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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5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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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徐相有何建议,不妨说来听听。”赵鼎催促道。
“风疾。”徐良道。太上皇赵桓患有严重的风疾,最严重的时候四肢麻痹,完全无法自主行动。近年来也屡见反复,当下情况虽然好一些,但也无法行动,一般都是坐着,出行要靠抬的。拿这个作文章,阻止他复辟,可能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其他三人显然明白其中道理,因此都徐徐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一阵沉默之后,赵鼎忽道:“即便我等阻止了太上皇复辟,但又拥戴谁来继位?”
太上皇赵桓育有三子,长子便是当今皇帝赵谌,还剩下两位亲王,选择的余地不大。徐良摆手道:“这却不急,亲王只有两位,只要太上皇不复辟,剩下的事情我们可以商量。”语至此处,他话锋一转“再说了,我们现在只是以防万一,太医也说了,如果这两三天之内圣上病情有所好转,那就还有希望。”
“是极是极,如果圣上能够苏醒康复,那就天下大吉了。”朱倬连声道。
徐良站起身来,叹口气道:“今日不得已,我等先行商议,诸位千万记住,守口如瓶,切莫泄漏半句,否则后患无穷!”
赵鼎也嘱咐道:“出了这道门,我们今天所说的话就藏在肚子里,不管对谁,也不可吐露分毫。”
“这自然,两位相公不必担心。”李若冰郑重点头道。
“好,散了吧。”赵鼎道。
朱倬走在最前头,他刚刚伸手把门一拉开,突然现门口立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内侍,约莫有四五十岁年纪,举着一支手,见门开,也露出愕然的神情。
VIp卷第七百二十一章暗中部署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弹,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结了一般!刚才屋里的谈话分量有多重,参与的四位正副宰相心里最清楚。本书来自这个内侍他们都认识,是德寿宫的押班,太上皇跟前的人!他在门口站了多久?他都听到些什么?而那位来自德寿宫的押班也跟施了定身法一般,因为他不知道四位当朝重臣都盯着他作甚?
一阵之后,内侍后退一步,俯道:“奉太上皇命,请赵相徐相二位到德寿宫。”
四人心里打起了小鼓,徐良和赵鼎交换了眼色,都不动弹。自从上次事变以后,太上皇就在德寿宫深居简出,而且大家心知肚明他事实上是被软禁了。朝臣见太上皇,只能是逢年过节,又或者他的生辰,再不然就是跟皇帝一同过宫探望。除此之外,不能见。现在太上皇在此微妙的时刻召相次相去德寿宫,难免使人生疑。
“不知太上皇召臣等所为何事?”徐良问道。
“这小人就不得而知了,两位相公是由小人陪同前去,还是……”内侍看来也有些慌张,急欲脱身。
赵鼎立即道:“你先去吧,我和徐相随后就来。”内侍得了这句话,匆匆施一礼,转身就走。
朱倬回过身来,看着徐良赵鼎道:“怎么办?”
徐良一伸手:“别急。”随即向外唤道“季常,你进来。”
一名在外间办公的中书佐官闻声而至,道:“相公有何吩咐?”
“内侍几时来的?”徐良问道。
“就,刚来不久,朱参政开门之际,他刚好进来,正伸手要敲门,门就开了。”那佐官回答道。
“你确定?”赵鼎沉声问道。
佐官显得有些愕然,频频点头道:“下官就在外间坐着,看得一清二楚,绝不会有错。”
赵鼎还不放心,又问道:“你确定朱参政打开房门时,他刚好走在门口?”那佐官只差没有赌咒誓,说对方确实刚到。赵鼎这才稍稍放心,叫两名参知政事先去,随即问徐良道:“去还是不去?”
徐良想了想,猜测道:“可能是我们硬闯天子寝宫的事情惊动了他,现在召我们去怕是为了试探,走一趟吧,赵相以为?”
赵鼎嗯了一声:“也行德寿宫到底想要作甚。”两人议定,便同出中书省,投德寿宫而去。
走在半道上,徐良见禁中大内到处的守卫都加强,心中有些担忧,停下脚步道:“赵相,我们两人不能都去了。这样,你回去,我到德寿宫见太上皇。”
赵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观沈择近日行径有些反常,而他又掌管着内卫禁军,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相次相要是让人一锅端了,朝臣无,如之奈何?遂道:“也罢,你去一趟,就说我突然疾。”徐良应下,独身一人往德寿宫而去,赵鼎自回中书不提。
德寿宫是太上皇的住所,一切都仿东京龙德宫兴建,而东京的龙德宫正是当年赵桓软禁他老子道君赵佶的地方。徐良到了那处,倒不见任何异样,甚至连原本该有的守卫也撤除了,看来太上皇也不想让他有什么想法。
把门的内侍入宫通报之后,引徐良入内,到宫中正厅上,太上皇已经安坐。虽然说起来是太上皇,但赵桓也不过四十多岁,如果不是患有风疾,简直可以说是正当壮年。因为天气冷的缘故,太上皇穿得很厚,拥着一袭皮袍,几乎只能看到一颗脑袋。
徐良快步上前,执臣子礼参拜道:“臣徐良,拜见太上皇。”
“徐卿平身,来人,赐座。”赵桓此时看起来倒还算和气。
徐良谢过之后落座,赵桓又命人奉上热茶,直到对方喝了几口,这才道:“皇帝染疾不能视事,朝政上就多亏你和宰执大臣们勉力主持了。”
“此臣已尽之职。”徐良道。
赵桓一动不动,道:“我听中官说,日前你和赵鼎因为担忧天子病情,跟沈择起了点冲突,有这事吧?”中官者,内侍也,他现在虽然提起这件事情,但听语气似乎并没有问罪之意。
徐良如实道:“确有此事,当时臣和赵相急切了一些,有些失礼唐突。”
“哎,这个可以理解。我之所以让内侍确保大哥不受打扰,是为他养病着想。你也知道皇帝的性子,一贯勤奋,若见大臣,必然要关切朝政上的事。”赵桓这似乎是在替自己“解释”。
“臣明白。”徐良没有多余的话。
“好了,我知道你们肯定也心急,今日召你来,就是有一桩极要紧的事情要跟你商量,赵鼎如何不来?”太上皇直到此时才问。
“赵相这些日子操劳过度,旧疾复,特意让臣向太上皇告罪。”徐良道。双方都明白这只是推辞,不过谁也不会去揭破。
果然,太上皇点点头,继续道:“我就跟你实说了吧,大哥的病不容乐观。”
尽管此前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但徐良还是装出惊诧莫名的模样,半天说不出话来,许久,才结巴道:“这,风寒怎么会……”
“唉,皇帝自小体弱,即位以后勤于政事,操劳过度,入冬以后,又数冒大寒,太医已经束手,只盼着这两日能有神明庇佑……”赵桓说这话时,脸上确实露出悲戚之色。这一点,不应该怀疑,他和赵谌毕竟是父子,而赵谌还是他的长子,尽管有不愉快的事,但父子天性总是泯灭不了的。
徐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宽慰道:“圣上自有天佑,太上皇不过过于伤心。”
赵桓闻言叹道:“话是这么说,但世事无常,谁又能够预料得到?若是寻常人家,倒还罢了,这帝王之有,个人生死事小,国家前途事大。今天叫你来,一是把这个事情告知你,让你心里有个谱;二是……”说到这里,太上皇有些犹豫,而徐良也默不作声,安安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二是,倘若,万一大哥有不测,后头的事怎么处理,我想听听宰相的意见。”赵桓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徐良一时不语,而后沉吟道:“现在圣上虽然还在昏睡之中,但此时说这个,为时尚早吧?”
赵桓听出来他话中之意,正色道:“我作父亲的,自然希望儿子能够康复。但他不光是我儿子,更是大宋的皇帝。倘若天不遂人愿,国家岂可一日无君?”
徐良无言以驳,遂把问题推回去:“臣乍闻此讯,五内俱焚,一时实无主意,不知太上皇……”
赵桓似乎就在等这句话,闻言道:“我居于德寿宫,每日所作不过养病读书而已,朝政上并不过问。但事关大宋国柞,不能不管。皇帝若有不测,最让我忧心的,就是他至今没有子嗣。倘若因此而生乱,则恐怕北夷轻视朝廷。金国使臣现在就在行在,不是么?”
“太上皇所忧所言极是。”徐良心里知道,太上皇既然今天叫他来了,对方心里恐怕已经有所打算,只消等着,他总会把真心话说出来。
“我看这样,你回去以后,将此事先告知宰执大臣,让大家心里有个准备。若大哥能康复,自然最好。不然,能清醒一阵,亲自安排也成。如果实在……那就只有我来出面,与宰执大臣们主持此事了。”赵桓这句话让徐良有些不好琢磨。
他并没有明确提出自己要复位,只说是由他和宰执大臣来主持此事。这个“此事”,到底是指“选择新君”,还是自己“君临天下”?
若换了旁人,绝计不敢去问,但徐良何等人?更何况,他当初从葛岭上脱逃,一路跑到淮西征召勤王大军,愣是把已经复辟的赵桓拉下马,可以说,他已经把太上皇得罪透了。所以这回,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赵桓再一次上台。因此直接问道:“恕臣愚钝,太上皇所言‘主持’,是指?”
太上皇赵桓可能也没有料到他竟会毫不避讳地挑明问题,一时哑口无言。片刻之后,怒道:“你认为呢!”
“臣就是不知道,所以请太上皇明示。”徐良俯道。
“哼!”一声响亮的怒哼之后,赵桓极为不悦道“你去罢!”
从太上皇德寿宫回来,徐良马上召集宰执,将事情挑明,言太上皇有问鼎之意。朝廷,现在就得作准备。宰相是政府脑,现在皇帝不能视事,一切的权力都在宰相手里,要作准备,应该是很容易的。但现在有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面前。
当年,朝中如许翰等主战派大臣曾经劝皇帝赵谌清除朝中太上皇的势力,因为他们察觉到这些人有异动。但赵谌没有下决心,于是时任枢密使的许翰动用手中的权力,把卫戍杭州的部队统统撤换,这里面自然包括负责皇宫安全的内卫禁军。后来,皇帝把内卫禁军交给他最信任的宦官沈择来节制。也就是说,现在沈择有控制皇宫的能力,而中书省,也设在皇宫之内。
观沈择近日举动,颇有向太上皇靠拢的架势,倘若生变故。他非但能控制皇宫,还能控制中书以及宰执大臣,这是非常不利的。
徐良利用行在禁军换防的机会,从两浙安抚司赵鼎处调了四千兵到杭州,而且把两浙宣抚判官徐胜暂时抽调回来掌管这支部队,就扎在杭州城外不远的地方。这个安排,是宰执大臣们意见一致,并共同参与的,对于由徐胜来掌管这支部队他们也没有异议。因为徐胜是徐良堂兄,这个时候只有他最靠得住。
此外,杭州的城防是由殿前司负责,现在的殿前司都指挥使是上次事变以后新提拔的,没有问题。对于沈择,有些难办。尽管宰相权力很大,一下之下,万人之上,但宰相负责的是“外朝”,宦官属于“内廷”,你管不到他头上去。宰相要撤一个知州知府,乃至宣抚使安抚使都可以,但你撤不了内侍省哪怕一个押班。
而且沈择随时都在皇帝寝宫,有什么“变故”他是最先知道的,占有先机。宰相们商议之后,认为宫中也应该有中书的眼线,如果生了什么意外,中书必须第一时间知道,不然我们忙活一阵,只能是瞎子。
可这外臣不能和中官来往,政事堂四个长官,没谁跟内侍有交情,根本搭不上线。徐良和赵鼎思之再三,决定去求张皇后。先,张皇后是后宫之主,没谁控制得了她,其次,论起来张家跟徐家还有些渊源。徐卫刚崭露头角时,张叔夜就极为赏识他,甚至向朝廷举荐,并且在后来也提携帮助不少。
虽说中书忙着布局,但宰相们还是希望皇帝能够好转,这样可以免去很多麻烦。诚如太上皇所说,现在金国使臣就在杭州城里,倘若他们一旦得知大宋皇帝殡天,而且没有子嗣可继大统,消息传到金国,会引什么事情,谁也无法预料。
腊月十九,天降大雪!一夜之间,把个杭州城堆得雪白一片。下雪虽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在南方,下这么大的雪确实不多见。而且十九当天,雪一直没停,到了下午散值时,地上的积雪几乎跟脚背持平了。
“怎么样?圣上病情如何?”徐良刚踏进门槛,大臣们一窝蜂地就上来了。今天这堂里,就不止正副宰相,还有同知枢密院事,御史中丞等各要害衙门的主官。
徐良将抖了抖身上的雪,鼻头红红,摇头道:“得不到任何消息。我不可能天天要求探望,宫中那头也说皇后被太后召到德寿宫去了。”
“这叫什么事?圣上有疾,大臣居然无从知情!”有朝臣开始牢骚。
徐良把手伸到炉子上烤着,同僚们的议论他也没有在意,只入神地想着什么事情,赵鼎见状,走过来轻声道:“这样下去,我们始终处在被动。”
徐良的目光渐渐犀利,低声道:“不错,我们得更进一步了。”
VIp卷第七百二十二章皇帝殡天
腊月二十夜,禁中,永华宫。
二更已过,天气奇寒,地上的积雪将皇宫反衬出一片惨淡之色。在皇帝赵谌的寝室外间,几名御医围在一圈,正紧张地讨论着什么。内侍宫娥则挤在宫门口,显得急促而不安。人人心惊胆战,预感到今晚可能不太平!
“太后到。”一声尖锐的吆喝,众人纷纷侧身,执礼相迎。只见皇太后朱氏带着皇后张氏并帝姬匆匆而来,踏入宫内以后,来不及坐下,朱太后颤声问道:“情况如何?”
宋太医一俯身,语气中带着惊恐:“回太后,圣上恐怕……”话未说完,哀声立起!皇后张氏第一个哭出声来,朱太后更是脑袋里嗡一声,身形连晃几下险些昏厥!左右扶住,搀到座头上,一名女押班又是抚胸又是抚背,好不容易才让朱太后把这口气缓过来。
“怎这般命苦!”太后一声悲呼,泪如雨下!儿是娘的心头肉,皇帝赵谌乃朱太后嫡出,又是长子,如今正当英年却生这种事情,叫她如何不肝肠寸断?随即,朱太后强撑着站起来,带着皇后和孙女进到内间。只见皇帝仍旧卧在榻上,若只从外表看,似乎跟前些天的昏睡没有太大差别。
“从傍晚开始,圣上的脉象就不太摸得到了,臣恐怕今夜……”宋太医说着,也是哽咽不能语。左右太医、内侍、宫女闻听此言,也是“悲从中来”,永华宫里哭声一片!
朱太后和张皇后两人靠在皇帝榻前,泪流满面,朱太后更是拍打着心口,悲痛欲绝!就连那皇帝长女,帝姬公主也呜呜悲鸣,哭得泪人一般。
沈择立在人群中,不住地拿袖拭泪,一阵之后,他抽身出来,对一名下属道:“到德寿宫,请太上皇。”随即,又对另一人道“传我的命令,禁军把住各处宫门,严禁出入!”下属领命,正要离去,他一把攥回来,极力压低声音道“任何人,未奉诏,也不得出入禁中!任何人!”
“包括……”下属本来还想问得详细一些。但沈择脸色变了,赶紧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低着头步出了永华宫。
没过多久,太上皇赵桓闻讯赶来,他因腿脚不便是被抬过来的,当内侍搀扶着他进到儿子寝室时,也不禁涕泪俱下。白人送黑人,从来都是最悲伤的事情,哪怕是在帝王之家。就这么一直哭到二更过一半,年轻的皇帝并不有在亲人的悲鸣声中苏醒过来。
当宋太医再一次摸皇帝的脉象时,手却似摸到烙铁!一下子抽了回来!他瞪大眼睛,嘴唇不住颤抖,强行定住心神再一次伸过去,赵谌已经没有了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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