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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來的新娘-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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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风柔柔吹过,早课完成的公公婆婆各自散去,是饮早茶的时候了。喷泉广场回复清静,三数白鸽飞到池边,胖胖肚子贴地弹弹弹,头儿侧侧眼挑挑,似乎白鸽也对人类世界的帅哥刮目相看。
  
  “我第一次上历代诗的导修课,阿达就是我的导师。”黄敬依跛着试走几步,庞兆旭搭着她的腰,轻轻扶着她:“那时他很凶耶,可是,也有很尊严。下课以后,我经常找他,明为问功课,实为见他一面。”
  
  少女情怀总是诗,风吹过月明泉,绉动的水纹,泛出几丝甘味。
  
  “你为甚么不主动追求他呢?”
  “因为他有喜欢的女生呀。”
  
  也许,他有喜欢过她的,但当她身旁走来徐迎美后,一切的光芒,都不会再在她身上出现了。
  
  “我心里有过酸酸的日子耶,”黄敬依说着,舌头惊怯地一伸。对着老公这般的吃醋大王,就算他想知道自己的爱情史,都应该简而精吧,那“爱的感觉”就不用说得太明白啦,于是,她一跳,跳到:“后来我知道,他因为跟人家同居的事情被揭发了,连申请校外课程讲师一职都被拒,只可以继续当小小导师的工头,我心里多爽呀!”
  
  女人很难当君子的,尤其对一个令你受苦的男人,视你痴恋为游戏的男人,当他自作自受、沉沦得不能自拔的时候,你自自然然会有一种清高的感觉:很好,当初我没有跟着他,不然今天倒在阴沟里的人就是我了。世上有多少个甄善美?至少,黄敬依不是。
  
  “我当时在想呀,幸好我不是他的女人。无名无分暗无天日,这算甚么爱嘛。我呀,我家老公比他捧多啦!”很没有量度的说话,黄敬依说得傲气横生。可头脑清醒的庞兆旭,却没有听到她前几句,甚至是更前的几句。溜进他耳房的,只有最后一句,她第一次,叫他老公。
  
  “旭哥哥,对不起啊,我……太……不斯文吧。”黄敬依惊觉自己一脸朝气的模样,小女人的一面尽露,怕老公会对她反感。谁知他老公只轻咳了一声:
  
  “我觉得你刚才的称呼比较好。”
  
  “甚么?”
  
  庞兆旭再咳一声,转身张望,随意说着:“这里有洗手间吗?”
  
  “嗯,有呀,在明华楼楼上,”黄敬依往上指着:“我带你去吧。”
  
  “不,我自己去可以了。”
  
  一步,两步,三四五七六,多劳多得,庞兆旭一步跨五级楼梯,比刘翔更有腿劲!拐到洗手间处,没有进去,只往山林边再拐,四下无人,他终于忍不住,拉下頭髮,拔跳雙腿,放声大笑:“老婆叫老公,哈~~~”
  
  狂欢归来,庞兆旭红通通的脸仍未退烧,却看到老婆蹲在明月泉旁边,一动不动,心里一慌,他跑了过去:“怎么啦,伤口又痛了吗?”
  
  “嘘~~”黄敬依偷偷笑着,示意老公安静,然后扯他蹲下,手往水池旁的角落一指,一双松鼠正抱着硬果努力啃着。
  
  “这里也会有松鼠啊?”庞兆旭看着那棕色的小家伙,只巴掌大,又摇摇头,在黄敬依耳旁说:“就是太小了啦,英国校园里的,比牠大两倍。”
  
  “哗,那么大怎爬树呀?”黄敬依傻傻地嚷着。
  
  “树熊更大吧,也可以爬树嘛。”庞兆旭好像在解答爱恩斯坦天文难题。
  
  “那倒是,”黄敬依呆笨地点点头,又马上摇着嚷:“哎,牠们走了啦,走了啦!”手指指着,人立地一跃:“痛啊~~”牵动全身伤口,庞兆旭还来不及安抚,那笨老婆又急急往前追着,边追还边说:“以前做学生的时候,最爱追松鼠呢,牠们很可爱,对不对?”
  
  无忧的笑声响遍广场,绕过泉水,把刚才的韻味、误会、痴恋、小女人、坏心肠一一洗清,眼前的黄敬依,迎风笑出大学新生的青涩和纯稚。庞兆旭手插裤袋,慢步走往老婆的方向,看着她弯若新月的笑眼,晃如小桃的下巴,雨后微干的秀发,这个笨小孩,是这样走过来的吗?
  
  “有这样的回忆真好。”
  
  “甚么?”
  
  “这里充满着你的回忆,我也好想跟你有这样的回忆。”
  
  “那有甚么难?”
  
  “哦?”
  
  “明年今日,我们再来,这里每一步都走过你跟我的回忆啦?”
  
  “好,明年今日……”
  
  多少岁月不知不觉走过了,蓦然回首,狭小的一点,已成为你与我最甜美的追忆。
  
  
3
  一个月的空档,对庞兆旭来讲,是真正的蜜月期。结束旧公司的工作,准备新公司的上任,还没正式上班,唯有努力造人。刚好黄敬依也开始放暑假,平日除了找数据撰写博士论文计划书,两口子就是搞搞魔幻厨房,看看流星花园,有时候牵手到万佛寺爬白色巨塔,有时候又在戏院大银幕下烈爱燃烧。当然,最怕听到庞李少芳的一句:“来我家吧。”庞黄伉俪马上戴上假面具,像套着丝袜的大贼一样,模糊着真性情的一面,孝子贤孙般待服一番。
  
  六月的天气,由暖和吹至炎热。吃过五月粽,寒衣收进笼,龙船划划过,家人排排坐,送走了哥,送走了婆,送走姨妈姑姐一大箩,送到最后,还要送走老婆。
  
  多事又尖刻的阿姨返回澳洲,两个吱吱喳喳的妹妹又跟妈妈到欧洲游玩去,满以为夫妻俩有清静的日子,谁知香港大学又搞甚么台大交流团,黄敬依要在“蜜月期”的最后一天离开老公。
  
  “怎么啦,一切顺利吧。”香港国际机场中华航空柜位外,黄敬依离开大队咬着电话密斟不断:“嗯嗯,真的吗?你第一天上班,有女同事给你送花啊,你这么受欢迎吗?嗯嗯,晚上有欢迎晚会啊,你就好啦,晚上有好吃的了。诶,如果要你上台致辞的话,最后一句记住要多谢你老婆啊,甚么嘛,打家庭牌就是信心的保证嘛,一个能够把家里管好的人,他的工作能力绝对不会差。真的,教授是这样教的。甚么骗人去嫁的话,教授又不是要娶我,总之……”
  
  “喂战衣,要登机啦~~”同行人的从远处喊着,黄敬依扬着手拉着小提包跟过去。
  
  “总之你听我的……乞嚏!”黄敬依拉着包包抓着电话,背上还耷着圆滚滚的背囊,十足大乡里出城。第一次跟丈夫分开,一分就是半个月,不能送机,没有吻别,笨笨钝钝的黄敬依既不舍又慌张:“咳……没事没事,没见过女人鼻子痒吗?美男?呵呵,放心,中文系的美男都留守港大,随团出发的只有美女……”
  
  “喂战衣,你舍得挂线没有?”队长在离境大堂恶狠狠地挥骂着,黄敬依吐了吐舌头,跟老公话别依依:“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你要好好工作啊,呀,旭哥……对对对,我知道啦,不叫哥哥就不叫哥哥吧,你要保重啦,老……老公!”
  
  挂线,满脸红霞,黄敬依掩着胸口托着腮,半瞬间散发着大长今的少妇羞涩。老公的声音仍萦在耳,彷佛几阵轻呵来回拂喘。她咀巴矜持地紧紧抿着,全身的毛孔却扩张至顶出鸡皮,心里芭乐芭乐地摇摆,痒得几乎要掉下所有包包马上奔去长实拥着老公咬遍全身,方能解恨。从来不知道爱情,这一个月却要她堕进初恋的迷雾,少了不确定的迷惘,她只有前冲再前冲,从来不知道自己会爱得这么勇,她傻傻一笑,幸福甜蜜泻满一地。
  
  “呵,好温馨的样子啊。”黄敬依梦游般坐在机位上,不料徐迎美一屁股塞到她的邻座去。
  
  “呀,原来我们坐在一起吗?”黄敬依拉拉地上的小包,徐迎美却一脚把它踏得死死。
  
  “怎么啦?由Check-in抓着电话到机上去,卖恩爱给谁看啦?”
  
  “你……先放腿吧,我的包包呀。”黄敬依一见到徐迎美就头痛,为甚么这个女人总爱跟自己作对?
  
  “又来扮可怜呀?唉,你有多大啦?引人注意搏人同情的招数,我中学已经不玩的了。你以为这样,阿达就会对你回心转意了吗?”徐迎美越说越得意,直把黄敬依的包包踩得变泥巴。
  
  “你是不是妄想狂呀?你喜欢你的阿达就粘着他不要过来啦。”黄敬依实在受不住,弯下身子掰开徐迎美抽起包包,起来喘着气讲:“我告诉你,我对他没有兴趣,你要示威,找错人啦!”
  
  “你甭口不对心,谁一进大学就花猫抛媚眼,谁不知道啊。告诉你呀丑八怪,阿达眼尾也不会瞄你一下,自量一下啦。”徐迎美习惯了向黄敬依示威,习惯了看她伤心无奈的神情,可这几个月,黄敬依似乎不再好玩了,面前理直气壮的黄敬依,更叫她越看越躁,实在气得不行,索性把黄敬依脑袋一下推到窗上去。
  
  “徐迎美!!你够了没有?”忽然大踫痛得黄敬依眼冒金星,她一手按着后脑一手撑着徐迎美。这一下急怒大呼,惊动空姐,也赶来了阿达。
  
  “怎么啦,要起飞了你们不可安静一下吗?”阿达看着两个女生含着两泡眼泪,心知不妙。
  
  “阿达,”徐迎美见到阿达,两行眼泪像老虎机中奖般珠落如滚:“刚才宣布快起飞了,我给敬依拉下窗版,我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她……阿达啦,我头很晕,很想吐……”徐迎美抓着阿达,纤纤弱驱摇摇欲坠,只见阿达心痛地抱着她,对着黄敬依要骂不骂,只小心翼翼地扶她到他的位子上去。其它的人从远处回望黄敬依,无不鄙厌地摇着头。黄敬依除了惊叹徐迎美演技更上一层楼,可以挑战“残酷一叮”台主外,也没有甚么好做的了。
  
  到了台北,天气不如想象中的热。相反,临近黄昏的中正机场,还刮着丝丝凉风。闻说现在只有二十二度,明天有雨,气温会骤降……
  
  “不会吧,现在是六月天耶?”
  “台北的天气是少女的脾气,谁能说得准呀?”
  
  徐迎美站在黄敬依身前,紧偎着阿达,阿达抱着徐迎美,回头瞄瞄黄敬依,黄敬依看着乌天出神,一向怕冷的她,只穿着热裤短袖上衣,行李里装的跟身上的没有分别,这回如何是好?
  
  “依依,依依。”刚到酒店,行李也没有放下,黄敬依房间就敲着响。
  
  “阿达?有甚么事吗?”黄敬依看到阿达,自动的反应就是往前多踏两步,说的做的都让大家看到,免得又让谁说谁在花痴。
  
  “你有止痛药吗?迎美她……头痛不止。”
  
  “哦,药呀?我没有带呀。要不要带她看医生?”药不是没有,可做人也要小心眼一点,吃了自己的药,哪知徐迎美又会搞甚么花样?黄敬依眨巴着眼撒谎。
  
  “啊,这样呀,我再问问其它人,”阿达顿了一顿,又问:“待会我们到百货公司买衣服去,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不了,”生平最爽快,莫过这次。黄敬依摇摇手说:“我很累了,明天六点就要出发到台大去,我想早点休息。”
  
  “那你的衣服……”
  
  “啊,我带了四季衣服,没有问题。”黄敬依咧着咀大方地撒着谎,她觉得自己说话技巧越来越进步了。
  
  关上房门,擦着上臂,关了空调。冷啊,就是酒店的冷气已经要了她的命,真的不出去买衣服吗?免了,少出外,少是非。要避徐迎美到这个程度,她也不知道自己甚么构造,可是,离家出外,想出入平安,还得凡事忍耐。反正回去跟老公吐了苦水,人就会舒服多了,现在委屈一下又何妨?想着,又想给老公拨电话了。
  
  把皮箱提到床上,急急找着打长途电话的指引。庞兆旭怕她不懂用万众电话138长途电话服务,特别画了“长途电话指引图”,然后放到皮喼暗格内。黄敬依打开皮喼,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甚么指引图,而是两件套装,两件长袖棉衣,还有,一件天蚕内衣……奇怪,昨晚收拾行李的时候,明明没有带上,谁给她塞进去啦?把套装抽起,才发觉衣服里夹着一封信:
  
  依依:
  
  趁你睡着偷偷看你行李装了什么,哼,没有腾下空间把我带去啊,好吧,我就留在香港好了。不过,你这交流代表不太象样啊,要见大学教授吧,怎么都是T恤热裤?成何体统!记着,穿得得体是一种礼貌,人家看你一身衣着,对你态度也会不同。别嫌我啰唆,第一天到台大,一定要穿套装,你说同学都爱穿牛仔裤,你穿裙子他们会笑,由他们笑吧,穿好一点,也是尊重人家的表现。还有,箱低有个丝绒袋,袋子里有块小镜。我白天在Tiffany看到这东西,觉得很可爱,就买下来了。刚好你要外出,把它带上吧,大风的时候照照镜梳梳头,保持齐整形象,人家会对你有好感呢。说到镜子,很抱歉,新居装修的时候忽略了你的需要,连梳妆台也不给你安一个,见你每天跑到洗手间梳头,又跑回房间取护肤品,来回几次,跌到几次,我心里着实难过。现在买你这镜子,算是少少补偿吧,回来的时候,你会看到一个梦幻的妆台,诶,不要尖叫啊,现在已经夜深,请早点上床休息。别太想我啊,我会骄傲的。老婆,出门在外,一切小心,有甚么事,记着马上给我打电话,甚么时间也不要紧,我会二十四小时开着手机。
  
  旭
  
  一滴水珠掉到信上,从信中化成淡蓝的小花。黄敬依慌忙抽出纸巾轻轻印着,珍而重之地折起信纸,正要放在皮夹里去,又拿出来看看。
  
  “旭,我真的这么没用吗?”
  
  擦去一脸眼泪,在箱底翻出绒丝袋子,拿出一柄银妆镜。圆圆的一面镜子,幽幽透射着冷光,绕着镜面的银框,镂着一圈一圈的花纹,翻转镜子,巴洛克的雕花,细闪的宝石,连系着精致的小柄,隐隐散发着宁静优雅的光芒。生平也没碰过这般高贵的东西,这样的镜子,绝对是背面比镜面更吸引。黄敬依嘟着咀戳着镜中的自己,镜里隐隐约约地仿佛现着庞兆旭的模样。
  
  根本不需要甚么妆台!她已经习惯跟他一起擦牙,她看着镜中他,他也盯着镜中她,两人傻笑的时光。
  
  第二天步出酒店,看着一个个西裤衬衣的同伴,黄敬依身上的套装,突显着成熟专业的味道。
  
  穿上装套的还有徐迎美,她明明吩咐过小清叫黄敬依穿着便装就可以了,想着这个交流经验浅薄的黄敬依一定遵循无误,谁知踏出酒店房间的她竟是如此大方得体的行政俪人。徐迎美一眼就看出黄敬依身上穿着的是Viola今季最新套装,看看自己的G2000,第一次让这女人比了下去。这个白痴,哪有这样的品味?一定有人教她的!徐迎美视线准确无误地投往阿达,阿达却惊为天人地觑着黄敬依。
  
  “难怪你昨天不去买衣服,原来早有准备。”阿达主动跟黄敬依打招呼。
  
  “啊,这个……其实也不算甚么准备,随便在家里挑一两套罢了。”黄敬依微微含笑,她随便的一句,随便得旁人心里发恨。
  
  “真的,好有女人味。”阿达两指颐着下巴,本来极随意的小动作,这下看来,却有着鉴赏珍宝的姿态。
  
  “别玩了,”黄敬依微嗔着说,脸上一阵红晕越发叫人着迷:“你的‘女人味’在那边”,视线往侧一瞟,徐迎美大方地等着阿达,可那阴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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