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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魔借犊-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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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笑了笑:“我知道,前面的确是我疏忽了,我让她不知怎办才好,没关系,这是好事不是坏事,放心叶哥,我心里有谱。”
三兄弟开了四瓶白酒,叶卫军喝得不多,还能端得住,张良和炮筒灌起酒来没数,都有些不清楚了。炮筒醉得最凶,鼻涕眼泪一把抓,把失去苗晴所积压下来的悲恸全都爽爽快快地嚎了出来。
张良的话在炮筒心里点起一盏明灯,把前路给照得亮堂起来,他看向手腕上的晴花红痕,想起苗晴在捣花汁时说的话:用从血中长出的生命之花系上姻缘的红线,有了红线牵引,再也不会错过彼此。
张良对炮筒说:守不住一生一世,那就求个生生世世,换得了外皮换不了灵魂,改得了记忆,抹不掉累积在灵魂深处的经历。
这话特有煽动性,让炮筒彻底振作起来。第二天,张良和炮筒同时出发,一个去找过去,一个去找将来,再也不肯甘休。
!!!
张良没记性,生怕回到地井下也想不起过去,为了保险起见,他厚着脸皮向叶卫军借老婆,李安民的阴阳眼跟纸字符阵的功用差不多,能连接古今,只要灵场记忆够强烈,就能窥视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叶卫军比张良大方,不会时时刻刻粘着宝贝老婆不放,听说张良想找李安民帮忙,也希望借这个机会缓和两人的关系,别总是一见面就噼里啪啦闪火花,于是征求了李安民的意见。李安民爽快答应下来,平常犯冲归犯冲,只要张良肯喊嫂子一切好说。
弟嫂俩晨起上路,日夜不停地赶到观音庙,张良挪开石板盖,露出地上那一圈黑洞洞的井口。
李安民看着地井不胜唏嘘:“没想到有机会再来这地方,记得上次下井还是在浣溪镇碎尸案那时吧,张良,我一直想知道,当时挟持我的徐师傅究竟是你,还是陈华亭?”
☆、第二十章
在浣溪镇碎尸案中,被张良上身的徐师傅在躲避警方抓捕时挟持了李安民,周坤作为警方一份子参与了拯救人质的行动。李安民也是后来才知道,周坤表面上是为了解救人质,实际上是受黄半仙委托,特意来给张良收魂,顺便混淆警方视听,让他们找不到娘娘庙遗址的正确位置。
“陈华亭魂气虚弱,那点薄弱的意识根本驱动不了身体,抓你的是我,杀人包馄饨的也是我,怎么?难不成你还以为是陈华亭?他有那心没那胆儿,别瞎猜了,那桩案子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人干的。”张良接过李安民那大得出奇的黑色挎包,套在自己脖子上,翻身下井。
李安民和张良熟识已久,不意外他会把事情全揽自己身上。诚然这哥们儿骨子里有残忍阴暗的一面,倒也不会为了一时兴起就滥杀,滚刀剁人肉包含了多大的怨气?张良和被杀的人无冤无仇,不至于做到那一步。
张良现在的脾气收敛不少,也不像以前那么浑身扎刺,能像这样心平气和的谈话实属难得,李安民深感欣慰,又问:“那时陈华亭已经解脱了吧?你随时随地可以自杀,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抓我到井里来?”
“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变成哪副德行了?是不是还像以前那么烂事无用。”张良的态度是和善了,说出来的话还是一样难听。
李安民早习惯了张良的臭脾气和臭嘴,不跟他计较。下了地井后,张良掘开水泥,进入隧道。李安民把两面圆镜各挂在左右洞壁上,两镜相对能映射出周围真实的环境,从而破解黄半仙在洞口布下的迷幻阵。
每隔一段距离,李安民就挂上两面圆镜,沿着洞道往里深入,直至来到一座宽敞的溶洞中,这里就是张良和蝙蝠生活多年的山洞,地面是潮湿积水的石滩,正中有一汪碧澄澄的地下湖。
张良把山洞逛了个遍,来到悬崖峭壁上的出口处吹了半天风,果然是什么都记不起来。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李安民那一对好招子上。
李安民用自制的浮水罗盘找到地气交汇口,选在这处布下三才聚气阵,人站在正中,左右点上蜡烛,火苗飘动的方向就是灵场最集中的地方。李安民仔细观察,发现火尖朝向地下湖飘移,于是用柳汁水擦洗眼睛,从衣襟里拽出随身佩戴的乾隆通宝钱,闭上左眼,把右眼贴在铜钱的方孔上,透过孔眼看出去,浓缩在方孔中的景象泛着淡褐色,似是遮了层纱,更像是一张陈旧的老照片。
李安民等了将近有半个小时,不知换了几次手,终于有动静了。一个小女孩闯入视线内,这女孩看起来约摸七八岁,歪扎着羊角辫,穿着件破旧的黄棉袄,布面上血迹斑驳,乍一看还以为是红色的绣花。
女孩怀里抱着一块石碑,像逃难似的沿着湖岸奔跑,在她身后追着一只身披黑毛的人形怪物,
这怪有三人多高,长着一张丑陋的蝙蝠脸,尖耳朵长獠牙,面貌狰狞无比。黑毛怪边跑边跳跃,速度飞快,眨眼间就追上前,一把掐住小姑娘的腰高举过头。
李安民见黑毛怪朝外奋张双臂,以为它会把小女孩给撕开,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但黑毛怪却把那小孩狠狠甩进湖里,然后抬起头,张开血盆大口,像是在仰天嘶吼,没隔一会儿,又跪在地上撞头。
虽然李安民听不到声音,但从黑毛怪的动作上能看出他很痛苦,像在癫狂和清醒之间徘徊纠缠。发生在眼前的事好像一部老旧的无声电影,李安民站在不远不近的观众席位上,欣赏着这一幕幕诡谲的场景。
她看见黑毛怪拔身而起,飞奔到湖边,一跃扎进水里,隔了不久,一双人类的手把小女孩给推上岸,那手却缓缓沉没在水里。隔了不久,平静的湖面剧烈震荡起来,泥水卷着沙土从斜上方急涌而下,瞬间就把那女孩的身体给吞没在滚滚的浪潮中。
听李安民描述了事发过程,张良的心情愈发沉重,蹲在湖边看倒影,半天说不出话来。没想的了,被害死的黄棉袄小鬼就是魏淑子。张良不记得当初魏淑子是怎么进入这个山洞,只依稀记得两人在洞里相处过一阵子,估计那时已经产生异变,头脑不太清醒,也忘了是怎么害死她的,只留下个模糊的印象。
李安民宽慰他:“你那时意识不明,也不是存心要害人,后来不也下水去把她救上来了吗?”
张良双手捂脸上下搓了搓,猛的一甩头:“不对,迟了,老狐狸说找到那丫头时她已经没气了,死因是溺毙,是我害死她的,这个不会有错,我有印象!”
李安民觉得就算不被溺死,让泥石流给冲下山也没有生还的可能,没支离破碎就是幸运了。但魏淑子确实还活着,不是鬼,也没变成妖怪,而是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这除了用生命的奇迹来解释,似乎也没有更妥贴的说法。
张良倒是考虑到另一种可能性:“你说那丫头在落水前抱着一个石碑?被推上岸后还在吗?”
李安民回想了一下,摇头说:“没有,那石碑很厚重,如果还在的话,我不可能没留意到,应该是掉进湖底了。”
听到“湖底”两字,张良猛然一惊,立刻跳站起来,脱上衣踢鞋子,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奋力往湖底潜去,这片地下湖与其他湖不同,表面温度低,越往下潜水温越高。成串水泡从底下升上来,周围若隐若现地浮现出一张张巨大的脸孔,这些脸全是倒置的,头顶朝下,在水波中扭曲荡漾。
张良想起来了,娘娘庙真正的遗址并不是在山洞里,而是在这片地下湖深处,整座庙倒翻着沉入湖底,四周的神仙像上长满绿藻,已和湖里的生态环境融为一体。地下湖很深,张良没潜到底就憋不出气,只能先浮上水面呼吸,对站在岸上的李安民高喊:“你先出去,在入口等我!”
李安民也喊回来:“你想干什么?”
张良扬手挥了挥:“别多问,叫你出去你就出去!”
李安民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知道拧不过张良的脾气,只好乖乖照办。张良咬破手腕血化蝙蝠,通过这种方式外散魂气,促成异变。这地下湖太深,光靠人类的体能根本潜不到湖底,但异变有风险,难保不再丧失理智。张良不想伤到李安民,才让她在外面等,离得越远越好。
放出蝙蝠后,再从蝙蝠身上吸回魂气,异变从创伤处往上蔓延,两臂和肩头很快就铺满一层细密的短毛,皮肤发黑硬化,面部变形,骨骼错位和肌肉拉扯的声音不断响起。这种异变总会伴随着肉体上的剧烈疼痛。
张良对这种疼痛感早已习惯成麻木,尽力维持清醒的意识,一口气潜到湖底,顺地摸索,最后在一尊兽神像和地面接壤的缝隙中找到了那座厚重的石碑。张良抱着石碑奋力往上游,爬上岸时已是精疲力尽。他躺在乱石堆上大口喘息,上下左右地翻看石碑。这石碑形似灵碑,粗糙厚重,像是手工凿磨而成,有清晰的凿刻痕迹,底座上缺损一角。石面棱角光滑,色泽泛绿,表面可见斑驳的红黑色块,像是被血浸过。
石碑一面无字,另一面的右下方刻了两排字,张良仔细辨认,靠右一排字写的是:丙申癸巳丙戌戊子土水,靠左一排字写的是:丁巳乙巳丙子己丑木火火
这很明显是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张良认出右边那排正是他自己的八字,另一排很有可能是魏淑子的生辰八字。张良记得初进洞那时饱受煎熬,还以为自己熬不出头了,他不怕死,怕的是默默无闻地死在洞里,他日化白骨,就算侥幸被人挖到,也不知道死的是什么人。
张良不甘心就这么被遗忘在角落里,成为岁月的浮影,所以才会凿石磨碑,刻下生辰八字,淋血做漆,自己给自己造了个牌位,至于为什么碑上还刻了小丫头的八字,大约是因为那丫头误闯山洞,找不到出路,和他成了同命鸟。两人共用一个牌位,就算死后没人烧纸,好歹黄泉路上也能做个伴。
张良凝望牌位上的八字,忽然放声大笑,把石碑紧紧抱在胸前,连日来积聚的抑郁一扫而空,心情突然轻松起来,是他害了小丫头没错,那又怎样呢?小丫头至今还活蹦乱跳的,不管是死后复生也好,还是根本没死也好,或者有什么其他原因,只要现在活着就行。
那丫头在他变成怪物的时候陪在身边,还一起刻下了同命碑,他俩终究是缘分深,会相互吸引也不是偶然。张良心潮澎湃,眼睛被高涨的情绪刷得雪亮,黄半仙说错了,真正支撑他的不是什么红手娘娘,而是孤寂中的陪伴,否则就算身体能撑得住异变,精神也会受到蚕食。
张良深呼吸了几口气,心情一好,魂气迅速内敛,黑毛成片褪去,没多久就恢复了人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来支持留言的朋友,谢谢小白的推荐,发现这两天收藏涨得很快,记得白伏诡话那时也是,真是非常感谢推荐!说起来炮筒虽然很爽朗,但还缺了那么点当领衔男主的气场,个人觉得他和苗晴的故事到这里算是比较圆满了。 张良他绝对不是因为对别人的感情有什么感触才激励炮筒去追寻苗晴,其实他根本就是对炮筒的死猪样看不下去才放嘴炮。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第二十一章
张良顺来时路返回,见李安民正坐在靠近洞口的地方看手机,便把一路收下来的小圆镜全都交还给她,半是嘲讽半是赞赏地说:“你倒老实,叫你在外面等就在外面等,没想着跑回来再看看?晓得不碍人手脚,有长进。”
“你还用我操心?”李安民接过镜子装进小盒里,咂嘴说,“你倒也仔细,没人叫你下镜子,你还记得回收,不用我再跑一趟,省了不少事。”
张良觉得李安民变能干了,李安民觉得张良变成熟了,各有感触。张良接过李安民的大包挎在肩上,把石碑用衬衫包好,塞进包里。
“是什么?”李安民探头往包里看。
“我以前做的一块碑,有纪念意义,先带着。”张良觉得魏淑子的异常情况和这牌位有关联,这石碑在湖底泡了那么久,表面却没长菌毛藻类,有些不寻常,他打算把东西带回去给月秀鉴定,其他人没必要知道太多。
两人先后爬出地井,张良推上石板盖,刚走进大堂就看见一个干瘪的老头在观音像前上香祭拜。老头戴着遮阳帽,身背旅行包,一身登山装扮,张良和李安民只当是普通游客,没作理会。谁知那老头自己迎了过来,主动对张良伸出手:“你好,我是特刑部的。”
张良心里只有一句话:操他妈,又是特刑部!
老头笑得很和蔼,像戴了张弥勒佛的假面具,只差没把“虚伪”两字贴脸上。张良对这老头第一眼印象就很差,抱膀子抖起腿,看着他的头顶说话:“你们对我的行踪掌握得挺清楚?我前脚才到不久,后脚就跟过来了?”
老头收回手,从背包侧袋里掏出保温杯,喝了口热茶,用手帕擦着汗说,“我刚下飞机就赶过来考察,能碰上你是好运气啊,我们是偶然相遇,有缘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送过去。
张良扫了一眼,名片上全写着英文,他哪能看懂?干脆不接,把两手□裤子口袋里,面色不善,语气更不善:“管你是谁,给我滚,别他妈没事像大头苍蝇一样在老子旁边鬼转精。”
老头被一顿炮轰,也不觉得尴尬,又把名片递给李安民,李安民倒是接了下来,把蝌蚪文细细看了一遍,从名片上来看,该老头名叫布朗特。楼,是普林斯顿大学讲席教授,分子生物学系专家,和特刑部半点不擦边。这名片应该是老头的对外身份,没什么参考价值。
张良一门心思想回塔怖空间,没耐心和老头谈话,一巴掌拍掉李安民手上的名片,示威性地狠狠踩了两脚,掉头就往外面走。老头那中气不足的声音从后传了来:“五号先生别忙走,我想宋老师已经对你提了和谈的事,他目前分不开身,把这项任务交给了我来负责,既然碰上面了,不如先谈一谈?”
张良不鸟他,大脚往门外跨。
楼老头又说:“不提和谈也罢,听说你很照顾我们的灵犊,我曾经是这位灵犊的监护人,对她的生长经历了若指掌,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可以在这上面聊一聊,说不定能取得共识。”
张良刚把脚跨出门槛,听到这句话又收了回来,对李安民说:“你去观音村等我,我和他单独谈谈。”
李安民能感觉张良在作风上有变化,以前就算看她不顺眼,也当是自家人相处,有什么话从来不回避,都是当面说清楚,这趟回来就不同了,虽然依旧和叶卫军、炮筒两人称兄道弟,却不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谈,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多留了个心眼。
张良一直以来都不相信黄半仙,如今把叶卫军等亲友兄弟也划到黄家门下,自然多有保留,像黄半仙说的,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楼老头说跟他碰面是意外邂逅,张良可是半字不信,他来竹山的事只有老狐狸那边的人知道,没准又是他们透露的消息,不防不行。
李安民也能感受到张良的疑忌,很识趣地闪人。
“在谈日常生活前,也还是有必要先把和谈的事简单解决一下。”楼老头前面刚说不提和谈,转脸又变了种说法,说话就像放屁一样。只见他从旅行包里拿出几个档案袋,依次排放在供桌上,先把其中一份档案拿出来给张良过目,里面是一份协议书的手稿:“这是我赶着拟定出来的,我很重视人与人之间和平共处,协议内容大抵是围绕着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的主题,你回去和一号他们商量商量,有不满意的随便修改,改好了直接送来总部也好,让其他人转交也好,方式随你们定,直到双方都满意为止。”
张良接过文件,随意翻了两页,上下一扫:“公证人是谁?你能代表整个特刑部?”
楼老头拍胸脯担保:“放心,这不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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