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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首辅-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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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着回前厅,却是转到了后进的书房,关上了门,抽出黄绢来看。
“扑哧!”刚张开了黄绢看了一眼,已是禁不住笑出声来。
“钻钱眼里了呢。”萧墨轩自言自语的笑道,原来偌大一张黄绢上,竟是只有两个字,便就是“银子”。
萧墨轩在蚝镜发了笔洋财的事儿,萧墨轩原本就没打算瞒着,可当时也没报了上去,没想到这么快皇上竟也是知道了,难怪他急着招自个回去,又要亲自在德胜门迎接,敢情不是想接自个,倒是想着接银子了。
真个是没见识,只怕以后太仓里的银子你数也没数过来,萧墨轩自个在心里逗着笑,拿皇上开起了涮。
又翻了几下,捏了一捏,确信黄绢里头再没写什么其他东西,也没有什么夹层之类的,才又收了起来。
“耐吴公公独坐,久等了。”萧墨轩转回到前厅里,见吴连春独自坐在那里喝着茶,萧甲已是留在花厅陪着方健等人了,于是难免又客气一番。
“萧大人,冯公公可是日夜盼着您老回京呐。”吴连春四下又瞅了几眼,急切的说倒,引得萧墨轩不禁摸了摸脸,想看看是不是因为连日操劳累着了,真的长了皱纹,竟当了一个“老人家”地称号。
“听说萧大人平南大捷的信报,不但是皇上,便就连冯公公也欢喜的一夜未曾安寝。”吴连春小声的说着话。
“冯公公遇见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听见吴连春这样说,萧墨轩才意识到,可能京城里头近日来真地出了什么大事儿。
“萧大人可听说过税改地事儿?”吴连春的声音更压低了些,神秘地说道。
“税改?”萧墨轩不由得一愣,南京这里,可是一点风声也没传过。
“便就是效法北宋王安石,要实行什么一条鞭法?”吴连春见萧墨轩确实没有听到风声的模样,又加了一句。
“一条鞭法?”萧墨轩心里头更是扯了一下。实行一条鞭法确实是条出路,萧墨轩自个也知道。但是在大明实行“一天鞭法”的,只有在张居正掌政的那段时候里。萧墨轩自认没那个能力和权势,这么长时间里,在人多的地方提也没提起过。
“一条鞭法”虽然是役法改革,涉及到的不单是田赋,也有徭役。但是谁都知道,这其中的田赋一块,才是重头,只要有了钱银,其他的事儿都好说。
大明朝从开朝以来到现在,实行的都是人头税,便就是按照户丁向百姓征收赋税,家里人丁越多,所要缴纳的赋税越多。在萧墨轩看来,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滑稽的赋税制度,同样是十丁的人家,有的拥有良田百亩,有的却连一星半点也没,但是实际上在赋税上头,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只拿直浙两地说,前年的一场大水,虽然朝廷有了赈灾,但是只管得度过灾期那半年。大水退后,虽然赶插秧苗,但是收成定是不如常年,到了春荒的时候,也有不少小农不得已把自家的田地卖给了地方上的大户,以求一份口粮。
每年征税的时候,穷苦人家难免会有收不上来的,大明的税吏即使威风再大,面对家徒四壁的人家,也是无可奈何,而新增了田地的大户,多收了粮,仍交着和常年一般的赋税,长此以往,朝廷和地方上的赋税只能是越收越少,即使能收得上来,也是逼得一些百姓焦头烂额,怨声载道。
而“一条鞭法”却有些不同,不再是按照人头征收赋税,而是按照一户人家所有的田亩,以及当年的收成来收。这样一来,多得了的便就收的多,穷苦的人家没有田地,便收得少了,甚至不收。
可是这样一来,大户家里难免便要受了损。这天底下,没良心的人多的是,把该负的担子全扔给了朝廷和衙门,只想着自个的钱米袋子,哪管得其他人的死活。若是真要实行“一条鞭法”,只怕是不知道有多少该天杀的会跳了出来。
拿张居正身故后的下场比较下也便可知,张居正身故之后,他所操执的“一条鞭法”也随之作废。张家不但被炒了家,儿子被逼自杀,甚至还落了一个鞭尸的后着,这其中的凶险究竟有多大,这可是和全天下的大户作对的事儿。
邹元标,江西吉水人,万历五年正值张居正当政期间,邹元标时以新科进士之名入刑部观察政务,因张居正父丧而不奔,三次上疏痛斥,直指其贪恋权势,无类禽兽。受廷杖发配贵州。
数十年后,再次回到京城的邹元标,拖着一条当年被打断的瘸腿,四处呼号,试图为张居正平反,唤回当年的“新政”,可是最终只为张居正谋回了一个名分。曾经生机无限的“新政”,终于再也没能回来。
此后不久,辉煌了近三百年的大明王朝,终于似春江流水一般,在内忧外困之下,走到了尽头,轰然倒塌。
第七卷 第三十章 走漏风声
萧墨轩不相信,眼下的张居正会提前把“新政”给揪了出来,一时间他也没这个本事。而内阁首辅徐阶,他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有些耐人回味。
这一段历史和萧墨轩记忆中的,已经大是不同,可是身为直浙经略的萧墨轩,对治下的两省还是了解的。眼下徐阶的老家松江府,徐家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张居正之前做应天巡抚的时候,曾经和萧墨轩细算过,徐家光产粮的农田就有上万亩之多。松江是朝廷产棉丝的重地,徐家其他的棉田和桑田,更是多不可数。
徐阶,这个按照后世的划分,正是上海周边的地域。徐阶正如一个足够聪明的上海男人一般,隐忍中透着精细,实在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想到这里,萧墨轩心里头又是禁不住“咯噔”响了一下。是什么时候开始,自个已经开始把徐阶当作对手来衡量了?那么高拱和张居正呢?
“冯公公管的是宫廷的内务。”萧墨轩心里头虽是极为惊诧,可是脸上仍是摆上了平静的姿态,“这税改的事儿,难道要得冯公公来说?皇上和诸位阁老那里,竟是没有主张?”
萧墨轩摆着手,脸上故意写着两个字,便就是“不信”。
“这事儿……”吴连春听萧墨轩提到这茬。也是有些语塞,“这事儿若说起来,本也轮不着小的来评论。可牵连到冯公公,冯公公又托小来地和萧大学士商议,小的也就不敢不说了。”
“哦。”萧墨轩微微一笑,明显对吴连春说的话没怎么听进去。
“冯公公请小地问萧大人安。”吴连春知道萧墨轩对自个仍是有戒心,连忙说道,“上回送的那幅古画,可合萧大人的意?”
“古画?”萧墨轩眉头微皱,“不知吴公公说的是哪幅?”
其实听吴连春这么说。萧墨轩心里头早就明白了,他说的那幅古画,无非就是《清明上河图》。萧墨轩对于《清明上河图》虽是喜爱,可是也知道那可是从宫里偷盗出来的,若不追究还好,真要追究起来,那可是重罪。何况冯保这个爱得风雅的货。还自做主张的在上头刻了颗自个地私印。想开脱也开脱不了。这件事儿,只有冯保和萧墨轩知道,即便是萧天驭那里,也没露出过半丝讯息。
到这个时候,萧墨轩已经对吴连春信了三分,可事关重大,未免还是要掩饰一二。只是这话在吴连春听来,未免就有些刺耳,以为萧墨轩在尽力推阻。原本还算镇定的脸上,竟现出一丝怒色来。
“这四周也没其他人,吴公公有话便说。”萧墨轩心下有些明白,也不想再试探吴连春了。
“呼……”吴连春微出一口气,才想到萧墨轩适才是在试探自个。从前的萧墨轩。吴连春也见过。天不怕地不怕的,倒似个愣头青一般。没想到眼下竟然有这样的心计了。
“税改的事儿,听文渊阁里的人说,倒是高阁老和张阁老先引出来地。”吴连春开始提起了正事儿。
“徐阁老没参了进去?”萧墨轩问道,内阁地诸位阁员,虽是都可以自拟折子,可是按照内阁里的传统,内阁又是朝廷的重中所中,除非牵涉到阁员里的弹劾和太紧要的事儿,其他的都该是要寻首辅商议一下的,毕竟大部分的政令若是没有首辅的支持,推行起来也是大有难度。而且首辅掌控内阁,大部分事儿,也是瞒不住地。
“偏就是那天徐阁老被皇上召去乾清宫叙事儿。”吴连春好歹也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在宫里头也是有些身份,好些事情并瞒不过他,“其余的四位阁老刚商议好,便就上了疏,当夜便就送进了乾清宫。”
李春芳也出手了?萧墨轩心里更是惊了一下。李春芳是内阁里出了名的好好先生,可是好好先生并不代表就是个傻子,能做到任何人都说他好,才是真的好好先生。李春方向内这么一附议,就算徐阶是内阁首辅,也未免落了轻处,在这件事儿,就等于是被架空了起来。
“那几份折子里,说地都是甚么?”萧墨轩紧要地,便就是知道高拱,张居正他们写的折子里头,具体都说了些什么。说税改地事儿是不错,可是总归还有个大体的方向,总不能光搭了台子,然后就留皇上一个人唱戏。
“冯公公念着萧大人。”吴连春说的话,似乎有些搭不上边,“只要是牵连着萧大人的事儿,便格外的上心。”
如何又牵连到了自个?萧墨轩正回忆着记忆中的张居正的那一场“新政”,禁不住心里头又“咯噔”响了一下。关于大明徭役和赋税的事儿,萧墨轩提的并不多,也都是旁敲侧击,从来没有切到正处,怎么听吴连春这么说,就连自个也无意中牵连进去了。难道是冯保以为自个其中也有份,便也参了进去?
“几位阁老说了,税改的事儿,牵连太大,一时间不宜大动。”吴连春不知道萧墨轩在想着些什么,只是按照自个想好的继续说了下去,“最合适的法子,无非是选几个州府或一省,先行试行,若行得通,再推行全国。这大概就是近似于什么经济特区的法子,搞“实验田”可不是什么近代才有的花样,历朝历代也常有过,但是吴连春的下一句话,才是重点。
“四位阁老推举的,便就是萧大人治下的南直隶,松江府。”吴连春意味深长的看了萧墨轩一眼。
“松江府?”萧墨轩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松江府,那可是徐阶的老家,松江第一大户,正是徐家。高拱和张居正想把这“实验田”定在了松江府,那摆明了就是要拿徐家先下手。
徐阶若是答应,那么每年徐家不知道要多缴纳给朝廷多少银子,可若是不答应,那明显就是对朝廷不忠,只怕是要得罪了皇上。
他们要动便动,大不了我且先不再管那松江府的事儿,请他们从朝廷里派一员官来,若是情形走得下去,且帮他一帮,若是情形不妙,也拉不得我下水。萧墨轩虽然惊诧,可是心里头也打定了主意,只等这回进京,就如此行事。
“四位阁老心里头早有了往松江府去的官员人选。”吴连春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萧墨轩心中所想,“那人,萧大人也熟识的紧。”
“谁个?”萧墨轩在京里待过不少衙门,熟识的人也多。说举荐的人选他也认识,并不觉得奇怪“便就是萧大人手下的那个海瑞。”吴连春泯了口茶,缓缓说道。
“海瑞?”萧墨轩心里头已经是连续第三惊,即便是当日在蚝镜的时候,心里头也没揪的这么紧过。
海瑞的脾气,自从那封上疏之后,已是天下皆知。有人说他是沽名卖直,有人说他是真性情的忠臣,可是谁都不否认,此人的秉性极其倔强,说白了些,就是有些认死理。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海瑞在任应天巡抚的时候,徐家应该就差点被他逼的家破人亡。他连皇上都敢说,区区一个徐阶,又何尝会放在眼里。高拱和张居正,也不知道是存了什么心,摆明着是千方百计的把自己给拉了进去。
可是说来说去,事情都牵连到自个身上了,也并没见说到冯保,那文渊阁里头,到底起了阵什么风?
“皇上意下如何?”萧墨轩眼下最关心的,莫非是皇上的心思了。
“皇上的意思,又岂是小的明白的。”吴连春苦笑一声,“只是当天夜里皇上派了冯公公前去万寿宫,请了太上皇的意思,第二天还没等天亮,都察院便就送来了几十份御史的折子,说的居然都是税改的事儿,也不知道如何传出去的风声,皇上当即便龙颜大怒。”
“算来算去,当天宫里正是冯公公当的值,往万寿宫也是冯公公去的。皇上便认定了是冯公公这里走了风声,便夺了冯公公的职,着陈洪把冯公公幽禁在了司礼监里头,亏得冯公公在司礼监多年,有几个黄公公提拔起来的老经事帮着通信,只说请萧大人想个法子。”
“萧大人,您和皇上亲近,依小的看,只怕是诸位阁老也未必比得上。”吴连春说话中带上了几分急切,“这回也只有靠您,才能帮得上冯公公了。”
第七卷 第三十一章 没头绪
一件尚且在商议中的大事儿,且又关系着朝廷的根本,最忌讳着尚没了定议便漏了出去。
除去冯保外,能知道这件事儿的人,除去皇上和太上皇之外,便就是五位阁老加上黄锦和冯保两个。可黄锦自从卸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之后,整日的陪着太上皇呆在万寿宫里头,也很识趣的避着外头的纷争,那这么一来,嫌疑最大的,倒真的像是冯保了,所以皇上拿了冯保开刀,倒也不奇怪。
只是细想起来,税改的事儿,若是走漏了风声,到底是对谁最有利。或者说,若真实行了税改,到底对谁最不利。
高拱和张居正等几个,本就不是什么大户出身,高拱当年只是一界书生,而张居正家虽然祖上立有战功,有个世袭的官位,但也只是辽王府家的侍卫。细论起来,只有徐阶家里头,颇有资产,徐阶做首辅这几年,更是显得发旺。
想到这里头,萧墨轩也禁不住犹豫了起来。帮着冯保说情,只凭着两人的交情,本就是带着唇亡齿寒的味道,自然是不能完全脱了开来。可等真见了皇上,该如何说,如何做,倒显得有些难辨了。
朝野都知道,冯保除去萧家外,走的最近的,便就是徐家,这是赖了当年黄锦处下的关系。年后冯保和陈洪争那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的时候,高拱举荐地是陈洪。徐阶心里头定地便就是冯保。这是京城里头公开的秘密。如果税改一事儿真是对着徐阶下的手,那么兴许冯保真的牵连了进去也未可知。
皇上虽然是信得过自个,可是自个有了这层信任,更是不能随便拿出来挥霍。即使要说情,也得说到了点子上。若是冯保真做了,可自个过去只帮他开脱,难免会惹得皇上不悦了。只有对症下药,才是正理。
思来想去,也理不出个头绪,只能安慰吴连春一番之后,招呼家人先摆开了酒席,设宴款待吴连春一行。
吴连春传到了信,又见萧墨轩拍着胸脯保证冯公公地事儿就是自个的事儿。心里也宽了不少。可巧这回萧墨轩平南。在蚝镜俘获了几个佛朗机的厨子,张臬等几个不知道其中的妙处,可萧墨轩倒是明白,于是全要了过来,准备等有机会回京的时候,再分几个给皇上,也尝尝地道的葡国菜式。
等送了上来,除了江南寻常的菜肴外,又上了鸡丁沙拉。烤大虾,冬至布丁和明治牛排等菜。
不但是方健没见过这些菜式,便就是常年呆在宫里头的吴连春也没见过。除了鸡丁沙拉,明显不对众人口味之外,这一道菜萧墨轩自个也是略品了一口。其他的都吃得上口。席间未免问起萧墨轩前段时候平南的光辉事迹。萧墨轩自个没说多少,倒是方健只凭着口说言传。大大地吹捧了一番。
其中未免有吹嘘和奉承地成分,但是一件大功是实实在在的放在那边,谁也否认不了,吴连春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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