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荣耀-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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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中午，正是用午餐时间，细川赖之跟往常一样来到了会议室，这里平时用作会议之用，到点就成了军官们的用餐室。细川赖之是贵宾，自然能享受到这种待遇，不过他的两名武士只能跟水手们一起去端盘子了。

细川赖之走进来时舱内已经坐满了十四位军官，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知道江南海军是最守时的，到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差。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食品，一些干肉，几盘子干饼，一大盆黄豆海带汤摆在一边。另外每个人跟前还摆着一杯酒杯和一杯水。酒不用说了，是江南的特产米酒，这水就有些名堂。细川赖之喝过，酸酸的有点爽口，据说是用蜀地的一种果子泡出来的，有什么功效却没有人肯告诉他。

细川赖之坐了下来，军官们只有两三个微微向他点头示意了一下，其余的都在继续着自己的话题。在饭桌上，这帮原本一本正经的军官都没有了正形，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细川赖之刚开始的也不习惯，慢慢地也就顺其自然了。

军官们正在听一名军官讲他在博多的艳史，来龙去脉、众多细节被那名口水直飞的军官讲得非常详细，恨不得让旁人亲眼看到自己那一晚干了些什么，讲到他与那名日本贵妇人大战三个回合，最后他还强行要求再来一回，把那位贵妇人吓得连忙求饶时，众军官不由拍着桌子大笑起来，整个用餐室一片鬼呼狼嚎，就连站在一边给军官们倒酒斟汤的四位水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个狗东西的，还梅开三度，我就不信了，肯定吃牛鞭了。”平时一脸严肃，吓得全船上下战战兢兢的俞通海也是一脸笑容，拍着桌子说道。

“对，对，而且不止一条！”旁边的军官当即起哄道。

“还是被你们看出来了，赴约前老子弄了五条牛鞭，炖成一碗水，一口气全喝了。老子豁出去了，再怎么样也不能丢了咱们海军的脸！”那位军官得意洋洋地说道。众人又是一通大笑。

俞通海看到细川赖之脸上浅露的尴尬之色，不动声色地说道：“谁来唱上几句？”

马上十几个军官就闹开了，最后推举了一名军官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唱了几句不知是哪里的地方戏，跑了腔调却阳刚十足的大吼声引起众人一片叫好声。

待到唱完，俞通海说道：“丞相给我们海军定了一首军歌，我听过，真他娘的好听，只是一时半会这乐队还弄不齐整，我先给你念念歌词。”

“酷寒与黑暗在前方，灯火离我远去，死亡何时到来？别了！亲爱的祖国！离别比什么更加难以忍受。祖国！再会了，祖国！我将步上旅途，海潮正召唤著我们！迎风启航，大海在等待着我们。辽阔的海洋呼唤着我们，还有那巨*！为海军的荣耀而欢呼！我们的信念坚不可摧，谁都无法阻止，伟大海军胜利的步伐！无畏狂风与恶浪，我们的战舰，是大海的骄傲，是祖国的希望，为海军的荣耀而欢呼！我们的信念坚不可摧，谁都无法阻止，伟大海军胜利的步伐！”

众军官一下子都沉寂下来，而俞通海也含糊不清地开始哼唱起曲子来，细川赖之细细一听，这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曲子，低沉、雄壮、慷慨激昂，充满了对祖国、海军的热爱和自傲，一种悲壮却义无反顾的气势贯穿其中。这曲目与他所知道的唐宋乐曲旋律截然不同，让人听了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种澎湃而又凝重的使命感在心头。他当然不知道，这首歌的作者刘浩然是根据曾经听过的《猎杀红色十月》主题歌改编而成，他虽然对前苏联没有太多的好感，却无法否认前苏联或者与它有关系的许多歌曲都充满了一种激情，所以当仁不让地拿出来用，他保留了歌曲原来的韵味，却努力改编以适应这个时代的乐器演奏水平。

细川赖之在胡思乱想着，俞通海和军官们却已经从陶醉中回醒过来，他们端起酒杯，齐声说道：“丞相万岁！”“祖国万岁！”“海军万岁！”每大吼一句，就饮下一杯酒。细川赖之在一旁看着，心情十分复杂，他想象不出刘浩然是如何建设出这么一支强大却忠诚不二的海军来的。

按照海军条例，冬季午餐只有三杯酒，就是用来暖暖身子的，喝多反而会误事。酒一喝完，大家就开始就着干肉和黄豆海带汤吃起干饼来，细川赖之也埋着头开始吃起来。

正吃到一半，一个水兵跑进来禀报道：“勇敢号发现前方有敌船，可能是倭寇船。”

俞通海和军官们丢下餐具，一跃而起，纷纷奔向舱门。细川也丢下手里的半块干饼跟着往外跑。

刚跑到甲板上，小铜钟被摇响了，各处响起了尖锐的哨子声，上百的水手从各舱门涌了出来，奔向各自的岗位。而俞通海已经站在艉楼上，正在用望远镜观察。

过了一会，桅杆顶上的观察位传来讯息：“十二艘海船，日本平户船型，正向东北方向行驶。”“左右方没有异常！”“后方没有异常！”

细川赖之曾经见到过几位水手背着一个很大的铜圆筒爬上前中后三桅杆顶，据说前桅杆是观察前方，配有一个大的单筒望远镜，中主桅杆是观察左右方，配有两个大单筒望远镜，而后桅杆是观察后方，配有一个大单筒望远镜。

听说是平户船型，细川赖之立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应该是平户的漏网之鱼。平户松浦党经常派些海船出去到高丽、山东、辽东一带抢掠，美名其曰是报复元廷，实际上就是做没本的买卖，一般一出去就是一年半载，所以江南海军剿平平户时他们就漏网了，估计他们现在是从山东沿海回平户。

细川赖之眼睛一转，跑到艉楼对俞通海说道：“这些平户海盗，不服王法，肆意任为，幕府早就想剿灭他们，只是一直苦于伪朝逆贼纠缠，无法分心，这次就请统制大人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

俞通海看了细川赖之，哈哈一笑道：“细川阁下放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们。”

“传令，抢占“T”型。巡洋舰为主力，武装商船外侧掩护！”

只见四艘巡洋舰沿着一条斜线向这十二艘海船的前进方向急速而去，而五艘武装商船却向另一个方向而去，隐隐地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两边的船速很快，不一会就碰到一块了，可以隐约看到对方的模样，在平户船上又蹦又跳的的确是一些日本野武士打扮的人，他们手里没有任何武器，挥着手不知在叫着什么。可是江南海军却没有跟他们多话，一进入射程就开了火，轰隆的炮声几乎震聋了细川赖之的耳朵，他终于见识到江南海军海上作战的场面。

只见巡洋舰一艘接着一艘向平户船倾泻着炮弹，浓烟在海面上不断的卷动着，炮弹的呼啸声贴着海面传向四方，那声势真的如日本百姓传言的一般，海龙王发怒了！只见一发发炮弹贴着海面呼啸而过，打在平户船上便是碎屑乱溅，血肉横飞。而当巡洋舰改为灼热弹之后，情景更加惨烈，细川赖之亲眼看到数十个野武士被火红的铁弹击得粉碎。看到那一幕，都上过战场的细川赖之和两位侍卫都忍不住呕吐起来。而巡洋舰上的官兵们却似乎看不到这一幕，他们神情紧张地完成每一个步骤，将一发又一发的炮弹打出去，丝毫没有一点怜悯之心。

当五艘武装商船也加入到战斗中来时，这场战事已经丝毫没有悬念了，十二艘平户海船不一会就被打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缓缓向海面沉去。一个多时辰过去，海面上只剩下四处飘零的木板碎片和数百在水里扑腾的倭寇。

“捞几个人上来问问话。”

俞通海叫随身的通事翻译问了几句，了解了大致情况。这些人的确是平户倭寇，去年年初就出海了，先是去了一趟高丽，很是捞了几票，然后又去了辽东，最后在乐平一带被当地的守军击溃，兵力损失大半，三十多艘只剩这十二艘。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些倭寇只好悻悻地回平户休整，谁想路上碰到了江南海军。

当年俞通海、陈孝林带着人扫荡壹岐对马，威名远扬，这群平户倭寇看到这些船就知道厉害，立即收拾好兵器，准备假装是到高丽、琉球的商船，以期躲避过去，谁知江南海军根本不听招呼，上来直接就开打。

了解情况后，俞通海冷冷地看了这几个跪在地上的倭寇，然后厌恶地摆摆手说道：“把他们都给我扔回海里去。”

“统制阁下，这样不大合适吗？”细川赖之跟紧上前劝道。

俞通海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船上粮食不多，养不起闲人。”他心里有数，这些倭寇就算押到江南也与事无济，因为他们没有在江南犯事，再怎么审判也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定他们的罪，与其浪费粮食最后还可能要放过他们，还不如闹个清静。

细川赖之看着俞通海的眼神，知道这些倭寇在中原惹下的民愤太大，早晚得玩完，自己又不愿因为他们得罪江南，于是便叹了一口气不再作声了。

几个倭寇被扔回海里去了，那名通事翻译站在船舷上煞有其事地用日语大喊道：“我家统制仁慈，放你们一条生路，让你们游回日本去。”

“大人，正是北风！”不提这些琐事，回到艉楼的俞通海接到了禀报。

“挂满帆，全速前进！”

“挂满帆！”

一百多名水手爬上了绳缆，在操帆长的指挥下，有顺序地将卷在横木杆上的横帆一一放下，而甲板上的水手们则在水手长的指挥下，喊着号子齐心协力拉动着绳索，将横帆拉紧。不一会，中桅杆、前桅杆的十二面大横帆全部挂好，前斜杆上也挂起了两面巨大的三角帆，整个光荣号上面变成了一片白色。巨大的风将这些帆吹得鼓鼓的，然后拉动着船身向前行。

细川赖之注视着水手们有序而紧张地忙碌，亲眼看到巨大的帆布像一朵朵白云一样在自己的头上展开，不一会便成了遮天蔽日之势，而脚下那艘无比庞大的光荣号像是飞了起来一般，在海面上迅速地滑动着。

看着这一切，细川赖之不由目瞪口呆，一路上自己的所见所闻，与此前在汉书、唐宋学问中接触的截然不同，细川赖之身上有日本人善于学习的精神，他知道，自己看到的这一切虽然与此前知道的天朝先进文明表面不同，但是本质却是有紧密相连，那就是这个隔洋相望的邻居可能又一次走向强大，而且这次强大与此前的汉唐截然不同，它所迸发出的力量不仅会影响日本，可能还会影响整个天下。因为这个曾经无比强大的天朝上国这次不仅仅把目光投向了北方和西边，更把目光投向了无比浩瀚的海洋。

想到这里，细川赖之暗自又叹了一口气。

第二卷　称雄江南　第一百二十章　细川眼中的江南

第一百二十章　　细川眼中的江南

元月十五日，舰队驶近了长江口，一艘护航舰突然出现在瞭望镜的视线里。

“是海军护航舰青花鱼号。”副官向俞通海禀报道。

一刻钟后，青花鱼号在舰队前面划了一个弧线，主桅杆上升起了“欢迎回家”的旗语，九艘海船的水手聚集在甲板，看到这旗语，一下子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许多人热泪盈眶地互相拥抱，嘴里喃喃地念道：“到家了。”离家半年有余，大家终于又回家了。

细川赖之静静地看着激荡不已的海军水手们，那种对祖国的眷恋和热爱也让他心绪难平。这些终年飘荡在大海上的勇士，正是凭借着这股热爱，他们可以纵横四海，无论多大的巨澜和危险都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因为这些海军知道，他们代表着祖国，代表着祖国的荣耀，正是这种信念，让他们无敌于这个时代的海洋。想到这里，细川赖之不由对即将到达的江南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

在青花鱼号护航舰的引领下，舰队很快就绕过了海门县（今江苏启东县）以东的料角。看到料角塔楼上的红色旗帜，舰队上下都明白了，江北通州一带也落入到江南之手了。

转过料角，细川赖之看到了数以百计的船只在有序地行驶着，整个长江口看到白帆点点，在水天一色中与飞翔的水鸟一起飘动。

过了崇明州，只看到这里停。泊着好几艘护航舰。这里是江南拱卫长江口的重要军港，青花鱼号在这里便停了下来，将舰队交给闻讯迎上来的长江舰队的快船，它引领着舰队向刘家港驶去。

刘家港已经成为江南最大的海。运商贸中转港口，它背靠苏州、松江、常州、湖州、嘉兴等地，北连山东，南下宁波、福建和广州。虽然还在打仗，但是却无法阻止商人们趋利的脚步。舰队驶入刘家港，立即引起了海港的沸腾。上百的海船纷纷让出泊位，而闻讯赶来的商贾人群聚满了整个码头。

细川赖之站在艉楼上仔细地。看着这座江南第一海港，停泊的船只连绵不绝，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方圆数十里的水面。码头上是如林的吊臂，无数的货物在它巨大的机械力量下被装上船或者从船上吊下来。

武装商船首先靠岸，几名海港官员坐着小艇登上。了光荣号，与俞通海在一旁说了一会话，然后见了细川赖之一面，随即带着山贺显次郎又离开了。

过了两个时辰，四艘巡洋舰在海港派来的快船引。领下又起锚升帆，沿着长江向西行驶而去。

入夜时分，舰队驶入江阴对面的马驮沙靖江港，。这里是江南海军的一处军港，勇敢号、决心号、毅力号在这里停泊，水手官兵们先在岛上休假三日，然后再听海军部安排，而光荣号在快船引领下载着四名舰长和细川一行人继续向西行驶。

细川赖之一直。站在艉楼上，看着大江两边的风景，除了来往不断的船只，他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却能深深感受到那种繁华充满生机的气息。

经过一天一夜的行驶，光荣号来到了江宁下关码头。按照规章惯例，光荣号所有的人需要在码头隔离区住上一天。细川赖之一行三人首先被引到一处澡堂子，要求先洗个澡，而随身的衣物必须交由澡堂子的杂役处理。澡堂子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与日本的温泉澡堂截然不同，细川赖之的两个随从侍卫差点就骂出口来，幸好被细川阻止了。

泡完澡堂子，杂役领着他们三人来到另一处，这里是一间间隔开的小房间，里面挂着一个水洒头，打开一个机关，水洒头立即喷出热水来。好好洗了一番，细川赖之穿上杂役递上来的棉布衣服，然后与随从被引到一间房间里，只见俞通海、陈孝林、全书林、吴道平四位舰长已经在那里坐着，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看着一份印满字的纸张。

看到细川赖之走进来，俞通海点点头笑着道：“细川阁下，这是江南的规矩，出海回来的人都要先消消毒，不仅我们都是这样，商船也是这般处理，请不要见怪。”

细川赖之恭敬地弯腰道：“此次出使江南，细川自然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坐吧，桌子上有邸报，先打发一下时间，吃饭还得再等一个时辰。”

细川赖之坐了下来，拿起桌子上一叠纸张的一份，只见上面抬头便印着《江南邸报》，下面是一行稍小的字“龙凤七年元月第一刊”。

细川赖之怀着惊奇的的心仔细地看了起来，只见首版开头是一篇文章，黑色的标题是《龙凤七年新春告百姓书》。

这篇文章洋洋洒洒数千字，足足占了一个版面。文章以“普天下中华同胞”起头，先是一番瑞雪新春之类的吉祥话，然后是一一回顾龙凤六年情况。先是军事方面，灭陈汉，湖广尽复；攻张士诚，尽取安丰、临淮、宿州、泰州、高邮等地，张贼仅据淮安一隅之地负隅顽抗；南下与赣州熊天瑞首战告捷，已经轻取赣州，熊部退守韶州。接着是经济方面，龙凤六年江南开荒地若干万亩，秋收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