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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票-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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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昕环视着祁家大院,但见门上都贴着封条,问:“每个屋子都仔细查过了?”

杨松林说:“只差没把院子翻过来了。”

奕昕说:“光是翻箱倒柜,肯定找不着的。账册,一定藏在哪个人的嘴里!”

奕昕说:“见着祁子俊,先不抓他,只盯着他。”

杨松林只得说:“下官照办!”

祁县城外,祁子俊同三宝吃力地向小山丘爬着,两人都已精疲力竭。祁子俊往山丘上一站,远处就是祁家大院。落日染红了祁家成片的屋顶。祁子俊双泪直流,长跪不起。祁子俊满脸胡须,形容憔悴。晚风吹拂着,祁子俊乱发狂飞。

祁子俊同三宝悄悄潜入城里,挨着墙根走着。祁子俊猛然回头,见墙上贴着捉拿他的告示。很快,两人偷偷儿来到祁家大院对门拐角,但见大门被贴了封条,几名兵丁把守着。两人转到后门对面,见后面也贴了封条,也有人把守。

mpanel(1);第二天,祁子俊又来到义成信票号对面的街角。义成信记的牌匾已让一块红布遮上了,红布上赫然写着:祁家豆腐。祁老夫人一边打着扇子赶虫蝇,一边高声叫卖。摊前挤着些买豆腐的街坊。祁老夫人不停地朝人道谢。

祁子俊突然飞跑着过去,喊道:“娘!”

祁老夫人惊愕道:“子俊,你!你!你快快躲起来呀!”

祁子俊不听,高声叫道:“祁家豆腐!祁家豆腐!”

有人回头,惊道:“祁家二少爷!”

很多人围了过来,有人喊:“二少爷,您回来啦?”

祁老夫人急得脸色发青:“子俊,你不能站在这里。”

祁子俊哪里管?高声喊道:“祁家豆腐,快来买呀!”

正好有衙役走过,喝道:“祁子俊!”

祁老夫人推了儿子一把,大喊道:“快跑!”

祁子俊回头喊了声娘,飞跑而去。衙役叫喊着,紧追上去。祁老夫人有些支撑不住,差点儿跌倒。宝珠忙扶了祁老夫人。

次日一早,福贵就去街上转悠去了。他转了没多时,果然有人上前打了招呼:“福贵!”

走到个小巷里,福贵停下来,问:“你怎么不跟二少爷在一起?”

三宝说:“二少爷昨天差点儿让衙门抓了,我不让他出来,自己独自出来想想办法。”

福贵说:“你告诉二少爷,让他晚上悄悄儿去关老爷家。”

晚上,祁子俊同三宝去了关家。祁夫人同素梅、宝珠早等在那里了。母子俩见了面,免不了相抱大哭。祁子俊诚惶诚恐地掏出那个黄色锦盒,细说了它的来历。

祁夫人大怒,把那黄色锦盒砰地摔在地上,怒道:“你对得起你爹和你哥吗?你四万两银子换了个什么玩意儿!”

三宝低着头,拿眼睛偷偷儿瞟祁子俊。祁子俊跪在母亲膝前,哭喊道:“儿子不孝,娘,您打我骂我都行,您自己别气坏了身子!我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啊!”

祁老夫人训道:“人家乔管家、福贵、黑娃、宝珠,谁不同心同德为着我祁家?

你哪?你还是个东家!“

祁老夫人说:“子俊,你不能再呆在祁县,躲出去,越远越好。让三宝跟着你,两人好有个照应。隔些日子就打发三宝回来听听消息。”

关近儒道:“子俊,家里的事你放心,我会照应着的。你听娘的话,只管逃命。”

第五章

有下人报道六贝勒来了。瑞王爷脸色立马庄重起来。他见奕昕身后竟然跟着周二,微微有些吃惊,却打着哈哈掩饰住了:“六贝勒,辛苦了!”

奕昕说:“五王叔,我把周二给您带回来了。”

瑞王爷顿时语塞:“这……”

快马传信,很快就到了太原府。李然之抖着北京来的密信,问道:“杨大老爷,我跟您也这么多年了,官场上的事见得也多。今日个却有些不明白了。”

杨松林说:“你李先生还有不明白的事?”

李然之说:“这祁子俊到底是抓还是不抓?”

杨松林说:“谁说不抓了?但是,抓人是为了账册,为了银子!”

太原街头,祁子俊低着头,走在大街上。三宝背着包袱,跟在后面。祁子俊左右望望,把瓜皮帽压低了。三宝说:“我们该躲到深山老林里去,怎么敢往太原跑啊。您看看,到处贴着告示,都是要抓您的。”

祁子俊说:“要说最安心的,就是躲到知府大人家里去。”

祁子俊正在街边喝酒,突然,一只大手搭在祁子俊肩上。祁子俊吓了一跳,拔腿就要走人。陌生人说道:“别怕,是个朋友!”

陌生人说:“在下牛家富,住祁县城里南门拐角边。”

祁子俊抬起沉重的眼皮,瞟他一眼,并不说话。陌生人笑道:“我的贱名没几人知道,我的诨名祁少爷说不定听说过。”

祁子俊还是不说话。陌生人又笑道:“我叫水蜗牛!”

祁子俊仍不抬眼,淡然道:“水蜗牛?好像听说过。”

三宝问道:“你就是水蜗牛?”

水蜗牛笑着说:“我知道,水蜗牛三个字,官府人听着是刁民,富家人听着是无赖,江湖人听着可是义气!哈哈哈,我看您眼神就知道,您瞧不起我!”

水蜗牛说:“敢问祁少爷今后怎么打算?”

祁子俊道:“我从来就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还劳你相问?”

祁子俊说着说着口齿不清,酒性发作,醉睡过去了。

祁子俊迷迷糊糊地醒来,头痛欲裂。睁眼一看,却见水蜗牛站在床边。祁子俊看看四周,惊问:“我……我这是……”

三宝忙说:“水蜗牛把我们带到他的贼窝子来了。一路上怕碰着官兵,我不敢同他拉扯。”

水蜗牛指指房间还算讲究陈设,笑道:“小兄弟说得好,贼窝子。”

水蜗牛只成天陪着祁子俊喝酒,谈天说地。如此过了十多天。一日,又是祁子俊同水蜗牛对酌,水蜗牛问:“祁少爷知道什么生意最好发财吗?”

祁子俊说:“依我说,世上最好赚钱的生意,二白一黑。二白,一是做银子生意,就是开票号,办钱庄;二是做盐生意。一黑呢,未必牛兄不知道?大烟啊!”

水蜗牛笑道:“祁少爷,我说我是走大烟的您相信吗?”

祁子俊惊道:“你真是走大烟的吗?”

mpanel(1);水蜗牛道:“我早说过了,我是什么赚钱做什么。只是票号我没开,我手头留不住钱;盐生意我也没做,那是官府才能做的;大烟嘛,官府自然不会做,民间又不敢做,总得有人做不是?这生意,谁想一个人做,都做不了的。我的上线是个云南人,江湖上人称云南豹;下线是这边的,我不便说出他的名号。我是一手接货,一手下货。没想到,云南豹办事不小心,露了尾巴,去年秋天在祁县被左公超抓了,砍了脑袋。”

祁子俊问:“牛兄弟,要是有人出本钱,你还想做吗?”

水蜗牛道:“大烟生意,粗心不得。就算有人出本钱,也得看看这人是谁。”

祁子俊说:“是我呢?”

风餐露宿两个多月,两人到了云南。水蜗牛依着往日云南豹断断续续说过的印象,赶往他们要去的豹子沟。估摸着豹子沟快到了,却是天色渐黑。迎面见有客栈,客栈屋角上飘着旗子,借着月光,隐隐可见“黄龙客栈”四字。

店家端了酒菜上来。水蜗牛拿了酒壶,替祁子俊倒了酒,也给自己满上。祁子俊举了杯说:“我们终于走到豹子沟了,来,干一杯吧。”

两人正喝着酒,忽听有人过来问:“你们要进豹子沟?”

水蜗牛道:“是呀!”

黑汉子说:“请先生这边说话。”

听水蜗牛说罢事情原委,黑汉子刷地一刀劈在桌上:“豹大哥!”

祁子俊同水蜗牛随着黑汉子进了豹子沟山寨内。寨主肖长天,在云南江湖上一呼百应。肖长天白面美髯,像位书生。肖长天道:“好吧,我暂且相信你。牛先生,我把话说在前头。我虽然人在深山,却是耳目千里。日后要是知道豹兄之死同你有什么关涉……”

水蜗牛忙说:“如果您发现我有对不住豹兄之处,全凭肖先生发落就是!这位祁兄弟,祖上经商,是个读书人。这次也随我一同来,刚入此道。”

肖长天笑道:“我十年寒窗,中了个举人,却终究与仕途无缘。一生气,不考了!拉上些兄弟,进山过自在日子。”

祁子俊笑道:“肖先生倒是洒脱,说不考就不考了!有道是,八股文章

台阁体,消磨百代英雄气啊!想那些久试不第,白发登科的迂腐子,几个是有真学问的?我没读几句书,可我闭眼一想,自古至今写出绵绣文章

的,竟没有一个是状元!”

肖长天抚掌大笑:“哈哈哈,祁兄弟,我好久没听过如此痛快的话了!什么家国功名,全都是他妈骗人的把戏!我若不是早早看透,打破樊笼,哪有这般自在天地!您可真是我的知音哪!真所谓白发如新,倾盖如故啊!”

肖长天手一挥,说:“去,我们看看货去,边看边谈。”

第六章

正是俗话说的,春风得意马蹄疾。回来时,两人虽是赶着六匹马,日子过得似乎更快些。很快就回了山西。进入太原境内,正是深夜。他们恰好需要夜里入城。

城外是片树林,正走间,四周突然亮起了火把。但见火把闪闪处,围的竟是官军。两人没来得及反抗,士兵们一拥而上,逮住了他们。

水蜗牛被押往一间密室。他见里面有个人面壁而立,眼睛不由得一亮。那人突然转身,笑道:“辛苦你了,水蜗牛!”

水蜗牛怒道:“李然之,你他妈的也太黑了!你们做事太不够朋友!我替你们辛辛苦苦跑了几个月,人都掉了几层皮!你们倒好,把货黑了,还把我关进了牢里!”

李然之笑道:“水蜗牛,我们是老朋友,不会对不起你的。”

水蜗牛道:“李先生,祁少爷也请您放他一马。”

李然之问:“怎么,你水蜗牛倒成了好人了?”

水蜗牛道:“我们道上走的,多少讲究个义字。”

李然之点头说:“你说得对,我们要的也不是祁少爷的命。行,我会看着办的。

水蜗牛,你可要记住,你又欠我一个人情了。这回人情可不小,是条人命啊!“

子俊正在牢里悬心,进来两个大汉,把他一把架走了。他们并不多问,只是放倒祁子俊,胡乱了打了十几棍,仍送了回来。

夜里,油灯微弱的灯火一跳一跳的,快要熄灭的样子。两个狱卒坐在牢房外打瞌睡。

突然,牢门外闪过一道黑影。只见四个蒙面人飞身上前,拿布堵了两个狱卒的嘴。狱卒迷迷糊糊醒来,已被绑了。狱卒瓮声瓮气地叫着。蒙面人咝地抽出刀,低声吓唬道:“再叫就杀了你!”

水蜗牛惊道:“响尾蛇,是你们呀!”

响尾蛇说:“要不是李师爷找来,兄弟们真不知道您出什么事了。”

祁子俊不想再麻烦水蜗牛,执意要回家去。水蜗牛只得悄悄带着他回了祁县。

祁子俊说:“我反正是废人了,你就把我扔在祠堂门口吧。”

祁子俊是黑娃发现的。天还没怎么亮,黑娃出门,见是祁子俊,背起他就往院里跑。

过了些日子,祁子俊伤势稍好,自己实在忍不住了,向娘说了实情。祁老夫人气蒙了,举起鸡毛掸子,朝祁子俊打去。素梅横挡着,祁老夫人来不及收回手,重重打在素梅背上。

素梅承受着疼痛,说:“娘,你消消气,别打子俊。他遇着歹人打劫,有什么办法呢?只要人好好儿回来就行了。”

祁老夫人指着祁子俊骂道:“叫你出去逃命,你也不安分,哪里热闹往哪里跑,哪有不出事的?”'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 1 7 Z 。 c O m'

素梅说:“娘,银子没了,挣得回来,要紧的是人没事就行了。子俊病还没好利索哪!”

祁夫人见素梅如此贤惠,待子俊体贴入微,心中有了打算。这天,她独自上关家去。

祁老夫人说:“我想让素梅移房,同子俊结为百年之好,看您二老应允不?”

“这个……”关近儒说着就站了起来,不知怎么回答,望着关夫人。

关夫人说:“子俊倒是个好孩子,只是不知他俩自己意思如何。”

关近儒点头说:“让素梅终身有个靠,倒是个好事。不过……”

关夫人说:“素梅我把得住,这孩子孝顺,只要大人定下了,她没什么多话说的。”

老夫人回来一说,祁子俊踌躇了半天,说:“只要能让娘您高兴,我什么都答应。”

mpanel(1);次日一早,祁夫人两脚生风,跑去关家报了信。关夫人笑道:“两个孩子愿意就好啊!亲家母,难为您想到这么好的主意。他们俩百年好合,大家都放心了。”

祁老夫人说:“只是子俊太不懂事,怕让素梅受委屈啊。既然多了这层亲,子俊也是您二老的孩子,望您二老多加管束才是。”

关近儒说:“亲家母太客气了。子俊人聪明,是块好料子啊。只是的确还应吃些苦,经些事。我想好了,最近有桩同俄国人的茶叶和药品生意,绥芬关外交货。

如果亲家母同意,我想让子俊和我的老部下刘铁山去押这趟货。“

次日天还没亮,祁子俊领着十几峰骆驼出城了。早些动身,免得大白天的招人眼目。临行,关近儒嘱咐说:“子俊,此去绥芬关,不仅路途遥远,还会遇着沙暴、烈日、风雪,你要准备吃苦才是。”

祁子俊答:“子俊记住了。”

第七章

驼队逶迤而行。驼铃丁当,商旗猎猎。刘师傅唱着晋中民歌:“半截瓮,栽绿苔,绿绿生生长上来。儿出门,娘在哭,俺隔门缝看媳妇。白白脸,黑头发,越看越爱舍不下。做生意,远离家,不如在家种庄稼。”

突然,狂风大作,黄沙迷天。刘师傅驻马四顾,喊道:“祁少爷,不好,沙暴来了。”祁子俊从没见过沙暴,慌了起来:“怎么办?”刘师傅说:“不能停下来,会有危险的。前面应该有家客栈,不知是否还在那儿。”祁子俊不明白,问:“客栈怎能天天搬家?”刘师傅说:“这驼道上的客栈,说不准的。今年有,明年说不定就没了。不是强盗劫了,就是风沙埋了。”

驼队爬上沙丘,黄沙弥漫中,隐约可见远处有高高低低残破不全的土墙。刘师傅喊道:“祁少爷,老天有眼,客栈还在那里!”

祁子俊叫开客栈门,狂风挟带着黄沙,席卷而入。他们进了屋,连忙顶上门。

回头看时,满屋子的人,坐着的,躺着的,没人理会他们。大堂中央燃着火堆,噼里啪啦地作响。里面的人安静片刻,重新喧闹起来。有人叫道:“姑娘,这边儿来。”

原来,有位姑娘,手抱琵琶,站在桌上,躲闪着众人。有个腮帮子很大的男人邪淫地叫道:“到大爷这里来,大爷的银子比他的白!”

那女子边躲边喊:“滚!混蛋!敢碰一下本小姐,砸烂他的狗头!”

大腮帮站起来,动手去拉那姑娘。忽然,大腮帮哎哟一声,忙拿手护住肩膀。

只见另一女子手扬长鞭,也跳上了桌子,喊道:“我家小姐谁的银子也不稀罕。你们都听好了,谁再敢动手动脚,本姑娘鞭子不认人!”

大腮帮恼了,向挥鞭打人的姑娘扑去。祁子俊飞身上前,挡住大腮帮。大腮帮怒道:“哪来的好汉?逞英雄呀?”说着就要动手。刘铁山猛地抓住大腮帮的手,只一拧,那人就软了。

祁子俊说:“你们还算不算人?大漠野店,两位姑娘,大家都该照顾些才是!”

手抱琵琶的姑娘只看了一眼祁子俊,表情有些冷漠。祁子俊却眼睛一亮,注视着这位姑娘,感觉似曾相识。那手扬长鞭的女子叫道:“这位大哥说话还像个男人。

你们这些人,也不看看自己是谁!我家小姐,可是金枝玉叶!说好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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