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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 作者:楚云暮-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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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抵达怀远,占黄河天堑与燕对峙,我姚秦必定不亡!”
  姚兴看了他一眼,他一贯刚愎自用乾纲独断,此刻却也难免灰了心肠:“这些白虏有如神助一般,方圆大阵竟还挡不住他们两个时辰!孤。。。孤恐他们在渡河之前便追上我军。。。”
  那将军摘下兜鍪,赫然竟是本已战死沙场的狄伯支!“当日安成侯离京之时便已留有后着,命末将见机行事,一旦战局失控便设法潜回城中护送单于西行。如今燕军杀了个替身便以为即将大胜,不自觉已被悉数引到固原城东,他们限于苦战又重甲在身,必定追赶我等不及。”
  姚兴这才略放了点心,对这誓死跟随效忠的大将点了点头:“幸好孤还有你与子峻。。。”
  话音刚落便有一骑飞马来报:“单于!东翼出现敌军!”
  二人闻言齐齐一惊:“怎可能来的这般快!”狄伯支忙道:“再探!看是打谁的旗号!”不出片刻探马回报,竟是慕容永的左军,已快要赶上姚军殿后的部队了!
  姚兴回想片刻陡然色变:“难怪此役慕容永一直在外阵徘徊不曾突入,竟是扼在城西隘口专为以逸待劳堵截我军!”狄伯支道:“慕容永怎知我们会渡河西撤?!”这一折二人俱是不明,然则事态紧急亦不容他们细想,忙命大军丢弃辎重,全速前进。
  慕容永神情冷漠而坚毅,眼中只有那远远在望的姚军大纛——什么归师勿遏,穷寇勿追?!他怎可能纵虎归山,赔上那么多条性命,再放任姚氏苟延残喘地与他们隔河相峙!今日他已经隐忍了许久,不曾纵兵杀敌,宁可成全杨定独挑大梁占据首功便是为了此刻!
  与此同时前锋营来报,姚军为了撤逃,竟将马车上的无用女眷全推下车来,以阻燕军追击!因都是姚氏家眷,刁云不得不勒马止步,派人请示主将。
  一片雪将化未化地落在了慕容永的额上,他伸手拂去,断然道:“不必理会,冲过去!”
  战争,从来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怨就怨人逢乱世、身不由己!
  燕军铁蹄四起万马奔腾,咆哮着淹没了在那些雪地上无助哭号的娇弱蒲柳,徒留皑皑大地上触目惊心的滩滩残红。
  而另一边的燕军则已经完全掌控了战局,开始围剿清扫负隅顽抗的零星残敌。任臻与杨定苻坚甫一会合,便急道:“姚兴逃了!这边的战事乃是为拖延我等!”
  杨定杀地浑身上下如血葫芦一般,呸地吐掉口中血沫,方道:“上将军已经带兵去追了!这姚兴实在太过奸猾!”
  任臻双眉紧拧:“叔明怎似未卜先知,早料到今日战败姚兴会逃?”他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际不住飘下的小雪,一点点地扑上他的面颊,带出湿湿的冷意。
  苻坚亦带马过来,手中长戟握地太久,杆身上沾染着的鲜血已经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冰渣,粘在了手心上。他刚欲伸手去剥,忽然像想到了什么,身形微微一僵,抬眼与任臻遥遥对视了一眼。
  下雪。。。渡河。。。任臻亦看在眼中,猛然间如遭电击,扭头吼道:“打旗,鸣金,传令三军,立即收兵!”
  杨定尤浑然不知何故:“为何鸣金?!只要活捉姚兴,后秦必亡!”
  任臻气急道:“追不上!这是场诱敌之计!”话音未落便猛地拨转马头,狠夹马肚,一阵风似地朝西风驰电掣而去!
  “。。。”杨定讶然地看向苻坚,隔着面具亦看的出苻坚神色凝重,他挥手朝杨定做了个下压的手势,意即命他带兵入城收拾残局,自己则一拽马缰,亦追任臻而去。
  慕容永大军一路紧追不放,撵着姚军抵达黄河渡口横城,数夜北风吹雪已经冻住了河面,昔日的滚滚黄河顿失滔滔,有如一条巨大的银蛇静静地蜿蜒盘踞在莽莽大地之上。因慕容永的骑兵身负重甲,脚程自快不过仓皇撤退的后秦军队,赶到时姚军前部已开始过河,慕容永正欲下令抢渡追击,后骑忽然飞马来报:“主帅鸣金,言穷寇莫追,命将军撤军!”
  似戳中了心底隐痛,慕容永猛地回头:“穷寇莫追?!他们已经旗靡辄乱、慌不择路,为何不追!”
  “上将军!皇上急命撤军!”
  慕容永一咬牙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一展凤鸣枪,断然喝道,“儿郎们——随我杀尽贼军!斩一姚兵,悬首计赏,得姚兴者则封万户侯!”麾下勇士轰然答应,排山倒海般地朝姚军涌去,一些不及踏足冰面的殿后姚军在岸边便被燕军追上砍死,首级悬挂在马缰之上,挤挤挨挨地晃动不已,在皑皑土地上争相洒下一连串刺目的血迹。
  惨叫声欢呼声不绝于耳,极大地鼓噪了士气和杀气,后面的燕军看地眼红,不住地催促推搡着前军部队继续朝前追杀,燕军蜂拥而上,又被马下层叠的尸体一绊,已是乱了阵仗。慕容永却顾不得许多,因为他已经望见了姚兴的大纛顺着冰面已一气儿地到了河中央!慕容永忙张弓搭箭,然则眼前士兵拥堵,姚兴又已出了射程,他一连三箭都不中,咬牙切齿地摔了弓箭,一抽马鞭,亲自去追!
  决不能让他活着撤到怀远!慕容永□战马长嘶一声,已经跃上了冰面,四蹄甫一着地,他长缨一摆,当即不分敌我地扫开一大群人,大喝一声:“姚兴休走!”脚下则一夹马肚,如离弦之箭般疾追而去!
  慕容永在冰上如履平地的骑术又惹来一阵欢呼,更多的燕军蜂行蚁聚一般涌上了黄河冰面,喊声震天地追杀姚军。慕容永则不管不顾死咬姚兴一人,姚军亲卫胆战心惊地回马拦截,却怎拦得住猛虎一般的慕容永?眼看二人之间缩短地只有百步距离了,慕容永却正在此时听见了一道不祥的声音。
  他立马四顾,微微张大了眼——由于千军万马的践踏呼喊,一道又一道黑色的裂痕在冰面上迅速蜿蜒开去,脚下看似坚实的冰路渐次开裂、松动。然而燕军们浑然未觉,还在纵马争抢着姚兵的首级。
  慕容永当即调转马头,大声吼道:“撤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河中央的一处冰面整个碎裂沉底,现出一个巨大的黑洞,掩映其中的滚滚浊浪即吞没了上面的人马,而后就如连锁反应一般,好一阵的地动山摇,冰面整块整块地崩裂塌陷,黄河冰龙似陡然复活了一般发出了沉闷的咆哮!燕兵们如下饺子一般跌落河中当即没顶!而随着黄河冰龙的流动,上游刚刚成型的巨大冰凌一片一片顺水涌来,如利器一般地砸向挣扎不已的燕兵,撞地他们不得不跳河避让却一个也没能再活着上岸!
  而此刻怀远城中赶来接应的姚军与姚兴残部合兵一处,转头杀向张皇失措进退维艰的燕军,开始击敌半渡——燕军被砍杀坠河的不知凡几,整个冰面都被染地血红。
  姚兴终于定下神来,回马看着河面上的燕兵一茬茬地不断减少,冷冷地命道:“在岸边架上连环弩,有侥幸游过来的一律射杀,不得活一个!”
  狄伯支亦在旁道:“小侯爷当真是算无遗策——想那方圆大阵唯有重骑兵可以破之,但是怀远地下水道复杂,又值初冬,黄河根本就结冰未实,轻骑兵可以过河重骑兵却绝对过不了——好一场连环计啊。”他看向姚兴,笑道:“慕容永完了。”
  姚兴冷哼一声:“未必。”说罢抬手一指,狄伯支顺势望去,在对岸见到了慕容冲的王旗,便不以为然地一摇头道:“如今情形,慕容永已是在劫难逃,慕容冲一国之尊,岂会舍命去救一个区区臣下?”

  80、第七十九章

  任臻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兵相骀藉一片狼藉的惨状。
  还留守在东岸的刁云跪下哭奏:“上将军为了追击姚贼;第一个冲上冰面。。。谁;谁知姚军过河无恙,我军一上去,冰坝就开始破裂。。。”
  任臻低头怒道:“主将遇险属将焉能不救!你以为朕不敢治你的罪?!”刁云吓地魂飞魄散;一把抱住任臻的小腿道:“非是末将坐视不理;实在因为这河冰越往中央越是薄弱,我军的重甲骑兵根本过不去啊!”
  任臻一鞭将其抽开,一踩马镫:“让开!我自己去救!”赭白人立长嘶;前蹄腾空;却冷不防被人拽住了马缰——“放手!”任臻头一回对苻坚疾言厉色,苻坚单手吐力,紧紧地钳住他的胳膊不放:“冰坝如今已四分五裂;不堪重负,多去一人只会多增危险!你是想救他还是想害他!”
  刁云听地呆怔在原地,似没想到他竟能开口说话,更没想到他敢对燕国皇帝这般说话!
  任臻一指河面,气急道:“那要怎么做!难道就此袖手旁观!”
  苻坚望了望天色道:“命河面上所有还未落水的骑兵下马,万不可再跑跳加力,原地静候。同时至横城渡口征集羊皮筏子备用。”任臻回头命道:“传令照做!”又一指众将:“在岸边结阵以待!不可松懈!以防姚军异动!”
  苻坚见任臻已经冷静下来能够主事了,心下一松。不出一盏茶功夫,数十只羊皮筏已速速备好,每船配十名士兵,执弓弩剑盾与长矛,专为戒备姚军偷袭,护着一名经验丰富的老艄公,小心翼翼地划入水中,破冰前行。
  姚军士兵惧燕军人多势大,俱已退回西岸,眼巴巴地望着燕军船只逐渐逐渐地靠近被围困的慕容永等人。狄伯支不由气怒交加:“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这帮白虏先后占了新平、固原,累我后秦损兵折将沦土失地!”姚兴亦是脸色铁青:“孤被他们逼到不得不龟缩在这塞北边陲,难道不恨?!可如今慕容永还在我军射程之外,即便万箭齐发也射他不死!”
  谁知话音未落,忽然变生不测,黄河上游又冲下一块巨型冰棱,顺着涌动的水流一路拨开河面上大量的碎冰而猛地撞在慕容永等人所立的冰坝之上!
  慕容永猛地一晃,忙跨足而立,稳住身形,然则身边跟随多年的战马却惊惧跳起,一蹄失足,堕入冰窟,瞬间嘶鸣着被寒流没顶冲走!而冰渣四溅中,慕容永脚下的冰坝再次开裂,被那股推劲带着直直冲向西岸!
  慕容永低喝一声,凤鸣枪猛地一展,眼明手快地卡在两大块浮冰之间,总算堪堪停下了漂流。他抬起头来,眼看着任臻焦急震惊的表情近而复远,又是咫尺天涯。
  姚兴最快回过神来,他简直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真是天助我也!”岸边的数十架连环弓弩齐齐转向慕容永,他昂头袖手,勾起嘴角大声道:“慕容将军!你真是自投罗网啊!这连环弩箭阵还是当年你攻长安之时发明出来的,今日死在这箭下也不算辱没了你!”说罢他亲自射了一发,又故意猫戏鼠一般地射中慕容永身边的一员燕兵,对方连中五箭,惨叫着摔下冰河,姚兴则懊恼地一拍脑袋:“对不住,我不善射,失了准头。”
  任臻在筏上怒吼道:“姚兴!你敢动手我必挥师渡河,屠你全城!”
  姚兴冷笑道:“难道我不杀慕容永,你就会放过我?!我后秦本占并州朔方与关中三地,如今被你侵吞将尽只剩这朔方一境!这仇难道不是不死不休!?”
  “我会!”任臻面色冷肃,心中慌乱,“只要你不放箭朕便退兵南撤,与你隔河而治!”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没想到慕容冲为救慕容永竟肯这般牺牲,放弃好不容易才到手的胜利!
  姚兴哈哈一笑:“慕容冲,你们白虏素来反复无常,说的话也能作数?!即便我现在将慕容永乱箭射死你也过不了黄河!怀远城中四条引黄干渠,大不了引水决堤,与你们同归于尽!”
  苻坚知姚兴至此已无退路,背水一战的确有这可能便在旁一拉任臻:“他说真的!你冷静些!”
  任臻挥开他的手,细细扬扬的落雪霜染了他的眉毛眼睫,看来竟有几分哀求:“朕可以把固原再让给你,退兵百里两国以萧关为界!”
  这道炸雷瞬间轰地人形神俱灭,都以为这慕容冲是疯了!两国交兵大战数年,于他竟如儿戏一般!
  慕容永忽然转身,从身后摸出最后一根羽箭,将箭头折去,又从腰间摘下一枚物事绑上箭杆,对着任臻搭弓便射——箭矢破空而鸣,没入旗杆,白速速的箭尾兀自摇晃不已。任臻循声望去,瞬间诛心——那箭身上挂着的赫然便是那块平安玉,他的名字,他的平安,都在罡风凛冽中摇摇欲坠。慕容永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在此时双膝一弯,跪在冰面上朝任臻磕了一个头,相识三年,哭过笑过,爱过恨过,都一一烙在心底,无可忘怀无法磨灭亦无计可消除。
  他站起身,轻轻道:“任臻,平安。”
  “不!”任臻发狂一般地喊出声来,慕容永淡淡地勾起唇角,毅然纵身,跳入了呜咽而冰冷的黄河水中!
  这是他第二次面临着他的生死一瞬,只是这一次竟是这般眼睁睁、血淋淋的亲见目睹!
  任臻彻底疯了,立即就想扑出羊皮筏子,却被苻坚在旁死死拉住:“冷静一点!冰河湍急你下水也救不回他!慕容永是不想你做无谓的牺牲!”
  任臻双目通红:“什么是无谓!你要我如你一般眼睁睁看着他自尽?!其实你心中一直没忘记过当年破长安之仇!”苻坚双眼猛地一缩,瞬间被刺地体无完肤,但他依旧执拗地坚定地攥住他的胳膊不肯松手:“我教过你的,成大事者不惜小节——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任臻惨笑着摇了摇头:“你们都错了,我。。。我成不了大事。。。若无他我不会做上这皇位,也不愿去想那么多身前身后事!”
  “那我去!”苻坚咬着牙道,“我水性比你好——”
  任臻怔了怔,忽然推开他:“不!你回凉州——”苻坚猝不及防被他推离,冷不防撞上身后全神掌舵的艄公——那艄公年逾六十全仗经验撑船渡河,哪里经的起这么个高大汉子一撞,顿时踉跄一摔,手中长蒿一松,跌落水中,整只羊皮筏子顿时在河面上打起旋来,苻坚忙脚下加力,往下一压,以千斤坠稳住了皮筏,冰冷的河水瞬间就浅浅地漫过了脚面,他喝命道:“不要妄动——”话音刚落便听身后噗通一道落水之声,他不敢置信的转过身来,任臻原本所站之处,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在瞬间,惊痛有如万箭穿心。
  苻坚抬脚一踏,以内力震碎了整只扎地死紧的羊皮筏子,在众人惊呼声中,劈手夺过四下飘散的一只羊皮革囊,亦跃入刺骨浮冰的黄河水中!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口鼻,冻地他都有些抽筋。苻坚不敢松懈,刚一看到任臻的身影便立即推着羊皮革囊向前游去,同时在水下一个旋身,向前伸长手臂,堪堪攥住了任臻的衣角,对方小幅地挣扎了一下,口中吐出一连串的气泡。
  糟。。。苻坚皱起眉来,湿透了的衣袍挂在身上有如千斤重,他一把扯掉碍事的外袍,腿一蹬,缓缓向上浮起,将人拖进怀中,一面低头以口度气,一面将手里抱着的羊皮革囊让了过去,可就在此时,河面上忽然发出一连串的劈啪声响,苻坚在水中仰头看去,竟是又有一大块冰面受力之下四分五裂地碎开,被汹涌的河水席卷着猛地拍向他们!苻坚忙抱着任臻转了半圈,堪堪避开,谁知另一侧又有一块碎冰撞来,在水下动作迟缓,他再也躲避不及,却只觉得胳膊忽然一松,心里登时一惊,扭头看时,竟是任臻将他一把推开,自己则替他生受了那一记重击,几乎是瞬间便被撞出老远!
  苻坚大骇,急起再追,却只见任臻毫无知觉一般,在水中载浮载沉,随波逐流地被滔滔河水越冲越远,展眼之间,俩人就拉开了一段长长的距离,再过须臾,连身影都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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