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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流放·第二季-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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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年至今,过去了三十多年,前段时间越南的阮总理签署了最新的征兵令,这是他们战后首次扩军,针对中国的用意十分明显,所以国家的各个方面都在做防范。而他们,就是去试探越南此举的先锋。
重回那里的战场……
梁上君下意识地想起了某人渣。那个战场对那个人来说,是曾经想要接近探寻,却最终被迫躲开的地方。
让他与他牺牲的父母踏上同一条路,梁上君甚至有些说不上来,这是对纪策的救赎,还是对他的残忍。
事实上,特训班的人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纪策。
梁上君也只在某一天跟他有过一次特别的对话。
梁上君问他:“你在忙什么?”
纪策说:“我在忙什么你别管,你现在只管好好跟卢薇学学。”
梁上君有些恼火:“你要我跟她学什么?穿高跟鞋吗!”十多公分的高跟鞋,梁上君每次看卢薇穿着都觉得心惊肉跳。
其实梁上君自己也知道,他有很多东西需要跟卢薇学习,比如说对于敌人情绪和性格的把握,或者区别平民与特工的方法,还有抵御疟疾以及心理压力的能力,这些都是必要的,因为当年的反击战中,很多士兵就吃过这样的大亏。
可是纪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如同叮嘱小学生一般叮嘱他“好好学习”,这让他觉得烦躁甚至有点耻辱——搞什么?你就这么信不过我?我离你的期待差了那么多吗!你究竟对我有什么不放心?!
纪策察觉了他的不满,他深深地看着他,难得不带半点人渣味。
“梁上君,你一定要学到万无一失,一定。你听着,我不能容许我所有的怨恨和牵挂都丢失在那个战场上,我的父母已经无可挽回,但是我不能把你也丢在那里。
“梁上君,这是我第一次对自己的任务没有信心,我承认我害怕,真的害怕。我曾经设想过很多次,如果你在我的面前倒下会怎样,那是个怎么选都错的选择题。所以在我死之前,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但是……
“但是如果我死了,我需要你带领我的队伍回来。无论如何,你要完成任务,带他们回来。为此你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我要你向卢薇学的,是怎样做一根不会倒塌的脊梁。”
他说了这样一段话。
这样一段,让梁上君想要揍出他的自信,揍出他的人渣味的话。可他当时一动也不能动,纪策的目光,像锥子一样钉进了他的心里,把他钉在了原地。
纪策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话,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正要转身离开,突然被梁上君叫住了。没有愤怒的情绪,只是很平静的一声“立定”。
随后梁上君来到他身边,又说了句口令:“齐步走。”
纪策有些哭笑不得,他不清楚这个呆贼在玩什么,只能被动地跟他齐步走。
很傻地走了几步,他恍恍然听见一个不着调的调子,就来自他身边,极轻极轻,是他非常熟悉的一句老歌。
路遥远,我们一起走。
路遥远,我们一起走。
那是在人来人往的训练场,两个人明明还有半臂之遥,可听梁上君反复唱这句话的时候,纪策却觉得他们像在拥抱。
一个给他信心,断他后路的拥抱……
当初是谁唱的一起走,如今却在预言着他一个人回来。
梁上君不会反驳纪策对他的期望,但他也不会做一个听话的好士兵,他要告诉他的是:
纪策,我们会因为犹豫而立定,但最终、还是要踩着同一个节奏,齐步走。
24、第23章
卢薇一连给他们上了三天理论课。不得不说,她对于即将到来的任务,比他们之前理解的要深刻得多。对于那里的气候、疾病、风土人情、心理因素,还有跨国界作战的分析,她全都做了系统的讲解。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学员们压根不会相信这么个年轻姑娘会知晓那么多。所以结论是,果然313军校的嫡系学生都不是正常人。
虽说每天都对着美女,但是像这样坐在教室里,那些平日动个不停的士兵们难免闲得皮肉发痒,屈子除外。
就在他们无比想念操场和靶场的时候,卢薇嫣然一笑:“全体都有,跟我来。”
学员们蹭地一下从座位上蹦起来,对洞悉人心的老师肃然起敬。他们无比欢乐地跟着Miss Lu去了室外。
然而,跟着跟着却发现不对劲了,他们没有被带向任何一处训练场,而是来到了一间独立的空房子。房子很普通,唯一有违和感的地方是,四周都没有窗户。
他们不认识这里,不过每一个嫡系的313学生都知道,这里是……
“黑屋。”Miss Lu给他们解释,“军校里犯了错的学生就在这里接受惩罚,没人犯错的时候,这里就是特殊刑讯室。”
梁上君心里咯噔一声。把犯错的学生当做战犯和俘虏对待,这种教育方法让人毛骨悚然,军校里未成年的孩子能受得住吗?
“你们之前已经接受过常规刑讯训练了吧,不过没有来过这里是吗?”Miss Lu面色悲悯地看他们,“校长是没把你们当亲儿子啊。要我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你们去跟越南特工搞激情,不做点热身是不行的。”
踩着她的话语,一行人进了“黑屋”。
出乎他们的意料,这地方并不“黑”,日光灯恰到好处地亮着,三面都是吸音墙,另一面上有一扇特别厚重大门。没什么可怕的,他们想,只是太安静了,好像所有的声响都被吸收了隔绝了,压抑感越来越重。
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安静,却并没有缓解那种压抑感,相反地让他们更压抑了。
纪策一手一根麻绳,总共串了十条小板凳,就那种塑料的折叠矮凳,在他们面前放成了一竖排,然后发令:“都给我坐下。”
汉子们的脸登时垮了,凳子实在太矮了,他们坐下去几乎就成了抱膝蜷缩的模样,有一种强烈的低人一等和任人宰割的感觉。
梁上君脑中几个念头窜过,眉心就皱了起来:这个阵仗,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各个击破的意思——刑讯的基本方法之一。
按照队列顺序坐下后,梁上君是第四个,他蜷坐在那儿,浑身不舒坦,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那扇大门,不知怎么的起了一层白毛汗……不知道这扇门后会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Miss Lu说:“真正的黑屋在这扇门后面,一会儿你们一个个进这扇门,出来一个进去一个。纪老师会在这里陪着你们,谁想偷窥门里的事情,过了他这一关就可以。”
说完她一个轻巧的转身,消失在那扇大门之后。
纪策背靠在那扇门上,也不看他们,也不说话,手中端着一本老厚的档案翻着,读得很仔细。没人敢轻举妄动,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大概就是他这样。
没人注意到,在Miss Lu进门的那一瞬,她在纪策的耳边丢下一句笑语:“他很敏锐。”
纪策当然知道她在说谁,他也知道这句评价的深意。
越敏锐的人,越容易被言语诱导,被情绪左右。当别人还恍然未觉的时候,他却已经在提防和畏惧了,只要一丝微小的表情裂痕,就会让刑讯师抓住弱点。
大约过了两分钟,纪策挪开一步,对排在第一个的糙子说:“进去吧。”
糙子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军容军姿,颇有点上刑场的范儿,然后他精神抖擞地往那扇门走去,临进去前,还风骚地甩首,留给他们一朵灿烂的笑容和一个可爱的V字手势。
门再度关上时梁上君听见后面有谁嘟囔了一句:“好一张烈士脸。”
七分钟后,烈士糙子出来了。
除了纪策,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么短的刑讯时间就把他搞定还算其次,关键是,他们从没见过一个大男人,还是一名军人,哭得这样……菊花带雨。
糙子经常泪流满面,那都是耍无赖的时候做做样子,可他这次是真的哭了。
袖口狠狠地抹过眼睛鼻子,还是止不住流淌的眼泪和鼻涕,糙子紧咬着唇才能克制住,不至于恸哭出声。很少见,跟他玩得最近的尤禹都很惊讶,糙子那双眼里满是悔恨和歉疚,一点也没了平时没心没肺的样子。
尚未来得及合上的门里传来Miss Lu的呵斥:“要哭出去哭,别在这儿丢人!”
糙子快步走了出去,逃跑一般离开这个黑屋,逃了很远才在一个角落里蹲下来,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连同他呜咽的一声“妈”。
第二个进门的是阿藏。
他在里面呆了十分钟,出来的时候仍然是那张扑克脸,不过大家都看到了,他的掌心被指甲掐出了血。
沉默的人,不代表没有情绪。
第三个是尤禹。
尤禹进去时,纪策意味深长地瞥了梁上君一眼:这娃子莽撞的脾气跟你一个样,孩子他娘,你可以以他为鉴。
这算是个提醒的眼神,不过梁上君没工夫回敬他。
有了前两个人的例子,剩下的人都知道黑屋中的Miss Lu不好对付,都忙着给自己构建心理防御墙,把自己所有的弱点藏起来再藏得更深一点。
纪策哼了一声,状似于心不忍地说道:“没用的,她就是在享受戳烂你们弱点的乐趣,你们躲不过去的,还不如早点投降早点解脱。”
他这么一说,倒是激起了他们的斗志。这些优秀的军人们根骨里都是争强好胜的,你说他“不行”,他就非要“行”给你看。
纪策没有在乎他们不服气的目光,又去低头翻档案。
尤禹进去一分多钟左右,里面突然传来了很大的声响,大家吓了一跳。在这种极度压抑的氛围中,每个人的精神都保持着高度警惕,梁上君又不免担心尤禹,神经更是绷得死紧。
此时他们听见尤禹的怒吼:“是又怎么样!我承认又怎么样!我没错!……”
后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谁也不知道Miss Lu跟他说了什么,从头到尾她都掌控得很好,一个人从镇定到失控到崩溃,都在她的计算中。
尤禹比糙子坚持的时间还要短,他只在里面待了五分钟。出来的时候带着争执后的怒容,却是敢怒不敢言的那种。
等他出去,梁上君站起来。
等待是最让人焦躁不安的,梁上君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是第四个而不是最后一个。
不得不说,这种等死一般的煎熬,对于任何一个俘虏或者战犯来说,都是一块聒噪的磨刀石——在临死前,让你好好听一听地狱开门的声音。
大门在背后关上之后,这间黑屋立刻变得很昏暗。
只有两处有光源,而且照亮的范围非常有限。一处在屋子的正中,光源下只有一把椅子,周围什么也没有。椅子倾倒着,估计是方才尤禹“受刑”时砸翻的。
另一处在屋子的左侧墙角,与梁上君想象中不同,那里并没有什么吓人的器具,仅仅是一副桌椅,椅子上坐着Miss Lu,桌子上太暗,他看不清晰。
Miss Lu客气地对他说:“请坐。”
梁上君扶起中间那把椅子坐下,这个布局赋予他完全孤立的处境。
闲话家常一样的语气,Miss Lu说:“尤禹是另一个你。”
梁上君笑笑说:“有点像吧,他比我年轻。”
“你的言下之意是,你不像他那么好对付,是吗?”
梁上君没搭腔。作为一个受审者,越少说话越安全。
“嗯,你确实比我想的要镇定。”Miss Lu语带遗憾,“刚刚用你来逗尤禹玩,那个场面差点让我笑场,可惜啊,看来用丛班长来逗你是不会有同样的效果了。而且,用死人来开玩笑确实不大好,尤其还是个不知道为了什么捐躯的烈士,是吧,梁小英雄?”
“……”如果是以前的梁上君,可能真的会发飙,这一番话已经连戳了他三个痛处,如果不是事先做好了准备,恐怕现在砸椅子的就是他。
Miss Lu见他仍是沉默,手指点了点桌面,忽然笑了出来:“没意思,跟你兜圈子实在没意思。梁上君,我们还是直接说主题吧。”
主题?
卢薇站起身,一改刚才漫不经心的态度,说道:“这场刑讯训练不是由我提出的,是王副局长要求的,专门为你准备的。”
梁上君望向她:“什么意思?”
“意思是,除你之外的其他人都是过场,对你才是真正的刑讯。”
冷灯光将卢薇的面庞照得晃眼,梁上君皱眉:“真正的刑讯?”他心里隐约有些眉目,大概这次的训练是幌子,可是没有道理,他想不明白。
“逊奈的事。”卢薇坦言。
“又是逊奈……你们还想让我交代什么?我已经通过了政审,你们没有资格再审我。”
“原则上是这样的,不过这次的事情比你想的要复杂。”卢薇从桌子上拿起了两样东西,走近梁上君,她摊开左手给他看,“认得这个么?”
目光移向她的掌心,梁上君瞬间一僵。
他认得,当然认得,这是折磨了他数月,直到现在还给他留下后遗症的罪魁祸首。那小小的玻璃瓶身上的每一个标注他都熟悉,虽然不认识那些文字,但仅仅是作为图形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γ…受体阻滞药。”
“没错,这是已经通过最终实验的药物,说起来你也是提供重要数据的实验体之一。”卢薇陈述着事实,丝毫不在意当事人的感受,“这批完美样品是直接递送到王斌手上的,跟它们一同到来的,是逊奈新的领袖穆斯塔法的问候……”
“这关我什么事。”梁上君嗤了一声,“毛|主|席说过,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反间谍侦察局跟逊奈敌对交战也好,贸易来往也好,都是国家的决定。”
他早知道王斌对这药品有所觊觎,当初他们演习时,王斌就给香艳君和鲁达明试验过微剂量,对于反间谍侦察局来说,可能这种药很有价值。
“我真的很不喜欢别人打断我说话。”卢薇蹙了蹙鼻子,这个表情看上去很稚气。伸出右手,她这只手上握着一个针筒,将针管插进那个玻璃瓶的瓶盖中吸出透明液体,在梁上君面前排出针筒里的空气。
细小的水注划过一道刺目的光弧,梁上君的瞳孔骤缩。
“穆斯塔法的问候中提到,越南特工部队将会派出一支小组进入我国国境,他甚至给我们提供了那支小组的活动方向和装备信息。我们想不通的有两点,第一,穆斯塔法为什么要向我们如此示好,第二,逊奈跟越南方面有什么联系。”
“这些我都不知道!”
“但是他提到了你的名字。”卢薇注视着梁上君脸上的每一寸微表情,“提到你时,穆斯塔法还用了一个专有名词。”
25、第24章
“什么名词?”
“银色荆棘。”
“我操!”梁上君狠狠骂了句脏话,“鬼知道他什么意思!你们能不能别一有问题就折腾我?我不是间谍,我是俘虏!一个俘虏能接触到多少事情!”
心里涌上强烈的抵触,被敌人威逼是一回事,被自己人威逼就是另一回事了,加上对药物的极端厌恶,让梁上君几欲作呕。
“是吗?”卢薇一边反问,一边扣住他的胳膊。尽管是个女人,但她的速度和力气一点也不弱,梁上君一时竟受制于她,刚要反击,针管已刺破皮肉。
“滚开!”梁上君是宁愿划伤也不想再沾到这种药,当下暴走,拽住卢薇的手腕就往旁边拉,他气得很了,手臂肌肉都在发颤。
卢薇也不是省油的灯,手腕剧痛下还能平稳地推完针筒里的液体,只是针管拔出时带了一丝暗红的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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