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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蛇-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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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你跟那个老太太商量商量。要是愿意呢,就叫韵儿,放在这儿,省得她带了到那不得见人的山沟子里去,要是不愿意呢,我们也不勉强,让她一家子带了人走,省得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惹人烦。”田姨点点头,急忙问:“那绫姑娘呢?”若木把眼一睁:“你怎么越老越糊涂了?绫儿不是她王家的人吗?随他们处置罢。”
田姨定神看看若木,也觉奇怪得很,解放这么些年了,她的大小姐已然改变了许多,在外人面前,谦卑礼让,和气有加,可唯独在她──当年的梳儿面前,说话的口气神情竟一点儿没变。每当独自面对若木的时候,田姨总会产生一种幻觉,好象又回到了四十年代,那雪洞似的房间,门外那架葡萄藤,小姐总是喜欢在那架葡萄下打秋千的,那时总是梅花陪着小姐。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那么美丽,好象把所有的葡萄都照亮了。但是最后小姐选择了自己,这是让梳儿──田姨感恩一辈子的事。
到了晚上,一家人都平平安安地聚在了一起,好象经过生离死别似的,格外亲热。田姨抱着刚出生的小公主转来转去地给人看。陆尘很晚才回家,一脸灰暗,看了一眼外孙女就低头扒饭了,扒了几口就皱眉头说胃痛,田姨急着找热水袋,说:“陆先生小病小灾从来不说的,说胃疼,想必是疼极了。怕是要看看去呢!”吃了饭又洗了澡、显得光彩照人的若木急忙走上去问寒问暖,陆尘直瞪着她问:“女儿呢?”若木说:“那不,房间里躺着呢。生了一天,虽然赶不上当年我生她时候的艰难,也难为她了。要好好养养呢。”陆尘说:“我说的是羽。”若木这才变脸变色的说:“真的呢,三姑娘上哪儿去了?她姐姐生孩子,她也不露面儿。”田姨急忙说:“您忘了,三姑娘不是腰疼,让隔壁的亚丹陪着上医院了?”陆尘听了,扔下热水袋就站起来,门就在这时候敲响了。
进门儿的是亚丹。亚丹气喘吁吁的,象是走了很远的路。亚丹说话的时候只看陆尘:“陆伯伯,今晚陆羽就住我家了,跟你们说一声,怕你们着急。”若木忙说:“怎么好麻烦你们?还是叫她回来吧。她到底是怎么了?”亚丹依然看着陆尘:“查了,是外伤引起的椎间盘突出,大夫说,起码要卧床一个月。看你们家挺热闹的,也没法儿照顾她,还是去我那儿吧。我爸妈都不常回来,正好跟我做个伴儿。”陆尘正要说话,若木忙抢着说:“要是这么着就太麻烦你了,”又回头对着玄溟:“亚丹这孩子,从小我就看着好,为人厚道,处处知道让人,连我们家羽这么古怪的,她都能处得来,……亚丹呀,要是说羽那腰病,可不是什么外伤引起的,她回来的时候就有腰肌劳损,你好好照顾她吧,她脾气怪,凡事你都要有个担待……”陆尘这才好不容易抢过话头:“亚丹你天天还在上班,不如还是让羽回来吧,田姨能照顾她……”亚丹的眼睛始终只看着陆尘一人,好象这满屋子人只有陆尘是个真实的存在:“羽说了,她不回来,她愿意和我做伴儿。我想好了,我把家里钥匙给你们留一把,我上班的时候,就麻烦田姨过去照顾一下。”亚丹边说边把钥匙递过来,塞在陆尘的手里,嘴里说着再见,逃也似的关上了门。若木玄溟又一起开了门,向外抻着头,叮咛着:“慢走啊,外面黑,可别扭了脚……”
陆尘呆了似的站在身后,手里握着一把钥匙,那冰凉坚硬的金属摸在手里,象是夜里一些事物起伏的身影。面对着冰凉坚硬的一切,他无话可说,永远无话可说,所以他把本来可以流淌出来的,全部凝聚到了心里,十多年后他得的那要命的病,正是这许多年的积累与聚集。

戏剧(1)
徐小斌
多年以前有一个秋天,树叶飘零的日子。有一个女人走进陆家的院门。那女人轻轻敲了一下门。当时玄溟在厨房里做饭,若木在房间里换衣服,陆尘去辅导他的苏联学生,绫和箫都去上学了。因此只有羽听见了那一声门响。但是羽没有及时去开门。而是趴在窗上向外看了看。她看见那个女人穿着翘肩的豆青色薄呢大衣,头发梳成那个年代很时髦的大波浪式,脸上居然化了一点妆,而且有一条十分华丽的真丝围巾围在颈上,在那个无色彩的年代羽顿时觉得她十分美丽。她的美使羽呆了好长时间才去开门。当时环绕陆家的金银花藤都已颓败了,只有靠窗的蔷薇还发出一种惨淡的赭石色。
但是她走进来的时候羽就发现了美中不足的地方:她的身后,还紧跟着一个瘦条条的女孩。那小孩子很瘦,好象比绫还弱小。那女人看了羽一眼就笑了,说这孩子一看就是若木姐的女儿,长得可真象若木姐。就这一句话说得羽满脸通红,羽立刻大叫来客人了。不知为什么羽不喜欢人家说她长得象她的妈妈。
玄溟和若木几乎同时从各自的房间里走出来。但她们的眼睛在同一瞬间暗淡了。玄溟的眼睛里甚至流露出一种怨毒。这时那女人分别向玄溟和若木鞠了一躬,嘴里说着:“姆妈,若木姐,我带孩子来看你们了。”玄溟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回厨房,若木则以一贯的虚假态度很不情愿地微笑着,让羽叫一声孟静阿姨,然后去泡茶。但是女人并没有因为她们的态度有丝毫不快。女人微微一笑,对羽说,别叫我孟静阿姨,要叫舅妈。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对于若木来说却象是汉天雷一样震响,羽看见母亲倒茶水的手忽然一抖,茶水泼了出来。
接着孟静说:“姆妈,若木姐,我和天成是成了亲的,虽然没来得及结婚,可我也不在乎那个名份,这孩子,就是天成的骨血……我知道,姆妈最是大慈大悲的……”
这就是那一天的场面。后来玄溟端了午饭出来,是黄花鱼、素馅包子和白菜汤。那时陆家的饭菜虽说已远远不及过去,但还是要比邻居家吃得强得多。那个女孩一口气吃了六个大包子,以至绫和箫放学回来簸箩里只剩了两个包子,还是破了皮儿的。玄溟端上饭菜的时候就冷冷地宣布:“你们吃了饭就走吧,家里没的住。”但那孟静象没听见似的,只把一双清水眼盯向包子。羽听见若木咬着牙嘟囔了一句:皮厚!羽想孟静可能听见了,但她仍然不失风度地向嘴里塞着包子,每吃两口便要舀一调羹汤,然后再给女儿夹一筷子黄花鱼。玄溟在鄙夷地看着孟静的同时忍不住向那小女孩瞥了两眼,女孩十分敏感地放下筷子,从睫毛的缝隙里向外眺望。女孩忽然用沙哑的嗓子叫了一声“奶奶”,举座皆惊。孟静立即纠正她说:“应该叫加婆。”加婆是玄溟的家乡叫奶奶的称呼,玄溟听了这话脸上就好多了,玄溟说奶奶就奶奶吧,伢儿们,叫么事都行。玄溟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就发出了一道亮光,那亮光和暖而亲切,照亮了那个女孩脏兮兮的小脸。在一边洗手的绫看到这亮光,立即把女孩推开坐在那把椅子上,绫说这是我的椅子,你别抢我的椅子。绫虽然瘦小力气却大得出奇,女孩被推倒在地,额角撞到了火炉上,顿时一缕暗紫色的血流了出来,那血流得非常慢,颜色很暗,就象窗外那一丛在秋风里显得陈旧的蔷薇花。
羽很害怕,下意识地去扶那女孩。但是女孩自己很快就爬起来了。女孩在摔倒的时候仍然紧紧捏着那一小块没吃完的包子。包子被炉灰裹得很脏,但女孩怕人抢跑似的把它一口塞进嘴里,并没有顾及额头上的血。孟静这才舍得放下那一碗白菜汤,打来一点温水为女孩擦洗。玄溟拍了拍那个女孩的头,然后把手里半个破了皮的包子塞到她手里。
这两个房客就这么住下了。
那时,因为陆尘在交通大学的职位,家里住着整整一排平房。就是苏联专家在五十年代初修建的那种四四方方、笨笨实实的平房,虽然并不好看,却很结实,让人想起苏联老大哥生产的那种方盒糖。
第二天,还躺在被窝里羽就闻见了一股香味。闻见香味的同时她听见母亲咬牙切齿地对父亲说:“真不要脸!她竟然用花生油炸油饼吃!”那时花生油十分珍贵,每人每月只限定二两,所以玄溟炒菜经常用议价的菜子油。陆尘边刷牙边轻蔑地看了若木一眼。在对外人的慷慨程度上,他们南辕北辙。羽注意到外婆头一回没有下厨房。外婆慢悠悠地在给绫梳头,外婆总是用蓖子把绫的头发刮得亮亮的,然后梳成两条大辨子,再扎上一段玻璃丝。外婆每天都给绫和箫梳头,玻璃丝的颜色是常常要换的,时而鲜红时而橘黄时而翠绿,而且每天外婆在扎玻璃丝的时候都要感叹一句:“多好的头发!油光水滑的!”
那一天外婆给绫梳头的时候,孟静把炸得金黄的油饼端上桌。她对玄溟笑笑说:“姆妈,你吃吧,”又对三个姑娘说:“你们吃呀。”玄溟闭闭眼睛说你们先吃好了。孟静又去叫若木和陆尘,回答与玄溟差不多。只有绫象一只猫那样敏捷地窜上桌子,与孟静母女展开了一场“埃洛大战”。头上裹着绷带的小女孩的筷子刚刚碰到油饼,绫染着红色凤仙花指甲的手便捷足先登了。手总比筷子要灵敏得多。绫的食量其实很少,心思却很贪。所谓眼大肚小。那一次是以绫上吐下泄而最终败北。而孟静,却生着一个如无底洞一般的胃。女孩亦颇有乃母之风,这两个房客使陆家户口上转存的粮票风卷残云般的消失了。
她们在陆家安然度过了那三年的饥饿时期,然后,陆尘被发配到了遥远的边陲。而她们却住下来了。孟静嫁给了新一任的院长。
那个女孩当然就是亚丹。亚丹说她永远记得当年她摔倒的时候,是羽把她扶起来的。

戏剧(2)
徐小斌
玄溟第一个发现羽脊背后面的刺青。
羽住进亚丹家之后忽然感到了一种狂喜。当亚丹上班,家里只剩了她一个人的时候,有一天,清澈的阳光从窗帘的一侧倾泻进来,好象经过了一道神妙的滗析,过滤后的阳光撒满光亮的四壁之间,使整个空间清新明快,犹如杯中盈满的清水。天空中的行云流影映入房间,变幻无穷。象小时候那样,每当这时候,羽就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真的发生了。是羽好久好久没听见过的耳语,又轻轻地响起来了。那是她的神灵。她的神灵没有抛弃她,她欣喜若狂。
那个声音还是那么平和稳定。那个声音说:“你盼着的,就要来了。”羽急急地问:“是什么?是人?还是什么事情?”但那个声音并不回答。
羽立即想,自己是在盼着什么。羽在追问着内心深处。但是内心深处,没有回答。羽心里明白,自己确实是一直盼着什么的。她盼得那么焦渴难受,以至于她时常生活在内心世界里,对于外部世界感到陌生,在她行动着的时候,她总显得那么笨拙,那么漫不经心,以至于她周围的人,她的亲人,都在嘲笑她,看不起、不信任她的能力,他们的讥笑慢慢使她相信自己就是个没用的人,是废物,她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她过去曾经自视甚高,可现在,她自惭形秽。
那放大了的耳语是神的启示。她重新看见了曙光。她看见自己成了一个新的人,穿白色衬衫,深蓝裙子,在林荫道上愉快地行走。越走越近,她总是看不清自己的脸,她觉得那张脸,可以是任何人的,她忘了自己的特征,她看到的是一部电影的特写,当她走得不能再近的时候,她突然看见,她裸着身子,两个乳头上刺着的梅花已经发青,她惊叫了一声,醒来,原来是梦。外婆坐在她的身边,象小时候一样,每当她生病的时候,外婆就变得非常慈祥。
但是外婆的表情却是少有的惊惧。她看见外婆掀起她后背的衣裳,在细细地看着。
玄溟看过了,放下她的衣裳,厉声问:“你纹过身?”
羽不说话。
“你知道你纹身的图案吗?!”
羽摇摇头。她真的不知道。她曾经努力地用双面镜子来照自己,但只能看见局部。局部的图案,精美绝伦,已经令她很满意了。
“是一条蛇。一条长着羽毛的蛇。”
羽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脸色煞白。
“刺得很美。你为么事要纹身?”
“为了……赎罪。”
“是谁给你纹的身?”
“法严大师。”
“什么?!”
“就是西覃山的法严大师,是你告诉我的。”
玄溟全身筛糠似的哆嗦起来,满脸的皱纹毫无规则地流淌着,不知是哭还是笑。
“可是,法严大师,他已经死去六十年了……”
羽呆呆地看着玄溟,她在拼命回忆着自己纹身的经过。从那个大雪茫茫的冬天,她没有一时一刻忘掉自己的罪孽,她想赎罪,在她发现金乌已经被那个白痴M国人夺去的那一天,神喻给了她重要的启示。神喻对着她的耳边说:“西覃山,金阕寺。……”为了赎罪,她忍受了纹身的剧痛,可是她没有找回金乌,金乌走了,不知所终。她跳进了那口湖,但是她却象以前那样,没有死。莫名其妙地活了下来,不知是谁救了她。
她异常清晰地记起了这一切,但是她没有说。她象小时候那样懒得说话,大人们都太笨了,要让他们懂得一件事,要花很大的力气。
可是羽把玄溟吓坏了。玄溟执着地认为,这女孩遇见了鬼。玄溟郑重其事地烧起了龙涎香,默默地念诵起“往生咒”。在玄溟为法严超度的时候,往事历历再现了。

戏剧(3)
徐小斌
玄溟自然想起玉心姨妈的“临终嘱咐”。在接过那盏灯之后不到七天,玉心姨妈就溘然长逝了。玄溟很快打听到西覃山的位置,正在琢磨着如何去送灯的时候,有一件事发生了,这件事的发生使玄溟的送灯计划无止境地拖延了下来。
这件事就是所谓“光绪二十五年,慈禧太后把玄溟抱在怀里”的由来。玉心死后不久,宫里一位亲王的宠妃因来玄溟家里作客,发现了玉心手绣的那些绣品,爱得了不得,不由分说就拿了一件香袋去给老佛爷看。老佛爷看了,就不放手了,立即宣杨夫人入宫,还格外开恩说,要见见十七姑娘。杨夫人听说,先是惊得三魂出窍,因为参与戊戍变法的杨锐,正是杨夫人一个远房的亲戚,没出五服的,当时出了事,几乎把杨夫人唬死,还好,不知是疏漏还是对杨家放了一马,总算没有追查。过去杨家是仗着珍瑾二妃之势随旗入官的,可变法之后,珍妃被老佛爷关进了三所,一直未通音讯。杨夫人久居宫中,如何不知道老佛爷的手段?!最怕的,就是还要见见玄溟。又恰逢老爷不在,正不知如何是好,亲王宠妃笑道:“瞧把你吓的!老佛爷今儿个精神好,你可别让她老人家败兴!听我说,趁早儿把你藏的那些绣品,拣一两件精致的拿了去,我保你什么事儿没有!”杨夫人吓慌了的人,哪还顾得上别的什么,竟把玉心平时里绣的,悉数带走。
玄溟深切地记得那一天,她穿了最好看的衣裳,随母亲进了殿。她看见一个老太太端坐在龙椅上,穿着黄缎袍,上面绣着大朵的红牡丹,冠冕上挂满了珠宝,两旁各有一支珠花,中间有一支玉凤。绣袍外面是披肩,玄溟从来没见过那么华丽的披肩:它是鱼网形的,由三千五百粒珍珠做成,颗颗大如鸟卵,颜色光泽都一模一样,边上镶着玉石穿成的缨络。玄溟想,可惜这么美丽的珠宝里裹着的是个干瘦的老太婆。
玄溟看见母亲见了那个老太婆就不会说话了。母亲三跪九叩,嘴里不知唠叨着什么。等母亲站起来的时候,就命玄溟给那老太婆磕头。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老太太忽然和颜悦色地伸长袖子,把玄溟揽在怀里,嘴里说着:“姑娘就不必行大礼了,可怜见儿的,”又问:“有几岁了?”
玄溟答了话,慈禧更加喜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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