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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4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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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进帐后,见徐卫坐在帅案后,正写着什么。他便在帐下执礼道:“大王唤我?”
“哦,元吉兄,坐,坐。”徐卫热情地招呼道。自己也离开帅案,到下面和韩常平坐。他先没提正事,而是问道:“这些天来,你部弟兄可有怨言?”
“蒙大王开恩,善待士卒,将士们并无丝毫怨言。”韩常回答道。这倒是实情,虽然战场上兵不厌诈,但对于降军,徐卫还算是言出必行的。
“那就好。”徐卫频频点头,随即话锋一转,“是这样的,元吉兄乃大金河东长官,地位尊崇,非比一般。今举义来归,非但徐某满心欢腾,想必朝廷得知此讯,也是喜出望外。此外,徐某虽是一方守臣,但终究只是受天子派遣坐镇地方而已,似元吉兄这般身份地位,徐某还裁夺不得。因此,我已写好奏本,打算请韩安抚下江山,入行朝,觐见我朝天子。这样,也好讨个差使,不至埋没元吉兄一身本事。”
他这话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韩常一听就垮下脸来!可以他如今的身份,岂敢在徐卫面前放肆?遂控制情绪,勉强问道:“大王欲押解在下去江南?”
“怎么说押解?韩安抚既已归顺,便是自己人,同为宋臣。去行朝面君,这可不是一般人有的待遇。”徐卫笑道。
韩常又不是三岁孩童,哪这么容易哄骗?皇帝有什么见头?更何况还是宋帝!你这分明就是想让我和投降的部队隔离开来!
徐卫等了一阵,见他不说话,故意问道:“怎么?元吉兄不愿意去?”
“这……”韩常不知道该怎么说。“非是不愿,只是……”
“哎,有话但说无妨,徐某虽然征战沙场多年,可以说杀人如麻,但对自己人,向来是好说话的。”徐卫“鼓励”道。
听到这里,韩常心头一跳。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道:“只是,眼下大军北上,这阳凉南北两关堵在面前,当然,以西军之勇,必然能攻克此关。但是,可能会增加不必要的伤亡。”
“哦?这攻城拔关,伤亡难免,何谓不必要?”徐卫明知故问。
韩常心头暗骂,嘴上却道:“从太原到两关,守军皆是在下部属,若大王有命,在下自当略尽绵薄之力。”
徐卫是个会装的人,话说得这么明了,他还作难道:“实不相瞒,徐某也想过这个主意。你我都是带兵的,哪个不珍惜自己弟兄?我也想请元吉兄前往劝降,但恐兄面对旧日袍泽,有些……”
韩常暗笑,沉声道:“既受大王活命之恩,当思回报。另外说句矫情的话,常本辽东汉儿,也是炎黄之后,今既归宋,怎敢不尽力?”他心知徐卫让他南下是假,想逼他去劝降守军是真,但他现在处在这个位置,也没有别的选择。因为一旦触怒徐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下场是明摆着的。
而徐卫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炎黄之后?嘿嘿,契丹人还自称是炎帝子孙呢。昔年刘光世的老子刘延庆,被童贯任命为都统制,总管十数万大军进攻燕云。刘延庆采纳郭药师的意见,想以轻骑突袭燕京,以为这样必能得到城中汉人的响应。结果呢?宋军入城,先是错误地下了一道命令,要杀尽城中契丹人和奚人;随后,西军因军纪败坏,一入城就四处抢劫,杀人放火。引起城中各族百姓激烈反抗。最后,宋军惨败!
由此可见,汉民族的认同感,在宋代,可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烈。
但是面子上,徐卫还是“由衷”道:“元吉兄深明大义,卫佩服之至。好!倘若韩安抚能劝降关上守军,征河东之役,当书首功!”
韩常谦逊道:“在下虽愿尽力,但能否劝降成功,却不敢保证。”
“没有关系,只要元吉兄肯帮忙,成与不成无关紧要。倘若守军不愿投诚,我再取不迟。”徐卫轻描淡写地说道。
韩常点点头,沉默片刻后,道:“倘若大王信得过,在下明日便到关前劝降,如何?”
“这有什么信不过?但去就是。”徐卫昂然道。
当夜无事,到第二天上午,徐卫召集将帅,言明此事之后,方命韩常前去劝降。不过,为了“保护”,他让自己的悍将杜飞虎,带十数人陪同韩常前往关墙。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阳凉南关前,是近五万宋军虎视眈眈;而关上,金守军也是严阵以待,双方大有一触即发的态势。在这种氛围下,韩常被保护着,骑着马行进在上关城的小路上。
这阳凉南关依山而建,形势较为陡峭,走到半路,战马已经难行。众人遂下得马来,步行往上。那关上的守军早望见了这队人马,只不过见他们十数人,一没穿铠甲,二没带兵器,心知并非来扣关的,必是有话要传递,所以也没有攻击行为。
至关墙前,韩常还没有停步,杜飞虎疾声道:“韩安抚,便在此处喊话就是,再往前,恐有危险。”
韩常知道他担心什么,也不多言,便停了下来,手搭凉棚望向关上,喊话道:“城上弟兄,唤你们长官刘堂来见。”
那城上的不是普通士卒,就是低级军官,没谁识得韩常,因此有人回话道:“你是何人,因何要见长官?”
“我乃河东安抚使兼诸路兵马都总管,韩常,韩元吉。”韩常回道。
可以想象,阳凉关上的守军将士听到这句话会是什么反应?震惊?恐惧?搞笑?或许都有。他们虽然没有见过韩常,但却都知道,韩常是河东最高长官。哦,马五曾经干过,不过听说朝廷有人不待见他,于是给撸了。
总之,河东金军的最高长官,从宋营而来?这,这是他娘的怎么回事?
关上议论纷纷,将士们虽然不信,但话还是必须得传的。于是,不一阵,那个名叫刘堂的守将就匆匆奔上了关城。他是韩常的老部下,当然,是对汉签军而言。
不久前,韩常从太原去河中府的时候,路过阳凉关,还亲自见了他,嘱咐事宜。所以,他一上关城,凭城往下一看,就发现了韩常。
可他还不相信,使劲眨了眨眼睛,仔仔细细看个真切之后,方地确定,没错,下面那个人,确实就是韩安抚!这怎么个事?韩安抚为何从宋营而来?南边怎么了?
韩常似乎没发现他,还在静静地等着。刘堂好不容易定住心神,连吞几口唾沫,这才向下喊道:“下面的,可是韩安抚?”
韩常定睛一看,朗声道:“正是,来的可是刘堂?”
“正是卑职!不知安抚相公……”那守将刘堂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有一言,你等静听。”韩常洪声道。关城上自然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尽管个别人已经猜到。
“大宋川陕长官徐郡王,提虎狼之师进兵河东。眼下,已破河中府、解州、绛州、怀州、泽州、平阳府等地。今兵临阳凉关下,念及对敌两军,都是同胞。西军中,颇多河东子弟,算起来,可能跟你们当中还有亲戚。徐郡王不忍看到骨肉相残,因此遣我来告知你等,若能献关归顺,既往不咎,且有功。徐郡王必一视同仁,绝不食言。”
话讲完,关上一片哗然!人声汹汹,都感不可思议!只因这话是从河东金军最高长官口中说出来的!怎么的?要我们献关投降?
那守将刘堂,三十岁都不到,听得这话也是六神无主!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旁边的部将还疑惑说:“这真是韩安抚?”
“千真万确,假不了,就是他。”刘堂沉声道。
“那可如何是好?倘若不降,真打起来,我们是虎帅的对手么?”有人道。
“哼,未必!阳凉关控扼险要,易守难攻,我们把住此处,西军未必就能攻得破!”
刘堂摇头如搏浪,不耐道:“你们休聒噪!容我好生想想!”
下面的韩常,见关上不回话,又喊道:“刘堂,士卒有何罪过?怎忍让他们白白送死?西军已破多处州府,势不可挡,你自认能够守住阳凉关么?”
刘堂听到这话,心头更是慌乱,还是不回答。
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杜飞虎发话了,只听这厮破锣一般的嗓音吼出来道:“关上的弟兄听清!我乃徐郡王麾下战将,杜飞虎,代表大王表个态。阳凉南北两关,确实险要!但再险的关口,也休想阻挡西军收复故土!我军中,多两河子弟,自事变以来,流落异乡多年。今追随大王,重返桑梓,誓言恢复旧疆!你们,也都是河东子弟,怎忍同室操戈?若能献关投诚,军官,大王必重用,士卒,大王必待之如子弟。此一节,韩安抚便可证明!”
韩常立即接口道:“自我率部起义投诚,徐郡王恪守承诺,善待士卒,与西军一般无二,弟兄们不必担忧!”
杜飞虎打铁趁热,又看了一眼手板上的提示,大声道:“河东的弟兄们!你们在女真人管辖下多少年了?难道还没受够么?披发左祍,禁穿汉服,还要忍受么?我们大王就在军中,已经置办好了酒肉,准备好了赏钱,只要你们出关投诚,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各分金银!今后,还能追随大王麾下,北击狄夷,匡扶家国,告慰祖宗之灵,岂不痛快?”
城上一片嘈杂,无论是官是兵,都没有了主张。尤其是听到虎帅就在关下宋营之中时,他们更加震动。徐卫的名号,且不说传遍天下,但在两河川陕,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即使在金军中,将佐时常呼为“徐虎儿”“紫金虎”,但士卒们平日里,都称“虎帅”,以示敬畏。现在,他亲自督兵来战,我们能挡得住?
刘堂见关城上的将士们议论纷纷,完全一团乱麻,连本来不该在关城上守备的弟兄都先后挤了上来,想听个究竟。
此时,又听韩常道:“刘堂,你自问手段比我如何?想清楚这点,可作决断!”
刘堂一时还真就难以决定,思之再三,没有头绪,遂喊道:“韩安抚,请暂退,容我与众家弟兄商议再说!”
韩常闻言,扭头看了杜飞虎一眼,后者点点头,他这才道:“好!今日之内,等你回音!”语毕,杜飞虎马上护着他,往下面回去。
到营中,上至徐卫,下到将佐,都在等候消息。当韩常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禀报之后,西军将领们也是议论纷纷,都猜测着,这劝降能不能奏效?
徐卫倒是淡定,笑道:“好,有劳了,不管成与不成,元吉兄这份苦功,徐某记下了。想必说得口干舌燥,且去吃碗茶,歇息歇息,到了下午,自有分晓。”
第六百九十一章决战在即
第六百九十一章决战在即
再说这阳凉南关的守将刘堂,本是河东上党人,跟西军两兴安抚使王彦是同乡。早年在李植手下当兵,李植以威胜军这一块地盘叛投女真,他也就跟着作了李军。后来伪韩被废,李植也被解除兵权,作了闲王,他又稀里糊涂地作了金军。
而现在,又要他作回宋军。刘堂自己无法作出决断,遂在请韩常暂退以后,召集部下军官商议前途。阳凉南关,守军四千二百八十余人,他一个万户下面,还有三个猛安,数十名谋克。刘堂将他们统统召集起来,选了一处营房,闭门商量。
从进门开始,军官们就七嘴八舌,各抒己见,闹哄哄一团。刘堂进来以后,把佩刀往桌子上一拍,大声道:“都给我闭嘴!”
房内嘈杂声渐渐低了下来,刘堂环视众军官,眉头紧锁道:“众家兄弟,今天这事关系到我们弟兄的生死和前途,不得不慎重。在商量之前,我说几句。”
语至此处,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们这四千多弟兄,有的是从前追随李知军的旧部,有的是后来女真人征的签军,不管如何吧,咱们这伙弟兄,改头换面也不知道多少次了,不在乎这一回。但是,一个条件,那就是得保证咱们弟兄周全,要有饭吃,有衣穿,不挨冻,不受饿,再有,就是要有饷钱,否则白干怎肯?总之一句,趋吉避凶,看站哪边有好处!就这么地,你们说说看法吧。”
他话音落地,却无一人接口,刘堂一怔,问道:“怎地?都没主意?”
“这,万户,咱们话分两面说。”一名猛安军官道。“如果说不降,开打,凭我们阳凉南关,能挡得住虎帅么?”
刘堂脸上的肉抖了几抖,作难道:“这,我还真说不准。阳凉关险要,纵使十万雄兵,也休想轻易夺取。但话回来,来的不是一般人,而是紫金虎。他的底子,不用我给你们抖了吧?”
这还用说?河东这一面,有哪个不晓得徐卫那一档子事?河北起兵,剿匪,勤王,紫金山浮桥挡了大金国的二太子,由是得了一个紫金之虎的花名。再后来,更不得了,转战各地,东征西讨,打出来赫赫威名!女真人最头疼的就是他了!现在手握几十万悍卒,牛!
“就是,打,不一定能打得过。但如果降的话,有没有风险?”那猛安又问道。
刘堂想了一阵,突然发作:“娘的,我是在问你们看法,你怎么句句反过来问我?”
那猛安赔个礼,自顾道:“我们虽说身在金营,但也有颇多无奈。大宋朝廷素来是养兵的,我估摸着,过去了,虎帅也不至于把咱们怎么样。”
“所以呢?你的意见是降?”刘堂问道。那猛安勉强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刘堂见状,又看向一众军官:“你们呢,都说说,这不是哪一个人的事,关系到咱们几千弟兄,马虎不得。”
“依我看,降了算了!跟谁打仗不是打?反正我这身皮是穿够了,去他娘的!死人才左祍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真人非让老子剃个秃瓢。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死也没法见祖宗,降吧。”这人倒是干脆。
马上就有人出来反对道:“你说得倒轻巧!哦,光凭女真人让你剃发易服,你就降了?要是过去徐卫那里,连脑袋都保不住,你又怎么说?”
“脑袋都没了,我还说条俅我说!”
“万户,要按我说,顺归虎帅的话,应该没什么风险。韩安抚还是咱河东帅,他都降了,咱们为何不能降?再说了,他也好好的,没见徐卫杀了他啊。”
“话不能这么说,韩安抚人家什么地位?留着他有用,我们就不一定了,人徐虎儿也不缺咱这几个人。”
“不降!韩安抚要降,那是他的事。咱们死守着阳凉关,量徐虎儿也打不进来。到时候,他一退兵,咱们不就立下大功了?燕京朝廷还能不封赏咱们?过去徐虎儿那里,顶多就是不杀,接着卖命,比得上立功受奖么?”
“哎,这倒是句实在话,刘万户,这说法不错。”
刘堂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不管是主张投降的,还是主张抵挡的,似乎都说得有道理,这怎么整?正纠结时,一人抗声道:“诸兄弟难道只看眼前之利么?”
众人疾视之,刘堂疑惑道:“焦文通,你所言何意?”
这焦文通,从前是太行山一支义军的首领,据说风光时手下也有千把喽罗,其力也颇有勇力,能开三石硬弓。但终究抵不住金军的围剿,被迫投降,被发到阳凉关来,作了个猛安百夫长。
“刘万户,眼光要放长远一些,若只顾眼前,必有后患。”焦文通约有四十多岁,身长近八尺,立在那处宛如金刚一般!面皮黝黑,再加上浓须密布,使人望而生畏。
“那怎么才叫眼光放长远一些?”刘堂又问。
“女真人起兵南侵时,其兵威之雄,如日中天!南军莫敢掠其锋!然二十年下来,金军威风不在,而南军西军越发强大!愈往后,形势将愈明朗,何去何从,卑职想,万户自有分寸。”焦文通道。
话刚说完,便有主张抵挡的军官讥笑道:“焦文通,你兵败势穷,投降女真。如今又在这里鼓吹金军愈弱,南军愈强,你这是不是有点……”
焦文通默然无语。
刘堂制止了那些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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