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如果篇 楚湘云-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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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打十三阿哥的主意，被四个丫头察觉，不等秦思知道，先就会合着秦柱秋禾几个，悄悄“收拾”了。
　　胤祥自幼也有丫头服侍，只是闹出玉梨的事后，近身就只用太监，连嬷嬷都不用了，成亲后，秦思顾得过来时，由秦思打理，秦思顾不过来时，仍是秦柱王兴几个管着。外面忙差事，回家哄老婆逗孩子，没别的闲心，胤祥也没发觉自己魅力下降，更没想到去追究原因。
　　秦思信不过内务府的嬷嬷，自己管不过来时，也要留一两个丫头看护着两个小儿子。
　　做丫头，清明谷雨丹枫白露早就出师，做保姆，却是没学过。小事跟着嬷嬷实习，大事还是听福晋的，使得秦思的育儿方针得以贯彻执行。
　　孩子小的时候，还不觉得，左不过细心的地方跟别家不大一样。随着小阿哥越来越大，四丫头也发觉福晋这个娘当的有些奇怪。
　　从弘历能蹭蹭蹭快爬开始，只要不生病，两个孩子同吃同睡同玩。地上铺了厚厚的草垫，孩子打滚翻跟斗，扭打抢东西，大人都不许插手，只留心周围不要有会让孩子受伤的东西。两男孩抢东西抢得哭了也没关系，只不许咬人抓人，真打起来了，大人上去，一屋一个分开。福晋过一阵就会让人给小阿哥做些玩具，府里各式玩意儿堆积如山，每样却只一个，有多做的，也是送人。结果，兄弟俩每每要玩同一样东西，就要干一架。
　　嬷嬷们暗地里笑话十三福晋，好好的皇孙，家里又有钱，偏要象贫家小户似地养活，不教孩子谦让，倒斗的乌眼鸡似的，一点不顾皇家体面。四丫头虽然不解，却坚信福晋这么做自有道理。
　　孩子稍大点，听得明白道理，也说得清自己的意思了。秦思来了一道规矩：小哥俩儿抢哪样东西，就归她收起来，等他们自己商量明白，才能拿回去。起初，弘时弘历没当回事，那么一大屋子东西，抢不成这样，还能抢那样，尽够他们玩，少一两样不稀罕。于是，小哥俩一样样抢，秦思一件件没收，直到小哥俩面对空荡荡的活动室活动区，发觉除了彼此，只剩下两人一起抓着的那件玩具，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从那以后，弘时弘历就不怎么抢东西了。
　　胤祥起初不赞成妻子的“简单”处理，拉着儿子讲了一堆道理，孔融让梨什么的，不见效不说，还被妻子笑话：“叔叔伯伯都做不到的，倒要小毛孩子做到，这不是以大欺小么？”
　　胤祥无言以对，不想妻子“不讲理”的做法反而见效。从那以后，事关管教儿子，胤祥就不怎么拿主意，而只是从旁协助了。
　　十三爷都认可了，四丫头更无异议。根据各自性格特点，自发担任不同角色，分工合作。白露性情温柔，常唱红脸。丹枫言语爽利，自发唱白脸。谷雨是粉脸，跟白露配戏就白些，跟丹枫配戏就红些。清明最是温柔，弘时弘历最喜欢她，只是小子大了，会耍心眼，知道她心软，碰到“违规”的事就求上她。往往被他们抱着大腿哭上几嗓子，滴两滴眼泪，不管什么，清明糊里糊涂地都答应。被秦思和姐妹抱怨了几回，清明自知改不了这毛病，干脆躲着两位小爷。
　　这回南下，秋禾夫妻留下管家。皇上旨意，不许十三阿哥露出身份。侍卫们都只能扮做管家长随，几位公公不能跟来服侍。秦思借机给内务府来的嬷嬷们放假，让她们回家，只带了身边的四个大丫头服侍自己一家四人。
　　别人还罢了，秦柱又是羡慕，又是担心，把四丫头找去又是嘱咐，又是训话，帮助四个丫头进一步了解自己的重要和幸运。
　　不用帮福晋分担家事，不用留心嬷嬷们的动向，十三爷有福晋照顾，福晋有十三爷照顾，四丫头除了打扫一下船舱，端个茶送个水，就是看着弘时弘历，不时听徐伯徐婶说说江南风物，也像弘时弘历一样向往着。清明自知对付不了两位小爷，还是避着，因她原本的司职和专长就是饮食宴会，便常主动去给徐伯程叔打下手。
　　徐程二家还是当初胤祥出塞，秦思初孕，继母特地从江南送到京城为她调养身体的厨子，在佟家也有两三代了。徐伯善于用卤用糟，程叔擅长食疗，徐婶程婶很会做江南点心。进京几年，都没能回家探望。秦思这回特意带上他们。
　　弘时弘历憋了一口气，要让老爹看得起，还真乖乖守了五天规矩，一点没犯。第六天一早，跑到母亲跟前，眼巴巴地等好处。

　　春游

　　秦思夸奖一番，不慌不忙地命白露拿出一长两短三根鱼竿：“让爹教你们钓鱼，好不好？”
　　钓鱼？还没玩过，听着有趣，弘旺弘历一边点头，一边接过鱼竿，果然一人一份。
　　秦思含笑把剩下那根鱼竿递给胤祥：“请当爹的辛苦一下。”
　　想不到还真有他的一份，趁着儿子们拿着鱼竿比划，没有注意这边，胤祥悄声问：“教他们钓鱼，可有什么寓意？”
　　秦思点点头：“钓鱼练耐心，定力。四哥说的。”
　　好好的，四哥怎会说到这个？胤祥不满地看她一眼，也没见她自己把四哥的教导当回事，却常拿四哥的话来堵他。
　　快到江苏地界，天气暖和多了，这日正是个艳阳天，胤祥起身，伸个懒腰：“弘旺弘历，跟爹钓鱼去。今晚，咱们请你娘喝鱼汤。”既要隐藏身份，夫妻两个商量着，阿玛额娘不好叫了，在南边的日子，还是学南人的样子，称呼爹娘。
　　鱼儿会躲开行进的船，要钓鱼，先找个宽敞安静的地方停船。既停下船，大小男人钓鱼的功夫，秦思带着四个丫头往岸上逛逛。
　　侍卫中有会这个的，瞧着手痒，也弄了鱼竿来，一边钓鱼，一边帮着胤祥指点两个小的。左右无事，其他人趁势也到岸上活络活络筋骨。北方人多，不习惯船上生活，坐了这些日子船，都憋坏了。
　　秦思溜达一圈回来，见那些侍卫，有躺在树下晒太阳，有骑在树枝上打盹，还有两对在摔跤，想了想，笑道：“晚饭的鱼若有了着落，不如大家到前面那片果林里野餐，松快半日。”
　　清明谷雨丹枫白露拍手称好，回到船上，分头去做准备。
　　胤祥和侍卫钓上来半桶鱼。弘旺钓到两条小鲫鱼，弘历只调到一条，比哥哥的略大些。两人都很得意，争着给娘看自己的收获。
　　秦思少不得大加夸奖，叫人拿来一个大水盆，把那三条小鱼放进去，养着。
　　听秦思说起那边有片果林，桃花杏花李花开得正灿烂，众人都是心动。四丫头已经找出两条毛毡子，在篮子里放进碗碟筷子手巾，装了三个食盒的点心干果小菜，又灌好两壶清酒。徐伯还想再炒几个菜，回头端过去。
　　秦思笑着摇头：“不必！不拘猪肉牛肉，取瘦些的，切成小片，用料酒淹过，用铁签串起，撒上盐和胡椒。爷们钓的这些鱼，去鳞去肚去腮，料酒里撒上姜末葱末，淹上一会儿，回头也用铁签串上，撒上盐。”
　　胤祥和众侍卫已知她是要烤肉烤鱼。夏秋随扈塞外，都弄过这个，此时春暖花开，满眼青山，一边赏花，一边烤肉烤鱼，别有滋味儿，故而都是跃跃欲试。立刻有人自告奋勇先帮清明丹枫搬东西过去，找个地方，搭炉子生火。
　　又有人笑道：“福晋是讲究人。要我说，这些鱼还是鲜活的，收拾干净，也不必淹，烤熟了，吃的时候洒点盐，够美气了。”
　　胤祥也笑：“说的是，被火一烤，腥气就淡了，用不着料酒葱姜。”
　　秦思原是担心北方人不爱鱼腥，听他们这么一说，笑着应了。
　　不等徐伯程叔动手，两个侍卫就把鱼收拾好了。铁签不够用，就有人折来树枝。
　　弘旺弘历何曾这么玩过，听大人说的热闹，已是眼馋肚饿，两眼放光，乖乖跟娘回舱里加了件衣服，跳上岸，跟在大人身边，蹦蹦跳跳地往果林跑。
　　先来的侍卫已经用石头围起个简单的炉子，生起火来。清明想起徐伯提过的一道菜，支使侍卫到近处的农家买来一只土鸡，也不拔毛，把肚子掏空，将糯米洗净拌上香菇火腿和盐塞进去，用线缝起，以黄泥巴裹严实，埋在木柴下面。
　　胤祥看着儿子们在林间奔跑嬉笑，花瓣象雨点一样飘飘洒洒，心中一动，笑望妻子：“看这满地落花，姑娘可是又动了葬花的心思？”
　　秦思回忆前情，也有些感慨，抿嘴一笑：“十三爷若逼奴婢唱歌，奴婢只好再葬一回花了。”
　　胤祥唱了个诺：“小生岂敢逼迫娘子？只盼与娘子携手此生，共度良辰美景。”
　　秦思含笑万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妾身此生愿跟随夫君，天涯海角。”
　　胤祥拉起妻子纤手，望进那双眼睛，看见一个小小的清晰的自己，心中说不出的满足欢喜。
　　“爹，娘，鱼肉烤好了。”弘旺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大声叫着。
　　两人相视一笑，仍是携着手，往那边走去。
　　秦思和四个丫头围坐一圈，安安静静吃东西。胤祥却过去和侍卫们坐在一起，喝酒划拳，大口吃肉。弘旺弘历本是偎着母亲坐，禁不住那边热闹，没一会儿就凑到那边去了。
　　猛然有人惨叫一声，大家都吓了一跳。最机警的两个侍卫已经拔刀跳了起来，护住胤祥父子。却原来，一人一边吃鱼，一边大笑，不小心教鱼刺卡了喉咙，害人虚惊一场。
　　这个插曲却提醒了男人们。虽说微服出行，春游野餐也是秦思临时起意，到底出门在外，方才大意，弄出许多动静，已经引来附近居民注意，说不定不小心露了痕迹，万一引来有歹意的人，却是不好。
　　正好酒已喝完，鱼肉也吃得差不多，弘旺弘历也有些累了，众人收拾一下，返回船上。走出几步，清明想起她的叫化鸡，忙折回去，从灰烬底下挖出来。
　　回到船上，胤祥吩咐立刻开船，离开此处。
　　掰去泥巴，除净鸡毛，本来已经吃的大半饱的男人们又被叫化鸡的香气引过来，风卷残云一般，连鸡肉带糯米饭不一会儿都不见了。还有人埋怨怎么没多买几只鸡。
　　清明赧颜道：“奴婢一时想起徐伯说的故事，也不知合不合诸位爷的口味，想弄一回试试。诸位爷若喜欢，奴婢下回再做。”
　　胤祥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笑：“叫化鸡，叫化鸡，清明你不知道，这些位爷连叫花子也不如，是一群黄鼠狼呢！”
　　十三阿哥本是最没架子的，私下里与侍卫熟不拘礼，只是婚事上没按皇上的意思走，拂逆了圣意，又担心有人暗中找茬，这几年夹着尾巴做人，比从前拘禁了不少，在侍卫跟前也得端着身段，有些生分了。今日这一场春游烤肉，尽兴玩乐一番，主从间原有的一点隔阂也消融了。
　　众侍卫被十三阿哥打趣，也不在意，还互相攻歼，指责谁吃得多了，最象黄鼠狼。
　　今日的好处果然是弘旺弘历原先怎么想也没想到的，拿得十分欢喜，上床睡觉时缠着秦思问再乖满五日，下一个好处会是什么。
　　秦思想了想：“你们若能乖乖守规矩，再学会钓鱼，等自个儿能钓个半桶鱼了，让你们去集市卖鱼，如何？”
　　卖鱼？听着就有趣！弘旺弘历干干净净钻进被窝，先做梦卖鱼去。
　　秦思安顿好儿子走出来，迎面就是丈夫的不满：“让两个小子去集市卖鱼？这怎么行？！”
　　秦思不慌不忙回答说：“若是怕坏了皇家体面，咱们如今不是微服出行么？儿子去卖鱼，也不会打出皇孙的名号，自然要扮作平民百姓。若是担心安全，咱们这趟出来，日子长着呢，果真有人意图不轨，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再说，回头要把他们丢下些日子，没有咱俩在身边，他们未必会老实听别个的话，万一闹出事来，怎么办？我们就是眼看不见，也得提心吊胆。”
　　胤祥呆了一下，有点泄气：“那你说怎么办？”
　　“孩子早晚要长大，咱们就算守着，也守不了一辈子。越是没经过事的，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好歹，不听人劝。咱们既然不想把儿子养得木头呆脑，打小由着他们活分，最好就是早早让他们多见见世面，多些经历。咱们顾得着，看得见的时候，让他们冒点险，经历些人事，哪怕吃点亏呢，也糟不到哪儿去。不要说他们，就是你我，前头怕不会遇上想也想不到的事？要紧的是养出处变不惊的气性，冷静地想对策，知道用身边的人。”
　　胤祥不由点头。
　　“到了南边，有我家的人照看，身边又有忠心得用的侍卫丫头，只要两个孩子机灵点，不乱来，不轻信不相关的人，就算我们几天不在身边，应该无妨。”
　　胤祥想了想，为了老爹的福祉，儿子还是早些开始历练吧。
　　上了床，想起今日情形，胤祥笑道：“清明那丫头，怕是有人惦记上了，过两年，恐怕有人要抢呢。”
　　“若要明媒正娶，可以商量。”秦思转了转眼珠：“十三爷若是看上，要留下也使得，我去同清明说。”
　　“你想说什么？”胤祥好笑道：“那丫头是个好的，弘旺弘历也喜欢她，我是看上了，想留在府里。你留心着，给她挑个好男人。那些个人，看见好的，自然眼馋，哪个真会明媒正娶一个丫头？你这几个丫头，若是给人做小，才真可惜了！”

　　皇孙卖鱼

　　为了卖鱼的目标，加上船上活动空间太小，弘旺弘历每日都要求钓鱼。春季，细雨绵绵的时候多，秦思找人弄来大小几套蓑衣斗笠。遇上下雨天，父子三人披挂起来，坐在船上垂钓，很象那么回事。
　　秦思在舱中看着，遗憾没有相机，画了几幅素描，又试着画了两幅水墨画，倒也有些意思。胤祥早先也学过一点画，自觉毛笔画水平比老婆大人高，来了兴致，照样也画了两幅。也不具名，将两人的画作，随书信和请安折子一起，送回京，请四哥评判。
　　接下来这些日，每天行船时间不到一半，就要找地方停船。除了让两位小爷钓鱼，大人也可上岸活动一番。反正这趟差事没有期限，胤祥也不着急赶路，尽着妻儿的兴致，只管慢慢玩过去。
　　六七天下来，弘旺弘历钓鱼的技术长进不大，胤祥倒是把运河这一段大小地方，风俗习惯，物产经济，官吏大户，老百姓的生活状况都巡查了一遍，连带对江苏山东两省的情况都有了个大概把握。
　　听说往南十里的镇子明日是每月一次的大集，弘旺弘历心痒起来，又苦于每日只能收获几条半大不小的鱼，达不到娘说的摆鱼摊的标准。
　　胤祥想通，赞成让儿子早些开始历练，倒有心成全。次日一早，与两个侍卫帮着小兄弟钓了整整一篓鱼。那边秦思拿出早已准备好两身旧衣服，让两个儿子换上。
　　以皇子福晋的标准衡量，秦思“贫气”的地方很多。弘旺弘历出门做客，进宫请安时锦衣绸缎，全身光鲜，符合皇孙体面，在家时就只有棉布衣服穿。他两个成日不停，摸爬滚打，上树钻洞，衣服脏得快，洗得勤，磨损厉害，还时不时这里撕一条口子，那里挂一个洞。别的皇孙就算不受宠爱，也不会穿打了几个补丁的布衣服。弘旺弘历的衣服，缝缝补补，不到小得不合身，照样穿。遇到秦思有空，高兴起来，还自己缝补。秦思的女红始终毫无进步，她动过针线的地方，别人想装着没看见都做不到。就是小了些，秦思还照样留着，画画写字时，让儿子罩在外面，沾得都是颜料墨迹。
　　为了这些小事，嬷嬷们背地里没少病诟笑话十三福晋。一来二去，传得各大府第都知道了，还进了太后耳中。
　　秦思做姑娘时，常被人说挑剔讲究，不像是个会节省的。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