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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3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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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打这场仗,韩常绞尽脑汁,正常的赋税已经不足敷用。张深遂巧立名目,给百姓派下了各种捐,并让士卒严厉催收,凡抗捐者一律处斩,延期不交者,抽丁抓夫,搞得地方上鸡习狗跳,不知道多少人暗诅咒张逆,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队将哥哥,怎么办,就收起来些许。”镇的石板道上,十数名押着车的军汉缓慢前行。车里,不但有成串的铜钱,甚至还有抢夺来的实物。

那骑匹骡子的队将作难道:“百姓都快刮断骨了,没奈何,走吧。”他是本地人,不忍心祸害太甚,毕竟是乡亲呐。

“咱们收不齐,回去可交不了差。”士卒提醒道。

“去他娘的,逼急了,老子……”后头的话,这名队将没来得及说出,就嘎然而止。因为他听到了异常的响动。

“什么声音?”士卒面面相觑。

蹄声就是蹄声队将面上一紧,听得蹄声隆隆,自东而来。不对头,东面是延长县,哪来这么多的马匹?

“快,回城”队将一声喝,催动骡子就镇外奔去。十几个士卒推着车,紧紧相随,他们刚一出镇,蹄声轰然而至

有人冒死回头一看,果见百十骑风驰而来那闪亮的砍刀,在阳光照耀下出炫目的光芒

这番苦也士卒们再顾不得车子,都撒了手,没命似的逃窜。可他们怎么可能跑得过游骑?只听得锋利的刃口划破了空气,呼啸而来

惨号声大作十几人顷刻之间就被铁蹄践踏殆尽那队将骑着骡子飞窜,却被一名骑士赶上,一刀杆砸下骡背去,在地上滚了几滚,跌得灰头土脸,口鼻出血。

躺在地上,伸手挡住阳光,从手指缝里,他看到了不住在身边打转的骑兵,多杆长枪柛到他面前,只要稍微一动,身上立刻就会多出几个血窟窿

“军籍。”有人问道。

“小人是张经略麾下广武军第四指挥的队将。”那厮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队将?”说这话的人吐出两个字后,就抽回枪,打算一枪捅进对方胸口。队将连下级军官都算不上,没什么用处。

“夺”一声,他刺出的枪被同袍荡开。“带回去,徐都统或许有话问他。”

冯店镇的居民全都关门闭户,战战兢兢,因为镇子外头就跟过洪水一样,数不清的军汉漫野而来天杀的,这又是怎么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徐洪纵马狂奔,一路询问宣抚相公何在,等找到了堂弟,他拨缰过去,喘息道:“相公,此去府城只十余里,扎营还是怎地?”

徐卫张目四望,此处地形还算开阔,距离河流也不算远,遂点头道:“扎营。”

徐洪领命,正待回马,忽然道:“踏白回来了。”

徐卫抬头望去,果见一支马军卷尘而来,望见帅旗,都奔往此处,见徐宣抚和徐都统都在,那领头的军使报道:“两位长官,卑职奉命前行侦察,只见城池紧闭,四野俱无部队,只抓住这厮。”

两名骑士跳下马,从马鞍上扯下一人,掼在地上。徐卫看了一眼,吩咐四周将佐传令扎营,就势跃下马来,就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坐定,招手道:“你过来。”

那队将心知是死是活,恐怕就看这人一句话,连滚带爬过去,端端正正跪在地上。

“你是作甚的?”徐卫从亲兵手里接过水袋,大灌了一气,随口问道。

那队将又报了一次军籍,并解释道:“小人奉命出城收捐,不想……”

“你是个队将,恐怕也不知道城防务之类的机密吧?”徐卫审视着他问道。

队将心头一急,他知道,对方说出这话,就说明他认为自己没用处,而没用处的俘虏,下场往往是一刀

“回长官,小人虽不知机密,但前两日,上头从城分兵南下听说是西军打到甘泉了”队将把自己所知的最机密之事全抖了出来。

甘泉?那铁定是泾原军无疑韩常从府城里抽兵南下,说明战局不利,当然也可能是想集力量吃掉王禀和徐成。

想到这里,紫金虎将目光投向堂兄,徐洪使了个眼色,看了看那俘虏,沉声道:“不管如何,先投石问路。”

第五百六十四章万军云集

第五百六十四章万军云集

“经略相公,卑职带兵满城搜捕,捉得暴民数百口。”一名全身戎装的军官立在节堂之下,向韩常和张深二人禀报道。

“谋刺之人可在其?”张深问道。这是他关心的,试想,以经略司参议官之尊,竟被人刺死在家,这,这还有王法么?而且,在大牢里,那被捕的细作警告他“有头睡觉,没头起床”,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叫他如何不忧?

“刺杀范参议的元凶,乃是他府家仆,已经抓捕归案,卑职命人严刑拷问余党,只是……”那军官语至此处,面露难色。

张深见他如此模样,猜测估计又是一个硬骨头,遂问道:“不招?”

“他说,他说延安数万百姓,都是他同党。”军官这话其实说得很委婉,人家的原话是,延安数万百姓,有谁不想手刃逆贼?

张深一双血红的眼睛里杀意陡现切齿道:“拷问严刑拷问不供就杀”

韩常一直不说话,眉头拧作一团,大敌当前,城内又是如此境况,真个内忧外患最让他恐惧的,则是汉签军,日前被捕的细作,策动原鄜延军反水,参与其的将佐,捕杀的有四五人,但这些只是浮出来的,漏的还有多少,不得而知

你说徐卫那厮到底是干什么的?堂堂西军领袖,能干点正事吗?这古往今来的将帅,虽说都重视细作间谍,可也没谁像他这么玩的你见过细作还带九品官衔的么?

思前想后,他话道:“再这么搞下去,我们自己就完了。”

张深显然不明其意,皱眉道:“元吉兄此言何意?”

韩常也不解释,霍然起身道:“即日起,仍旧严查细作暴徒,但军不能乱。传我将令,此前谋乱反水之事,到此为止,不再追究扩大让各级统兵之官好自为之”

张深听罢,也懂了对方的用意,大声道:“经略相公放心,签军那边我亲自去,保证不再出任何乱子。”

“如此最好。”韩常看他一眼,“当务之急,是尽快击溃甘泉敌军。这事拖不得,再迟,紫金虎就得从丹州上来了。”

话音方落,便听得堂外一个声音道:“卑职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经略相公”

韩常张深两人同时扭头朝堂外看去,只见一名军汉灰头土脸,模样十分狼狈。张深认得他,这是自己的部下,负责去收捐的。近来,因为征收不利,他亲自召见了负责催收的军官,此人便是其之一。

看到他这副鸟样,张深心想,莫非是那些刁民暴力抗捐?要不然,怎么打成这副熊样?当即召他进来,问道:“怎么回事?”

那队将跪在地上,想起方才死里逃生的一幕,还心有余悸,颤声道:“卑职,卑职在冯店镇,遇上,西军了。”

这一句话,当真如晴天霹雳一般把韩常张深惊得面如土色在哪?冯店镇?就是府城东面十几里外的那个?

韩常抢先反应过来,吼声如雷:“你确定”

“千真万确卑职手下十几个兄弟都被游骑斩杀西军将卑职捕至军,有一人,三十多岁年纪,自称徐卫,让卑职回城捎个口信给两位经略相公。”队将说道。

韩常一屁股跌坐下去,怎么可能?我在延安南部布下多重防线,西军怎么从东面来了?那可没路啊我x他娘的,这到底是怎么个**事

张深头冒冷汗,西军出现在冯店镇,距府城不过十余里而现在,大部分兵力都在外头,东西两城的士卒不过六七千人这可如何是好?

一阵之后,回过神来,他厉声问道:“徐九让你带什么信?”

“徐卫说,他尽起大军来收陕西,叫韩经略不必作无谓抵抗,立即开城投降,他保证不杀。”队将战战兢兢,生怕这话激怒了长官。

张深脸色铁青转去看堂上韩常,却是面无表情,低头不语。

“徐卫还说,他欣赏韩经略擅攻守,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只要……”队将不敢再说了。

韩常却道:“说下去。”

“只要韩经略肯降,他除保全性命以外,还许诺节度使和鄜延帅守之位。如果韩经略有疑虑,他愿意和经略相公结为异姓兄弟,誓同生死。”队将从头到尾,只说韩常,并无一言涉及张深。其实,徐卫怎会忘了自己父亲的老部下?他让队将带话,张深若肯降,也保证不杀,给我军作个马夫吧。

只是这话,队将如何敢说?

张深听到此处,既惊且怒起身道:“元吉兄,虎儿之请,你意下如何”语气分明不善

韩常看也不看他,起身大笑道:“好个徐虎儿竟敢如此小觑于我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他如此狂妄想是忘了鄜州之耻”

张深听在耳里,心稍安,按捺住心头怒火,嘶声道:“徐九突至,我军该当如何?”

韩常猛吸一口气,他虽然无比震惊,但还没有失了分寸。现在延安东西两城兵不满万,不可能出城迎敌,现在紧要的,就是紧守城池,并召回在外的各路兵马徐卫趁我不备,出我意外,已经抢占了先机,处于这种被动的情况下,我只能先稳住阵脚,再徐图之

一念至此,即下令道:“士卒上城,紧守不出火使人召各路兵马入援”语毕,直视张深,语气强硬道“你马上去签军营坐镇,再生事端,你就拿话来说”

张深一个激灵,此刻他才弄清自己的位置,一俯,抱拳道:“得令”说完,匆匆出节堂而去。

所有人都走后,韩常缓缓坐回,脸上神情逐渐晦暗。不好,这大规模的仗一场没打,我就先机尽失活女在同州被锁死,习不肯定也遭受了猛攻,现在徐虎儿亲率兵马,突然出现在府城之外,已经将我的部署完全打乱,实在太被动了

现在,其他州县我是顾不上了,只能凭借手雄厚的兵力在延安府跟西军周旋。算上张俊北上的部队,我手里可用的人马也有八万多,守住城池没有问题,如果再打胜一两场,那局面会好很多。就算不能打胜,凭着延安的城防体系,和充足的物资储备,坚持他一年没有问题。我就不信,这么长的时间,朝廷会没有反应?

八月十一,徐家两头猛虎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延安大震

韩常紧闭城门,企图坚守,徐卫侦察到敌情以后,也暂时没有动作。延安对于陕西的重要性不用多说,因此其城防历来都十分完善。延安和其他不同,他有东西两城,隔水相望。

延安的东城叫肤施城,因为延安从前设有肤施县,即使现在,延安府治所在,也还叫肤施县。他的西城,也就是现在正式的府城。两城互相呼应,且规模庞大,在陕西仅次于长安,这种大城,没有十几万人马你想都别想。当年粘罕从张深手里夺下东城,尚且用了二十几万兵力,更遑论现在?

不过,徐卫也不急于攻城,他必须先扫除延安的外围。他把大军屯在冯店镇,韩常势必要召回部队来援,先把这些兵力给他歼灭掉,延安城破就是早晚的事。当然,姚平仲和吴璘一定得争气,千万别放金军进关,也不能放同州之敌出来。

八月十二,从府城出去的传令兵没有遭到西军游骑的截杀,顺利赶到南部的甘泉临真等地,传达经略司命令,召各部火回援。

那张俊引着六万余步骑,正步步逼近泾原军所在的敷政,准备跟他从前的同袍弟兄大干一场。哪知突然来这么一道命令

延安府告急,容不得他多想延安如果丢了,他鄜州就只有等死的份遂毫不犹豫,掉过头来火北上

那一头,王禀和徐成正纠结于战与不战,可面前的敌人竟然全部北撤两人一合计,没说的,宣抚相公打上去了两人更不迟疑,尽起主力追在后头,一面命令保安守军,随时候命,一旦军令下来,马上把重型装备给我送到延安

战前,韩常就预料到延安府必有恶战所以,他在延安南部设下层层防线,企图依靠地利和坚城最大限度地消耗西军,把徐卫拖入久战不决的局面,同时,也“迫使”金廷再次大规模地支援他。因为在他的构想里,仅靠陕西金军,和从河府过来的不到两万的援兵,不可能击败徐卫的虎狼之师。身在陕西的韩常十分清楚宋金两军实力的此消彼长,现在的西军已经从鄜州惨败的阵痛挺来了,而且更加顽强,更加剽悍,更加团结

但是,这一切,都被徐卫的心腹,吴玠吴晋卿,“东走壶口”的策略所破坏

南部的防线丧失了价值,数万部队放弃了自己的防区,火急火燎地往北撵。一时间,整个延安南部一片混乱,各条道路上都是匆忙行进的金军

八月十四上午,第一支援兵赶到府城。可却在南郊遭到西军伏击,三千多人最后逃入城的不到一千。下午,大股金军6续赶到,又遭到西军顽强阻击,好不容易冲开封锁,进抵城下。韩常和张深亲自出城,命令各部环成扎寨,准备迎敌。

可惜得很,陕北地形复杂,不利于骑兵施展,徐卫集结的各司马军一万七千骑,绝大多数留在了关平原上,以备有变。如若不然,趁敌立营未稳,遣大规模骑兵军团突袭……

八月十五,秋佳节,还不断有金军开到府城。其兵势之盛,让徐卫、徐洪、吴玠等人也感到吃惊,撤回了在府城南面的部队。而韩常张深等人,却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看到诸部几乎都赶到了,虽然在西军伏击、阻击、追击之下,折了六七千人,但先前的震惊和恐惧一扫而光,遂谋划着与西军血战一场。

可当他们刚想到这一点时,一直追杀在张俊后头的泾原军也抵达了延安府南郊,离城二十里扎营,与徐卫徐洪所部相呼应。

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十五,月圆之夜,延安府城东面的西军冯店镇大营里篝火堆堆,熊熊燃烧。粗犷剽悍的关西汉子们幕天席地,高唱秦腔,雄壮的歌声回荡在军营,与其说是庆祝佳节,莫如说是渴望胜利。

十余里外,金军营寨里显然冷清很多。抱枪挎刀的士卒听着乡音,不由得百感交集,说起来,咱也是地道的关西(潼关以西)汉子,怎地浑浑噩噩作了金军?眼下,西军诸位帅守扔大兵而来,血战不可避免,但,咱这到底是为什么打仗?

大帐之内,灯火通明,徐卫设宴款待诸路将帅,共庆秋。圆饼肯定是有的,酥梨肯定是有的,但最重要的酒,却不见踪影。大战在即,这玩意可容易坏事。

“来,正臣,你如期而至,且掩杀在后,斩获颇多,本帅敬你一杯,徐成也一起。”徐卫端起茶碗,高声笑道。

“该敬该敬,光是甘泉一役,泾原军就杀敌数千,一路尾随金军北上,又斩千余,我们两司合兵,还没这战绩呢。”吴玠大声吆喝着。

王禀捧起茶碗,对着徐卫高举,朗声道:“多谢宣抚相公。”说罢,喝了一口,徐成也是一样。

徐卫放下碗,笑问道:“怎么,正臣兴致好像不高?”

王禀浅笑一声,没有多余的话。徐卫看在眼里,也不追问,捡起一个圆饼掰开,谓众将道:“这是陕北父老送到军的,拳拳之情,诸位吃到肚里,可别变泡屎拉出去了事。”

一众武都大笑,张宪道:“吃了这口饼,自当戮力作战,光复故土还百姓一个清平世道”

“说得好”众将高声附和。

“宗本,你这两年学得滑了啊,到底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跟咱这些粗人就是不一样,大家说对不对?”

“对张总管,给咱弟兄念段千字,教化教化?”

张宪哭笑不得,斥道:“滚我这都当爹的人了,还念千字?”

众人说说笑笑,气氛热烈,只不过,没有酒,这宴便是素宴,兴致再高,终究没有美酒助兴,吃喝一阵,又议了军务,便都散了,好生睡一觉,准备大战

因王禀徐成两个并不与秦凤军两兴军一处,徐卫特意留下他二人,面授机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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