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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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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谦吁了口气,他站起来,随即便开始在洞房的各个角落里贴墙静听,又是隔着门缝悄悄向外张望。

桂稚儿觉得好奇,哪有新郎官进了洞房掀开了人家的凤霞披盖却跑去做贼一样贴着墙的道理,她免不了低咳几声,借此引起徐谦的注意。

徐谦尴尬一跳,连忙回去,正坐危襟的与桂稚儿相对而坐,随即解释道:“江湖险恶,为夫只是看看有没有龟缩于屋外窃听而已。”

大家是老熟人,倒也不至于太尴尬,桂稚儿嗔怒道:“这个我却是放心,夫君想来是忘了,你爹是斤斤计较的性子,他既在这里,怎么肯让人在外胡闹,有他盯着,定然无事。”

徐谦不由问:“你怎知家父是斤斤计较的性子?”

桂稚儿抿嘴一笑,道:“这却是不难,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她说到这里,声音微弱,不肯再说下去了。

徐谦大叫:“好啊,原来你拐着弯骂人。”心里却是佩服桂稚儿的细心,反倒自己当局者迷,他已扑上去,一把拉住桂稚儿,正色道:“真是岂有此理,今日若是不给你一点教训,怎能显示大丈夫的威风,快快认错,否则……”

桂稚儿饶有兴趣看他:“否则如何?”

凤目之中,不免带着几分戏谑。

徐谦已是将她揽在了怀里,道:“自然是严惩了。”感受到怀中沁人心脾的体香,徐谦有些心猿意马,虽然年纪不大,不过古人这个时候成亲的却也不在少数,徐谦本就早熟,发育完全,再有两世为人的经验,生理上虽是初哥,可是心理上却早已熟透了。

桂稚儿却是不同,虽是比徐谦年长一些,多少知道一些事,可是这种事毕竟是头一遭,耳根已红到了粉白的脖颈,低声道:“你这人真是大胆……”

徐谦不由道:“好吧,那我矜持一下。”他居然将桂稚儿放开,站起来深深给桂稚儿作揖,道:“小生徐谦,欲与桂小姐同赴云雨之欢,成秦晋之好,却不知桂小姐意下如何?”

桂稚儿又羞又是无语,啐了一口道:“下流胚子。”

徐谦虎躯一震,道:“人不下流,如何繁衍子孙,如何传宗接代?孔圣人若是正经,这历朝历代所袭的衍圣公难道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圣人说,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下流二字,自是遵照圣人吩咐,又有什么上流、下流之分?施主,你着相了。”

临到了洞房,居然还耍嘴皮子,这也算是酸秀才们的一个特色,徐谦操的是学业,自然不免被传染,一番摇头晃脑,又是曲解经义,又是一番胡说八道,终于按捺不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桂稚儿的红唇,便已屈身吻了上去,舌尖轻轻绞开贝齿,触碰到桂稚儿的香舌,桂稚儿的身子顿时酥了,满肚子要反驳徐谦的话尽皆随着这温柔烟消云散。

云雨毕,徐谦的头枕着自己的双手上,桂稚儿轻轻偎在他的身前,脸色红晕更甚,香汗淋漓,她踟躇片刻,道:“夫君,你明日入宫吧。”

她没有往深里说入宫做什么,可是徐谦却是晓得她的意思,今日这赐婚,聪明的桂稚儿没有提及,只是因为不想因为这个而扰乱了徐谦的兴致,只是真要赐婚下来,只怕将来徐家非要鸡飞狗跳不可,桂稚儿让他入宫,言外之意是让他入宫回绝这桩赐婚。

徐谦毫不犹豫点头,道:“好,我明日便去和陛下说去,说起来……你我能有今日,倒还要感谢那个什么陆家小姐。”

桂稚儿的玉手搭在徐谦的胸前,秀发披在徐谦的上肢,笑吟吟的道:“你是早知道宫里会有赐婚的旨意,所以想要抗旨不尊,最后才……”说到这里,她幽幽一叹:“我还道你的动机至诚,真愿……愿娶我,想不到原来竟是形势所迫,若无这陆小姐,怕是你再想不起我了。”

徐谦吁了口气,这才过门第一天,他就已闻到了酸味了,可话又说回来,正因为是桂稚儿在乎自己,才会如此幽怨吧,徐谦连忙道:“你不要胡说,其实我几次想要见你,打听你的下落,可是每次见了你那兄长一张臭脸,便什么兴致都没有了,自然不敢去多问。”

桂稚儿脸色缓和一些,转嗔为喜,将娇躯挨得徐谦更紧,道:“好吧,我不怪你,只是你们男人大多薄情寡义,却不得不提防,今日你我成亲,我这一辈子是对你死心塌地了,只是有些事不问明白,终究心有不甘,我只问你,像我这样的女子,你心里到底有几个,你放心,说出来无妨的,我晓得你将来前程不可限量,也不指望一辈子你守在我身边,只求不被人蒙在鼓里。”

徐谦狐疑的看她:“当真?”

桂稚儿点点头,俏皮可爱,又带着几分温柔道:“自然当真。”

徐谦被她的诚意感动,道:“其实也不多,无非也就两到三四个而已,赵小姐想来你是晓得的吧,还有个叫红秀的姑娘,不过这红秀姑娘却不知现在在做什么,哎……我再想想。”

他浑然没有想到,桂稚儿的脸色已如蒙上了一层寒霜,紧接着,徐谦突然感觉自己胳膊一痛,眼泪都差点迸出来,委屈的道:“不是说说出来就没事吗?”

第二百七十九章:见驾

一大清早,昨个儿的喜气还没散去,眼看太阳已经日上三竿,卯时一刻就洗漱了的徐昌却仍木然地坐在这大堂里,假装悠悠闲闲的吃茶,眼睛却是往外头乱瞟。

怎的还没起来?

按钱塘那边的习俗,这新媳妇起来便要来给公婆上茶,婆婆是没有,公公倒是有一位,徐昌不好催促,只得干等。

其实从头到尾,徐昌都不晓得这桂小姐生的是什么样子,小徐是验过货了,他这做爹的老徐琢磨了一夜却也没个所以然,在这事上,徐昌是很关注的,自家儿子的性福自然要上心。

“但愿不是个丑八怪才好,家世倒是一等一,就不晓得品貌如何。”徐昌到了现在,心里还在琢磨,不知不觉又吃掉了一盏茶,他心情烦躁,便怒气冲冲地喊:“徐寒,死哪去了?给叔父上茶。”

徐寒几个也在外头东张西望,盼着相见。

这时候听到徐寒激动地道:“叔父,来了,来了。”

里头的徐昌顿时身躯一震,立即低喝:“还有没有规矩,都给我滚开,你们当是看戏吗,要平静自然,不要唐突,显得咱们没规矩一样。”

众人一听,徐寒立即捡了扫帚装模作样去扫地;徐勇挎着刀,凶神恶煞来回巡视;徐禄想往房里躲,可是来不及了,便故意望天,叹息道:“怎么近来都不下雨?明明是春天,雨水反倒少了,这样下去,怕有大旱吧,这可怎么得了,位卑不敢忘忧国,我虽是一介草莽,可是想到京师即将大旱,便辗转难眠,哎……老天爷下雨吧,再不下雨,不知多少人要遭殃了……”

徐福低骂:“下你个头的雨,如意坊到了下雨,生意至少少三成,下了雨谁肯去吃茶?闭上你的乌鸦嘴。”

徐禄便和他理论:“和天下百姓相比,如意坊算什么?你是钻进钱眼里去了,竟不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

徐晨儿叫道:“你们不要吵,叔父让你们自然,你们争个什么?语气要自然客气一些,莫要吓着了堂嫂。”

正在这时候,徐谦已经牵着桂稚儿的手来了,众人连忙悄悄地去看,见桂稚儿一身并不奢华的衣裙,可是身材修长,衬得格外婀娜,鹅蛋的脸蛋儿,修长的眉毛,俏挺的鼻子,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于是一个个目瞪口呆。

徐谦笑呵呵地和他们招呼,他笼统地叫了一句:“诸位堂兄都在?”

众人忙不迭地点头,徐寒道:“是啊,是啊,地上不干净,我扫一扫。”徐勇吱吱呜呜:“我巡视一下,以防盗贼。”徐禄叹口气道:“老天不下雨,百姓的生业该怎么办?哎……想到这里,我便操碎了心。”

徐晨这时候大叫道:“我的零钱花完了,堂哥又不请我吃冰糖葫芦,我的心也碎了!”

“碎你个大头鬼。”徐谦直接伸手要去打徐晨,桂稚儿却是连忙拉住,将徐晨护在身后,道:“和孩子置什么气?”又摸摸徐晨的头,道:“往后想吃什么,直接到嫂子这儿来问,一家人不必客气。”

徐晨立即雀跃,高呼万岁,随即做了个鬼脸,道:“堂嫂,大丈夫不吃嗟来之食的,我未立寸功,岂敢要你好处?不如这样,往后你问什么,我便答什么,问一句一串冰糖葫芦。”

这分明是做细作的节奏啊,怕是不出三天,徐家的所有底细就全部都要抖落出来。

桂稚儿恬然一笑,随即示威地看了徐谦一眼,徐谦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感觉自己就像是剥了壳的熟鸡蛋,再无秘密可言,只得硬着头皮道:“快去见我爹吧。”

徐谦与桂稚儿一道进了大堂,只见徐昌凛然正坐,摆出一副官人老爷模样,脸色慵懒之中又带着几分威严,目不斜视,目光却是落在手上的一本书上,这书竟是从徐谦的书箱里翻出来的,正是《春秋》是也。

徐昌拿着《春秋》,宛如关圣转世,脸色如一泓秋水,却是故意表现出早已陶醉在这春秋世界,如痴如醉的姿态。

徐谦想要戳穿他,最后还是作罢,乖乖地和桂稚儿一道行礼,道:“爹……”桂稚儿轻盈的身子福了福:“媳儿见过公公。”

徐昌这才一副惊讶地抬起眸来,面露微笑道:“哦,原来你们来了。”他眼睛不好去看桂稚儿,却只是瞥了一眼,顿觉惊艳,心里好生安慰,便立即将目光落在徐谦的身上。

但凡这个时代的家长,怕都喜欢显露出几分威严,徐昌只是朝桂稚儿笑笑,道:“好媳儿……”便板着脸对徐谦道:“谦儿,如今你也已经成家,往后不可再造次了,要好好待自家媳妇,不可胡闹,爹这几日看书,晓得了不少道理,譬如这本春秋里就说了许多有趣的故事,比如这孟母三迁,为父就很有感触,你想想看,孟母为了自家儿子肯三迁其家,可见她的慈爱,为父的意思其实就是告诉你,成了家就要治家,家里和睦,这日子才会好。”

徐谦忍不住道:“春秋著成的时候,孟子他老人家还在娘胎里呢?并没有孟母三迁的故事。”

徐昌大囧,一时膛目结舌,实在装不下去了,便怒气冲冲地道:“你这混账为何不早说。”

桂稚儿微微一笑,道:“想来是公公平时书看得多了,因而混淆了,其实媳儿有时也是如此,经常看些杂书,这书中的许多典故混在一起,反而糊涂了。”

这番话的意思既是给徐昌一个台阶,也隐隐有拍马屁的成分,徐昌这种大字勉强只认识一斗的人,却是说他书看的多才混淆了书里的内容,这简直就是把他夸到了天上。

徐昌很是欣慰,感慨地道:“好儿媳啊,所以说女儿家通晓事理,为父嘛,其实也没看过什么书,一个月也就三四本而已,都是囫囵吞枣的看过去,不求甚解嘛,哈哈……是了,你们既然来了,为父正有事要相商,现在谦儿和你成了亲,家中局促,怕是多有不便,咱们徐家呢,平时也攒了一点银子,便打算在附近新建个府邸,从前这徐家都是男子,住在哪里都没什么,可现如今却是不同了,为父只是知会你们一声,其余的事自然为父来办。”

桂稚儿微微一笑,道:“公公,其实桂家在京师倒也有几处别院,靠着这儿不远就有一处,不妨这样,我去和兄长招呼一声,若是公公不嫌弃,索性一起搬去那里。不过搬去那里,面子上怕是不好看,索性让家兄将宅子卖给徐家,价格嘛,自然好商量,随便收一点也就是了。”

她这一番话顿时让徐昌大喜过望,徐谦一见老爷子没有节操,估摸着以为捡了大便宜的样子,心里便不禁摇头地想:“这新媳妇是把你这公公的心思摸透了,晓得你爱占小便宜,还喜欢做婊子要立牌坊,这才故意拿点便宜给你占,人家这是故意的。”

桂稚儿眼眸一转,对徐谦道:“具体的事宜,奴家到时请兄长来谈,相公,你不是说要进宫吗?为何还不去?”

徐谦咋舌,桂稚儿表面上对昨日的赐婚一事无动于衷,可是背地里却很是上心,于是连忙道:“是了,我得入宫一趟,稚儿,你刚刚进门,先熟悉熟悉环境,为夫就不作陪了。”

徐谦换了一身衣衫便动了身,他有出入宫禁之权,因此到了午门,便有太监领他直接到东暖阁外头侯见,之所以侯见,是因为嘉靖正在召见其他人,徐谦等了一会,百无聊赖,良久才有一个人满是不悦的出来,此人穿着一件蟒袍,脸色阴沉,龙行虎步地出了阁,此时恰好看到了徐谦,竟朝徐谦冷冷一笑,便拂袖而去。

徐谦拉住小太监,问道:“此人是谁?”

这太监答道:“是东宁侯。”

徐谦不由无奈,既是东宁侯,你瞪我做什么?冤有头债有主,阁里的那位才是正主儿,若不是他总要赐婚,何至于弄的这么僵?

此时阁里又出来个太监,却是面无表情地对徐谦道:“陛下有口谕,徐谦就不必去见陛下了,陛下无话可说,你若有什么话,自去慈宁宫见了太后亲口去解释,陛下操劳国事,待事情解决之后自会过去。”

吃了一个闭门羹,徐谦晓得这是嘉靖故意给脸色自己看,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道:“学生遵旨。”

便又有太监领着徐谦,取道慈宁宫,前去拜谒王太后。

到了慈宁宫外头,又是禀告一声,里头却也没什么动静,足足等了半柱香才有人叫他进去。

徐谦连忙进去,王太后坐在榻上,却不去理会他,倒是和身边一个女子在低声攀谈,徐谦不好贸然去打量,只是低着头行礼道:“学生徐谦见过娘娘,娘娘千岁!”

王太后似乎这才注意到了他,停止了和身边女子的低声交谈,冷哼一声道:“好啊,咱们的新郎官来了。”

第二百八十章:圣德王太后

徐谦灰溜溜的进殿,王太后的性子他是摸透了一些,这王太后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比如方才一句咱们新郎官来了,故意在新郎官三字上加重语气,分明是话里头带着刺儿。

徐谦当然不敢嚣张,乖乖道:“娘娘今日的气色不错,真是越来越年轻了。”

王太后打量他,站在王太后身边的女子亦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便听王太后道:“这倒是奇了,徐会元的眼睛莫非是长在脑壳上,你自进了这殿,就不敢抬头看哀家一眼,又怎么看出哀家越来越年轻了?”

“这个……”徐谦无言以对,心里忍不住想:“我不过是客套一二好不好,你倒是较真起来了,果然女人都不好招惹。我跟你客气的时候你跟我讲道理,多半我和你讲道理的时候,你又要讲皇家铁拳了。”

王太后又道:“哼,你无话可说了?是了,你没看哀家,就说哀家越来越年轻,便有欺蒙之嫌,欺骗皇帝那是欺君,欺骗哀家又是什么?”

徐谦硬着头皮,道:“王娘娘明鉴,学生是爱说胡话了一些,可是大事上并不糊涂……”

“不糊涂?”王太后语气更冷,先是看看身边的女子,随即更加严厉,道:“若是不糊涂,这赐婚的事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陆家的姑娘哪点配不上你,你为了抗旨,做出这种事,这也叫大事不糊涂?哀家看你这也不叫糊涂,而叫混账!”

徐谦深吸一口气,其实来之前他不是没有准备的,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连忙道:“娘娘明鉴,学生并不晓得宫里会赐婚,学生昨日金榜题名,免不了得意忘形了一些,再加上有人怂恿,说是喜上加喜才好,又说学生和桂小姐乃是天作之合,为了防患未然,以免夜长梦多,趁着昨日大喜的日子……”

王太后厉声道:“是谁怂恿的?”

徐谦忙道:“寿宁侯张鹤龄……”

王太后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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