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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第3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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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攻击打着狼头旗号的突厥部落。对于打着其他旗号的,以驱赶为主,没必要追杀得太远!”知道此番前去后,草原上必将卷起一阵血雨腥风,李建成想了想,在旁边补充。
“的确,必要时尽量分清主次。”李旭点头同意。“此番出塞攻击,为期半个月。我会另外派人在赤城卫附近出塞接应你们。届时无论身后有没有人追杀,你们都务必从赤城卫返回关内。不得以任何借口耽误!”
“末将记住了!”王须拔低声答应。然后约了窦琮,转身出帐点兵。待二人的背影去得远了,李旭略做沉吟,旋即又拿起第二支令箭。
这支令箭,他单独交给了李建成麾下的左一营领军王长谐。吩咐对方带领五千士卒,沿着桑干河西进。对目前控制在刘武周手里的阳原和尉县两个弹丸之地,作出一幅攻击姿态。同时派人送信给李婉儿,请娘子军也务必在近期派遣一支兵马进驻灵丘。在两路官军的夹击之下,以刘武周光想占便宜不想吃亏的性格,肯定不敢主动迎战其中任何一路。
第三支令箭,李旭交给自己麾下的部将吕钦。“你带领一万兵马进驻小翻山。随时观察居庸关里边的动静。如果虎贲铁骑有任何异常调度,立刻派人回来送信。如果遭遇袭击,则凭山拒守,不得放幽州一兵一卒西进!”
“末将定不负大将军所托!”吕钦肃立拱手,然后上前接过将令。一万兵马对抗虎贲铁骑,这简直就是要他去送死。但人这辈子总要有些看得比生命珍贵的东西,从北上的第一天起,他已经做好了裹尸而还的准备。
接下来,旭子又分头派遣将领,巡视外长城内侧其他不常用的小路。以免给突厥狼骑当向导的人是个经常行走塞外的商贩,导致官军重蹈当年蜀中姜维的覆辙。对于一些已经废弃多年的山头堡寨和报警用的烽火台,他也重新派遣了少量兵士去守卫。当大小军务都安排得差不多后,他又请李建成和陈演寿做补充。后两者对涿郡地形所知有限,见旭子安排得如此仔细,又处处顾忌着自己的感受,也就说不出什么多余的话来。
日落之后,合作双方的主要将领又在李旭的住处碰了个头。这回主要目的不是探讨军务,而是安排两军的辎重补给问题。作为地主,博陵六郡自然得把十余万大军的主要粮秣供应承担下来。作为回报,李建成也主动提出将自己从京师武库搬来的箭矢、弓弩匀一半给博陵军。宾主双方有来有往,相互之间相处的气氛非常融洽。但想再找到当年在辽东那样的近似于兄弟般的感觉,却是根本没有可能了。
临出征之前,李建成曾经从父亲那里得到暗示,如果仲坚肯效力于李家,将直接划到自己麾下。目标达成将非常有利于他的世子地位巩固。今后征讨其他割据势力时,左路军也不再会让二弟世民所部的右路专美于前。因此,尽管能感觉到彼此之间那显而易见的隔阂,李建成还是尽力跟旭子说一些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包括当年一些好朋友现在的情况,以及他们所建立的功业。
“武士彟最近一展所长。南下的粮草器械都是他出面筹备的,从来没让大军断过供应。这次北行,也是他主动提出来将武库里边的箭矢全部搬走。其他人再想领箭矢,就得等士矱麾下的工匠临时赶制喽!”
武士彟当年是李旭一手从护粮队中挖掘出来的干才,因此他最近所立的那些功劳,在李建成看来理所当然也应该有旭子这个伯乐一份。况且此人心中明显还念着旭子当年的相待之情,作为联系昔时友谊的切入点最合适不过。
李旭对建成的说法却多少有些意外。他记得去年秋天时,河东流民都申诉说是因为唐公的兵马半途缺粮,才导致留守太原的官吏横征暴敛。没想到从头到尾李渊那里就没缺过半粒粮食。
“弘基兄近况如何?”既找不到合适言辞称赞武士彟,又不能离间别人亲兄弟,旭子只好另起一个话头。
“弘基兄最近可是让人刮目相看了。”提到刘弘基,李建成的话中立刻带上了羡慕的味道。“此番南下,所有硬仗都是他打的。包括阵斩宋老生!长安城下,他以两万部属与三万守军对攻,打得老贼卫文升抱鞍吐血,回到城里就活活气死了!”
如果当年的护粮兄弟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会非常开心吧。李旭咧了咧嘴,心中暗想。他非常明白当时刘弘基的心情,换了他带人攻打长安,也绝不会给卫文升留半点情面。虽然,当年卫文升仅仅是放火烧桥命令的执行者。导致弟兄们埋骨异乡的另有其人。
“破长安后,父亲下令将卫文升的尸体挖出来烧了,说是给当年的弟兄们出气!”
“是么?如此多谢唐公!”李旭的眉头微微上挑,轻声叹息。
所谓烧死人尸体,都是做给活着的人看的吧。可将执行命令的人挫骨扬灰,就会避免下一个卫文升出现么?
他永远不这么认为。
第五百零三章 无名(11)
会谈进行得卓有成效。至少李建成是这样认为。回到自己的临时居所以后很久,他依旧涌不起半分睡意。
李旭没有拒绝新皇帝杨侑赐给他的博陵郡王名号,这说明他本人对唐王家族依旧身怀好感。河东兵马和博陵军之间也没有发生任何预计中的相互排斥的行为,对于两路大军由李旭统一指挥的问题,左路军将士也默契地采取了欢迎的态度。这些进展都让李建成的心情感到舒畅,他把眼前的良好表象视为收拢旭子到自己手下的第一步。至于即将发生的恶战,李建成心里倒不是非常在意。他不认为自己和李旭这一组合会输。在他的眼里,旭子是个非常有本事的将军,只是需要有人照顾好后路。而他本人所擅长的政务优势,恰恰能弥补旭子在某些方面的不足。君臣互补,还有什么情况比这更理想呢?若能长期地将这种互相依赖,互相信任的关系维持下去,不管塞外的敌人还是关内的对手,必然要被打得大败亏输,跪地请求宽恕。
“仲坚今晚有些心不在焉!”看到李建成高兴得像刚吃了糖果的孩子般,行军长史陈演寿忍不住出言点醒。“跟世子说话时,他的眼神一直向窗外飘。肯定有些事情不想挑明。那个崔郡守和赵司马对咱们的态度也很冷淡,话里话外都好像提着十足的戒心!”
“仲坚与咱们刚刚开始合作,肯定会留一些心眼。你想想他这些年来屡屡被人从背后捅刀子,怎可能这么快就坦诚相见!”李建成笑了笑,丝毫不以陈演寿的提醒为意。
现在的旭子不是当年的旭子,当年的旭子光棍一条,什么都抛得开,什么都放得下。而现在的旭子拥有六郡之地,数万大军,即便自己想做些事情,肯定也要考虑考虑麾下将士的感受。作为有过相似经历的人,李建成认为自己能充分了解旭子的苦衷。至于崔潜和赵子铭等将领的冷淡,他更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表现。大伙原来都唯李旭一个人马首是瞻,猛然间今后的命运都与河东李家联系到一起,难免会有些迷茫。过上一段时间这种迷茫就会淡去,他们会感受到李家的真诚,也会感觉到他李建成对属下的照顾。
“不仅仅是戒备。”陈演寿对谋主的盲目乐观无可奈何,不得不将措辞加重了些,“是一种敌视。就好像咱们做过什么对不起或正在做旭子的事情般。即便是敷衍,也非常不情愿!”
“是么?”李建成轻轻皱起眉头,“陈叔是不是多心了。军中的汉子,不太注重礼节也是正常!”
“我怎么会挑人家的礼节问题。”陈演寿有些哭笑不得,“况且他们对我一直很尊敬。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尊敬!”
这就是世子和二公子的区别。世子只要对人好,就是一相情愿的好。看人不顺眼,也是哪里都看不下去。而二公子就冷静得多,懂得会反复权衡利弊,不以内心好恶与人相处。如果对方能给他带来帮助,哪怕一直冷眼相对,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地凑上去,慢慢缓解彼此之间的隔阂,甚至主动忽略对方的道德缺失。而如果那个人不堪大用,或是存在威胁,二公子则会敏锐地感觉到危险,或躲开此人,或主动出手“解决”问题。
李建成听出了心腹幕僚说话语气中的嗔怪意味,笑了笑,郑重地许诺,“慢慢来,慢慢来!日久见人心!一时有什么误会也不打紧,天下不会有解不开的结。况且他们都很佩服仲坚,只要仲坚不起异心,别人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问题就出在仲坚在这里人望太高上!”陈演寿低声叹息。“这些日子,无论民间和军中,我都详细查访了一下。仲坚的口碑非常的好。有人百姓甚至刻了他的名号挂在家中,说是能辟邪祈福!”
“是么?”李建成终于皱起了眉头,低声反问。“仲坚总共在博陵任上不到三年,还有大半时间四处征战。除了稍微安定外,他能给地方上带来什么真正的好处?”
“这就是好处啊。‘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的话,世子听说过没有?况且这大隋朝的官儿,根本不需要给百姓切实好处。只要不刻意糟蹋,老百姓就把你当活菩萨看待了!”
“陈叔是说,仲坚对百姓比父王还好?”李建成最后一句话有些抵触,沉着声音追问。以他的治政经验,太原李家所辖范围内百姓的日子是最安宁富足的。官吏相对廉洁,徭役轻,赋税也少。否则李家举起义旗的时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追随。
“咱们起兵之前,唐王对治下百姓的确非常好!”陈演寿耸耸肩,回答。
“陈叔有话说明白些,这里就咱们两个,没必要绕弯子!”李建成将声音提高,笑着吩咐。父亲给自己指定的这个行军长史经验丰富,心机深沉。但最大的毛病就是说话喜欢兜来兜去,从不肯让人直接达到目的地。
“今天仲坚答应保障咱们的粮秣供给时,崔潜皱了两次眉。脸上的表情好像咱们是远道来就食的骗子!”陈演寿想了想,说出自己今天第一个发现。
“五万多人马嚼裹,搁哪都不好应付。姓崔的是文官,当然想替旭子省些钱财了!”李建成一边安慰陈演寿,一边将崔潜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里。
“世子说武士彟负责筹集粮草辎重,让河东兵马衣食无缺时。崔潜、赵子铭和仲坚三人都好像楞了一下!”
“士矱出身商贾,父亲却委以要职。这种用人不拘一格态度的自然会令人吃惊!”李建成想了想,尽量拣自己喜欢的方面回答。
“咱们来的路上,有些屯田百姓的装束,是明显的太原、寿阳一代的风格。”陈演寿知道李建成心里已经有了想法,索性直接将答案抛了出来。那些人来河北肯定不足一年,所以还没有完全被当地人同化。对于战乱时期的诸侯来说,人口便是实力的象征。掠夺其他豪杰的人口,等于在变相消弱对方的实力。
“不是仲坚要他们来的!”李建成叹了口气,终于承认陈演寿所陈述得是事实,“我也听说过,元吉借着保障军需的名义,私下藏了很多财帛!可这事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即便查出来,又能将他怎么样?百姓们该逃的也逃了,总不能为了逃走几个百姓,就劝父亲治元吉的罪吧?!”
“世子是个仁厚的兄长。唐公也是一个慈父!”陈演寿跟着叹了口气,点评。“但这件事却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忽略的,特别是在仲坚眼里。他在博陵这几年,得罪的就全是些豪门大户,照顾的全是些升斗小民。元吉和地方官员勾结发财这件事,他肯定非常看不惯!”
不但李旭看不惯。其麾下的文武官员估计没一个看得惯。如果不是为了安顿从河东远道而来的流民,博陵军根本不必着急开发涿郡。如果不是在涿郡投入了那么大的财力物力,也许李旭作出置身战场之外的决定会相对容易得多。这些话,陈演寿希望建成自己能想明白。不再需要他去分析。此外,李旭麾下的官员和传统的大隋官员差别非常大,相处到一起泾渭分明。如果李建成试图将两家整合到一起,这些才是他需要面对的第一组障碍。至于白天那些表面上的客套和有关兵马指挥权利的推让,反而是些无关紧要在的枝节。
令陈演寿非常失望的是,李建成可以理解李旭的感受以及河北官员的冷淡,却不认为这能对彼此之间的进一步合作造成多大麻烦。毕竟自觉的家族充分照顾到了旭子本人的利益,并对他麾下的主要将领都有所表示。“仲坚出身寒微,不肯忘本,这也是他的好处之一!”他想了想,非常认真地说道。“所以父亲才如此器重他。我也一直乐于和他交往!”
“唉!”陈演寿又叹了口气,非常无奈,非常遗憾。“世子是不是打算收拢仲坚?”他明知故问,仿佛从没揣测过建成的如意算盘。
“当然!”李建成毫不犹豫地回答。“北上之前,父亲曾经跟我叮嘱过,无论仲坚提出任何条件,都可以考虑。”
“那世子准备给他什么条件?”陈演寿一边询问,一边继续摇头。
“到现在为止,仲坚只要求我与他齐心协力对抗突厥入侵。此外,没有提其他任何条件。他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也不会不知道进退,陈叔切莫小瞧了他。”李建成被笑得心里发堵,瓮声瓮气地说道。
长安是天子之都,历来打下长安,便意味着有了天子的福缘。以李家目前的实力和发展速度,恐怕三到五年之内就要荡平群雄,让天下重新恢复安宁。这些远大前景,李建成不相信旭子看不到。况且,被连年征战耗尽了元气的博陵六郡,也提供不了对一个帝王的支持。既然合作伙伴有远大前景,自家又未见得有问鼎逐鹿的希望,旭子又何必坚持与李家划清界限呢?
聪明人到了这种情况下,都知道该如何选择。哪怕心里有些不甘,也不会为一个看不到成功希望的目标带着那么多支持者去冒身败名裂的风险。在建成眼里,旭子虽然未必很聪明,却绝对不是一个赌徒。所以,他才对收服对方抱有极其强烈的自信。但陈演寿的笑容却那样诡秘,诡秘得令人背上发冷,心里发毛。
他希望陈演寿能收起笑容,好好跟自己说几句真正有用的话。他是一军主帅,唐王李渊的继承人。不需要别人像引导小孩子般引导。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他会认真听取每一个有用的谏言。
陈演寿却不丝毫不体谅人的心情,继续笑着询问,“如果仲坚肯重新投入李家帐下,世子准备如何用之?”
“自然是待之以诚。当年,我几这么说过。现在,我还会这么待他!陈叔以为如何?”李建成气恼不过,索性直接把问题给踢了回来。
当年初次认识到李旭的才华时,父亲的确这样询问过他们三个兄弟。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三个都给出了各自的答案。如今,这个机会重新来到了面前。李建成依旧认为,自己当初的见解没什么错。
主从之间,贵在相容相知。如果自己接替了父亲的王位,肯定会充分信任那些贤才,远离那些小人。对待仲坚这样有能力,品行又好的俊杰,就应该如苻坚之待王猛,言听计从,推心置腹。
“如果他要求你处置元吉、世民,或者长史顺德、窦庸呢?”陈演寿笑的笑容愈发神秘,愈发让人心里忐忑不安。
李建成楞了一下,反驳的话脱口而出“他怎么会提这样的无理要求?!”但一瞬间,他便清楚地意识到这样的事情极有可能发生。元吉喜欢骏马、美女和金子,世民做事不择手段,长孙顺德和舅舅窦庸,都是有名的喜欢收受礼物,将来肯定是贪官。以李旭的性格,未必能与这些人长久相处。同殿称臣,即便他不找对方麻烦,对方也不会放过他。
“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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