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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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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奉大王之命保护芷阳姑娘,与汐汐日久生情,一时糊涂!望大王恕罪!”蒙毅信口胡邹,露出悔恨的表情。
“这玉佩怎么蒙恬大人也会有呢?”赵高露出好奇的样子。蒙毅暗自咬牙,“蒙氏子弟自出生就会有此玉佩,这是蒙氏的信物!所以家兄也有一块!家父也有!”
嬴政瞪着蒙毅,心里转了千百个念头。“蒙毅,你今年几岁了啊?”
“回大王,小的今年16。”
“差不多是该娶亲了。”嬴政勉强笑了笑,“这样吧,王绾的长女日前刚举行过笄礼,听说长得不错。王家和蒙家门当户对,寡人作主就让王绾的长女嫁入蒙府吧。蒙毅,你先下去,别担心,男人嘛,年轻的时候总会荒唐些!”蒙毅心里七上八下的,谢了恩出门。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和郎官私相授受!”嬴政勃然变色,恶狠狠瞪着汐汐。
“大王饶命!”汐汐拼命磕头。
“拉下去,给寡人狠狠打!”赵高一个眼色,顿时涌上不少郎官拖下汐汐。
“汐汐!大王,求您开恩。汐汐与芷阳情同姐妹,求您开恩!”阿犁大急,拉住嬴政的衣袖,泪流满面。
嬴政猛地挣脱阿犁,心中的怒火不可遏止。“还不动手!”阿犁大急,冲上前想护住汐汐,被赵高一推重重撞到一边的案几上。
“芷阳!”汐汐见阿犁狠狠撞到案几上,心下大急,兀自挣扎。嬴政硬起心肠,就是不扶阿犁。冷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出了殷阳宫。
“汐汐!”子高、小敏哭着簇拥到阿犁身边,阿犁撑起身子看着汐汐被人拖出宫室,心中涌起巨大的绝望。
蒙武坐在正屋,身边蒙恬和蒙毅都是一脸忧色。
“幸亏老夫当日就命人多打了一块玉佩送予公主,否则这次真是后果不堪设想!”蒙武猛地睁开眼睛,怒气冲冲瞪向蒙恬。“蒙恬,我不管你到底作何感想,但是你必须离芷阳越远越好。我了解大王,他不露声色,但是心中必定起疑!”
蒙恬浑身僵硬,想到阿犁在宫中一人面对大王的怒气,心中大急却爱莫能助。
“为父明日将率兵前往蜀地,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要注意分寸。蒙毅,与王家的婚事要尽快操办,为父会嘱托你们的母亲!”蒙武叹了口气。“蒙恬,这几日还是多到公主屋里去吧,虽然公主有些娇惯,但是昌平君已经帮你狠狠教训过她了,这种时候,你不要再添事端!”
蒙恬和蒙毅都低头答应了。蒙武看着两个儿子,心中隐忧,虽然二子眼见着都是颇有成就之辈,但是阿犁却让蒙武夜不能寐。“你们都给我记住,身为男人,我们身边少不了女人,但是女人决不能成为影响你们前途的绊脚石!”
蒙恬紧紧握住腰间的玉佩,咬紧牙关。蒙毅静静打量哥哥,心里涌起几乎淹没自己的悲哀。
“蒙恬,你明天到昌平君府去一趟,请丞相照看一把。不管怎么说,郎官与宫女有私情都是大忌,大王虽然没有追究蒙毅,但是我们还是要小心些!”蒙武闭上眼睛,觉得一阵心烦意乱。蒙府与丞相和御史大夫结亲,说明大王对蒙府的重视,但是作为蒙府应当未雨绸缪,免得因小失大。
“蒙毅,对不住,连累你了!”蒙恬俩兄弟从蒙武屋子出来之后,缓缓踱步到花园附近。蒙恬对着弟弟的背影,觉得万分愧疚。
“如果你真想对她好,就忘了她吧,至少不要去扰乱她的心神。”蒙毅对着花园已经落败的樱花,心里随那落英涌起诸多复杂情绪。
蒙恬没有作声,对着蒙毅的背影心情也是翻江倒海。
“哥,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如果你和她再这样下去,没有人会真正开心!”蒙毅想起阿犁的容颜,顿时心如刀铰。
“蒙毅,我觉得自己身为男人是失败的,我没有保护自己最心爱的人,也无法让身边的人幸福!我真是一个废物!”蒙恬想起三个妻室哀怨的目光,心中隐痛。
“哥,你是一个完美的人,但是完美的人往往让人难以靠近!你为她关闭了心门,你对一个女人忠诚,却因此伤了其他人的心!”蒙毅转身看着蒙恬。“哥,我知道这很难,但是不要再想她了,她不属于你!”蒙毅眼圈红了,“我比不上你,我从小就没有你那么聪明,你一直是我要超越的目标。但是今天我至少可以很骄傲的告诉你,在某些方面我比你坚强许多!”
蒙恬无语地看着弟弟挣扎的表情,这种挣扎在他成亲之前也曾经历过,现在也一直在经历。“我只希望看到她笑,如果你再让她哭,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蒙毅突然拔足奔跑起来,留下蒙恬空对着空空荡荡的花园。“阿犁,希望你能幸福!我蒙恬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每天笑得那么漂亮!”
阿犁为汐汐擦着身子,眼泪如断线之珠纷纷而下。汐汐这次被打得分外厉害,连续几日高烧不退。嬴政这些天也没有来看过阿犁,倒是在魏夫人的信乐宫流连颇久。
“芷阳,你别哭!我们俩必须相依为命啊!要是你进了刑僻所是不可能活着回来的!”汐汐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泛起潮红。
“汐汐,是我连累了你!”阿犁扑到汐汐身上,哭得声嘶力竭。
“胡说什么,是我和蒙大人违反宫规,关你什么事!”汐汐厉声道。
阿犁心下更加难过,抱住汐汐的头泪如雨下。“芷阳,你记住,从今往后不要再想他了,你会害死自己害死他的!”汐汐在阿犁耳边低语。“如果要保住他,最好的办法就是爱上大王!”
阿犁一惊,淡绿色的眼眸在一片水雾中流露深思的表情。“大王爱你,但他是大王,他不会允许别人背叛自己,你必须牢牢记住这点!”汐汐说了这许多话,顿时觉得万分疲惫,歪在床榻上气喘吁吁。
“你别说了,我都懂!”阿犁给汐汐拢拢被子,坐在床边心中一片荒凉。不一会儿,汐汐的呼吸平稳下来,想来已经睡着了。阿犁缓缓步出汐汐的寝室,一片骄阳下,咸阳宫泛起耀眼的光芒,刺得阿犁的眼睛生疼。
“芷阳姑娘,您也别太担心,汐汐会没事的!”云兮挨近阿犁,心里也是担忧。
“云兮,我真是没用!我护不住汐汐!”阿犁心中挫败。
“芷阳姑娘,您别老窝在宫室里,这样吧,我陪你到花园散散心!”云兮担心阿犁胡思乱想,拉起她就走。
咸阳宫的花园靠近昭阳宫,布置了些亭台楼阁,配着四周的花草倒是比宫中其他地方都显得柔旎些。初夏时节,茉莉和栀子花开得很是茂盛。阿犁轻轻摘起一朵茉莉,眼中泛起轻愁。
“哟,妹妹今天这么空啊!”魏夫人子慧满面春风地走了过来,前拥后呼的很是气派。楚夫人失宠,魏夫人在宫中的地位更加显赫。这些日子嬴政又常去信乐宫,子慧觉得分外畅快。
阿犁淡淡给魏夫人请安,“这殷阳宫出来的连行礼都不会了啊,见了夫人还不跪下!”汀兰怒喝。
阿犁一惊,只得恭恭敬敬跪下。“芷阳妹妹今儿个气色看着很一般啊,是心里不痛快吗?”子慧想起阿犁长期得宠,心里嫉妒万分,移步上前,看似无意却重重踩到阿犁的手上。
“啊!”阿犁左手一阵锐痛,不禁呼痛起来。
“夫人,您踩到芷阳了!”云兮大惊,膝行上前想救出阿犁的手。
子慧更加重重地碾踏阿犁的手,“不会啊,我怎么没觉着踩到东西啊!”
“住手!”威严的声音传来,子慧一惊,赶紧跪下给嬴政请安。
嬴政冷着脸看向子慧。今天是十五,嬴政按照宫规必须到昭阳宫,刚陪着田芩到花园略逛逛,却看到这一幕。田芩快步上前,招呼宫女拿干净的手绢轻轻擦阿犁的手。嬴政一眼瞥见阿犁的手红彤彤的、痛得眼泪汪汪,心里顿时暴怒。
“你这是干什么!”嬴政怒向子慧。“寡人宫里的人轮不到你来教训!”
“回大王,臣妾是无心的,望大王明察!”子慧吓得也是眼泪汪汪。赵高跟在嬴政身后,恨铁不成钢,心里万分责怪子慧沉不住气。赵高知道嬴政虽然疑心阿犁,但是显然对阿犁仍无法忘情,现在去招惹阿犁实属不智。
嬴政气得脸色煞白,亲自扶过阿犁,见她哭都不敢哭得大声,心里分外不舍。“痛不痛?”
阿犁愣愣看着大王显得分外疲惫的脸,心中百感交集,眼泪更加汹涌而下。嬴政叹了口气,轻轻抱住阿犁,“芷阳乖,不哭了!”嬴政又一次想起第一次见到阿犁时的模样,心中涌起酸楚的怜惜。嬴政坐拥大秦,但是他永远不会忘记在赵国为质子的凄惨岁月,对出身微贱的阿犁总是有种忧戚一体的感情。
田芩和子慧看着嬴政温柔的神色,心里都不是滋味。田芩为后多年,从来没有看见丈夫对自己有此温存的时刻。子慧暗暗握住拳头,心中不忿。赵高缓缓向子慧摇头,子慧一惊,咬牙隐忍。
“传太医令高芪!”嬴政搂过阿犁,轻轻把她往殷阳宫带。
田芩和子慧愣愣站在花园,一阵微风袭来,满园花香。田芩轻轻摘下一朵栀子,眼圈渐渐红了。子慧愣了半晌,狠狠踩了踩阿犁方才摘下的茉莉,扬长而去。
情隔山陂
嬴政冷着脸看太医令高芪给阿犁包手,心中各种感触皆在激荡,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赵高小步上前,在嬴政耳边低语了几句,嬴政脸色一变快步出门了。阿犁抬头看向大王的背影,泪水涔涔。
“芷阳姑娘,您的手不会有大碍,不过这个月您可能无法抚琴!”高芪微笑着对阿犁道。
“谢谢太医令,一直以来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阿犁抹抹眼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芷阳姑娘太客气了!”高芪没有多言语,收拾药箱。高芪每次见到阿犁都有种深沉的心痛,觉得这个小姑娘性子温和没有心机,但是她的处境全凭大王的喜好,今日的风光保不了万世的荣宠啊。
云兮端上来两碗药,阿犁一愣。“一碗是姑娘日常喝的补药,另外的是清火活血的!”高芪温和道。阿犁没有言语,淡淡接过。高芪突然觉得一阵负疚,别过脸去,缓步出门。
“汐汐怎么样了?”
“芷阳姑娘放心,刚才太医令亲自去瞅过了,说汐汐快退烧了,只要连着喝药应该会好起来!”云兮安慰阿犁。
“我是个不祥之人,自己生世飘零也就罢了,还不断连累身边的人!”阿犁眼圈红了。
“芷阳千万不要这样想。你一定要振作啊,公主和公子都盼着你呢!”云兮柔声道,想起阿犁这些日子于宫中的沉浮心中也是隐忧。
阿犁没有言语,轻轻走到门边眺望落日下的宫室,觉得自己如同那春日的落絮游丝,不知道自己最终会去向哪里。
“蒙将军来使回报,吕不韦接诏后饮鸩自尽!”李斯一头的汗,心中有淡淡的兴奋。
嬴政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仲父,你还算一个聪明人,往日你教给寡人的帝王心术,现在酿成了摆在你自己面前的毒酒。“于蜀地安葬吕不韦,若其门客有异动,全数给他们的主子陪葬!”李斯低头应了,快步跑出宫门拟诏。
“赵高,近日给寡人好好监视那些个吕氏门人,哼,我大秦最不屑这些兴风作浪的小人!”嬴政的脸仍然没有一丝表情。
赵高低首领命,感叹大王这些年下来手段越来越强硬,心思也越来越难揣测。“大王今晚还去昭阳宫吗?”赵高怯怯问了一句。
嬴政看了看沙漏,“今儿个政务太多,你去王后那里说一声,寡人今天就不过去了!顺便,给扶苏带几套书,让他好好读,寡人过几日会去考他!”
章台宫的烛光闪烁,照得嬴政的脸色有些阴沉。这些天嬴政心里憋着一股火,压得他自己无处发泄。阿犁和蒙恬之间种种,嬴政若要往深里察恐怕早就水落石出。他想知道真相,但是又怕自己承受不了这真相,因此左右为难迟迟没有做出决断。赵高其实已经含蓄提醒嬴政数次可以帮他在蒙府收集情报,但是嬴政一直没有答应。
“芷阳,不要背叛寡人,不要!”嬴政痛苦地闭上眼睛,这些年来,阿犁是离嬴政心房最近的女人。嬴政因怜生爱,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无法习惯没有阿犁宁静目光相伴的时间。“没有人可以伤寡人的心,没有人!”嬴政突然对自己暴怒起来,一把推翻了面前的书简。
“大王!”章台宫的太监站在一边都吓得浑身发抖,也不敢去拣满地的书简。
“传郎中令鹿驰,寡人要骑马!”嬴政气冲冲地扯下自己累赘的宫服,仿佛回到了年幼耍性子的岁月,大踏步往马厩方向走去。
“大王,您骑慢点!”鹿驰满脸是汗,吩咐手下的人赶紧四处布防保护秦王。嬴政一个劲策动身下的骏马,也不听鹿驰的叫唤,只想出汗,只想发泄。
“蒙恬,蒙大人,赶紧开宫门!”秦宫中,郎官掌握内廷安全,宫室四周的安全事宜则由卫士负责。蒙恬身为卫尉是所有卫士的主管,听得鹿驰的喊叫,在火把下吃惊地看见嬴政策马狂奔直往宫门冲了过来。
嬴政一眼看到蒙恬心里咯噔一声,一把勒住坐骑。“蒙恬,一起来,寡人想和你赛一圈!”蒙恬望着嬴政有些阴郁的目光,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大王还在为阿犁的事不痛快。
“大王,天色已晚,改日如何?”蒙恬脸色平静。
“就今天,寡人今天有兴致!你别跟寡人玩虚的,上马!”嬴政身下的俊骢不断跳腾,颇具挑战意味。蒙恬无奈,命人牵过疾风,翻身上马。
“走,咱们出城!沿灞水赛一圈!”嬴政猛地抽了御马一鞭,快速奔出宫门。
“赶紧,赶紧布防!给我沿着灞水布防!”鹿驰大惊,叫嚷着快速跟上嬴政。蒙恬也低声嘱咐了李季和蒙放,快马加鞭。
“蒙恬,从这里开始,看谁先到霸城门!”嬴政挥舞马鞭,霸气十足。蒙恬知道此时与嬴政争辩毫无意义,略牵制住疾风。“你给寡人好好跑,要是敢让着寡人,小心寡人怪罪你蒙氏一族!”
“走喽!”嬴政猛地抽鞭。蒙恬只得跟上,但是他也不敢真让疾风跑开了,保持着与嬴政半个马身的距离。“臭小子,你到底会不会骑马?”嬴政扭头看着蒙恬四平八稳的脸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怒火,一鞭子抽向疾风。疾风长嘶一声,撒开四蹄,顿时超过嬴政的马。
“这才像样!”嬴政大笑起来,快马加鞭一心超越蒙恬。蒙恬不经意地收紧缰绳,与嬴政齐头并进,比得看似高潮迭起。突然嬴政一拉缰绳,听得长嘶,嬴政的马停止奔跑。蒙恬大惊,赶紧也勒紧缰绳回奔到嬴政身边。
嬴政就着月光静静看向流逝的灞水,“寡人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看到芷阳。”蒙恬一惊,看向寂静的街道,心里涌起淡淡的忧伤。“当时那个小丫头脏极了,简直像个野人!”嬴政淡淡笑起来。蒙恬定定看着大王在月光下突然变得温柔的脸,心下一恸。
“芷阳虽然受尽欺负,但是那个时候她没有哭。她的眼睛那样看着寡人,仿佛寡人就是她的天,她的一切!她是灞水给寡人送来的宝贝,一个没有杂念全心依赖寡人的宝贝!”
蒙恬咬紧牙关,手紧紧拽住缰绳。蒙恬想起上郡那个初冬,阿犁淡绿色的眼睛惊恐地望向自己时如何揪痛了自己的心,从此,自己的心上就烙上了阿犁的倩影,挥之不去。
灞水波光粼粼,映着十五的圆月显得分外恬静。嬴政和蒙恬各怀心思,良久没有说话。
“蒙恬,寡人有两样东西绝对不会让人!一是我大秦的每一寸土地,二是寡人的女人!”嬴政的目光深思地投向蒙恬。蒙恬一惊,“末将听从大王调遣,誓死保卫秦国!”
“说的好!寡人的女人自然用不着蒙卫尉费神,寡人会好好保护!”嬴政沉着脸,突然笑了起来。月光打到嬴政的笑脸,让蒙恬依稀看到一个调皮少年的影子。
“好了,还没比完呢!”嬴政猛地抽下马鞭,蒙恬立即跟上,听得马蹄疾响,两人风驰电掣般往霸城门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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