上还是快去吧,阿南又要惹事了。此时局面僵持,皇上再不去,万一惊动了冯家,就要闹起来了。”

我吓了一跳。“阿南在哪里?”

“随我来!”邓香说,翻身上了马,又从马上略带笑意的看着我。

我只是微微一愣,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就让人带马。只要是阿南的事,我怎么可能有丝毫的拖延。

我带了人马,跟着邓香,一路折回皇城的方向。我心中疑惑,难道阿南一直就在皇城附近?我满城搜索却是灯下黑不成?

邓香的马停在皇城脚下不远处一个小巷子巷口,他向我打个手势,率先下了马。

我忙跟着他下马,同时打手势命令的我随从暂且按兵不动。

这是一条不起眼的小巷,但却临着洛水。这地方有些像是金陵城的秦淮河边,白天越是不起眼晚上却越是繁杂热闹。我只抬眼看到那一户户人家门檐上挑起的灯笼,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此时时间太早,不是这种人家做生意的时间,小巷里家家关门闭户。死一般寂静。

邓香领着我向巷子深处走去,一直走到一处大门脸前面。他远远的站定,向前呶呶嘴。

我张望过去,这也是一家烟花之家,虽不如长春坊的规模气派,但也不算寒酸人家了。此时,这一家和别家一样,也是大门紧闭。但在他家门口,却多停了一辆小小的驴车。驴车虽小,却是装点了金粉彩绸,一看就知不是寻常人家的车。车檐边上挑出一支小小的白纸灯笼,上面描了黑字:长春。

长春坊吗?我一时疑惑,不明白这与阿南又什么关系。却见邓香径直走到驴车前面,看看四下无人,悄悄掀了车帘,抽动鼻子,示意我与他一起闻。

这一闻,我闻出了什么。果然阿南这小妖女又搞怪了。

☆、126阙

洛京城中娼户人家数以千计;其中一间来了另一间娼家的鸨妈妈,这事也许不算奇怪。说来她们还是同行,时常交流一下也该是有的。

但如果这位妈妈竟是厚着脸皮来要人的,便有些奇怪了。

邓香带着我走入这一家的正厅时;看到的情景差点让我和邓香两个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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