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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镇轶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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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垚垚呢?”达通问。
“在楼上,怕他出事,不让他乱跑。”老文婶道。
“后生仔怎么能一天到晚关在家里呢?让他在外面走走不碍事的,越闷在家里越糟糕。”达通边说边上楼去了。
一会,垚垚跟着达通下楼来了。
“垚垚,这次我带回了录像机,还有一些片子,以后你不想看电视时,就放放录像片看。”达通指着地上一个包对垚垚说,又从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了他,“不要跑远,就在街上走走,玩玩电子游戏机吧。”
“谢谢叔叔!”
垚垚接过了钱,像出笼的鸟儿出了院子门去了。
若冰正在给番鸭拔毛,抬头一见垚垚跑出去,想起身拦也来不及了,只好作罢。
晚上,达理回家来了,兄弟见面,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
一家人围着八仙桌吃饭。垚垚吃完饭就嚷着要看录像。天黑前达通安好了录像机,这时他上楼去教垚垚放片,然后下楼来了。
老文婶想向达通提婚姻的事,又转念,儿子刚回来,一家人难得这么高兴,不要这么急,他在家日子长着哩,过几天再说也不迟。
若冰炖熟了番鸭肉,又炒了几盘菜,端了出来。过了会,她感到困倦,上楼去了。
老文婶独自吃了素食,也进了楼下厅堂东侧自己的房间睡去了。
达理达通围着八仙桌坐着。达理倒了两杯啤酒,递了一杯给达通,说了声:“干!”他举起杯一饮而尽。达通也一仰脖子喝了个干。
达理又斟满了两杯啤酒。
“阿通,你在日本这几年没学会抽烟,真好。”
“哥哥,从小我就看着你不抽烟,受了你的影响,在日本时天天看到的又是抽烟危害健康的宣传,就下决心不沾烟的边了。”
“这两年我苦闷时偶尔也抽过一点烟,后来一想,抽玩的也不行,上瘾就糟了,就再也不抽了。人是要有一点毅力的,对待抽烟如此,对待其他事也如此,像我当了这几年镇长,想要改变石头镇的面貌,办合资厂,旧街改造,困难再大也要干下去。”
“哥,当初我刚到日本时,遇到的困难真不少,人生地不熟,不懂日语,找工难,找到了工工资又低,真想买了张机票回家来,后来还是狠了狠心挺过来了。”
“阿通,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孔子说的‘四十而不惑’这句话的含义,我大了你十二岁,很多事理是这几年才明白过来的。外头人以为我当镇长神气派头,却不知我的苦处和难处。我一天到晚有开不完的会有忙不完的事儿,整个人被束缚在事务堆里,没有时间的自由,连看一本书的时间都没有;没有空间的自由,不能够想上哪儿玩就上哪儿玩;没有行动的自由,走到哪儿总是有一种责任感压在心头,总是牵挂着镇里会不会出事。我真羡慕阿丕舅,他无牵无挂无忧无虑,爱上哪儿就上哪儿,爱干啥儿就干啥儿,没人干涉他没人约束他,你看他都五十几的人了,额上还不见有很明显的皱纹,还留存着十几岁小孩的天性,那种人一辈子都老不了。”
“哥,我也有这种体验。当初去日本前我天真地认为,这下子出国了,可自由自在了,谁知到了日本后竟一点也不自由,想找份工由不得你,做事要看老板的脸色。国内的人总认为到了日本就仿佛到了天堂,他们总看到贼吃没看到贼挨打,似乎日本遍地是黄金由着你捡。没出国的人实在不了解出国人的苦处。我宁愿像阿丕舅那样一无所有但活得自由自在,也不愿为了几个洋钱到国外去受洋罪,去当二等公民,遭人白眼,下次再叫我出国打工,打死我也不干。”
“其实在国内有的人办工厂办养鳗场,收入不比出国的人少,自己当老板当主人,更自在。当今社会不少人羡慕当官的,羡慕名人,依我看,恰恰是这两种人不能当。你当了个小官,上头压底下顶,一天到晚气够你受的了,你干了很多事却吃力不讨好,人家总要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你当了大官,比如当了总统、总理,其实也不自在,每天的日程都是安排好了的,并且排得满满的,走一步随从保镖前呼后拥,没有行动的自由,就连你想吃某样爱吃的东西也得先经过检查。名人也当不得,倘若你是个出名人物、大明星,连上街的自由都没有,周围的人非得把你围个水泄不通不可,人们将像观看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围观你,你自在么?可见名人是当不得的。所以,我一直盼望着什么时候我这个镇长不当了,卸下了担子,那时才真正是无官一身轻哪。”
“哥,你当了个小官,自然有了那种体验。我一直认为还是当个平民百姓自由自在,记得以前在家时我最爱看的一个电视栏目叫‘动物世界’,你看那些猫科动物犬科动物在辽阔无垠的大草原上驰骋,多自由多带劲。虽说我们人类是最高等的动物,但一道道看得见的墙看不见的墙却把我们围了起来,限制了起来,一点也不自由。什么时候人类能够冲出墙去,像大草原上的动物那样无拘无束悠哉自在地生活呢?恐怕这一天难以到来。”
“阿通,一个人的生命实在有限,我知道很多人从年轻起一直到年老都有着远大的理想,宏伟的目标,但到死了理想目标却终究没能实现,何况你刚才说的追求那种虚幻抽象的境界,不是我们这一二代人所能见到的。以前我也想过当这个家那个家,现在看来这辈子是实现不了的,眼下不说别的,光垚垚就伤透我的脑筋了。”
“你也不能把垚垚一天到晚关在家里,就说他有病,也不能老让他闷在家里,不跟人接触,那样他的性情只会更乖戾,性格更孤僻,反而更不好。其实,放心让他在外面走走玩玩,说不定不知不觉中病就好了。”
“以前家里人不怎么盯他,让他在外头跑,但他却跑出事情来了。阿通,这件事我该怎么向你说呢,上次过年前我到银行取回了一万块钱,准备买水泥钢筋,谁知这傻小子竟把一万块钱拿到十字街口扔给了过路人,气不气人?这些钱是你辛辛苦苦打工赚来的,他却这么随随便便地给扔掉了,真拿他没办法。”
达通听到这儿,心头微微一颤,他举起了酒杯,说:“哥,咱光顾着说话,酒都没喝呢。”他干了,达理也干了,他举起酒瓶又斟满了两杯。
“哥,你们一天到晚把他关在家里,他心里自然不满,就生出这反常的举动来,这叫做物极必反嘛。钱扔了就当花掉算了,不必太认真去计较。李白有句诗叫‘千金散尽还复来’,我对钱财历来是很看破的。天下钱财供天下人使,钱扔就扔了,难道我要叫垚垚赔不成?”达理听达通这么一说,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达通又道:“垚垚是受了刺激才变成那样的,凡事不要跟他去计较,顺着他,让他点,兴许慢慢儿他会好起来的。还有这房子,说好要改建,咋又改变了主意?”
“妈和你嫂子不同意现在就建,说是缓一段再说,我拗不过她们,只好由她们去。”
“反正要建的话,我那些钱就拿去用,不想建,眼下也可以住就是。”
“阿通,你回家来了,日后想干啥事?办企业还是做生意?”
“眼下我还不打算干啥?只想到外头散散心,旅游去。”
“那你也该找老婆哇,妈都为你着急哩。”
“找老婆眼下我不想考虑,在国外,事业上有成就的男人哪个不是等到三十几四十几才结婚?国外像我这样年龄还单身的多得很,其实,一个男人到了三十几四十才算是真正成熟,有人把四十岁的男人比作一朵花,这种说法不是没道理的。”
“阿通,我不想跟你争,这事由你自己做主,最好不要再拖了。”
他们又喝了几杯啤酒。头顶上的吊扇早已把菜吹凉了。达理不时用巴掌拍打蚊虫。达通张嘴打了哈欠。达理瞧了瞧手表,快十一点了,忙催达通上楼睡去。
达通从日本回来了,亲朋好友中陆续有人掂了大番鸭或大公鸡和蛋、线面来看望。达通见状,忙对老文婶道:“妈,这些繁褥礼节我最怕了,你来应付吧。”
老文婶满怀喜悦道:“你出远门回来了,人家送这些东西来是给你脱草鞋的,还礼就由我来办,你玩去吧。”
白日里,老白婶捎来了话,请老文婶一家子过去吃晚饭。天将黑时,老文婶一家全去了。文婶、若冰、垚垚吃完了先回家去。达理、达通和东门值边喝着啤酒边谈天说地,坐到了半夜才散。
次日,阿丕来了,他走进厅堂就直嚷嚷:“阿通回来啦!”随手掀开八仙桌上的桌罩,抓起了盘子里的一块卤鸭肉往嘴里送。
达通在楼上听到了阿丕的声音,下楼来了。
“举人回来了!”阿丕一边嚼着卤鸭肉一边叫道。
“阿丕舅,我是出去打工的,你千万不敢这么说。”达通说。
“上省城读书算中了秀才,出国留学咋不算中举人?”阿丕说着走到达通跟前,拿自己的身子比了比,说道,“哟,比我高两个头哩,以前我比过,只高一个半头,还胖了点哩。”
“阿丕舅,你看花眼了,我的身高没变,以前是一米八,现在还是一米八。”达通笑眯眯地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阿丕舅,你等下,我上楼去就来。”他上楼去了。
阿丕又掀起桌罩,抓起一块卤鸭肉往嘴里送。
达通下楼来了,他手里捏着一叠人民币,走到阿丕跟前,递给了他,说:“我不知道你爱要什么,这一千块钱拿去,你自己买吧。”
“一千块?一千块?”
阿丕接过钱,用惊异的目光注视着手中的这叠钞票。
“阿通,我想这钱还是放你那儿,啥时要用再问你拿,平日里我有点零钱花就行了,这么多钱给我,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花。”
“阿丕舅,你爱吃啥就买啥,爱要啥就买啥,还不好么?你就拿去吧,放我这儿,我常不在家,你来拿几个钱也不方便。”
“那我就收下了。阿通,你学了日本话了吧。”
“学了,大体上听得懂讲得来。”
“从前的举人还不会讲外国话哩,我讲你是举人就没错。阿通你真有福气,坐了飞机,去了那么远的地方,看了那么好看的世界,多快活呀。我这辈子呀,县城都没到过哩,最最远只走到了邻近的乡镇,听说城市地盘好大街道好多,街道又都是一个模样的,迷了路就回不来了。汽车我都没坐过,更甭说火车飞机了,见都没见过,只是送垚垚去翠竹寺时才坐过了几次三轮摩托哩。”
“阿丕舅,啥时我租上一天‘的士’,让你坐个痛快,好么?”
“我只是说说玩的,坐进去把车子弄脏了不好办,我不坐!我不坐!”
达通瞧着阿丕这副模样,感到好笑。
“阿丕舅,我楼上房间的东西刚刚整理了一半,先上去一下,你在这坐坐吧。”
“不坐了,我想回去。”
阿丕见达通要上楼去,连忙告辞了。
几天后,阿丕又来了,他走进了厅堂。老文婶正好从里间厨房走了出来。
阿丕走近八仙桌掀起桌罩探手抓了块米粉肉送进嘴里,说道:“真香!真好吃!”
“阿丕,阿通给你的钱可要藏好,别丢了。”老文婶道。
“我把钱全用掉了。”
“咋花的?才几天都花光了?”老文婶心中一颤,追问道。
“我都五十几的人了,古人说五十岁算上了寿,我想该给自己买口棺材,我就把一千块钱放进了棺材铺,让老板给我留口棺材,啥时我两眼闭上起不来了,也好有个睡觉的床哩。”
“你呀你,不去想买点东西补补身子,却想到那地方去了,难怪人家说你跟垚垚是一挑子,不去想正经事儿,专门往歪道儿想去,专爱拣没人做的事儿去做。”老文婶叹息道。
阿丕见自己讨了个没趣,连忙告辞了。
达通在家休息了几天后,背了个旅行包,提了架照相机,出门旅游去了。他到了重庆,乘船游览了长江三峡,又沿长江到了九江,上了庐山,再乘船到芜湖,前往九华山黄山游览,跑了一个月时间,走马观花看了一遍回来。
达通回家来了,老文婶瞧着他坐在八仙桌旁喝茶水的当儿,心想,他回来这么多时日,外头也跑了,心情也好了,这回该问了。她到底开了口:“阿通,你岁数不小了,讨老婆的事儿该考虑考虑了,咱这石板街上就有好几个姑娘,要多俊的都有,只要你答应,我立马托媒人去讲。”
“妈,我找老婆倒不一定要多么多么俊,你以前不是常说,天上的月亮只有一个,地上的蛇还怕没有?想结婚随时都可以,只是眼下我还不想立马就结婚。”
“你知道地上蛇多,为啥不去找?你不想立马结婚,先订婚也行。你还记得那个苗姑娘吗,你不想要,如今人家的儿子都上幼儿园了,你呢?”
“管他苗姑娘条姑娘,我没印象,反正我不想立马结婚。”
“文家祖坟哪个地方缺了,专出怪人,你侄儿爱说胡话讲怪论,你也搬了一套歪理来应对我。你阿丕舅个子矮家境差讨不起老婆,你呢,走出去哪点不比别的男人强,缺钱还是缺人样,偏偏不想讨老婆,真拿你没办法。”老文婶愠怒道。
达通不想再跟她理论,嘟着嘴上楼去了。垚垚不在楼上,上街玩电子游戏机去了。
达通感到在家里一天也呆不下去了,他走进自己的房间,有一种被关进鸟笼的感觉,感到沉闷,感到烦躁,他懒洋洋地斜躺在床上,想起自己在东京打工下工回到宿舍,也是这么一吱溜斜躺在床上,也是这种沉闷烦躁的感觉。当初自己走在东京街头,望着那一幢幢林立的高楼,那高楼中一格格的窗户,那窗户里一间间的房间,常想,那多像一只只鸟笼呀。人就是这么奇怪,生来最喜欢自由自在,最喜欢无拘无束,却偏偏给自己造了那么多的笼子,把自己关了进去。有的人给自己造了一个笼子还嫌不够,造了好几个笼子,刚从一个笼子出来,又钻进了另一个笼子。并非那些人就那么喜欢钻笼子,而是笼子里有他的事业,有他的小小的天地。现代化的通讯设备和电视进了笼子,使更多的人养成了惰性,宁愿呆在笼子里。如果说房子像笼子把人关起来,使人感到不自在,人要离开房子毕竟是容易的,婚姻却像一条无形的链子把人捆绑了起来,更使人感到不自在。一个人一旦结了婚,想干什么就不那么自由了,就得两个人商量,对方要是不同意,这事就不一定能办成。一旦有了孩子,就像背上了一个包袱,你就得承担起抚养的义务,诸多的事情就将困扰着你,凡事你更得三思而后行,你就一点也不自在了。看来还是不要急着找老婆,单身一人才无羁无绊,爱上哪儿就上哪儿,爱干啥儿就干啥儿,才真个儿逍遥自在。
翌日上午,达通提了个包下楼来,对老文婶、若冰说了声:“妈,嫂子,我上省城办点事去。”就走了。
“到了那儿给你哥打个电话,办完事就回来。”老文婶叮嘱道。
达通到省城去了,半个多月后,他又回到了石头镇。他手里提着包儿满面春风地走进了石苔巷,喜气洋洋地跨进了文家院子门,站在院子中间兴高采烈地叫道:“妈,嫂子,我回来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老文婶闻声从厅堂里出来了,若冰放下了正在车缝的尼龙网,走了过来。
“啥好消息,带了个姑娘回家啦?在哪?让妈瞧瞧哩!”老文婶笑道。
“不是,是我炒股票赚了钱哪。我运气真好,十五天就赚了人民币十五万块哪。今早儿我打电话给哥了,他没说?”
“他啥时回家来着?阿通,我看你这钱用来讨老婆正好。”
“是啊,阿通,我看这事不能再拖了。”若冰接过老文婶的话茬说道。
“妈,嫂子,你们一天到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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