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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兽奇缘-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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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缓缓抬起左手，手背朝着千泽，轻轻贴向他额头上的印记。契约认同，这是正式缔结时的仪式。在手背贴到那纹路繁复的印记时，苏墨的脑海里一瞬间涌入了浪潮般澎湃的记忆。周遭的世界顿时消失，她浮在半空中，静静向下看去。
朦胧的雪雾渐渐消散，苏墨看到了一只还未成年的岚羽兽。身长不足一米，体格偏瘦小的幼龙，不知为何昏迷着，被放置在了悬崖峭壁上吹着刺骨的寒风。烈风轻而易举地割裂它的鳞片，鲜血渗出来许久，早已凝固成血块。
雪雾浓了，视野再次清晰时苏墨看到了蹲在幼龙身旁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面容娇好，一头银色的卷发垂落在腰际。她不知为何显得很高兴，那眼神如同看到了期盼已久的猎物。她悄悄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刺向幼龙，吭哧一声，匕首如同撞在岩石上发出钝响，然后飞了出去。
少女懊恼地撇嘴，随即恶狠狠地咒骂，“我不信，我不信，杀不死成年的龙就罢了，为什么连只幼龙我都动不了？！这样的话我有什么资格留在他身边？……”她捡起散落在不远处的匕首，再次返身时昏迷的幼龙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蓝绿色的异色瞳眸，美得惊心动魄。少女呆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笑起来，将匕首藏起，这回反倒拿出了治愈晶石，俯身去替满身伤痕的岚羽兽疗伤。幼龙的眼中泛起光亮，干净澄澈的眸子满是喜悦和感动。它的喉咙里发出噜噜声，尾巴卷过来蹭蹭少女的斗篷。
眼前的场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电影的切换镜头。苏墨看到幼龙和少女依偎在一起，看到她骑在它背上在空中自由地飞翔，看到它带她去冰原的花谷里，吃着花的时候被她拽着尾巴摔到小溪里，然后甩水时甩了她满身的水；看到它飞跃整个冰原只为替她抓来她爱吃的野兽；看到它凝望着她时眼中的似水柔情；看到它成年后化作人形将她拥入怀中，她嘴角的笑意妖艳动人。
视网膜里喷溅开鲜红的血液。苏墨向前走去，停在千泽的身边。他躺在雪地上，后背上插着一把长剑，贯穿身体，血肉模糊。他似难以置信般凝望着前方幻兽冰原的出口，苍茫雪雾中女子的身影若隐若现，“莱拉，莱拉……”他喃喃低语，苍白的唇颤抖着，轻声呼唤她。
女子的脚步一顿，像记起什么似的转身，脚步轻缓地走过来。苏墨看清了她的脸，那张美丽的脸上沾染了几滴千泽的血，笑起来时有一种诡异的艳丽。她俯身，却并不看千泽，手伸过去用力将长剑拔出，撕拉一声，千泽痛得止不住颤抖，鲜血更加汹涌地流出来。
“抱歉，这把剑不能留给你，因为是他送的。”她的声音里有着几分少女的娇俏玲珑，却仿佛凝结了寒冰般刺骨。千泽看着她，双眸渐渐染上血色。
“我的岚羽兽，你终究是兽，我莱拉要嫁的是雪族的王。如果不是没通过成人仪式，你以为我会作践自己留在这荒凉的冰原上，陪着你过了一整年的卑贱生活吗？好不容易等到你成年后身体最虚弱的阶段，真是漫长啊。千泽，我从最开始想要的……就是你的命。”
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冰原的出口处，风雪一下子大了起来，掩盖了一切肮脏的，丑陋的欲望，一切疼痛的，残忍的伤痕。苏墨听到岚羽兽撕心裂肺的吼声，冲撞过心扉，生出蚀骨的仇恨。
再次睁眼，停滞的时光重新流动，那些深埋在百年前的记忆却烙在了苏墨的脑海里，激起一阵阵尖锐的疼痛。旁观的人尚且如此，眼前的他该有多痛，多恨？
苏墨的手背贴在千泽的额头上，用自己的魂力让他恢复了行动能力。她深深望进他的眼眸里，道，“千泽，该是血债血偿的时候了，到底该如何做，全凭你的意志……去吧！”苏墨的手一挥，千泽便如同一道碧色的流光般射向高空，直取雪族的王妃！
与此同时，骑兵团终于按耐不住，蜂拥而至，将苏墨团团包围。苏墨莞尔一笑，突然将手高举至头顶，然后横着一挥，唰……一道雪色的身影冲了过来，伴随着喷射而出的极光扫射过整个包围圈。被极光扫过的地方什么都没有留下，仿佛那些人从来没存在过。
苏墨转瞬间已经跃上露可的后背，朝着退出一大段距离的骑兵团可惜道，“都说了进了这个圈会死的连渣都不剩，怎么就不听劝呢？”她缓缓自露可背上站立，双手横握着闪着幽光的短剑，微微俯身，“露可，我们上。”
呼啸而过的疾风掠至眼前，连影子都无法捕捉就被勾掉铠甲的纽扣，腰带，唰唰唰……命未丧，衣服却尽数掉落，光溜溜地立在风雪中，俨然西方的雕塑长廊。苏墨回身扫一眼，吹一声口哨，“哥们儿，身材不错，注意保持！”
一半的战斗力被这种古怪的方式抹杀，所有士兵只顾捡起无法再穿的衣服挡住身体，在寒风中尴尬又丢脸地瑟瑟发抖。半空中的人影还在厮杀，苏墨挑眉，那女人的贴身护卫果然都是高手，千泽无法化作巨龙，以人形一挑三勉强维持着，势均力敌。
而另一个黄毛丫头冲着陆上指挥官叫嚷，那男人边恭敬地低头，边忙碌着擦冷汗。注意到苏墨的视线，那丫头扭过头，眼中尽是怒火，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苏墨淡然一笑，在露可身上优雅地敬了个礼。
少女咬牙切齿，突然冲指挥官吼了句什么，那指挥官面露难色，却终究是挥手做出了一套姿势。陆上残存的骑兵接收到信息，顷刻间便换了武器，手中幻化出的弓箭闪着银光，纷纷指向立在风雪中的路加兽和苏墨。
苏墨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然后很悲伤地坐到露可背上，摸摸它的脑袋，“露可，咱们要被射成蜂窝了，怎么办？露可翻了个白眼，就你这事不关己的语气，怎么可能是在害怕被射成蜂窝？它无奈叫了两声，说“我陪着你，你要成了蜂窝，我好捡回去养蜂，会养出一堆苏墨吗？”
苏墨没听懂它这复杂的，婉转的叫声，只用手揉它的耳朵，温柔地低语，“不怕，只要咱们俩在一起，管它是生是死。”一人一兽在危机四伏的战场时咬耳朵，而对面严阵以待的士兵却不敢贸然出手，生怕再被魔法极光变成粉末。
半空中的少女忍不住了，大吼一声，“射！！射死他们！！”砰砰砰……空气被密集的箭羽撕裂发出尖锐的声响，如同一张巨网般投射向苏墨，遮天蔽日，毫无逃脱的希望。苏墨眼神清冷，波澜不兴，左手缓缓向上划出一个弧度，如同一个指挥着交响乐的动作。
奇异的声波突然自远处蔓延而来，空气的震颤瞬间止息。空灵澄澈的嗓音，悠远的神秘的曲调，蜿蜒流转，直达耳膜。空中的箭羽仿佛有生命般凝固了，然后随着曲调的渐渐拔高，那数百只箭羽缓缓地调转方向，笔直地朝向骑兵团，以难以想象的力度破空射出！
仿佛被设计了角度，所有的箭羽都只射入了不会伤其性命的四肢，削其战力，却不夺其命。苏墨看向出现在雪雾中的幻鱼，它吟唱时栗色的长发如同在水里扩散的海藻，全身淡淡的光晕环绕，美得夺人心魄。
幻鱼不擅长攻击，防御力极低，却擅长操控术。容颜越是美貌，歌声越是动听，操控物体的本领就越强大。苏墨嘿嘿一笑，所以说千万别惹怒了这只幻鱼，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曲唱毕，它睁开眼看向路加兽身上的女子，却见她正朝着自己竖起大拇指，笑容绚丽，“阿离，好样的！”它脸微红，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个混蛋，我还想着刚才要是再看不到你的手势，不等他们动手，我直接冲过去掐死你！！”
苏墨也不生气，反倒是厚颜无耻地把脖子伸了伸，笑着向它招手，“来吧，宝贝儿！”离渊气绝，发誓再也不理这个总是调戏他的“坏女人”。苏墨收敛笑意，对着守在幻鱼身后的骑士下达指令，“佐伊，我交给你的任务，现在，去完成吧。”
佐伊颔首，顷刻间便冲入了溃散的骑兵团。眼见着一只巨大的野狼扑了过来，不少受了伤无法行动的士兵纷纷面如死灰，以为死期将近。却没想到那野狼扒了其中一人的衣服，转眼间化作人形，慢条斯理地……穿衣服。
穿好衣服，他又俯身在士兵身上摸索，把搜刮来的能量晶石啊，治愈晶石啊，以及随身带的一些金币也一并没收了，放入同样是没收而来的存储戒指里。搜刮得差不多了，他神色庄重地拿着战利品凯旋而归。
苏墨接过那小小的一枚戒指戴在右手食指上，笑得愉快极了。离渊和露可同时望天，同时叹了口气，此女子……乃江洋大盗也。佐伊却一脸崇敬，外加十万分欣赏地看着自家主人。不愧是主人，不仅懂得如何用最省力的方法克敌制胜，还懂得为未来做准备！
战场一片狼藉，苏墨悠闲地趴在露可背上，冲着上面打得难解难分的一群人朗声道，“喂，你们的骑兵团再不治疗就要缺胳膊断腿儿了！！我好心留了他们性命，你们不要不懂得珍惜啊！”上面的人纷纷动作一滞，心道，你肯定是算计好了拿他们来制约我们的，你个狡诈的丫头！
这边动作稍有停顿，千泽的攻击便已到了紫衣女子的身前，嚓，长剑笔直地刺入女子的右肩，鲜血飞溅而出。惨叫声起，千泽面无表情地看着从雪龙身上坠落的女子，冰冷的声音飘散在风中，“你意图伤我性命，我却只损你一只手臂，因为我不是你，做不到你的冷血冷心。莱拉，你我两清了。”
女子苍白的脸消失在视野里，向着地面坠去，被及时赶到的护卫接住。“母后！！！”少女尖叫着扑过去，神色惊恐无助。“撤退！！撤退！！！”指挥官手一挥，空中的一小队和地面上还可以行动的纷纷搀扶着受伤的士兵，向着北部去了。
苏墨手指一弹，一个发光的东西落到其中一位士兵的斗篷兜帽里，隐去了光泽。做完这些，她牵起嘴角笑了。走吧走吧，我也好用追踪晶石查出冰原真正的出口啊，多谢了，各位。
第三十二章 离别
苏墨这天早上醒来时呆愣了很长时间。侧躺在自己身边，支着脑袋看着她的男子容颜绝世，五官完美得令人惊叹。一双异色的瞳眸仿佛在冰池里浸泡过，闪着温润的光彩。碧色的长发倾泻而下，柔滑地贴着她的脸，宛如流动的丝绸。
苏墨揉揉眼睛，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小段距离，并未被眼前的绝色震撼，从容地一笑，道，“早啊，这么快在魔法空间里补足魂力了？”昨天回洞穴时，几乎耗尽魂力的千泽无法恢复兽类形态，被自己召唤回左手的魔法空间里休眠。
没想到才醒来就看到一个绝世美男大咧咧地躺在自己身边，如果自己再花痴一点儿恐怕该欢喜疯了。千泽默不作声，继续把她望着。苏墨抽抽嘴角，大哥，我知道你不爱说话，但你至少也嗯一声啊，不然我多尴尬。苏墨正待爬起身时，千泽却将手伸了过来握住她的左手。
它的指尖冰凉，苏墨微微一顿，却好似身体延伸出密集的神经，清晰地感受到它体内深沉澎湃的魂力。这是契约的作用吧。苏墨抬起头，浅浅微笑，“怎么……”她的声音断在空气里，愕然地看着千泽将额头贴到她右手的魔法印记上，姿势虔诚地如同朝圣者。
“谢谢你。”千泽的声音低沉悦耳，苏墨看到他嘴角牵起一个弧度，稍纵即逝的微笑快得无法捕捉。却真实地落入苏墨的眼里，让她也缓慢地绽放出一抹笑意。趁着印记相贴的瞬间，苏墨低声默念，“岚羽兽千泽，我给你最大的自由，你将不受契约牵制，亦可违背主人的指令单方面解除契约。”
手腕处的力度随即紧了几分，苏墨抬起头静静看向那双闪烁着异色光芒的瞳眸，有疑惑，震惊和茫然从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涌出。苏墨动了动手腕挣脱开束缚，从存储空间里取出一个精巧的玻璃容器，只有一根手指大小，原本装着几滴珍贵的魔药制剂。
苏墨毫不犹豫地将之清空，拿到冰池里清洗一番，一边琢磨着其余三人大清早怎么都不见踪影，一边用短剑利索地划破手指滴了几滴血到容器里。转身将玻璃瓶递到千泽面前，苏墨淡然一笑，“你可以单方面解除契约，咒语你应该知道，所需要的媒介就是我的血液了。”
千泽看着她，并不去接面前的玻璃瓶，声音轻缓，“你不愿意要这样的召唤兽？”苏墨望向洞穴外迷茫的天地，眼神清亮，“你误会了，我接下来便要离开幻兽冰原，要做的可不是什么让人身心愉悦的好事，没理由用契约牵绊着你。你如今也消除了百年来的仇恨，更应该活得随心所欲，而不是跟着我到人类的世界里辗转。”
千泽一直认真地看着她，似在思考她所说的每一句话。苏墨侧过脸来看他，嘴角一抹浅笑，手伸在他面前，等待着他的决定。漫长又短暂的寂静，无人知晓心底涌起的莫名不舍和犹豫。千泽伸过手去接了玻璃瓶，珍重地握在手心里。
苏墨站在洞穴口，目送着巨龙冲向高空，翅膀扇动时卷起的雪花在空中剧烈地旋转，然后归于平静。就好像这只岚羽兽，曾经杀气凛然地闯入她的世界里，几次相遇都带着明显的敌意，然而她却看到了他善良温柔的一面。
她烧得几乎睁不开眼时，它守在她身边，尾巴蜷缩着将她护在怀里。她醒来时，它很霸道地打她的屁股，硬是让她吃了两朵驱寒的花。他带她去冰原里的花谷，亲自教她如何用花瓣编制首饰。她知晓了他百年前的伤痛，那样深的仇恨，最终他却只伤了那个女人的肩膀。
谢谢你。苏墨望着苍茫天空中的一点，微笑着轻声说。她感谢这段相遇，让她曾经温暖。
进到里间准备收拾些出行的衣物，苏墨刚踏进里间就猛地收住脚步。佐伊倚着床榻睡着了。他就坐在地毯上，手垂在身前，怀里还捧着苏墨给他做的那件衣服。他似乎是在缝补的过程中太过疲累睡着了，另一只手里还攥着针线。
苏墨怔怔地看着被男子小心捧在怀里的衣服。粗糙，两边的袖子都不一样长，衣服也过于宽大，根本谈不上合身。那是她最初将两件衣服拆了拼在一起改良而成的，佐伊穿了一次后便收了起来。后来苏墨才发现，佐伊的手可比她巧多了。
洗衣做饭自不必说，他还是个合格的裁缝。后来他自己做的几件衣服和裁缝店里做出来的也没什么区别，苏墨一边崇拜一边叮嘱他千万要把她的那件扔了。他自那以后便没再穿过最初的那件，苏墨还以为他早就处理掉了。
轻轻走上前为他披上毛毯，又把他怀里抱着的衣服拿过来，仔细察看了一下，被划破的地方全部细心地缝补妥帖，没有再需要她动手的地方了。苏墨抿嘴一笑，将衣服折叠好放到床边，打开衣柜开始往存储空间里装衣服。
才装了两件就听到身后的响动，男子略显诧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墨大人？”苏墨转过脸笑笑，“我吵醒你了？”佐伊猛地低头，“不，佐伊一向浅眠，绝对不是大人的错。”这一低头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毛毯，刚毅的脸庞浮现出不符合外表的红晕。
“佐伊，马上就可以出冰原了，到那时你也可以回自己的故乡，不必再跟着……”苏墨沉吟着，却被男子坚定的声音截去了尾音，“不，佐伊不回国，苏墨大人要去的地方便是佐伊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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