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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队在黄土高坡-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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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十块有五块一块两块的,还有几毛钱的小票,李双马每回赢只把十块五块的大票收起,装在上衣兜里,其余的便都堆在他面前的地上。

又赌了个把钟头,坐在后边的许加添突然感到有只手拍了他的脚一下,他便看到李双马向他眨了一下眼,便伸手向李双马的后背摸去,果然摸到一只手拿着一叠钱,他便接过去,塞到自己的腰里,用皮带夹住,然后站起身说:“我屎急了,得拉一泡!”

“外面拉去,别在这洞里拉,太臭!”黑暗中不知谁说了一声。

许加添走到窑洞口,挪开窗口的两块石头钻了出去,回身从外面又移动两块石头,把窗口掩严,顺溜地往西边的山坡走去。

借着公路上驰过一辆汽车的灯光,许加添数了数腰中的钱,五块十块的大概有二百来块,不禁叹道:“双马真是高手啊,这一天就赢了老多的钱,而且还不动声色地让自己带出了赌场,真绝了。”

他坐在草地上,等双马他们赌完出来,他知道,双马只要赌赢了钱,堵在地上的小票都不要,都要还给输钱的那几位,双马说:“赌徒最不要脸,只要赌输了,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你赢他,碰上俩急眼的他不让你把赢的钱带走,让你把钱搁下,你不搁,他们会抢你,搜你身,甚至要你的命。”让许加添暗地里把钱带出来,就是为了防止万一。

许加添坐在山坡草地上,在黑暗中数着天上的星星,不时有一两只蚊虫咬的胳膊又痒又疼。正这时,他突然听到一辆汽车刹车的声音,一看,这辆车就停在他们赌钱的那个窑洞口。

坏了,来抄赌了!许加添心里暗叫。

“出来,出来!躲这赌就逮不着你们了?!”车上下来十几个手拿棍棒戴红袖章的人。许加添知道这又是县里或公社来抓赌了,便忙趴下,悄悄注视着路边窑洞口。车上下来那十来个人,打着几支贼亮的大电筒,白炽的光柱像一把把利剑,在蓝色的夜空中砍来砍去。几个人上前,把窑洞口上的石块搬开,便一个个大叫着钻进了窑洞。

许加添听到,窑洞里面一阵骚乱,有吼的,有骂的,有哀求的,乱了好一会,菜油见几道手电光从窑洞窗户里射出。接着,几个拿棍棒的人从窗中钻了出来,接着,一个个拿棍棒和不拿棍棒的人相间的钻出窑洞。

待人都钻出窑洞后,一个声音怒吼:“把狗日的们都捆上!”立马,许加添就看到那些戴红袖章拿棍棒的人,两个捆一个,别过被捆人的手,扭到他后背,用绳子三绕两绕地捆将起来,熟练程度比收猪的捆猪的四蹄还麻利。

许加添暗自庆幸,自己幸亏提前出来了,不然,非得也被抓住,关小黑屋里呆个十天半月。他仔细观察,看双马是否也被抓住,他搜索着,目光落到那个像双马身形的人身上,就在那人被两个拿棍棒的人扭后胳膊时,突然一蹲身,不知怎么挣开了后面抓他的手,一窜一跑一跳,冲过不宽的公路,跃下了路东边的土坡,立时不见了。

“狗日的,还想跑,追!”一个声音大叫后,几道手电的强光立时凑到路东面的边上,向百十来米的陡坡下扫射,坡很陡,又有石块,又有树棵,三十来度的坡度,除了几道贼亮的手电光照见一条条光亮外,其余地方都是黑黝黝的。

有两三个持棍棒的人试探着想下坡追,脚没伸下半步又缩了回来,犹豫再三,其中一个人说:“算毬了吧,他小子从这上面下去,不摔死也得摔个半残,我们费事逮住他,如果他摔残了,还得抬他,别管毬他了,咱回吧……”许加添看到这些人都上了这辆汽车的后车厢,等车开走了才爬起,坐了起来。

许加添又冷又渴地在这荒坡上坐了半夜,直到早上七点多钟,才看到一辆平型关牌的大卡车隆隆地开过来。许加添忙走到公路中间,挥开双手拦车。车缓缓停下,一个三十来岁的司机从驾驶室探出头问:“去哪?”

“去忻县!”

“你咋这老早在这?”

“昨天就来了,迷路了……”许加添撒谎道。

“你是知识青年?”

“对的。”

“好吧,上车吧!”这司机师傅不错,三两句话便让许加添搭了他的车。坐在司机身边,许加添递给司机师傅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了一支烟边抽边问:“师傅,您这是去哪了?”

“嗨,去下边供销社拉兔子。”

许加添透过玻璃一看,果然看到后车厢里放着好多方形的铁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关着好多兔子。“你怎么这么早?”许加添反问师傅。

“昨就去了,在基层供销社住了一夜,今早回城……”司机师傅一手把烟往嘴边送,一边和许加添闲扯。

“您这一月挣多少钱?”许加添问。

“财贸,能挣多少钱?刚来的,一个月挣二十四快。一年后,挣三十四,干个二三十年的,当个小头的,也许能挣四十四。”

“这么少啊?”司机师傅斜了他一眼,“财贸能挣多,想挣多,只能上工厂……”

“您开车,为什么不去工厂?”

“我们开车的有补助,一天补助两毛六分钱,一个月也补助六七块钱,不错了……”司机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正这时,许加添看到前边路上有一个穿白衬衫系红头巾的姑娘伸手拦车,许加添便说:“师傅,你看?”

“看到了。”车到那姑娘身边,立刻停住了,司机探出头问:“上哪啊?”

“去县里。”那姑娘微笑着答。

“为甚好些日子没见?”司机便说边推开车门下了车。

“没事哪能净让县里跑?”那姑娘眯了司机一眼,扭动了一下并不算细的腰说。

“上哇!”司机一摆手。

“可这?”那姑娘瞧了瞧驾驶室里坐着的许加添,又瞧瞧司机。

司机立刻走到驾驶室另一面,高声说:“你这搭车的咋就死毬不转筋呢,瞧人来了,你也不让座?”

“那我坐哪?”许加添有些为难。

“你想搭车就后边坐着去,不想搭车就下去!”司机的声音有些严厉了。

许加添没办法,只得从驾驶室出来,爬上后车厢,后车厢是敞篷的,又堆着那么多关着兔子的铁笼子,没办法,许加添只得挪开几个铁笼子腾出一块地方,自己靠在驾驶室的后面坐下。

车开的显然慢了许多,开始,许加添也没在意,但是慢慢的,车不仅开的慢,有时还东扭一下,西扭一下。怎么了?许加添想,不禁透过驾驶室的后窗玻璃往里窥视。

只见驾驶室里司机和那位姑娘坐的很近,几乎挨上了,那司机一边侧头和那位姑娘说笑,一只手还在姑娘的身上乱摸,而握着方向盘的,只是另一只手。那姑娘忸怩地笑着,装模作样地躲着,那司机的手却不停止,有时摸有时捏,有时掐,弄得那姑娘咯咯笑着,大呼小叫。

开始,许加添以为看到了难得一见的洋片,可是对面一辆车擦肩而过,他便立时悟到了危险,忙用手拍了拍车窗,示意开车师傅,开车时不能光游览春色,也要注意一下生命安全。

头拍两下,司机往后一看,见他两眼注视自己,便有些收敛,收回那放在姑娘身上的手,放到方向盘上端正身子,目不斜视,注视前方。可是待前方车少后,那司机瞅了一眼姑娘,情不自禁,又把那只手向姑娘身上伸去,于是嬉闹情景重现,车又开始打起晃来。

许加添见状,忙又拍打驾驶室后窗。那司机正在兴头上,见许加添又拍窗,打断他的兴致,便高声骂道:“拍你娘的板鸡!没完了?!”

“安全,安全,注意安全!”许加添大声喊。

“安全,咋不安全了,老子脚开也安全!”说着,继续和那姑娘玩笑。

正这时,一辆拉砖的拖拉机迎面开来,这车没躲过,“哐”的一声,两车撞了,许加添感觉自己从车上一下飞了起来,便失去了知觉。

许加添醒来,已经是傍晚。他睁开眼一看,屋子是白的,白墙,白桌,白被,白褥,白被单。我是在医院么?他心里暗自发问。

他想坐起,一侧身左腿怎么没感觉,一看,原来左腿上打着石膏,像根白灰柱子一样,挺老粗的。而脸上,手上胳膊上,也贴着好几块纱布,还有鲜血从里面渗出。他回忆了一下,知道是坐那风流司机的车闹的,心里叹道:老子真是神明啊!福兮祸所倚!躲过了抓赌,以为是好事,没料想,等待你的却是撞车的灾

正文 第九十四章 祸兮福所欺

医生来,许加添问道:“我的腿断了吧?”

“断了,断成三截。”那个四十来岁的男医生面无表情。

“别的地方还受什么伤了?”

“一个事你有脑震荡,以后智力可能受影响。另一个,你的睾丸被压扁了一个,可能以后生孩子有问题……”那面无表情的医生说到这,捂着嘴偷偷地笑了一下。

“什么?难道我大头小头都受伤了?”许加添喊。

“你冷静点,医院不能乱喊乱叫!”那医生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许加添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二十几天,由于腿打了石膏,行动不方便。刚开始几天,大便小便都要护士帮忙,弄得他厚厚的黑脸皮也有些发烫。七八天后,疼痛稍微减轻些,他才能架着双拐慢慢挪着上厕所了。

这二十来天里,除了医生护士外,县里供销社的一个郝主任和另外两个随从人员,也一块来病床钱看望过他。郝主任和那两位随从先在病房外盒医生嘀咕了半天,才进的病房。一进病房,便径直来到许加添的病床前,胖白的脸挤出一丝难看的笑,问:“你是许加添吧?”

“对,你是谁?”许加添问。

“这是我们县供销总社郝主任,过来看看你的病……”身边那个瘦高的随从忙介绍说。

“您是供销社的,是你们把我送到医院的吧……”许加添又问。

“当然了。”那个瘦高的随从接着答:“我们往医院不是送你一个,车撞了,连驾驶室那两个,拖拉车司机,加上你,一个送来四个。”

“那三个人,我为甚没见?”许加添感到奇怪。

“拖拉机司机没甚事,当天就回家了,驾驶室那俩全死了。我现在想问你一下,开车时那司机和那女的有没有甚小动作?”那白胖的郝主任问。

“问这干什么?”许加添反问道。

那个瘦高的随从抢话说:“他俩在车上要有小动作,只能订因工死亡,如果没小动作,可以订为工伤……”

“工伤和因工死亡有甚差别?”

“因工死亡只给丧葬费和十个月工资,如果是工伤,那就不仅是丧葬费和十个月工资,还要养活他老婆孩子,孩子要养到十八岁,老婆要养到改嫁前……”

“为甚要把他老婆养到改嫁前?”许加添又问。

“因为一改嫁,她老婆就不算他家属了。”那个瘦高随从解释道。

“如果到死都没改嫁?”许加添刨根问底又问。

“那就把她老婆一直养到死……”

“你这不是鼓励三从四德吗?”许加添说。

“政策就是这么定的,我们执行政策。”那白胖的郝主任解释。

说话之间,许加添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寻思道:要说真话,他们在驾驶室确实搞小动作了,自己也看到了,车也是因此而撞的,可是死者长已矣,自己总要心善点吧。人死了,不能让他老婆和儿女无依无靠。可是,自己如果说谎话,是对国家和组织不忠实,也是犯罪,如果查出来追究自己责任怎么办?

他犹豫了,可是反过来一想,:如果自己证明他们搞小动作,他老婆不说,他儿女肯定岁数不大,小小的年纪无爸,无钱,要沿路乞讨又怎么办,他眼前似乎晃动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娃领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娃跪在街上找人乞讨的样子,他心里不禁颤栗起来,静了静神,便说:“我坐在车后边,从车后窗玻璃没看到他们搞小动作。”

“可是拖拉机司机说看见他们搞小动作了!”郝主任身边另一位随从说话了。

“我就贴着后窗玻璃都没看见他们搞小动作,他开着拖拉机飞驰而来最起码有机米远,从玻璃外能看到?”许加添显得理直气壮。

“那你写个证明吧?”郝主任掏出纸和笔,许加添斜了没看见小动作的证明,写上年月日,签上字并按了手印。

郝主任把证明装好,这才问:“你是在哪遇到这出事的车的,有时为甚上的车?”

住院十来天,许加添脑子把这事转了有一百遍了,也早想好了答案,于是说:“我在离忻口五里地的地方碰到这个车的……”

“你搭车的吧?”那个瘦高随从问。

“我不想搭车,最起码不想搭这个车,这个车上净是兔笼子,没坐的地方,所以我不想搭。”

“那你为甚又上了这车?”郝主任问。

“上这车,赶巧了,他车上的兔笼子掉下两个,我把他喊住的。他停车,我帮他装上,他让我上车,捎我一段,顺便让我看住他车上兔笼子别再掉了……”

“真的?”那个瘦高随从问。

“你不信,你问那司机啊?”许加添明知那司机已经死了,所以把话往司机身上推。

“问毬甚啊,他死毬啦……”那个瘦高随从说。

“再问你一个问题,是你先上的车,还是那女人先上的车?”郝主任问。

许加添琢磨了一下说:“我上车时,那女人已在车上了。”

“噢,这就对了。”另一个随从好像一直琢磨什么,听了这句话,好似找到答案说道。

郝主任围着许加添的病床转了两圈,目光在他受伤的腿上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说:“事故时我们车造成的,不管你是搭车,还是司机主动要你搭乘顺便让你看兔笼子,你受伤了,我们得负责,你这住院,就是供销社掏的钱,你说,要什么赔偿?”

许加添心里一咯噔,心想主动提出赔偿来了,好啊,老子狮子大开口,不要白不要,于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先在医院住个半年养好病。另外,我严重脑震荡,干不了重活了,只能干轻体力活,也就说挣钱挣工分都挣的烧了,你们要按重体力减轻体力活的工资给我补,一直补发到我死。另外,我的睾丸压扁了一个,生娃恐怕有困难,找媳妇自然也困难了,你们得负责给我招一个婆姨……”

听到这儿,那个瘦高的随从说:“你生娃不方便,我生娃挺方便,等你娶了媳妇,我帮你生吧?”

这句话惹得屋里人都笑了。“条件要的还不少啊,要补助你钱补助到你死,几十年呢,那还不如把你弄到供销社当个职工算毬啦!”那个郝主任又笑又气地说。

“也行啊,我到你们供销社当职工。”许加添顺口说道。

“这倒是个好法。”那个瘦高的随从说,“他是知青,县财贸近日不要招人吗,干脆把他招了省得另外再赔偿。”

“这个法也行,”主任又看了许加添打着石膏的腿,说:“要招你去供销社,你腿好了,就得去上班,不能住院半年一年的,另外你也得干点体力活,杀个羊,宰个兔子的,你如果能干,我回去就和大家商量一下,把你算上个招工名额,你同意吗?”

“行啊!”许加添大声说道,心里想:老子的话真神了,祸兮福所欺。搭车把腿摔折了,是坏事,可是偏偏又赖上招工的了,没费劲,供销社招工名额自己就占了一个……

徐风霞和赵卫红又去了大队部,她们这已是第三次去大队部了,她们去的目的,就是找革委会主任李目和大队书记李建文,向两位大队领导要求去县财贸工作。

赵卫红前十几天刚听说财贸要招售货员,便心急火燎的约徐风霞找大队支书和革委主任说:“这是咱们插队知青的一次离开农村的机会,谁也说不准这样的机会是以后还有,还是稍显即逝,这次机会错过,以后还有没有这种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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