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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绝之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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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个背井离乡来此异地为他们的前途铺垫生路的艺术生,共同挂上了作为80年代玩世不恭虚张声势不自量力冠冕堂皇的名号。他们以一种自以为很有把握但事实上根本没有达到那个水平的资格向眼前的每一所高校发起挑战,同时还自以为是地轻蔑那些他们眼里所谓的垃圾学校。我能够感觉到当他们谈起一所没有知名度的学校时那种好似在排斥更或者在嘲弄的眼光是多么嚣张,我们将此叫做猖獗,是一种没有资本的为外人所唾弃的无知。我的猖獗就是要和杨悦彤考到同一所学校去,而猖獗的结果是即便我们考的十几个学校都是同样的,自以为已经把猖獗的现实性拔到了最高但事情的结局却让我们各分南北,两个人相隔在千里之遥。
老周还报了一个座落在三峡附近的学校,当时他得意地说:三峡是个好地方啊那里崇山峻岭风景秀美,到时候可以一饱眼福。而我则嘲笑他,说:你不知道最近修建水电站么,那儿早就让洪水给冲得不成样子了,人家躲还来不及呢你还跑去看什么风景,找淹啊。他就说:修水电站,啥时候的事情,这么大的事党中央也不通知我一声,这谁告诉你的?我大叫:这还用别人告诉我了么,就是我一手策划的啊!于是他点点头说:哦!
11。
报名结束后我们离开这个一塌糊涂的地方。此时人群已经疏散,形式略有改观,从校门口走出来我们看到那些门卫正躲在一边吃东西的吃东西抽烟的抽烟似乎再也没有必要担心会不会有人从大门翻身而出!
我们回到旅馆的时间大约是七点。为了迎接明天的考试我们吃毕晚饭就早早睡去。今天所经历的事情使我第一次强烈意识到中国人口问题的异常严峻,当时所承受的痛苦导致我几乎所有卑鄙的想法都产生过,例如扔几颗炸弹下来把这里的人炸去一半。尽管我知道这是不道德的。
这个晚上依然让我感到陌生与寂静。除了对这个城市的冷漠感有增无减外所剩无几。庆幸的是我仍然可以把杨悦彤搂在怀里闻着她身上清淡的香味,和她在缠绵中安然入睡!以后的很长时间我总会无比期待黑夜的到来。
12。
从某个方面讲美术考试是一个相当苦闷的过程,面对一张空白的试卷很大程度上你需要的是从铅笔从画纸从图像上寻找感觉,这就不同于做几道选择填空题,所画出来的东西如果连自己都没有感觉,成绩就注定很平庸。而美术考试真正苦恼的地方就在于当你的画已经画到良久之后自己需要的感觉却总是迟迟不来。
我们在考合肥XX学院的时候一切显得及其平常。及其平常的感觉致使我的画在众考生中也表现得及其平常。
那天考试进行得无比顺利,甚至连打车的路上都没有遇到过一个红灯。考试完毕我们背着画包回到旅馆。杨悦彤开心道:真没有想到第一次考试就这么顺手,发挥的很成功!而我的态度显然令她扫兴,我说:顺利并不表示就胜利,仅仅是发挥得比较平常而已!
13。
我们在齐南城先后考了六个学校,每次考完试大约已经时至黄昏。回到旅馆后我们四人势必要去饭馆里吃饭喝酒以示庆祝。
离开我们住的旅馆大约十米远的地方有两家饭馆面对面开设。此两家明智的地方在于选择了一条人流量最大的街道不明智的地方在于选择的街道竟都是些乞丐穷人们来往。老周根据现实状况分析出了两个饭馆的生意都没有兴隆起来的原因:尽管两个饭店面对面开设能够增强竞争力可以有效地保证酒菜的质量和价位,但附近的人群毕竟都是穷人,所谓的穷人就是些通过亲身体验深刻地感触到钱财来之不易的群体,他们宁可少花几个钱到露天的小摊买点吃的也不愿找个可以遮风蔽日挡雨的地方,尽管两者在价钱上并无甚区别。显而易见两家生意并非红火。
店老板对我们说:像我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一年下来根本赚不到多少钱,也就是维持糊口而已。
我们就问:来吃饭的一直都这么点人么?
他苦笑一番说:这还少啊,平常达不到这些数量的,生意的旺期正在这个时候,因为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有许多外地考生陆续的留宿在附近的客栈,碰到运气好的时段就像这般,运气不好的时候这儿就跟殡仪馆一样清冷,唉!说罢老板无奈地摇摇头。
我们闲来无事又问道:那生意滑落到低谷的时候你们怎么办啊?
他弹掉烟头上积蓄了长久的烟灰说:最差的时段几乎没有人来,进的蔬菜全都烂掉职工发不下工资不得不暂停营业了,我们只有把地儿转租给别人得了租金当用来年的成本。
我们听了深为感触说:那你们岂不是每年都赔了。
他叹口气说:好歹凑合着过呗。
没有旅馆就没有客人来饭馆吃饭,没有饭馆就没有客人敢在旅馆住下来,有了旅馆有了饭馆才有了我们在这一带消费的可能,而有了舍得花钱的我们才有了旅馆饭馆不至于会赔钱倒闭的保证,这就是旅馆饭馆和我们之间的链锁关系。于是我想既然我们适合在这种旅馆住下既然适合在这种饭馆吃饭显而易见我们也不是怎么衬钱的。用杨悦彤的一句口头禅说就是:我们都是穷人!
14。
老周活了这二十多年最喜欢吃的菜是土豆丝炒肉—— 一辈子也就这出息了。
饭馆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土豆,厨房师傅天天面对一块块土豆,早上一睁眼起床就去给土豆刮皮,自己数十年如一日地做那么一道菜做得自己都腻掉了,长久下来土豆丝炒肉遂成为这饭馆的招牌菜。
谁料恰逢老周口味之最爱,于是老周大加赞扬说:这菜真是被厨师做绝了,有朝一日我要在这里住下就能天天迟到菜啦!
林莹为此白他一眼说:那你要是想呆在这里干脆就不用考试了,只要把老板娘搞到手不就能天天吃到了么!
老周听了急忙点头说:好哇好哇,老板娘呢跟她商量商量。
林莹说:就是她了!
老周偷偷看一眼站在他身旁的彪悍老妇人,她那脑满肠肥的壮观形态当即令老周兴致大减,尴尬地咳嗽一声,面无表情地说:算了算了。
林莹苦笑说:什么出息!
15。
徘徊在肮脏的旅馆之间,总会给人带来清冷凄凉之感。我们将这里恰如其分地称为“贫民窟”,不在话下。
从“贫民窟”的深邃道廊摸索而出,迎面出现约半米高的石质阶梯,自石梯俯拾而上就进入了一条羊肠街道。该街道不仅弯曲而且崎岖,路面不尽人意的状况要比道路走向不尽人意的状况更不尽人意。若是有人想借助什么交通工具从中穿越往往会造成非同常人所想象的严重后果:一辆奔驰进去了就再也没法奔驰了,一辆宝马进去了比一头骡子走的都慢,自行车进去后两个轮子很可能就不再是圆形了。前两者司机苦于将自己的爱车从这恶劣而恐怖的环境中弄到繁华的尘世去。而这时候最得意的当属骑自行车的,只见他稳稳扎起马步屏气凝神,两只胳膊运足了力气朝脑袋顶一个大弧度的抡起眼,看着自行车就被他架在了肩膀上,还没等那帮司机们把吊车叫过来他就早早把自行车扛回家了。据我所知来往于这里最有效最便捷最先进的交通方式还是步行!
整个街道的外轮廓大致呈现圆形,将周围一带的所有“贫民窟”怀抱其中(可见这圈里生活的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人)。出于对考试赶时间的考虑我们每次出行必然要打车的,也幸亏打车的路上只需要横穿这条马路即可,否则还真难想象我们长达十几天的命运当是如何。
杨悦彤说:走在从来都未曾见如此难走的道路上让我感受到了没有贫富差距的平等生活,难道未来的共产主义就是这样的?
我大叫道:你穷疯了么!
她点点头说:我们都一样啊,你看我们都穷成什么样了。
我仔细琢磨着杨悦彤说的话,其实也对,正是因为大家都腰囊萧瑟穷困潦倒才看不出有什么差距的。
真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穷成这幅模样的地方,更没有想到的是我们居然在穷成这幅模样的地方住下了!
该街道的另外一个人文环境特征就是路两边时常会密密麻麻地盘踞了诸多做小买卖的摊点。小摊上的摆设包罗万象繁荣复杂,大到二手冰箱小到图钉花针,吃的用的玩的看的应有尽有,假冒的劣质的过期的盗版的充斥其中,或许这也是在小摊上买东西“既便宜又实惠”的很大原因。
我们经常会在这里付出不过二十块钱的代价来完成一顿晚饭的消费,而小摊带给我们的唯一好处就是如此。
我和杨悦彤最喜欢吃的是一位老大娘做的据她本人所说是传统正宗的北京烤鸭。
出旅馆门约走上三分钟的时间,可以看到一辆破旧不堪的机动三轮车,立一块朱红销金大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正宗北京烤鸭”六个字,车旁站着身高不到七尺的老大娘面目慈祥秉性善良一脸皱纹的沧桑,口里喊出一股奇怪到不知是哪个地方的方言,反正不是北京正宗的方言,其内容是这样的:北京烤鸭咧又香又嫩的肉咧,尝一尝唉尝一尝!
杨悦彤自己回忆她第一次产生要吃烤鸭的想法其实是被老大娘的喊叫吸引住的,有了第一次关于吃的想法就有了第二次想吃的欲望就有了以后每次都想尝一尝的冲动。久而久之那老大娘便认识了我们。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要想让老大娘记清楚一个人得需要经历一段相当久的过程,毕竟这人一上了年纪不仅腿脚不灵便了而且脑子也不好使了。如今残存在她记忆里的东西少之又少,可能就连她老伴叫什么都已经出现模糊。起初她同我们闲聊,经常会问道诸如“你们是从外地来考试的学生吧?”之类的话题,我们便回答“是。”岂料到以后每次上门来买烤鸭的时候我们依然重复回答着她同样的问题。当我从腰包里掏钱的次数多达令我们茫然的程度,她才隐隐约约对我们有所印象。
我还清楚地记得在某个暖灯初上的夜晚,我和杨悦彤逛完街归来,索性吃烤鸭的冲动随心兴起,于是跑去她那里,欲要买半只烤鸭。我照常说道:给我切半只烤鸭。然后从包里掏钱。这时候我和杨悦彤深感不适总觉得眼前似乎疏略了某件平常总会必不可少的事情。我和杨悦彤面无神色互相对视。从杨悦彤的眼神中我看出她的疑惑与我不谋而合,但问题关键是我们都不曾得知究竟是什么问题在纠缠我们的困惑。许久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今天老大娘竟忘了调查我们身份——已经习惯了回答她那句“你们是不是学生啊?”到如今突然失去了要回答的机会,却让我们多少感觉不适应!心想老大娘的记性也不该差到这个地步,记不住我们也就算了就连她向来擅长的“招牌问话”也忘记说了,人要老到什么程度才能出现这等情况啊,实在是不敢恭维她的年龄!我们生怕她的记忆就此僵硬到时连烤鸭都忘了给我们做,那可就麻烦大了,于是想到提醒她,便问:您还记得我们吗?她缓缓摆过脑袋看我们一眼接着皱一皱眉头竟哽咽了下来。我们分明意识到她的记忆就如同她脸上那层叠不穷参差无绪的皱纹一样,经过时间的搅拌都已经杂作一团了。我们不禁叹一口气沉默下来。只但愿她不要把做好的烤鸭给我们就行!
随后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她突然抬起头说道:怎么会不记得你们小两口啊,总是来我这儿买烤鸭吃,难不成我还能忘记吗!我们的心绪豁然开朗,为表感激我们献与她作为青少年一代最灿烂的一笑。
于是她边给我们做着烤鸭边又同我们闲聊起来:对了,你们是学生吧?
我们木然。
16。
相对于烤鸭,杨悦彤的看法是切成片沾了酱卷在饼里最好吃不过,而我的看法是像吃泰国的抓饭一样撕了肉直往嘴里填才有真正“吃”的感觉。在这点上我跟杨悦彤就出现了很微不足道但杨悦彤却以为很原则性的歧义,她坚持认为她的看法是对的,而我对此观点则嗤之以鼻,直到她把我鼻子捏得再也不能嗤之以鼻了我的立场以及我的人身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于是观点不得不出现动摇,倒向她那边去。
之后的若干年里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次与之类似的歧义,其结果始终都是我被迫无奈随她的观点一致,也包括她提出的分手。
分手之后,我很怀念我们一起吃烤鸭的日子。两个人窝在一间破旧的旅馆里把烤鸭摆在桌子上,那桌子之小几乎被烤鸭全部覆盖。我们拿出沾酱和调料因为没有筷子我们只得下手抓,不卫生的饮食习惯给这份回忆增韵不少,我们把肉片沾了酱放了调料卷在薄薄的面饼里就往嘴里塞。我们都清楚那是幸福的,自不必说。
17。
我们在齐南城的考试进行到第十天,老周和林莹出现了点麻烦不得不返回高中学校。
下午我们考完试一如往常在校门口等待与他们会和。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却仍不见他们踪影,杨悦彤的反应是:他们不会把我们当羊肉串给涮了吧!我深信老周不是这种人,建议再等几分钟。一刻钟过后老周发过一条信息来说他和林莹的准考证身份证丢失了,以为忘在旅馆里,现在他们已经到了旅馆正在翻找。我恍然大悟,果然被他们给涮了。
我和杨悦彤打车回去,路上老周给我打来电话说证件没有找到可能在考试的时候就已经丢了,所以他们决定返回高中学校再去补办证件。
我们回到旅馆发现老周他们的房间已经被收拾得空荡荡,询问过老板娘才得知他们早在半小时前就已经退房把行李统统搬到了我们房间里。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老周他们走得十分仓促,可见他们这次遇到的麻烦非同小可。然而时间已经过晚就算连夜赶路恐怕他们也难以在天亮前到达。何况他们回家之后为了补办证件还有诸多琐碎事情等着去做,他们可能要在这上面耽误不少时间。
杨悦彤说:老周他们可真够倒霉的,你看这一来一去至少浪费三四天时间。
我说:那是自然,给我们的教训也够深刻的,万事要小心,就是丢了你也不能丢了证件啊!
她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打我胸膛一下说:说什么呢,这么好的老婆你都舍得丢哇,丢了也好省得我麻烦,再找个好的。
我笑道:岂敢,哪有说丢就丢的道理,万一丢了还不知道便宜谁呢!那我就只有喝西北风的份儿啦!不能丢不能丢!
她挽起我胳膊把头靠在我肩膀上说:这辈子你都休想丢了我!
我就说:那是自然,现在就剩咱们两人了,今晚上去哪儿吃饭啊?
她说:不如出去吃吧,好久没有吃顿好的了天天吃什么汉堡肉夹馍吃得我都快恶心死了。
我就说:此话有理,再不改善改善只怕你以后生个孩子出来也得长得跟个肉夹馍一样。
她瞥我一眼,说:是啊,就跟你一个品种的!好了不跟你贫了,我们走吧。
那天晚上我们吃了很多东西,说实话这是我有生以来吃得最幸福的一顿饭,我们很少有机会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吃饭。我还清醒地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瓶啤酒。当时我跟服务员点的是红酒,可遭到杨悦彤的极力制止,她说红酒太贵了拿几瓶啤酒凑合着喝就得了。这还没结婚呢就懂得守家之道了果然是个贤妻良母!
当然这亦是我最幸福的一顿饭中最美中不足的地方。
杨悦彤的酒量显然比我大,身为一个男人我是不情愿接受这个事实的,但作为一个事实毕竟又不得不被承认,仅两瓶青啤就把我灌得快不行了而杨悦彤早已喝够了四瓶并且还不动声色。我对此表示惊讶想一个标志的女孩子怎奈何有如此不标志的酒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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