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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毒枭自白-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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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顺发说,一向是老魏呀。怎么,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只管说,别那么女人气儿,掖一半藏一半的!
我说,没什么,我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洪顺发说,老魏什么时候咬过你一口?
我就把前次老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事跟洪顺发学说了一遍。
洪顺发朝我摆摆手说,你当时该跟我说,我来收拾他。这老小子就爱欺负新人。不过,他倒还不敢欺我。
我说,但愿他不敢欺你吧。
以魏老万的人品,他要是没诈才怪呢。我让阿军花钱买通了替魏老万运输的王强才打听出,那次魏老万又故伎重演,背着洪顺发,从170 件里剥离出130 件,让王强卖给了新疆人赵大大,卖了420 万。而40件的被扒很难说不是魏老万有意所为。
然而,这事儿我不好直接捅给洪顺发,我怕洪顺发以为我跟魏老万有过节儿,说多了反而起反作用。我只是在那个案子开庭的时候,跟洪顺发开玩笑地说,老洪你该派个小弟去听听庭审,也好明白怎么栽的!
洪顺发说,那两个被抓的连狗屁都不知道,是王强找人雇来的。不过,听听也好。
洪顺发就派了一个小弟去听堂。这一听,差点儿把洪顺发气炸了肺,原来庭审只说是缴了40件海洛因。洪顺发说,不对呀,出货我在跟前,170 件呀,怎么就只有40件呢?洪顺发哪里受得了这份窝囊气,叫上小弟拎着枪就去找魏老万干仗。
魏老万自知理亏,吓得逃到大山里躲了起来,不敢再见洪顺发……
有一天,我突然接到洪宝的一个电话。
他说,好久没联系了,你还好吗?
我说,老样子,你呢?我好像听说你……
洪宝说,是啊是啊,不过没什么大事,我又被放出来了。
我说,出来就好,出来就好啊。
忽然洪宝压低了声音说,我手头还有两吨“豆子”,你还要不要?
我说,啊……最近卖得不好,我给你问问吧……
我找来阿军,问他是不是知道洪宝已经放出来了。
阿军说,没听说啊?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不会吧?
我说,他刚给我打的电话,说放出来了,还说有两吨“豆子”,问咱们做不做。
阿军说,他怎么直接给你打电话?
我说,我也正琢磨呢。这样吧,问问老陈,看他想不想做这批“豆子”。
我给老陈打电话。老陈异常高兴地说,哎呀老弟呀,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没想你的电话倒抢了先。我有好事找你,你是不是也有好事找我?我先听你说。
我说,还记得那个洪宝吗?
老陈说,不是被抓的那个吗?
我说,是啊,刚接了他一个电话,放出来了。他说手头还有两吨“豆子”,问咱们还做不做?
老陈说,哎呀,他没说多少钱吗?按原来的价可卖不出去了。过两天,我带朋友去你那边玩,咱们到时再叙吧。
我一听,便知老陈有话在电话里不方便说。
我也不问,只说,那我等你们过来啊。
我刚放下老陈的电话,我的手机里就有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我犹豫着是接还是不接,电话铃响了好一阵,还是接了。
原来是安丽的电话。
我说,安丽呀,你这还是第一次给我打电话。
安丽说话还是那么呛人。她说,你以为谁没事儿爱给你打电话?我问你是不是有一个叫洪宝的人刚刚给你打过电话?
我惊讶极了,我说,你怎么知道?
安丽说,我怎么知道?我知道的事儿多了!我可告诉你,洪宝是那边的钓线,你当心点!
安丽说完,就把手机挂了。
我呆坐了一刻,把手机里的卡抠出来,扔了,又换上一个新卡……
老陈来时带了两个朋友,一个是友哥,一个叫阿育。友哥50多岁,个子不高,微胖,头秃顶。他说他常住香港,有时住曼谷,或者广州,祖籍汕头。
阿育一看就是友哥的马仔。我只管招待他们吃住玩,大家彼此很投缘。临走时,友哥邀我有时间到香港、泰国走一走,我说等以后有空闲的时候一定去。
友哥这人话不多,他总是在一旁用眼睛观察你。临走只给我留了他在泰国的手机号,香港和广州的电话没有告诉。倒是阿育留了他在香港的手机号,他说,他跑香港到深圳的运输,有事常联系。
友哥说,老陈你就多留几天吧,我跟阿育先走一步。
等友哥和阿育一走,老陈才透给我说,林生啊,友哥是实地考察一下你,他对你很满意。他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大老板,垄断着广州和泰国的大部分毒品交易,还负责毒品从广州运到澳洲、香港等地的事务。另外,将来生意上的钱,可以走我在广州的地下钱庄。林生,你通盘考虑一下,要做就做大。
我没想到老陈竟如此地神通广大,也许,他此前一直就是在试探我,看看我这个人是否靠得住。那么,老陈也该是这条道上的老油条,他只不过是一直含而不露罢了。
老陈应该算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那种真人不露相的“真人”。由于我做人的原则是诚信第一,而诚信是这条道上最看重的,所以,各路人逐渐地开始找到我……
“四大天王”中的另外两位韩朝和尚志联络我,商量开一家海洛因加工厂。我考虑开加工厂风险太大,M 国政局又不稳,一旦遇到政府清剿或内战,本儿都回不来,而且利润很低,生产一件海洛因的利润平均在300 元~2000元之间,不划算。我一直不大愿意搞加工厂。
我万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上,真有狂热地喜欢开毒品加工厂的人。这个人,便是阿军的前老板阿明。
阿军给母亲奔丧回来后,就告诉我他在宁夏再次遇见了阿明。他一提阿明,我就想起最初听到这个名字时,心里对阿明的一种非常特殊的感觉。那个阿明真的如我在想象里瞬间定格的模样吗?板寸的平头,国字脸,很有心机的一对浓眉,一双凝重逼人的眼眸里,深藏着许多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我跟阿军说,我很想会会这个阿明。
第二部分第17节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坏人阿军说,他这个人不用手机,也不用电话,天晓得他用什么方式跟人联系,反正是他想找你时准能找到你,而你找他可就难了。我也只能等着他找我了。
阿明事前没有打招呼,说来就来了。板寸的平头,国字脸,很有心机的一对浓眉,一双凝重逼人的眼眸里,深藏着许多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跟我想象中的阿明竟一点不差。我在内心对这潜在的惊人相像十分震惊。
我说,我们真像是在哪里见过。
阿明说,你不觉得我们两个人挺像的?
我说,哪里,最起码我从来不留你这种板寸头。
阿明说,我以前也喜欢留你这样的头型,只是在部队的那几年,只能留板寸,留惯了,后来再留什么也不觉得比板寸好。而现在我以为,板寸是最善于伪装和遮盖一个人的智慧的,板寸的这份平常就仿佛一个人的平常,而你恰恰可以在给人留下平常的错觉里,干点不平常的事儿嘛!而且,遇到事儿的时候,我可以平头平脑地溜掉。你却不行,你会有把柄被抓。
我说,就凭我这几根头发?让他们抓好了。
阿明说,林生,你还真别大意了,只要能抓住一根,你就跑不掉了。
我说,那你也休想让我跟你一块留板寸。
阿明说,哪里,我知道,你就是留了板寸,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啊!
是啊,我们肯定不是一路人,但,我怎么一见到你,总觉得我们就好像彼此有着某种牵连呢?
这时阿明又说,林生,你知道吗?我这人命里缺木,我总想给自己起个“森”呀“林”的名字,可是,有一次去庙里,有个算命半仙非拽住我说,我是天马行空的大鸟,万不可栖林而居,鸟逢双木必惊飞。
我说,阿明,双木可是“林”呀,我姓林,你不怕我将你惊飞了?
阿明听了哈哈大笑,他说,命里所指是内林,你是外林,哪里就惊飞了我?
可是,我仍隐隐能看到我们两人有着某种殊途同归的默契,只是,那路径异常模糊,无法分明……我问阿明,怎么想起来要过这边看看。
阿明笑着说,不瞒你说,是因为阿军。我跟阿军说让他留在我身边继续跟着我干。阿军说,他当年是不明不白地跟着我行走在一条路上,现在,他是明明白白地跟着你行走在同一条路上。阿军说,他宁愿明明白白地跟你走一天或是一年,不愿意跟着我不明不白地走到死。我知道阿军恨我,如果我当年没把阿军带走,他肯定会给他的母亲送终……不过,人生的路或许都是前世注定的,谁知道呢?可是,阿军跟我的相遇,又总让我想起我的从前啊……
我洗耳恭听。
阿明说,我其实本来应该在另一条路上行走,比如当个全国十大杰出青年或是劳动模范,可是,我走了现在这条路……
其实我们小的时候根本不知以后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我常常做同一个梦,梦见我的母亲站在我童年的海岸边,我执意要朝自己认定的一个方向走,我母亲拽着我死活不让我走,而我使劲挣开母亲的手,永不回头地走了……
以前不懂永不回头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懂得,人不是自己愿意永不回头,而是永远不能回头了!
从前,我驻防的部队在一个岛上,几个人守着一个孤岛,几个孤零零的人很孤独。想来孤独其实是男人本性里的一种美德,男人在孤独里纯净而又自省。可是久陷在孤独里,人可能会变成疯子,会不由自主地陷进妄想,就像一个贫穷到极致的人妄想着富贵的种种可能,一个孤独的人妄想最多的,就是突然在哪一天,整个社会都能认知你,所谓的出人头地吧。没有哪一个男人甘于平庸而不想出人头地……
而社会给一个人出人头地的机会太有限了,就像在演艺界挣扎着的那些人,都想在一夜之间成为大明星,可是,能够成为耀眼明星的又能有几个?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蝇营狗苟地活着,再狗苟蝇营地死去,这是大多数人的命运之途。像我们这一类的人总是心有一份不甘。不愿意做大多数,又没有成功的门向我们敞开着,我们只有自己穿墙越壁,闯出属于自己的一条路……
我一直以为,心若有所想,事必有暗合。
我从来没有为自己后来遇到那个台湾人而后悔过。我也不像阿军恨我一样地恨那个台湾人。因为,我们的一生,在什么样的境地,什么样的时候,会遇到什么样的人,都是有定数的……
台湾人有钱,他乐于投资,我乐于重新开创一片新日月。我们是一拍即合的那种契合。每一个生意人都想把生意做大,而生意人最后的乐趣是金钱作为数字的累积。数字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法封顶的,当数字成为一种无止境的刺激时,你便不会在乎那数字的累积是建立在何种生意的基础上了……
就像水果里含着大量的维生素,人的骨子里天生就含着冒险精神。所冒风险有多大,刺激就有多大。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一拍即合,其实就是一种化学反应,就像我狂热地迷恋上的那些化学试验。人和人在社会这个巨大的试验室里,反应的链条更加无法理清,在精神领域里所生成的那些错综复杂的物质,更是无从分析和把握。这个时候,反应一直在继续,我们在反应中一直在变,两种不同的物质发生反应时,如果反应条件不同,那么生成的产物也是不同的。就像两个人,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和社会环境下,两个人相遇的结果肯定也是不一样的,如果是毛泽东时代,我跟台湾人相遇,肯定不会干这件事,因为根本不可能有这件事生成的反应条件……
台湾人其实更像一种催化剂,诱发了我身上巨大的潜能。台湾人迷恋的是赚钱,我跟台湾人不同,我更迷恋于这个产物的创造过程。
小时候在海边,看着海水在阳光中结成晶莹的颗粒,像水晶一样晶莹剔透。我弄不懂海水为什么就变成了白色的好看的粒子,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常常一个人站在海边,特别想搞明白由水变成颗粒的那个过程……
我想我后来之所以热衷于研究美国的药典,并把那些药典里的反应式加以改进,使之生成我想要的东西,不能不说是儿时的痴迷和梦想的一种继续……
我知道阿明想要的东西是甲基苯丙胺。
美国药典里的甲基苯丙胺是粉状或微小结晶,它是一种减肥药,并有促进大脑兴奋的功能,如小白鼠注射后,可缩短走出迷宫的时间,是一种中枢神经兴奋剂。
阿明告诉我,他置办和使用了很先进的一套进口设备,进行了很长时间的试验,但还是失败了。后来,他求助于一个老教授,跟人家说是在研制一种减肥药。毕竟是专家,稍加改进就很容易解决了试验中的难题……
接下来,阿明的兴奋点转移到试产。试产成功后,他将他研制的很纯的冰毒拿出去卖,那种卖当然只是一种小试,阿明是有自己的野心的。而阿明的野心到底有多大,只有阿明自己心知吧。
可是,他的野心还没来得及施展,就栽在那桩小小的买卖里,他的小弟供出了他,他不得不弃厂而逃……可是,他就像一个上了瘾的工厂主,不停地寻找地方,建制冰毒的工厂,购置先进设备,购置各种原料。当然这种疯狂的举动里,包含着巨额的无可比拟的暴利在里边,因为,他是成吨成吨在生产……
我跟阿明说,我要是你,我就不这么贪多图大。你把摊子铺张得这么大,很容易被发现,将来也不好收拾呀。
阿明嘲笑我不懂中国的国情。阿明说,在幅员辽阔的国土上,每天都会有无数的工厂诞生,像雨后春笋般地在生长。人又那么多,你知道行走在道路上的人都是干什么的?如蚁的人群,如蚁般地在大江南北蠕动着,你知道蚂蚁都在忙碌什么?它们每天都搬运着哪些东西?没有人知道你在搬运着什么。我常常开着假军警牌照的货车在中国的大地上畅行无阻,运输着我的东西……
我说,那是因为你当过兵,你对那个建制里的一切了如指掌,你更了解那个建制里的特权给人带来的好处。只有做了充分了解的人才敢于大胆地试用,而大多数人是站在它的门外,那里边的一切神秘而不可触摸,连近前都不敢,哪里还敢大摇大摆地加以利用……所以,中国政府最应该警惕的就是混入人堆里的你们这样的人。
阿明说,哪里呀,我见你之前,已经到边境的赌场反复转了好几圈了。我发现赌场之所以红火,是我们政府的那些官员们拉动了边境赌场的经济,在赌场里赌钱的许多人,不用说话,只用眼扫一扫就知是我们那边的不大不小的官员们,他们手提着数十万甚至上百、上千万的钱在赌场里,那才真叫一掷千金呀!谁舍得拿自己挣来的钱这么一掷千金呢?你舍得吗?我舍得吗?别看我们的钱不是来自正道,那也是我们冒着风险辛辛苦苦赚来的。只要是辛苦所得,你就不舍得掷出去。而那些官员的钱都是白拿白挪的,他们对钱没有艰难或是辛苦滋味的感觉,那可是人民的血汗钱,他们对人民的血汗视而不见,他们想要的就是一掷千金时带给他们的刺激和愉悦……所以,中国政府最应该提防和警惕的应该是这一拨人,如果政府不下力解决这个问题,中国的一角江山说不定哪一天就被这一帮混账官员给赌进去了。他们难道不比杀人越货的强盗更坏吗?
我说,你还少提了一条,还有贩卖毒品的。
阿明说,我可不认为我坏,我只是生产者、实业家。有人买,有人卖,这是社会无法消灭的一种供需关系。
我说,我现在终于明白,阿明,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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