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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魔借犊-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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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淑子走近再看,这风向标上刻有细小的符文,不知做什么用途。标牌后有一家房产中介店,临街的玻璃门上糊满房地产广告,虽然看不到内部陈设,但灯火通明,看来还在营业。

魏淑子推门进去,头顶上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店里陈设简单,与普通的小型中介店没什么差别,内墙上有扇门,门后传来男人的交谈声,看来后面还有房间。

一个年轻女孩坐在柜台后看书,听到动静后立即起身,摆出业务员的标准笑脸,热心地打招呼:“你好,这里是福百顺房产,请问有什么需要?”

这女孩小圆脸,中长发,穿娃娃衫,外形相当可爱。魏淑子一眼扫过,女孩皮肤白里透青,手臂上能隐约看到静脉血管。她的左眼下方数列两粒鲜红的朱砂痣,像把脸上的血色全部吸进了痣里。

这个女孩的胸前佩戴着一尊木雕观音象,和黑衣男的一模一样。

魏淑子定了定神,说道:“我是外地来的,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想找间短期租房,要便宜点的。”

女孩笑着说:“那你先坐,东西随便放,茶几上的书随便看。”

魏淑子坐在沙发上,把包放在脚边,随手捞过一本杂志打开,低下头,眼角余光却盯着女孩的一举一动。

女孩绕出柜台,从饮水机柜子里拿出一次性纸杯,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笑眯眯地问道:“你怎么称呼?”

魏淑子回答:“我姓魏,魏淑子,贤淑的淑。”

女孩笑着说:“淑子?听起来像古人名。”

魏淑子也笑:“很多人都说像日本名呢,其实就是取梳子的谐音,满月抓上抓出来的名字,你呢?”

女孩说:“我叫李安民,保家安民的安民。”

魏淑子调侃:“你的名字也很有时代感呀。”她说着,忽然伸手抓住李安民的手腕,皮肤微温,两指一搭,脉搏正常。

李安民低头看了看,轻声问:“怎么了?”

魏淑子忙放开,说:“没什么,我看你皮肤挺好的,平常都怎么保养?”

李安民上下打量她的脸,笑着说:“你现在不就很好?少晒太阳就是最好的保养了。”

然后走回柜台,从电脑上调出租房的资料,又问:

“你有什么具体要求?租多长时间?最多能接受什么价位,对楼层有没有要求?”

魏淑子随口说:“租半年,每月五百以内,单间独食也行,地段没什么特别要求,在旧城区就行了,要有基本家具和水电配备。”

李安民说:“符合这条件的租房还不少,以平房居多。”

魏淑子说:“平房可以,我刚从三官街过来,那边店多,还有旧货市场,生活比较方便。”

李安民瞟了她一眼,又转头翻网页,说:“我先帮你筛选一下。”

魏淑子盯着李安民胸前的观音坠看了会儿,找话跟她搭:“你身上的观音坠哪儿买的?雕得不错嘛。”

李安民说:“不是买的,朋友送的。”

魏淑子问道:“是你朋友亲手雕的吗?技术真不错,他开店的吗?能不能……”

☆、白伏镇三

她正想问能不能介绍认识一下,忽然内墙的门打开了,一个梳大背头的黑衣男从里面走出来,挠着后脑大声嚷嚷:

“李安民,后面去,叶哥喊……”

话到这里骤然停住,他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魏淑子,同样,魏淑子也跟这黑衣男对上了眼,这黑衣男不是别人,正是把魏淑子打趴在地的张良。

魏淑子只愣了一秒,从腰后刷的抽出短头匕首,一脚踩上茶几。张良那边的反应更是迅速,连武器也不用准备,骂了一声“操”,捏紧拳头冲上前,照着魏淑子的腹部就是一记狠猛直拳。魏淑子已经踏上茶几,有了上次的惨痛教训,这回早有防备,在拳头打上来时偏身避开,跳下茶几,抄起水杯往张良脸上砸,

水杯挡住了张良的视线,他往侧方跳了半步,于是这杯水就全泼在了李安民身上。李安民“喂”的叫了一声,张良因此分心,转头看过去。魏淑子趁这个空档用匕首柄往他的下颌部抵去。

张良险险避开,顿时就变了脸,破口大骂:“□妈!老子让着你,你还敢得寸进尺?找死!”话没骂完就飞脚踢出,这一脚没踢到魏淑子,却把茶几给蹬翻了。

李安民缩在墙角大喊:“要打出去打!别在店里斗!”

就在这时,从后间又窜出一个高大的男人,他横挡在张良和魏淑子中间,一手按定张良肩头,另一手对魏淑子张开,沉声说:“都别动!简直乱来!”

原本面露凶相的张良一下子就老实了,站在原地不动,嘟哝说:“叶哥,她先动手的,我总不能站着被戳小刀子吧?”

高大男人对魏淑子抬了抬下巴,命令道:“刀子收起来,我这是做生意的地方。”

魏淑子上下打量这哥们儿,看外貌比张良稍年长,剑眉利眼,高额挺鼻,长相属于那种很传统的英俊帅哥,眉眼间正气凛然,剃了个刺猬头,看气质身板,很有军人范儿。

魏淑子问:“你是谁?”

“这是我们店主叶卫军。”回话的是李安民,她从柜台后绕出来,站在高大男人身边说道:“小姑娘,有话好说,你先把匕首收起来。”

“小姑娘”三字在魏淑子听来有些扎耳窝子,她狠狠瞪了张良一眼,把匕首插回套里。李安民松了口气,抽出纸巾擦拭脸上和头发上的水。

叶卫军对她说:“你去后面换衣服,这儿冷气大,别受凉了。”

李安民还有些犹豫,看看冷着脸的魏淑子,又看看气冲斗牛的张良,担忧地问:“这…没问题吧?”

叶卫军微微一笑,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说:“没问题,我在这里,去吧。”

魏淑子看言谈举止就知道这两人关系暧昧,大概是恋人,同时也留意到张良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很难看。在叶卫军去摸李安民的头发之后,张良对李安民翻了个白眼,眼神非常不友善。李安民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擦着水往后面去了。

叶卫军扶起茶几抬到墙边放好,叫魏淑子坐回沙发上,把张良赶去柜台后面,他站在中间当隔离板,问道:“你俩怎么回事?阿良,她谁?”

张良没好气地说:“我哪知道,谁晓得她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李安民从后面探个脑袋出来,扬声道:“她叫魏淑子,外地人,来找租房。”说完话又缩了回去。

叶卫军问魏淑子:“你来找租房,为什么要打架?连刀子都上手了,你跟张良多大仇?”

魏淑子不客气地说:“姓张的在鹿山景区把我打晕,还抢了我的东西。”

叶卫军不可思议地看向张良,瞪着眼问:“你怎么回事?打架打上瘾了?”

张良烦躁地抓头发,说道:“叶哥,你别听她恶人先告状,我去林子里解手,顺便在水塘边抽根烟,就这疯子,一上来说了堆莫名其妙听不懂的话,我叫她滚,她就拿军刺往我这儿扎。”

张良抬手拍拍后脑,呸的一声,狠狠说:“这他妈是人干的事?我要是避迟点,给这么一刀插下去,稳死。”

魏淑子脱口就说:“你不是早就死过了吗?”

这话说出来,叶卫军和张良都是一愣,叶卫军问:“你什么意思?动不动就上刀子,你把人命当什么?”

魏淑子挠着后脑赔不是:“不好意思啊,我那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是犯糊涂了还是怎的,好像身体不受控制,而且我怀疑,这奇怪的状况就是你兄弟张良搞的鬼。”

张良的面色由暴怒转变为阴沉,冷笑着道:“你在放什么屁,给我放清楚。”

魏淑子呵呵一笑:“我也不怕摊开来讲,我在算命馆干活,三证齐全的正规店,跟外面那些招摇撞骗的不同,强的就是辟邪驱鬼的真功夫,前阵子有个叫刘向的人来找过我们,请我们帮忙驱除张越的鬼魂,据了解,张越其人早已身亡,而你这个张良跟张越长得一个样,我看这其中问题可大了吧。”

叶卫军和张良对望一眼,各自沉思,最后由叶卫军解释说:“长得一个样才对,张良就是张越,同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两个样?你既然知道张越,也该调查过他的背景,在道上混的人同时有几个身份很正常,张越是张良在外用的假名,他前段时间惹了些麻烦,只是暂时退下来避风头而已,说他已死那都是造谣。”

看来他们早有一套应对措施,这个叫叶卫军的男人,端得很稳当,说话神态非常自然,不好搞。

张良比较情绪化,先搞他,于是魏淑子直接逼问张良:

“那你说,你跟刘向是不是老熟人?是不是为古董交易起过冲突?刘向遭蝙蝠袭击致死的当天你就在附近,就在蝙蝠群出没的地方,而且我亲眼看见从蝙蝠身上散出黑气,那些黑气全被你吸了进去,是你控制蝙蝠杀死刘向的对不?这可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事。”

张良哈哈大笑,竖起三根指头,歪着头说:“第一,我跟姓刘的不熟,第二,确实为古董交易起过冲突,不是跟他,他只是个中间人,第三,你眼花。”

魏淑子不与他强辩,只问:“刘向一口咬定你已经死了,并说亲眼看到你下葬。”

张良瞪起眼睛,歪着嘴巴笑道:“是啊,他们打算把我给活埋了,不过我张良福大命大,没死成,又从土里爬了出来,姓赵的倒聪明,没等我找上他就溜到国外去了,至于刘向那个孬孙子,见了老子还以为是见到鬼了,我不过顺势吓吓他,怎么?吓人也犯法?”

魏淑子不客气地讽刺他:“是噢,你巴巴赶去拍卖会场就是为了吓唬刘向?呵呵,敢情社会大哥都像你这么无聊?那完了。”然后摊手翻白眼。

张良的笑僵在嘴边,脸色又黑了下来。叶卫军拍拍他的肩膀,好声劝解:“阿良,你看这事,不解释清楚好像挺麻烦的啊,连算命的都要来插一脚,可别哪天把警察给招店里来,早点打发她走,给我也省省事。”

魏淑子一听,就觉得这叶卫军也不是省油的灯,外表看来纯正无害,话里全是刺。张良在叶卫军面前简直像条乖巧的哈巴狗,毛也不炸了,牙也不龇了,态度恭敬,几乎是对他言听计从。

在叶卫军的劝导下,张良勉为其难地把他与刘向之间的纠葛描述了一遍,那桩“人命案”的来龙去脉说出来有些不上路子——刘向原本是个二道贩子,倒卖药材和外贸产品,钱能赚到,赚得不多,始终不愠不火。有阵子流行倒腾古物,刘向也跟风,想发一笔顺风财。通常二道贩子都是真货搭着假货卖。淘古玩的顾客自己也多少懂那么些评鉴古玩的门道,能不能把东西卖出去,除了靠忽悠,也有必要掌握一些常识和窍门。

刘向入道晚,属于半吊子晃荡,好在他有嘴巴能说会道,坑外行是一坑一个准,就是赚不了大钱。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刘向在某户农民家中发现一个插香的铜质小炉,无盖,整体形状圆肩较短,肚腹鼓出,底部有圈足,外部污渍斑驳,隐约可见兽面纹饰,自敞口到圈足镶有六条扉棱,做工十分精致,不像是农户家会用的物品。

刘向小心打探,得知这个铜炉是在挖防涝沟时挖出来的,除铜炉之外还有一些瓷器和木制品。

☆、白伏镇四

刘向认为这些器物有来历,很有可能是真正的古董。刘向从不懂行的农民手中低价买走这批器物,并邀请一个叫“龅牙”的古董商来做鉴别。

龅牙是领刘向入门的师傅,虽然在圈内名气不大,但对于刘向而言也能称得上是大行家。刘向把龅牙请到店内,等不及地把铜炉瓷器全都搬出来。

龅牙先看瓷器,有灵芝草纹碗、缠枝莲盘、喜字束腰罐和一个荷花三彩瓷枕,再看铜炉和木制品,断言说这些都是清朝末年至民国那段时期的器物,很有可能是某户人家在□时期埋下的祖传家私。

龅牙言,这些玩意儿很常见,靠刘向自己卖的话,恐怕很难出手,不如经由他转卖,价格谈得好的话,至少能卖上八千。

刘向本以为能卖到五千就了不起了,听龅牙一张口就是八千,心里当然乐意托他代卖,两人谈拢之后,龅牙就回去准备协议。

在此期间,张越到古玩市场淘货,一眼就相中了铜炉,刘向出价八千五,张越嫌贵,往下杀,在刘向的舌灿莲花之下,最后以八千的价格脱手。这还只是一个小小铜炉,瓷器木饰全都没动,刘向暗自得意,庆幸这回开门红,遇上了钱多肉肥的大傻子。

当龅牙带着协议书赶回来,得知铜炉已卖出,登时面色骤变,忙问脱手价,一听是八千,当即捶胸顿足,大呼价贱。

刘向见他反应激烈,不由暗中生疑,一再追问下,龅牙终于说出实情:瓷器的确是晚清器物,花纹很常见,垒起来卖也值不了多少钱。但是那个小铜炉与庙底沟遗址出土的兽面青铜纹瓿极为相似,只是缺少了一个顶盖,应是商朝青铜器,在圈子里炒得火热,能卖上大价钱。

刘向被说跳起来了,怒斥龅牙想坑他,不过这坑不坑也都晚了,货早被张越提走。刘向悔不当初,通过各种关系寻上张越,想把兽面瓿再套回来,哪怕多出个千儿八百也愿意。谁知张越死不放手,连价也不肯谈,刘向与他交涉数次未果,也就只好认亏。

在交涉过程中,刘向发现张越身份不寻常,虽然在商业公司挂名,实则是带有黑社会性质的集团头目,与一些高官大员均有沾染。认清这点后,刘向改变策略,经常送酒水礼品攀交情。张越是那种典型的社会老大,不端贵人架子,他见刘向跑得殷勤,嘴巴甜,人又灵活,就当个小弟来相处。

刘向吃一堑长一智,自从低价卖了兽面纹瓿后,他也意识到单靠坑蒙拐骗成不了大器,必须练就过硬的真本事才不至于再吃哑巴亏。于是刘向一横心,把老本砸在拜师学艺上,经过不懈努力,终于练出了两把刷子,之后通过张越的关系进入古书斋拍卖公司,专门负责对外接洽,这差事利于人际关系的发展,只是相对部门主管来说要辛苦些,凡事都得亲力亲为。

张越眼光远,见刘向有真本事,好心给他一个对外发展的机会。但刘向却认为这是个跑腿的苦力活,总觉得张越在敷衍他,以张越的人面,如果是真心想帮忙,肯定能弄到更好的职位,再加上前面青铜兽纹瓿的事,致使刘向对张越一直心怀疙瘩。

在古书斋任市场专员期间,刘向结识了不少圈内玩家,其中有一个姓赵的古董商与刘向过从甚密,这个赵老板是专做“出口贸易”的,也就是把古董偷偷倒卖给外国人,大洋马中有许多业余收藏家对中国工艺品超乎寻常的痴迷,虽然非法交易有风险,但绝对是能赚大票子的。

赵老板手上有大把外国钱爷,他通过刘向物色国内肥羊,低价买入,高价转手。这是文物走私,刘向一开始不敢做,半推半就之下成了几笔生意,从中捞到油水,一笔比一笔肥,渐渐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有一天,赵老板到刘向家作客,翻阅刘向在捣腾古玩期间留下来的纪念物,无意间看到一张照片,也就是目前在张越手里的“青铜兽面纹瓿”。

赵老板一下就看上了,他告诉刘向,这是青铜瑞兽骨雕龙纹瓿,商晚期的祭祀物,同类青铜器在黑市上的价叫到上百万。刘向当然知道行情,他自然也知道张越手上的青铜纹瓿好是好,但缺少配套的顶盖,这种不完整的瑕疵品不好抬价。

赵老板乐了,他说老刘啊老刘,这我还能不懂吗?我之所以要跟你谈,就是因为顶盖有着落。赵老板说他的一个大客户收藏了青铜瓿的顶盖,多年来一直寻寻觅觅,巴望着能把全套给凑齐,这是笔大生意。

刘向听得心动,但这事不好办,首先青铜器在张越手里,再则他也不是没谈过,张越照死不卖。赵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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