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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來的新娘-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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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好了,这里你用吧。”黄敬依看到庞兆旭眼底的蠢动,凌宵绮梦又袭心头。一阵红热烧满一颈,她缩缩肩膀,垂下头来,准备出去的时候,手却从后被捉住,黄敬依不解地回头一看,冷不防老公来个厕间邀约:“还没有刷牙吧,一起刷啊。”
  
  多流畅的一句,就像在问:还没有吃饭吧,一起吃吧。咳,今天的午饭一定很有味儿。
  
  长镜有个坏处,并排一起,谁高谁低,无所遁形。两个呆子对着镜,两个视线交叉看,1米83 v。s。 1米63,他与她,相距20厘米,这样的距离,如何弥补?巾帼不让须眉,黄敬依刷牙刷得踮起双脚,昂着下巴,白白的泡泡顺滑而下,像个要剃须的男人,庞兆旭看着她,不禁发笑着问:“怎么啦,你看不到自己吗?”把老婆平地抱起,她晃着双腿,咀边的泡泡跑到他脸上去。斗鸡眼地望看着自己鼻尖,有点洁癖的庞兆旭少有地笑得开怀。终于,他知道甚么叫家庭乐了。
  
  其实,只要笑得坦诚,简单的空间,已是快乐的家。
  
2
  “依依。”
  “嗯?”
  “对不起。”
  “甚么?”
  “我高估了我的耐性,我说过,我会等你,可是昨晚我……”
  “你……没有错呀。”
  “你不生气?”
  “我……不是已经说了我愿意了吗?
  “啊海滨公园的那句……不算!你讲得不清楚!”
  “甚么嘛,讲得不清楚,也做得够……清楚啦……”
  “当然不够!”
  “天啊,你还想怎样?”
  “我要渡蜜月!”
  
  对!渡蜜月去!成亲、拜堂、洞房后,就是蜜月了。没家哪有国?未洞过房,哪会有蜜月?庞兆旭的逻辑正点非常,果然是总经理头脑!
  
  坐着车子过海,金钟、湾仔、铜锣湾、浅水湾、数码港、贝沙湾,薄扶林道……香港大学?!天啊,这个蜜月无惊喜!
  
  “很有亲切感吧。” 庞兆旭下车沿般含道小径走着,迎风深吸清晨七点钟的校园气息,有点洋洋得意。
  
  “再亲切不过了。”黄敬依黑着脸跟在后,原以为不用工作的星期天,要蜜月的话,不到东京也会到北京吧,谁知这蜜月佳地居然爆了这么一个冷门。
  
  “那就好!”庞兆旭停了下来,高耸的背影尽发欢悦的神采。
  
  “哦?”黄敬依也停了下来,不知道这恶搞的老公又玩甚么花样。
  
  “这里,”早春初发,清风拂动榆树,嫩黄小花飘落庞兆旭回眸的笑意,偶尔数点细颤肩头,一阵风发,乘风远去,接后又是一波黄雨,就像人生几度轮回。庞兆旭隔着微茫飘花细看老婆,翩然一笑:“这里有很多你的回忆吧。”
  
  “回忆?”黄敬依对着花翻花落,一阵迷惘:“嗯……在这里七年,多多少少也有点回忆吧。”
  
  “太好了。”庞兆旭爽朗一呼,转身走向黄敬依,摆出邀请的手势,说:“请带路!”
  
  “带路?”黄敬依小眼珠贬巴贬地问。
  
  “对,带我走进你的回忆里,我想在你的世界旅行。”
  
  翻过般咸道小径,沿着主楼而上,纯白的新型建筑立于传统老楼对面,为妻的垂头带路,丈夫跟着她的步伐,走过淡白小桥,踏着墨黑地板,走上忽长忽短、忽阔忽窄的红砖阶级,香港大学的人管它叫中山阶。黄敬依立于阶前,风把她的头发衣角扬起,她满脸盈盈笑意,迎风往丈夫招手。庞兆旭有点探险的感觉,擦擦鼻子,跟着老婆走上二十来级,忽地往左一看,竟碰个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中学会考成绩不好,毕业后只能读高级文凭。很辛苦才可以以文凭进大学,进了大学,却没有人承认。”黄敬依旁着庞兆旭坐在长凳上,面对鹅蛋小湖,背靠屹立山坡的逸夫楼。这里是中山阶栏腰而建的空中花园,也是黄敬依从前经常躲起来偷偷落泪的地方:“那时候,老师、学生,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插班生,我上导修课归不到组,连上大课也被误会是旁听生,被教授赶出演讲厅呢。”春风舞动洋紫荆,大块大块的绿叶扯下又翻上,就是不肯掉下,庞兆旭看看树叶,瞧瞧老婆,不用心疼或怜惜,他知道,她总有办法挨过去。果然,黄敬依把领口提到鼻尖,昂起头来,已带着佻皮的笑意:“我嘛,就整天去拍教授的门,你们不认识我吗?我叫黄敬依,是从城市理工转过来的二年级生,今年选读教授的课程,请多多指教。”说着说着,想起当年教授不胜其扰的情境,黄敬依不好意思地垂一垂头,鼻尖又碰到高企的领子,她说:“我不知中文系的教授很有权威,闲时不随便接见学生呢。后来才知道,我是第一个在一天内把整条‘木人行’的门一网‘拍’尽的人。”往事如烟,如流如闪,黄敬依踢踢双足,想笑,可笑容就止于那一撇的弦度上,没有下沉,也没有上扬。
  
  庞兆旭没有说话,只一直一直听着老婆细诉她的城南旧事,晨风舞动额前碎发,他视线始终离不开这敢作敢为,却又弱不禁风的老婆。走进她回忆里,究竟是好是,还是坏事?她有她的鬼马,港大新生入学例必注射破伤风针和德国麻疹针,她硬说自己是二年级生,不旧也不算新,拼命挣脱护士医生的魔掌。她有她的倔强,大学学费不菲,她却不愿意申请政府资助,宁愿打三份工来给自己供书教学,结果挨得自己感冒菌进了心脏,几乎一命呜呼。她有她的羞窘,参演大学话剧失败,竟到定角排练的阶段仍对导演苦苦痴缠,非得人家断她死症不肯离开,结果,忍着一泡眼泪,溜到空中花园哭猪一场。她喜,眉毛高高挑起;她悲,眼神空空荡荡;她恼,下巴拉得长长。庞兆旭生平最讨厌口多的女生,可到了今天,他才发觉,老婆吱吱喳喳的模样,他爱看。
  
  “接着呢?”黄敬依说得没气,转过脸去看看身边的老公,以为他闷得够呛的时候,迎来的却是津津有味的笑意,那半张的眼睛,处处展现柔情,处处展现陶醉。温煦的视线扫视黄敬依眉心到下巴,庞兆旭勃然一笑,说:“我要听!”
  
  “还要听啊,这个……唔……咳咳……”一股痰涎涌上咳头,黄敬依双手捂咀,正是不知所措之际,背后传来一阵阵抚拍,莫明的安逸传至心胸,她含笑贪恋得几乎忘了擦咀巴。纸巾抽好,刚擦到咀上,项间又围来一圈暖意。
  
  “冷吧,没想到这里早上风还挺猛的。”庞兆旭一早准备了丝巾,她知道这老婆身体差得有个谱儿,她不懂照顾自己,就他照顾她好了。刚替老婆围好,又看见她黑大衣的肩上洒落着为数不少的头屑,庞兆旭蹙眉苦笑,身子稍挪,手伸到她肩后,贼贼地给她拨着。
  
  “旭哥哥,我身上有甚么吗?”黄敬依往左歪去,看不到庞兆旭的脸,转至右,他又闪往左边,像在跟自己捉迷藏一样。
  
  “没事,”庞兆旭再拍两下,一副管家男的口吻道:“好了。”话语未落,黄敬依肩上又闪着一粒莹白,接着又是一小点,然后一大点,庞兆旭仰天瞧去。此时,黄敬依头顶正滴来清凉,未及抚摸,一点小珠穿越发线在脸上一滑而下,她也抬头往天看看,沙沙细雨斜斜落下,正恼懊着轻呼了一声,庞兆旭已脱下大衣,架起帐篷的姿势,护着老婆在雨中跑去。
  
  “这天还挺爱跟人玩游戏嘛!”黄敬依带庞兆旭跑到庄月明文娱中心避雨,只十分钟的路程,两人却被横雨弄得脸湿颈湿。庞兆旭解下黄敬依的丝巾,原来保暖的东西,现在却挤出冻水,拍拍她外衣的水珠,他的脸上却被冷冷的小手轻抖抖地印着:“冷吧?”庞兆旭捉住老婆的手搓着,眼前的黄敬依脸色已白了一截。
  
  庄月明文娱中心依逸夫楼而起,以空调冻死人驰名,无论四季,没穿大衣的准保没命。庞兆旭昂头看看这座歌剧院般的大楼,一层层包厢似的围栏,反射着圆拱形天花上的射灯,那冷峻的庄严,更叫人生不起温暖。
  
  “我去买纸巾,在这等我。”庞兆旭看着老婆脸上的雨水流完一串又来一串,看看自己衣袖也干不到哪里去,还是买点面纸够实际。
  
  “不用了吧,我湿得不太厉害呢。”黄敬依擦擦额角说。
  
  “不行,你病才刚好,不可以再着凉。”庞兆旭军令似地压下,不容反驳。
  
  “那我去吧,这里你又不熟。”
  
  “百佳不就在楼上吗?你乖乖在这等我。”黄敬依是要再理论一下的,但听到老公的一句“乖乖”,登时舌头也软了,额角滴着不知汗水还是雨水,滑入咀角,丝丝带点甜味,看着老公跑了两步又回头,一句:“好好站着,别乱跑啊。”心里更是一阵一阵地发滚,对着这样的男人,哪冷得了?
  
  大男人作风果然不同,庞兆旭走出百佳,手里捧着的不是轻盈的面纸,而是厨房用的挘种健R捕裕路喽际耍嗌侔嬷讲挪恋昧耍啃液盟皇煜な澜缟匣褂形Ω康亩鳗ぉづ远魑铮郎怼2蝗坏幕埃锤龅不ぃ烧嫫览掀耪疑桨萘恕
  
  脚步快而隐地走着,不到几步,就止住了。庞兆旭远远看着老婆,那个挽着湿湿头发的女人,跟一个身裁高佻的男生有说有笑……
  
  “想不到假期还可以碰到你。”找死的男人看着黄敬依,咪咪笑意爬满一脸。
  
  “我想我不算大懒猪吧,阿达!”黄敬依睃那男人一眼,抽咀一笑,带着点谐谑,这样的笑意,庞兆旭从来没有见过。
  
  “那,一条勤力的小乳牛变成大水牛,也不会出甚么问题的。”阿达依旧笑着,抽出手帕想给黄敬依印印,她却往侧一闪。
  
  “吼,你损人还是不要择时辰嘛。”黄敬依本能地一闪,其实也不算本能,就是真的让阿达印干雨水的话,那她的旭哥哥还给她擦甚么呢?说着,瞪阿达一眼,道:“你该不会回校卖勤力吧,你有你的节目,我就不阻你啦。”说着,怕逐客令下得不够清楚,扬手侧脸笑笑:“拜拜~~”
  
  阿达看着黄敬依爽快地推他走,竟有一瞬怀念她以前不舍又迷恋的神情。摆摆手转身走去,回头做出手枪的姿势说:“靓妹!开始有女人味啰!Keep it on; my girl!”
  
  女人味?那家伙,从来只说她傻得可爱,就这可爱,已足够让以前的她昏足半天。可此刻的她,却感到突如其来的恶心和轻佻,可笑女人,要彻底忘记曾经爱过的人,最好的方法,还是找一个她更爱的男人。可是,这不代表,这个男人就会体谅她,明白她,甚至,让她多讲一句话……
  
  庄月明文娱中心有两道长得死人的扶手电梯,到顶的一层最长,电梯旁边贴着直峭的阶梯。黄敬依站在电梯里,庞兆旭走在阶梯上。
  
  气氛一下沉寂了,虽然庞兆旭仍给她擦头发,挘缤罚墒牵付ǘ髯鐾暌院螅挥性俳苍挕;凭匆雷呱系缣荩匆还仗ぷ怕ヌ荩缣葑叩寐貌恍量啵煽醋潘涣巢凰睦镆膊缓檬堋
  
  “旭哥哥呀,你干甚么啦?”黄敬依双手抓着扶手,头往庞兆旭探去。他只管往前走,像被阅兵的解放军,视线没有半点偏移。这个眼神,这股冷寞,她记起了,当她说要把身体留给最爱的人的时候,他脸上就是涂着这个品牌的寒霜。难道他刚见到阿达吗?唉这个男人啊……:“旭哥哥,你刚才是不是看见……”
  
  “眼看前面,别多话!”军训般下令,庞兆旭醋吃得蛮酷的。
  
  “你误会了旭哥哥,那个人叫阿达,没错,他曾经是我暗恋的对像,可是……”解释的说话可以很直接了当的,可黄敬依偏偏在关键时刻才来耍笨,都不止一次的了,世上无不治之症,只有人蠢没药医。黄敬依此话一出,庞兆旭脚步蓦地止住,就这一止,他跟电梯上的黄敬依距离越来越远。他们两个,一个往上望,一个往下看,原来所谓的夫妻,一瞬间就可以扯开十万八千里。黄敬依看着庞兆旭斜斜的身影由清晰到模糊,咀里只喃着“为甚么……”然后,拼命拉近二人的距离。
  
  “依依!!”
  
  一声尖叫直往电梯沉下去,只见黄敬依说了一句“我不爱他……”人就直往电梯滚下去。聪明人尚且不适应上行电梯往下跑的步伐,更何况笨手笨脚的黄敬依?成功往下叉了两步,两旁往上抽的铝光就晃得她眼花,以为自己踏好下一步,谁知一脚落空,人就笨猪般倒下。
  
  闪、撞、碰,她根本控制不到自己,机动的东西无情地扯着衣裳,割着她皮肉,她稍稍稳住自己,电动的长梯又把她晃下,慌忙间,她听到吼天的大叫:“提起双手,抓着扶手!”如何举手,她忘记了,只感到双掌有点依持,她死命抓紧,整个身子贴到扶手旁去,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往上升去。
  
  “吓……吓死我啦……”黄敬依缩起双腿,怯怯地坐在钢梯上,仰头看去,庞兆旭正站在电梯口焦急地等着她升上来。一看到他,她脱口即嚷:“旭哥哥~~”尝试着慢慢爬起来,却听着他急号:“别动,坐着,不许再动!”她真的乖乖坐着了。电梯升升升,把她带到庞兆旭身旁,快到梯口,阶梯慢慢缩成平路,黄敬依巅巅巍巍地正要站起来,庞兆旭已一个冲前把蹲着的她抽起,直提到文娱中心楼上,庄月明楼的喷泉广场去。
  
  “旭哥哥……咝……”
  
  庄月明楼是香港大学第四期扩展计划的部分,其物理楼、化学楼双塔式相连,双楼楼下躺着两层半月型的喷水泉,名为月明泉,其对开的广阔空地,就叫喷泉广场。喷泉广场是香港大学著名的景点,不过由于地方较偏,学生少往游耍,反而令一众晨运的公公婆婆得益。
  
  清晨八点半,一群公公婆婆正是分开东太极、西六通的时候,一对小夫妻占领山头叧一小角,像杨过小龙女般疗伤去也。
  
  “还挺得住吗?真的不用看医生?”庞兆旭倒了点清水,给老婆膝盖洗伤口,一捆挘种竭粼谑郑獗纠匆獟{雨水的家伙,现在用来止血了。
  
  “还好,咝……”黄敬依天生怕痛,虽这滚地葫芦只擦伤了手肘和膝盖,可不斷的冲冲刷刷,都够她涨满两泡眼泪了:“旭哥哥呀,你……噢……”
  
  “痛就不要讲话。”庞兆旭专心给老婆洗伤口,他紧蹙的眉头,几乎把狮子山也摺了进去,看着,好像痛的是他似地。
  
  “旭哥哥呀……”
  
  “不痛了吗?”
  
  “痛啊。”
  
  “把眼睛闭起来吧。”
  
  “闭起眼睛……会更想你啦。”
  
  急救行动戛然而止,驰名中外的苏医师也要开小差。该死女人,总要在不适当的时候说不适当的话,庞兆旭眼珠像电梯般升升升,直投到那张比伤口更红的小脸上,偷笑的咀儿冷冷道出:“想我甚么啦?”
  
  “想你……”黄敬依圆圆眼珠一瞪,咬咬下唇说着:“你误会我啦,阿达是我暗恋过的人,可我们从来没有拍拖呀……”
  
  晨风柔柔吹过,早课完成的公公婆婆各自散去,是饮早茶的时候了。喷泉广场回复清静,三数白鸽飞到池边,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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