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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冤家 作者:杀猪刀的温柔-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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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瑾允还是举揖弯腰道,“兄长让我亲口跟您说一些事。”
  “你们都无事?”赖云烟坐下,让冬雨把狐披盖在了她的腿上。
  只一个夜,天气就已入了寒冬,空气冷冽入骨,冻得人牙根都发疼。
  “禀长,一夜之间,西海海水退了二十丈有余。”魏瑾允说着,抬头一动不动地看着赖云烟的脸。
  “退了二十丈?一夜之间?”赖云烟深深地皱起了眉。
  “是。”魏瑾允退后一步,带着血迹的脸在洞中火光里仿如鬼魅。
  “退到哪里去了?”赖云烟喃语。
  “不知,兄长让我来接您过去一看。”魏瑾允说到这一咬牙,又道,“另还有一件事要告知您。”
  “嗯?”赖云烟眉头皱得更深,有着不好的预感。
  魏瑾允这时低下了头,腰弯得更低,“赖家大,昨天去了。”
  赖云烟一听,只感耳畔轰隆作响。


☆、191

  赖云烟到了平地;袭来的海啸已过;昔日的平地已是狼籍一片,只有寥寥几座房子留了个雏形;看去应是以前的皇宫。
  还有海鱼在其中奋力跳起,在阴雨不断的天空中,显得格外滑稽。
  已有人来领路,魏赖两家众人现都在阵守山。
  赖云烟没动;站在巨石下看着褪去太多的海平面,等着几位带下来的地师天师的报。
  不多时,下人就来报了;说海水退了三十余丈。
  这比魏瑾允先前报的还多。
  “我不知如此。”魏瑾允看着眼下残垣断壁的小宣国,脸色茫然极了。
  他也没料他这一走不多时;家就没了;所有人的家都没了。
  “夫人。”领路的翠柏脸被冻得紫红,见她还不走,举揖又道,“该走了。”
  说着,还抽了下凝成了浓稠的鼻涕。
  “给他喝口酒。”赖云烟看着底下刚建好就被毁掉的小都城,漫不经心地朝身边的任小铜道。
  任小铜沉默地解过腰间的酒囊,递了过去。
  翠柏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到了守阵山,魏瑾瑜站在山口守山,赖云烟一到,脸色青黑,衣裳泥泞的瑜老爷朝她揖了礼。
  赖云烟这次多看了他两眼,在顿了一下后,见他起身,她回了一礼,当着他的面朝他浅浅一福,道了声多谢。
  未等魏瑾瑜反应,她就已提足走了,留下魏瑾泓怔在原地发愣——他这长嫂,连对他兄长也是多年未这般恭敬过了。
  魏瑾瑜站在那想了一会,一直紧拧着的眉头微松。
  **
  赖云烟先去见的魏瑾泓,魏瑾泓一看到她,就把她身上沾了雨水污泥的披风褪去,把身上的黑貂大披系在了她身上。
  “去换身衣。”他接过下人手中的茶杯,把热茶送到了她嘴边。
  赖云烟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点了下头。
  这时有府中得力的老婆子到了她面前,恭着声轻声道,“夫人。”
  赖云烟伸了手,让冬雨扶了她,又稳了两下,才把弥漫在眼眶里的眼泪逼了回去。
  “你和我去。”打一见面,她朝魏瑾泓开了第一句话。
  原本神色偏冷的魏瑾泓一听,脸色一暖,朝她轻颔了下首。
  一进门,除了冬雨秋虹,跟着的下人都退了下去。
  没待赖云烟吩咐,她两个老仆已一人动手为她解衣,一人把放在床上的素衣拿了过来。
  建在石洞中的房间简陋,除了一张床,一桌两椅,便什么也没了。
  赖云烟解衣时,未背对魏瑾泓,她直对着他,问,“皇上呢?”
  “去了虎罗山。”
  “他的人马?”
  “太子带了他们全上了山。”
  “其余人呢?”
  “祝家随了他们一道,兵部几家跟着他们去了,余家带着几户人家跟了我,候爷这次也随了我来。”魏瑾泓淡道。
  “漕河余家?”
  魏瑾泓颔首。
  “挺好。”冬雨这时褪去了她湿了脚的绸裤,如白玉温润的长腿在冰冷如寒刀的冷空气中不自觉抖了两下,跪着的秋虹忙给她套上绸裤,冬雨也快手快脚把棉裤给她穿上。
  一直低头抬脚的赖云烟这时抬头,见魏瑾泓垂眼定定地看着她的腿,等了一下没见他回神,眼睛还盯在她未着袜的脚足上,她皱着眉看了他一眼。
  魏瑾泓这才抬起了头,见她眉头深锁,刚刚略有失神的人淡淡地别过了眼。
  赖云烟不悦,但这等时候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继续挤魏瑾泓口中的话,“他们有没有传话过来?”
  这时魏瑾泓回过了头,轻颔了下首,“皇上派人传了节哀的话过来。”
  赖云烟这次忘了回话,冬雨给她套上袄裙,扶她坐下给她着袜穿鞋时,她弯下腰,低头专心看着自己的脚。
  魏瑾泓这时站在了她身后,弯腰低头俯在了她的背上,把手伸到了她的眼前,捂住了她满眶的泪,由温热的泪水烫着他的手心。
  赖云烟无声地哭着,冬雨秋虹忍耐不住,匆匆福腰退到门外,两人皆扶门捂嘴痛哭了起来。
  “我兄长如何了?”赖云烟沙哑着嗓子问,直起了身。
  “一直陪着嫂夫人,等你回来让你和他陪嫂夫人入棺,这也是嫂夫人临终前所说。”魏瑾泓拉了她起来,拿帕给她拭泪,“棺木昨晚已打好。”
  赖云烟深吸了口气,止了嘴间的抽泣,“我去了。”
  魏瑾泓颔首,先她一步打开了门。
  大洞不大,只转了一个弯,就见赖煦阳头绑白布,身穿孝衣跪在洞口接她。
  “姑夫大人,姑姑,”她还未走近,赖煦阳就已磕了头,隔着距离已说讣告,“煦阳娘亲于辛丑年九月初三申时去逝,请您过去一趟。”
  赖云烟走到他面前,扶了他起来。
  赖煦阳抬起满是血丝的眼,“姑姑,你回来了。”
  赖云烟再也忍不住,当着人的面,顷刻间泪流满面。
  **
  苏明芙尸首已不好看,可赖震严守在身畔不离身。
  除了亲儿,他不许下人靠近他们,直到赖云烟来,他才让她碰妻子。
  赖云烟给苏明芙换裳入棺,直至要入棺那刻,赖震严才站了起来,想去送她,但站起就昏了过去。
  一个老的两个大的,看着身子都不康健,赖云烟让身子比娘亲和兄长都不好的煦晖照顾他爹,便又下令把棺木抬至灵堂。
  赖家支族两个颇有些手腕的族叔见赖云烟插手,带着几个族人上前来质问她一个出嫁女为何出手管娘家的丧事,赖云烟扫他们一眼,大略数了一下他们的人数,微一偏头,对身边的任小铜说,“全扔出去,谁敢再进来,往死里打,死了扔山底下喂狼。”
  任小铜声都未吭声,一扬手,带着任家那几个下手必伤的死士当着魏赖两家人的面,把七个来找事的赖家人强拖了出去。
  中遇反抗,任小铜手一转,在灵堂前把那回手的支族长者的头生生折了。
  那被强力一扭的脖子发出了轻脆的一声响,灵堂里上下的人,在这一刻全都静了。
  便是跟过来看情况的余家人与楚候爷这些外人,也都瞪大了目。
  偏偏赖氏若无其事,轻描淡写,“我不介意多点人陪葬,下去给我嫂子当使唤人也好。”
  本想反抗的赖家族人,这下都僵住了手脚。
  走路无声的任家死士已把那几个人拖了出去,赖云烟见着摸摸胸,觉得胸口郁气还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便又朝管事的魏瑾荣道,“赖家族人的日常份例均减半。”
  “你……”赖家有冲动之人出了口。
  “再减一成。”赖云烟冷眼扫了那出口之人一眼。
  这个家族对她而言,只有兄长侄儿才算得上她的亲人,对他人她可没那么多情份可给,他们现在住在魏家的地盘里,最好看她脸色过活,要不然就给她滚。
  她横施淫威,但魏家上下已见惯了她的冷酷无情,一个连亲生儿子都不给留退路的妇人,这时便是对赖家人喊打喊杀,也无人觉得奇怪。
  魏瑾荣更早就不去违逆她,她话毕就略欠了下身,答了一声,“是。”
  “魏族长……”赖家不乏明白人,已转身举揖向一直站在一角不语的魏瑾泓。
  魏瑾泓朝他颔首,淡语,“魏家家事素来由主母掌管。”
  他言语淡然,头上墨冠高耸,惯常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之姿,便是语气不重,话毕也有不容人有反驳之意。
  那赖家人顿时哑口,略一思索就欲要掀袍而跪,但在手刚一抬时,他看到了往昔赖家那位大小姐的眼。
  只一会,被看得后背发凉的人收了手,又退回了原位。
  恶人更怕恶人横。
  **
  魏家平地的粮仓都被冲走,种在平地的黑坨也没收回来。
  “你们家就没点高兴的事说给我听?”赖云烟已心竭力疲,对着魏瑾允的报,言语间竭尽讽刺之能。
  外面,还有司笑抱着魏上佑在跪着哭。
  “你们带了多少人去?”当着魏家众人的面,赖云烟拿出袋子扯开,拿了一块参片过来放舌底含着。
  一片觉得不够,又拿出一片放进口中。
  族长迎回族母就已带人去了小虎罗山,因魏家有一座粮仓放在小虎罗山,有一片黑坨地也种在那,黑坨现已收好,为免与皇帝对上,族长只得亲自前往,把魏家所剩的粮食运回守阵山。
  所以,没有了族长在面前挡着,当她问起族长带了多少人去,魏瑾荣众人面对她,无一人不觉得头皮发麻,脚底生疮。
  现下除了她坐在主位,就是每人身侧都有椅,也没有人能坐得下去。
  没人说话,外面的司笑跟孩子一声哭得比一声悲凄。
  这时去查看魏世朝踪迹的魏瑾允大步入了内,站于赖云烟前就躬身回,“我已调了三百人去查,现尚未有人来报,还请长嫂静候一会。”
  赖云烟刚刚从灵堂出来,司笑就抱着上佑在她面前哭得声嘶力竭,她也是刚从司笑嘴里知道,她那儿子没被大水冲走,被家人带着上了守阵山,但却在两个时辰前神奇地消失了。
  司笑觉得不妥,没找到人,就来找刚到的赖云烟,片刻之间就哭得赖云烟脑袋发蒙,强撑着才没倒下去。
  “皇上那有没有问题?”他们不敢多说,赖云烟只得向这些像死了魏瑾泓的魏家人一句句地问。
  她已字字如刀,魏瑾荣只得硬着头皮迎上,道,“这个不知道,嫂嫂也知,现下这等情况,鱼龙混杂……”
  “那告诉我听听,你们做了什么?”赖云烟打断他的话,干脆把参片从舌底卷出来嚼,如若不如此,她这口气就吊不上来。
  这一次,便是魏瑾荣,也不敢答话了。
  赖云烟把参渣一口咽下,顺了胸口好一会,才转头对跟在她身边如小黑影的子伯候道,“你再帮我一次,算我再欠你一次。”
  

☆、192

  赖云烟在他耳边耳语几句;不等人反应,子伯候就已出了门;一句废话都没有就消失了。
  看着眼前都低头看地的人,赖去烟深吸了好几口气,还是忍无可忍,对着魏瑾允厉声道,“还等什么?还不快派人去接应你兄长。”
  这关头,吃的是就是命;皇帝有那么容易让他们带着吃的回来吗?
  “世宇呢?”魏瑾允一抬头;赖云烟又问。
  “还未回来。”
  “去找人接应!”前去没有去过的深山寻迹;天地这一翻作乱;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魏瑾允摇了头,“让他自己回罢。”
  赖云烟回过神来;也知自己想得太好,魏家哪来的这么多人手。
  “小铜,”赖云烟闭了闭眼,“三甘他们几个见过宇公子的,让他们去。”
  “该怎么走,告诉他们。”赖云烟又捏了两块参片扔进嘴里,用力地嚼了好几下才对魏瑾允接道,“那三百人半时辰过后就让他们全回来,按原本的轮守接替。”
  “这……”
  赖云烟疲惫地摆摆手,“就这么办罢。”
  任小铜已经往门边走,魏瑾允没有时间多话,朝赖云烟重重一躬身就出去了。
  他知道,赖云烟这番命令也是为的保全魏家。
  **
  司笑还在外面哭,赖云烟脑袋是蒙的,她强打精神尖着耳朵听了一会,其中是真意还是假意,她听了一阵也听不出来。
  她看向脸板得比谁都要冷硬的冬雨,“扶少夫人小公子去歇息一会,莫让他们哭伤了身。”
  “是。”
  冬雨出去不一会,哭声渐远,知道他们走了,赖云烟平静地招了魏瑾荣前来一步,“去查查司家那几个人的动静。”
  “嫂嫂是疑……”魏瑾荣抬头看她。
  赖云烟冷冷一笑,“什么疑不疑,都只是查查而已。”
  皇帝那她都派了人去,司家更免不了。
  “别站这了,出去办事罢。”赖云烟挥手让魏瑾荣走,但走时见他脸色青黑,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又朝他道,“等等。”
  说着拿出她的参袋分食,她的参片都是养人吊命的药参,一人给他们抓了一小把,且叹道,“好东西啊。”
  魏瑾荣魏瑾勇一干面如菜色的人纷纷相视,苦笑一声,脸朝一边,朝赖云烟羞愧作揖。
  此等境况还是得让她来主持大局,还得分她的吊命老参,真真羞煞人也。
  “吩咐下去,山里的人不得命令不许下山,谁违令当场腰斩。”不到半日,赖云烟就已做足了狠事,这下发话也麻木了,“谁敢大声啼哭就缝了谁的嘴,谁敢大声喧闹,轻重百仗,重者腰斩。”
  魏家几个主事人在魏瑾荣的带领下作了揖。
  没有人有疑义,对着这群太知道见风使舵的魏家人苦笑了一声,赖云烟轻摇了下头,“都下去吧,有事我派人来叫你们。”
  “是。”
  **
  赖云烟没坐一会,老婆子匆匆过来报舅老爷醒来了。
  赖震严一见她就紧抓住了她的手,瞄过眼就看向跪在床边的两个儿子。
  “我知道了,”赖云烟眼眶里全是泪,“我替嫂子守住他们,我也守得住他们,可是哥哥,你不能丢下我们,要是你都走了,谁来守我护我?”
  说至此,赖云烟已全然崩溃,握着兄长的手放声大哭,“要是你都没了,我去哪找人爱我疼我,哥哥,你别丢下我。”
  赖震严的眼本浑浊无神,却觉妹妹流在他手上的泪如刀子一样割疼了他的心。
  床边,赖家的小公子赖煦晖哭得咬破了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身子瑟瑟发抖,如若不是其兄赖煦阳紧紧抱住了他,他已瘫成烂泥。
  赖震严醒来吐了口黑血,示意人去叫赖云烟过来后就已动弹不得,这时他抖着嘴,用尽全力发声,“药,药……”
  赖云烟哭得已断肠,眼睛一片发黑,所幸赖煦阳照顾着弟弟还看着他爹和姑姑,他一看到赖震严嘴动就扑了上去细听,一听到他爹要吃药,本镇定至极的赖大公子双眼一片刺疼,跟他姑姑说话的声音都抖了,“姑姑,爹要吃药。”
  “姑姑,爹肯吃药了。”
  赖云烟听到了声音茫然地抬起了头,赖煦阳看着憔悴不堪,满头银丝的姑母,悲从中来,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姑姑,给爹喂药罢。”
  赖云烟这才听了明白,忙拭着脸上的泪朝赖震严惊喜地看过去,却看到了从未见流过泪的兄长眼边两行老泪。
  赖云烟心都被揉成了碎渣,她无法抑制眼泪,哭着上前,慢慢扶了兄长起身靠着枕头,等到药端来,她一口一口地喂兄长喝了下去,等到碗空,她跟他说,“你一生都对我极好,为了我,不知受了多少的苦,我从小就让你为我操心,是我的不好,可你要是没了,对我最好的人也就没了,从此就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你要是还心疼我,就多活几年,看着我走了再走,你说好不好?”
  赖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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