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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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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住,嘴里还含着的食物也忘记了吞咽。终于还是谈到了这个,可这事我该怎么告诉阿南呢?要不,我告诉阿南这一切都是我梦里看到的?总不能对她说我死而还魂吧。再说我即使说了,也得她能信我才行啊!
我一下子变得骑虎难下,不知该如何向阿南解释。
好在阿南已经不再问了,她起了身,“妾明白了,总之他们是有关系罢了。”她的眼里满是嘲讽,“皇上大度,对有些人的事,知道了也可以装不知道,更不会去对人说。”
这口气中,讽刺的意味也太明显了!可我此时却十分笨拙。
“那么妾也的个不情之请,皇上别再追究那块玉牌的事行吗?好歹妾和邓香并无什么关系,不过是儿时的旧友。时过境迁,能留下的不过是些互相帮衬情谊。直说吧,妾怕断了这层情谊,也就断了妾的后路。我楚司南的性格,无论如何,都得挣扎着活下去的。不要把我逼到死角。”
我膝上的铜鼎沿着我的腿慢慢向下滑。我忙伸手抓回它。
那块玉牌,终究是我和阿南之间的障碍,即使我想小心避过,到头来还是避不过去。
“阿南为什么要收那块玉牌呢?难道是没玉牌就没情谊了吗?”我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120宫
每每想起邓香;我其实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大度。现在;我连表面的大度也没有了。我想我无论活多少世,在男女之事上总是参不透其中奥意。爱,总是自私的,我喜欢上了阿南,便不能放手让她再去与别的男人随意交往。我宁愿听阿南客客气气的称邓香为酩香先生,也不愿她与我谈什么与邓香的情谊。
再说邓香也不比邓芸,邓芸多多少少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小子。邓香却是个有心人;他若不爱阿南,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对阿南不离不弃。我也是男人;哪里会看不明白这一点。
“没有玉牌。”阿南说。声音很小。看样子她自己也知道说瞎话不那么理直气壮
我只盯着她看,不作声。
在我的目光下,阿南也知道了不好意思;扭捏了一会儿,“好吧,我就是有酩香先生的玉牌,”阿南换了口气,“但这和皇上没关系。也不是皇上想的那样。”她在回避,躲藏着自己的目光,“我和酩香先生没有皇上以为的那种关系。”
这我相信,以阿南的性格,到那一步还不至于,但她一旦走出去了,想拉她回来也不容易。而我,怎能放任她走到那一步。
“对那块玉牌,我很在乎。”我说了实话,希望阿南明白我的心情。如果不在此时还在为自己的情绪纠结,那几乎是坐视自己的爱情走向深渊
我不得不有所行动,防止那种事的发生。
“我不会犯以前的错误。但也不会允许更进一步的事情发生。”说这话时,我有些伤心,我很怕像上世那样,我逼得紧了,这块玉牌会再一次成为阿南与我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想我不能急躁,尤其是对阿南。
我板着脸向阿南点头,“我相信你,我也一直把邓香当朋友。”此时的我,不自觉的就整个人变得阴沉起来,“明天你去贡院门口去见那个拥有钩吻的人时,我已经托了邓香去为你护驾。”
阿南刚才因为骗过我而有的那一点点小小的得意,一下子无影无踪,“皇上是怎么认出白芍就是我的?”她此时有点心虚。
“蟾酥改变脸型是吗?石榴汁做成血液是吗?”我点点头,“还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的脸变成另一个人的?我倒也没想到,阿南原来是易容高手。嫁我三年,居然能深藏不露,连我也一直被瞒得好紧。”
阿南立刻窘迫起来,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微启了唇似想问我什么,却又有些不敢。阿南小心窥我脸色,“我没用易容术干过别的,这次也只是试着玩的。”
“好像比李逸易容的本事强。”
“那当然,”阿南的眼珠又在转,“皇上,其实……不用让酩香先生去的。”
“我让他穿红衣扮成我的样子。红衣抢眼,也很衬人。放心吧,邓香穿红未必比穿白差。那小子长得风流,肯定让人注意。”我向阿南翻着白眼,“李逸虽不认识我,但我是皇帝,不能亲身涉险。”
“你不能这样。”阿南的声音高了,“皇上这是把酩香先生至于险地吗?”
我笃定看着她,“没错!”
阿南张了一下嘴,又飞快的闭上了。眼睛里的些不忿,我觉得她微颤的双唇间已经漏出了,“借刀杀人”几个字。可她到底是不敢说出声来。
我站起来,走到紧张的阿南面前,用手撩起她散碎的额发,“只要阿南没事就最好不过,”我对她说,“我现在第一担心的人就只是你,明天你不要多事,就算看到什么也装没看到。一切有我们为你保驾。”
我有些疑惑,用手抚阿南额上那个处粉色的疤痕。阿南准备了石榴汁来糊弄我,也许是真的想故意引起与冯嫣儿的争执,但更多的怕还是想防备我。我伤害过她,她就想到了并利用这一点。她知道一旦出事,宫中就会关禁闭,无论她还是冯嫣儿,都算了离了众人的眼了。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机会,好专心干自己的事情。但同时也方便她去为难冯嫣儿。
“答应我,阿南先别去惹姓冯的,再等等看。”阿南这回找到冯嫣儿的罪证,怕是不会放过冯嫣儿了。
我的手抚了她的额头,她睁大眼睛看我,“明天我会帮皇上引出那个人来,查出皇上腹中钩吻的来源。那样的话,皇上是不是就可能让我找淑妃算账了?我想,只要皇上允许,阿瓜甚至能认出那次偷袭我们的人脚上那双绣鞋。”
果然!我摸摸她的头,“当然,真到了万事俱备的那一天,不用你出手,我也该出手了。”
阿南的高兴有所保留,她好像并不太相信我的话。
她狐疑的看着我,“到时皇上不要舍不得。”而且她的狐疑很快变成了惊诧,“皇上,你干什么?”
我一边脱衣,一边说,“还能干什么,自然是要你了。”
“不!”她向后退。
“我是皇帝”
“我不想。”她逃到床头去。
“我们都很久没有在一起了。”
“是皇上自己去摘星阁的。”
“我在摘星阁什么也没干。”
我脱了衣服,回头看阿南,阿南早已经逃到墙角,睁着大眼睛,愤愤的看着我。
“阿南来呀。”我向她伸手。我觉得现在我和阿南作那事已经是天经地义。是她自己选择了给我。我甚至急着想要阿南为我生孩子。懋儿已经不中用了,我还是没有子嗣。不指望阿南,我还能指望谁呢!再说,好不容易关了冯嫣儿,我也忍不住了。
阿南的眼睛中目光变幻,看起来很繁杂。
“怎么了,阿南,”我逼过去。阿南被我从被窝里弄出来,此时只穿着单衣。她紧紧贴着墙,贝齿紧紧扣了唇。我与她已经很习惯了,在没有读懂她眼神的情况下,人便贴上去,手随意落在她的胸上。小小的圆润被扣在我的手心里,幸福的温暖着我的手心。“阿南答应过给我生好多孩子的。”我说。侧了脸去吻她。
阿南似被烫了一下,用了力向后挣。“不!”
我愣了,阿南这是反悔吗?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怎么可能允许她反悔。
“不!”阿南再一次大声说,她的样子好凶,眼睛瞪得那么大,让离她只有咫尺的我的唇,怎么也吻不下去。我呆呆看着阿南,“阿南,你不能拒绝我。”
她大概忘了我是什么人了。
我的胳膊一阵巨痛。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这一回阿南抱住我不安分的胳膊咬了下去。
这比刚才咬我手缘下嘴还狠,我觉得阿南是把我的胳膊当成肉骨头了。我早松了手,手掌不能再停留在阿南胸口的绵软。但我却没叫痛,只呆呆看着胸口这个正埋头用力的小女子。
疼,我早已经忘了,只觉得从手臂上传来的全是委屈的恨意。她将所有情绪都汇聚在这一咬中了。
她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招了?如果她非得这样才能表达她的情绪,再疼我也忍得住。
阿南很少哭,也不会像别的女人那样利用口舌之利。她总是闷闷的承受一切,努力做到她能做到的最好。我是不是因为她的坚忍而错过了什么?
阿南的小牙齿慢慢松开了,我的手臂上好像有一股热流扩散开来。热血流了下来,这一回可是真的血,也好,我早该为阿南流点血的。我没动,阿南一直低着头抱着我的胳膊,让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却能感觉到她的委屈和拒绝。当然,可能还有些被我的血惊呆了。
不过她没有躲避,也没有想到害怕。阿南是那种愿意承受一切后果的人。可我也不舍得冲她发脾气。对我,她作什么都是应该的。我这条命都是她唤回来的。
阿南瘦瘦的身体在我怀里颤抖,却一直一动不动。
对了,一定是母后送给弦子的那只小狗教会了阿南咬我。她打不过我,没办法发泄她的委屈。
终于,还是我先开了头,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摸摸阿南的头,“没事,你真不愿意就算了。我们有的是时间。”我眼睛潮湿。
我转身离开,不想让阿南看到我流血,更不想让她看到我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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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春闱开的这一日竟是下雨的天气,洛京的天气有时有些像江南,三河汇聚的谷地,总是不缺丰沛的降水。
春雨细细的下着,羽毛般轻盈。贡院门口热闹非常,挤满了无视这点风雨并且热心功名的士子。为了这回特别的开科,我早让人扩建了贡院里的板屋,就算如此,近万人的规模还是实在是太惊人了。单是贡院门口搜身放人,估计也得大半天。
加上看热闹的人,一条德厚街上挤得全是人头。
我的大轿倒也不用客气,早早就停在贡院门前。许多人以为这是礼部的大轿,却想不到皇帝会亲临现场。此时我的身边放着那两块玉牍,一片写着文科各题,一片写着武科待考的经略。
这几个题目,我一直在心里藏到今天才写出来。这样他们总不能事先准备作弊了吧。
我躲在轿帘后,眼睛不敢休息。我一直在悄悄的四下观察。我的人,邓芸的人,还有冯家的人,似乎都能为我一一分辨。
只是那些我认为重要的人,却一个也没看见。
终于,我先看到了风雨楼临窗的位子上,出现了一袭红色的身影。风姿卓然,似冰凉的雨景中一抹灿烂的烟霞。
我笑了,事关阿南,邓香果然不会不来。而且他穿红衣的样子,一点也不逊于他穿白衣,公子如玉,放到哪里都是美玉。不过再想想,我心里又不平衡了。红色实在显眼,大街上已经有人不时抬头向邓香那里看过去了。
我一点也不担心邓香,他有本事着呢,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只好奇,李夫人会派什么来认老九的人。是冯家的人,还是别的什么。不过我已经安排了一位我的内卫与邓香会面,假装是老九的人在与宫廷内卫密谋什么。紧急时也好帮邓香一把。无论是谁露面都不能轻易放过。
我的目光转动,还是没看到那个我最想见到的人。士子们排着队等候检察入闱,我没有看到与我心中那人类似的面孔。雨一直在下,有些没拿雨就有些狼狈,他们都用各种东西遮头,让我想一举发现某人的计划落空了。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顶画了红梅的纸伞不紧不慢的向我这个方向移过来,鬓角边一朵白芍药玉濯般的映衬出芙蓉色的小小脸庞。平凡的相貌下,一双大眼睛机灵的从花伞下观察着眼前热热闹闹的景象。
是阿南来了!
我更加警觉,慌忙用眼睛搜寻任何出现在离阿南较近处的人物。
阿南走的不快,她看上去从容极了。一手撑伞,一手还挎着一只篮子。就好像是一拉刚帮家里买了阿物顺路路过此处的平常人家闺女似的。她一直走到贡院门口,漫不经心的驻了足,站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一起向贡院门口张望着。
我知道,这时候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阿南。包括风雨楼上那红衣的家伙。
阿南答应了李夫人会向我下毒。可我们都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相信她。如果对方真的斗胆想试一试的话,今天一要都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121阙
雨细细的下着;嘀嗒嘀嗒的节奏让人心慌意乱。
贡院前面的场面倒是忙而不乱,我看到二哥的身影出来闪了一下,又走开了。他很尽责;在里里外外的巡视,二哥本就长得威武,不管识不识得他,单单只见他的模样,这帮士子便不敢再轻举妄动。若再听说过他早年战场上的威名;更是无人不服服帖帖。
眼下,春闱的顺利进行是最大的要务。
但我还是在担心;担心今天会出事。
阿南混在人群中,她也在观察;一双眼睛机警异常。
我知道阿南不会等很久,她在认真的扮演白芍的角色。一个宫中谨小慎微的宫女是不会在外面久呆的。
但奇怪的是,我没看到有李夫人的人接近阿南。根本没人接近阿南。
我的亲卫上了风雨楼,坐到了邓香对面。两个人说起话来,邓香肯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此时还在懵懂之中。
就在此时,一声锣响,贡院内开出一队护卫。门口那些本来还算有序的举子一下子被推搡着向外溃散开来。一直退到阿南附近的街面。将阿南卷入了其中。一瞬间我的视线中失去了阿南。
我心中一慌,几乎要从轿子里跳出去。听到轿子外扮成小厮的如意咳嗽了两声,好歹暂时忍住了。我安排了许多护卫斥侯,他们应该会帮我紧盯着阿南的。
蒋捷和武孝楷两位主考此时在喝道声中走了出来。他们在大门边恭敬站立。快到吉时了,他们是来等着我拿出写着考题的玉牍的。按礼,这两片玉牍该由礼部从宫中传入贡院。但我今天亲自来了。蒋捷他们绝想不到。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挎刀的二哥。二哥满面虬髯之后的眼睛里,此时也不复前两天的谨慎含蓄,炯炯的四下扫视,很是紧张。自从一个月前,我把维持这次春闱次序的事交给二哥。二哥一直兢兢业业。有了他,洛京城安宁了很多。
贡院门口有个举子似乎有点问题,他被二哥手下的人员拦了下来,不知为什么三言两语之间,竟是发生了吵闹。
我仔细看那人,是个文弱的书生模样,青布衣衫旧而寒酸。还有些长期伏案形成的驼背。我看着他不太像是李逸,也许是李逸派出的人?我不免警觉起来。
只是我这短短的一个失神,风雨楼上便风云突变。
一声断喝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风雨楼上。此时的风雨楼上已经不复风平浪静。在一角一个不起眼的窗口,我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拉弓搭箭,居高临下,目标直指楼下的两位主考。那人虽然蒙面,可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的身姿。
我的亲卫本与邓香对坐,此时长身暴起,人已经直奔那个刺客而去。
长箭疾飞,真奔武孝楷而来,“南蛮子!”窗上那刺客骂了一声。但他的箭却失了准头,风雨楼上我的暗卫早已出了手,一击得手,那人不得不离开窗边。
我知道,一定是风雨楼上出问题了。只是我眼下的角度看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风雨楼上也有安排,应该不会出大事。
果然,听得上面有声音传来。
窗口那个红色的身影动都没动。邓香的注意力,仍然全是楼下、在阿南身上。
一支羽箭就擦着他的面颊飞了出来,却无力的落在楼下的人群之中。
“那不是南楚的邓香吗?”楼下有人大叫。一顶才到的小轿还没停稳,我原以为不会露面的冯迈已经跳了出来。他来得可真是时候!
“快!给我抓住那个红衣的逆贼。”冯迈跳着脚大叫。我看不出他哪里受伤了。
冯家那些家丁如狼似虎的也向风雨楼上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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