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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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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徐卫问道。

徐良叹了一声,抖了抖有些折皱的官袍衣摆,继而道:“你和大哥四哥在陕西,想是不清楚镇江行在的态势。”

这一点徐卫承认,但他不觉得这有可惜的。赵官家带着群臣去了江南,陕西就是山高皇远帝,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见徐卫不说话,徐良继续道:“官家离开东京时,给父亲大人的诏命是坚决抵抗,死保东京。在金东路军兀术的追击之下到达镇江后给东京留守司来的第一道上谕,要求“勉力而为。及至金军攻城不下,无奈罢师北归后,父亲欲遣五哥、韩世忠、岳飞、王贵等将复大名及山东,临行之前,行在来急诏,叫停

徐卫听到此处,淡淡地笑了一下。徐良看到,心里颇为奇怪,但也没去问,继续道:“隔半月之后,行在以枢密院公文的形式知会东京留守司,说金军劫掠中原,行在的安危为目下头等大事,要抽调的军至江南,拱卫行在。父亲大人拦下了这道命令。上奏抗称陕西正是用兵之时,万不可行此举

拦他作甚?几十万西军,真正干事的没多少,干脆调去行在,比如曲端这种。

“等到廊延沦陷的消息传到行在,九弟且猜猜又出什么事?。徐良问道。

徐卫想了想,试探道:“是不是决定改派哪位长官来陕西,充任制置使?。

“非也,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何栗被罢去相个,九弟再猜猜,谁为继任者?”徐良又问道。

徐卫摇了摇头,何栗是主战派,李纲被罢相之后,他就是朝中执政主战的代表。如今他被罢了相,是不是预示着朝廷的政策又要变了?嗨,**那个闲心干嘛,你们在江南爱怎么搞就怎么搞。

“吴敏徐良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徐卫还觉得有些陌生。想了一阵,方才忆起,吴敏就是当年和李纲一道,劝赵估禅个之人。他当时任给事中,是天子的近臣。李纲下定决心要劝道君皇帝让位给太子赵狂,就是与他密谋,最后借他之口将这事上达天听。新君登基。重用扶他上大位的功臣,如李纲、吴敏,何灌都得重用。

但后来因吴敏一力主战,被贬到了外地。现在赵官家罢去了主战的何栗,重新起用主战的吴敏,这是什么道理?

当徐卫拿这个去问时,徐良居然哑然失笑:“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的吴敏一力主战,大声疾呼,现今已经不是那么回事了

徐卫作出洗耳恭听的架势,没有插话。

“吴敏之所以被重新录用,据说不是因为官家想起了他当年的拥立之功。而是因为吴敏写了一道上疏,阐述此次女真南侵的缘由。他认为,金军上番攻宋,东路军全军覆没,可谓损失惨重。按说应该休养几年,积蓄力量,之所以如此迅的再起狼烟,都是因为西军摒弃了靖康和议,主动进攻河东李植,这才让女真人恼怒之下,再次兴兵。

他认为要止戈息战,先就耍承认“靖康和议”再与金国和谈。”

“他这番论调,得到了朝中一些大臣的支持,尤其是相耿南仲。据传闻,正是耿南仲向官家大力推荐,又追忆了吴敏当年的拥立之功,官家才决定重新起用他。”

徐卫听罢这一席话,没有表任何意见。他已经懒得说了,大宋这位皇帝,恐怕连他最亲近的耿南仲也摸不准他的脉门,一会儿要主战,一会儿又主和,无论是战是和,他都坚持不了多久。朝廷的大政方针屡次更改,宰相的人选换来换去,就没有哪一样他能坚持个三五年的。现在又想议和了,议吧议吧,关我屁事。

徐六见徐卫还是不说话,心里很奇怪,这么大的事你就不表点意见?虽然武臣不参与政治,可这就咱们哥俩,你顾忌什么?“三叔什么态度?”徐卫终于开口了。

“父亲大人上奏反对对于此事,徐良倒说得很简单,没有详细的叙说。

“在吴敏上台之后?”徐卫微微色变。徐良点了点头。

这就不对了吧,三叔本是枢密使,执宰之一,却被委任为东京留守,离开了朝廷的权力中枢。按道理讲,他肯定和李纲一样,盼望哪一天能够回到中央,参与机要。在这种情况下,你如果不和中央保持一致,不拥护皇帝的主张,怎么可能有机会重回中枢?

徐良象是知道堂弟在想什么,话中有话地说道:“父亲大人这么做。当然有他的考虑在小

徐卫猛然抬头,冉从徐六这句话,闻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就在两兄弟于宣抚司二堂内谈话时,外头的李纲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百姓劝退。为此,他甚至不得不糊弄长安军民说,所谓“退守秦陇”只是一个考虑,并没有要真正施行,希望民众不必惊慌。

望着渐渐散去的百姓,李纲是松了口气,可也有人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退守秦陇的决定是你下的,现在你又当着长安军民的面说没有这回事,咱们倒要看看宣抚相公如何收场?

就在一班官员往堂内而去时,远远望见徐良徐卫两兄弟阔步而来。

“怎么?百姓…。”徐良朝外打望一眼,问

李纲面无表情,似已麻木了,众官也是三缄其口,沉默无语。独王庶悲叹一声,无奈道:“宣相为劝退百姓,只能推说并无决定退守秦陇一事

徐卫看了李纲一眼,这个陕西最高长官,英然是个正直忠义之人。但为官几十年,甚至出任过执宰,光靠正直忠义能身居如此高位么?他此举,看似把自己给逼到绝路上了,其实更是在“逼”自己,逼自己交底。

若是半个时辰以前,无论他怎么逼,徐卫还是那句话,这仗没法打。可此亥,徐九却上前主动关切道:“宣抚相公此举,岂非陷自己于进难两难之地?。

李纲苦笑一声,摊手道:“没奈何

徐卫正色望着他,松开了刀柄,拱手一揖,拜道:“既如此,卑职这便去布置防务!”

一语既了,满场皆惊!怎么?不退了?相当一部分官员当时极力反对“退守秦陇”但真听到紫金虎这句话时,心里又突然一落!长安周边只余陕华帅司的部队,万一徐九挡不住女真人怎么办?我们不是跟着倒血霉?

万俟离好像还没回过神来,半晌之后才如梦方醒道:“既然徐经略不退,那,诸司官员是否退往秦州?”

李纲不理会他,身形一动,摇摇欲坠,显然是大起大落之后,已然快虚脱了。从表面看,紫金虎突然改弦易辙,好像是为了鼎力支持他。可别人不知道,他心里却清楚,先前自己在二堂里那般问,徐卫都不轻易表态,最多就是摇了一下头。可现在徐良一来,不到一个时辰,徐九就决定坚持抵抗了。他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缘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徐九的决定,十打十跟东京留守司有关,跟他的三叔徐绍有关。

大宋隆兴二年七月中旬,金军探知徐原引军退回泾原之后,粘罕决定向坊州耀州作试探性进攻。留守此地的虎捷军将领,华州都监吴磷在坊州今黄陵县依托有利地形抗击北夷。吴磷在此役中,开创性地将所有强弓硬弩集中起来,号为“驻矢队。”却并不象从前作战那样万箭齐,而是轮番射杀,保持箭矢连绵不绝!只要敌在射程之内,利箭便没有一刻间歇!金军伤亡数百人,便停止对长安北面的试探。粘罕又派蒲察石家奴率部往北作试探,去打曲端坐镇的庆阳府。石家奴离了廊州往北进军,还没有看到宋军的影子,就已经昏了头。大桥山山系,纵贯南北,成为环庆一路的天然屏障。望不尽的山峰此起彼伏,好不容易在山区里转悠几天,寻着路往北,却赫然现,曲端早已经在庆阳府以北,桥山西麓的各处入口布下了兵马。而且因为西军从前对夏作战的需要,这一带修建了无数的壁垒,营寨,军屯镇,易守难攻。

石家奴悻悻归来,向粘罕报告说,庆阳府这一带,别说打,望一眼都晕。除非咱们女真勇士全都是铜头铁脑壳,否决轻易撞不进去。

此时,在金军内部,就接下来如何进兵产生了严重的分歧。按渡河之前的战略,是要先打缘边三路,也就是西军的廊延经略安抚司、环庆经略安抚司、泾原经略安抚司。马五提出这个战略构想,原因在于西军不团结。如果直接打关中平原,打长安,西军再不团结,那长安城是陕西军政要害集中之地,能不来救么?但打缘边三路不一样,非但避开了紫金虎徐卫,而且陕西其他将领也不会轻易前来救援,容易各个击破。

现在廊延已经到手,接下来就应该进取耀州。这耀州北部的地形虽然对金军不利,但南部三原县一带,也跟关中平原靠上边。金军就以此为跳板,向西进攻庆阳府。不必担心长安方面的激烈反应,虽然耀州和京兆府靠着,但离长安还有一段距离,更不用说中间还隔着一条渭水。

粘罕直到攻陷延安为止,还是很赞同他这个策略的。可现在,通过侦察得知环庆曲端防备严密,而虎儿军又据住坊州和耀州北部的同官今陕西铜川市。金军向西向南都受到阻击,粘罕就有些怀疑马五策略的正确性了。

解州城

自金军占领此地后,能抢的抢得差不多了,能拆的也拆得差不离了。城里的男子,没死的。能活的,基本上都被赶去修复城防。金军打算在廊延占稳脚,那么廊州城就是这一路的外围重要堡垒。

在廊州北城门口,耶律马五身着一身汉服,既不见铠甲,也不见兵刃,背负双方立在城外,不时往北眺望。他身后,站立着几个汉官,正窃窃私语,议论着什么。虽说立秋了,可秋老虎仍旧剩悍,但马五等人立在此处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也不知是等什么重要的人。

过了一阵,打北面驿道上奔来一群马队,约莫百十来骑,绝大多数都是女真骑士。夹杂着五六人,穿的却是宋廷官袍。马五看到。背在身后的手便松开了来,脸上也露出笑容,往前迈出步去迎接。

那支马队奔到马前,女真马军都没动,只那五六汉人翻身下马,其中一个身高七尺,穿红袍,腰里本该是扎金带,现在却换成一条普通的织银腰带,约莫四十多不到五十年纪,四方脸,大浓眉,脸颊及颌下簇满一指长胡须。

马五冲他抱着拳,笑道:“张经略一路辛苦。”

此人,正是前些时候以延安城投降金军的原西军廊延大帅张深,见耶律马五亲自来迎,他有些受宠若惊,急忙还礼道:“国相太过抬爱,张某惭愧

马五侧过身,作势请道:“国相已在帅府备下酒宴,一则庆功,二则为张经略接风,请”。

张深连称不敢,与耶律马五一道,往城内而去。入城后,见民夫遍地,都在金军士兵吃喝鞭打之下搬运石料,加固城墙,张深面不叭引。目不斜在他后头的下属们却四处张望,神情复公

走到一条较为宽阔的街道时,一群降将远远望见前方簇拥着人潮。等走得近些才同,是金军在处斩汉民。有个穿直掇戴纱帽的人,立在金军之前,向四周百姓喊话,大意是说,这几个撮鸟想偷逃出城,被抓了现行,现在处斩于市,以警乱民。耶律马五见几名降将看得脸色大变,心中暗笑,催促着他们往帅府而去。

到帅府门前,马五先一步进去,张深等人也要随之而入时,却被卫士拦下,手指着他们腰间的佩刀,意思是说要卸去兵刃方可入内。张深等人没有选择的余地,缴了兵器之后,步入帅府。

其时,那堂上女真贵将云集。张深见粘罕将宴席设在廊州知州衙门的大堂上,也不知该哭该笑,女真人不懂这是处理公务的地方。

见张深来,高居于上,正难得与众将喜笑言开的粘罕用女真语大声说了一句什么,反正底下的金国各族将领们都看着他几个放声大笑。

“卑职张深,拜见国相”。张深引领降将上前,具大礼参拜粘罕。

粘罕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抓条羊腿,敞着衣裳,露出壮硕的胸膛,大声道:“起来!入座!”

张深等起身一望,见他们的座头还算比较靠前的,便各个入了坐。网坐定,粘罕提着酒壶就下来了,慌得屁股没坐热的张深赶紧起来。

“我女真能拿下廊延,都是张经略善识时务,大力襄助。我们女真人最讲信义,你放心,延安还是你坐镇!来,喝一杯!”粘罕给张深满上一杯。后者迅端起,在听了耶律马五的翻论之后,直称不敢。

“北军善战,无敌于天下,何况国相亲自挂帅?”张深说的虽是谄媚之言,可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本正经。

粘罕听得很高兴,与他对饮一杯后,回身招呼道:“因为张经略的大义!我女真勇士少了无谓的牺牲,你等不该敬上一杯么?”

那些金将一听,一窝蜂地提着酒壶过来,要给张深敬酒。初时,他还能勉强支撑,可这些北夷的酒量,连他这般久在军中的武臣也比不过。应付了四五个之后,实在喝不下去。正值一个脸上有个结巴的大窟窿,好像被人一抢捅在脸上的女真贵将又给他倒酒,张深赶紧挡住,赔笑道:“这个好酒量,但我实在不胜酒力,乞缓片刻,乞缓片刻”。

这名金将叫完颜银术可,他听不懂汉话,但见张深挡了他的酒杯,立时作!这银术可好像已经喝得不少,心里一怒,哗啦一杯酒泼在张深脸上!没等对方回过神,又一把扯下了他头顶纱帽,继续揪住衣领,用女真语胡乱叫骂着。

张深脑袋一热,伸手就去捉他手腕!但突然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伸出的手也只能缩了回来。

幸好此时耶律马五弹将起来,企图拉开两人,粘罕也厉声喝斥,银术可这才松手。狠狠盯着张深半晌,突然又哈哈大笑,东到西歪地回到了座位上。

张深又急又恼,却奈何不得,只能在耶律马五的宽慰下落座回去。看后头的部属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跟那牢里等待问斩的死囚一般。经历这小冲突之后,女真将领们该吃酒吃酒,该啃肉啃肉,好像没生过这事一般。粘罕与众将说笑一阵,突然话锋一转,向张深问道:“张经略,你见识过我的军队,女真人马可雄壮?”

“虎狼之师,攻必克,伐必取张深回答道。

“你也见识过我军器械,锐利否?”粘罕又问。

“器械精良,如虎添翼张深抹去脸上酒水,大声应道。

粘罕大笑,灌下一口酒后,接着问道:“比你们西军如何?。

“西军不能比。”张深这句倒是说的心里话,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比虎儿军如何?”粘罕问这句时,口气缓和了一些。

张深一怔,虎儿军是什么?谁的部队?其实,虎儿军,是金军对虎捷军的误称,也有可能是蔑称,所以张深并不知道。在耶律马五解释之后,张深答道:“远远胜过。”

“那你认为,我能拿下关中么?”粘罕这才问到点子上。

张深还想了一想,才作答道:“十拿九稳!”

“哈哈!”粘罕放声大笑,“张经略真实诚人!”堂上众金将也是狂笑出声,张深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就想着一点,当初定戎之役,你们哭得有这么激烈么?

又说笑一阵,粘罕来了酒劲,脱掉了衣裳,大声唤道:“召几个妇人来陪酒助兴!”

金军占领廊州之后,在此地驻有不少兵马。这些北夷很不适应炎热的气候,女真人的穿着,向以皮毛为主。可这么大热的天,你要穿件皮裘,不给捂成馊侵头?后来,从军官开始,有人抢汉人的衣裳来穿,又薄又凉快。可穿久了,汗水一浸,酸臭不说,那汗渍干了,团团朵朵的跟盐巴一样。

金军便将廊州城里的妇人集中起来,专门洗衣,唤作“浣衣院你想这女人集中的地方,女真人上到军官,下到士兵能不红眼绿眉地盯着?不久,便有女真军官经常借故到“浣衣院”去,侮辱妇人,泄兽欲。

耶律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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