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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出阁记-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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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迷蒙的小杏眼,只见便宜娘与末儿、夏儿的脸色皆很难看。不解地循着尖锐女声的方向望去:数米外,一个婀娜多姿的浓妆女人正偎在一个明显比她大上二十来岁的半老男人身上,激得林槿玺好一阵恶寒。
“哟!格格病好了?怎么也不与老爷说一声,难得老爷时时记挂着。”浓妆女人扭着手里的丝帕,嘴里说着关心,眼底一闪而过的嫉恨却并没有被林槿玺漏瞧。
“不劳妹妹费心。托老爷的福,玺儿已经无恙。”敏容敛下眼睑,淡声而回。随即抱紧林槿玺,越过两人往后院走去。
“唉,这不知道的呢,还道是咱们府邸没主母了。老爷,您不知道,前阵子进宫见惠妃娘娘,她还问起这个事儿呢……”
浓妆女人的声音随着敏容几人迅速离去而渐渐淡去。但林槿玺从便宜娘对自己的揽抱紧度可以猜出,此刻,便宜娘心里的的确确很在意对方的话。
“额娘,刚才那人是谁?”林槿玺状似睡意朦胧地打了个哈欠,随口问道。
敏容闻言,顿了顿身子,手上的力道再度紧了紧,“秋姨娘,和你阿玛。”一颗心全在费扬古身上的敏容,压根没发现女儿其实早在她刚下马车之际就已经苏醒了。压抑着心底的痛苦,敏容佯装淡漠地说道。
”阿……阿玛?”哇咧!那个比便宜娘要大上二十岁不止的老男人?林槿玺顿时无语。
“嗯。玺儿……想见阿玛?”虽然她与费扬古决裂三年,但玺儿还是会被接去前厅参加一年一度的除夕夜全府大聚。敏容知道,乖巧懂事的女儿虽然不曾在她面前提起过费扬古、提起他的其他女人与孩子,但是,好几次脱口而出的“阿玛”这个词,让她知道,女儿内心还是很在意费扬古的疼爱与重视的。
“不想。”林槿玺头也不抬地答道。
那老男人直直注视她的目光,幽深地让她紧张。
便宜娘性子纯善,她想怎么装、怎么编,相信都可以顺利地蒙混过关。
可那个便宜爹……林槿玺暗暗哀叹,明显是个胜过狡狐的主儿!也不知当初便宜娘是怎么被他骗进府的?听那个秋姨娘的口气,便宜娘好似这个府里的主母,却又因某种原因,与她那个便宜爹发生了什么,方才导致现下这般冷宫似的哀凄生活。
唉,自古多情空余恨呀!
不过,话又说回来,林槿玺确信便宜娘心底对便宜爹还存有很深的情谊。否则,又怎会被秋姨娘短短几句话就打击的哀伤不止呢?
而便宜爹么,林槿玺还不确信他心底是怎么想的。不过,想要证实也不难,直接找他问清楚就行了。
只是,目前的她,首要解决的是这具肥到影响体力、甜食吃到体质羸弱的身体。
她发誓,一定要在一年内,恢复她林槿玺标准模特儿般的好身材,以及健康到百病皆除的超棒体质。
…………
“格格——格格——开饭了。”末儿摆好碗碟,开始找那个自福塔寺回来次日起就扬言要锻炼身体、增强体质的格格。
这回又是在哪儿呢?末儿依着以往的经验,循着院子一处一处地找去。
“格格——格格——”
“格格呢?”一道低沉的男声插入末儿高唤的声音里。
“呀……奴婢见过老爷。”末儿心慌慌地福身行礼。老爷竟然会破天荒地走进“容园”。
“免礼。你不是正在找你家格格吗?她怎么了?”费扬古绝不承认自己是刻意前来“容园”看妻女的。他是路过院外,听到丫鬟找女儿,才进来看看罢了。他在心底自我暗示。
“秉老爷,格格上午都会在院子的某一处锻炼身体,奴婢这是在唤格格用膳呢。”末儿低着头,细细回秉。
老爷可不比福晋,府里的下人但凡见识过老爷发怒的,皆不敢胡乱造次。
“锻炼?怎么个锻炼法?”费扬古浓眉一挑,好奇地问道。
“这个……奴婢也说不清楚。”末儿的回话越来越轻。生怕老爷责罚。
可是她是真的说不清楚嘛。格格经常在铺着软毛地垫上的林子里做些很奇怪很危险的动作。且又不允许她告诉福晋,只说是锻炼。
她不懂,但是格格告诉她,经常这样,会增强体质,不会再动不动生病。
想到过去三年里,格格确实动不动就发热着寒,大夫也曾建议让格格多锻炼,别一味窝在屋子里。故而,末儿毫不怀疑地信了。且遵着格格的嘱咐,没让福晋知道。每次福晋问起格格,末儿都说格格在林子里玩。
“你带我去。”费扬古蹙眉沉吟了片刻,吩咐道。
“可是……”末儿未出口的话,在费扬古迅速下沉的面色中收起。若问府里谁最大,当然是老爷了。
于是,寻找林槿玺用膳的队伍又壮大了一人。
“每日都是这般寻找格格用膳的?”几番找不到人后,费扬古几乎怀疑起前面带路的丫鬟是否存心在耍他。
“是。格格说,这叫情趣。”年仅九岁的末儿,不明白情趣之意,但久经情场的费扬古知道。
僵了僵身子,一张铁青的脸上,顿时交织起恼羞成怒。
该死的,纳兰·敏容究竟是怎么在教养女儿的?!小小年纪,居然连情趣一词都说的出口!
“格格!”末儿惊喜的呼唤,打断了费扬古的沉思。
抬眼望去,他这个年仅五岁零三个月的小女儿,竟然倒挂在一棵古树上。
“下来!”他厉声大喝。“谁允许你这么干的!小兔崽子,胆儿不小!还不赶紧给我下来!”
林槿玺惊愕地盯着眼前这个倒影般的老男人——正是她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便宜爹。
可是,自己无非是倒立罢了,有必要这般声嘶力竭地怒吼吗?
费扬古在林槿玺自发下来之前,早一步上前抱下了她,落地后也不松开她,反倒将她横置在他大腿上,对着她肥嘟嘟松软软的臀部就一顿好打。
“你!哇——”该死的,该死的,她她她,竟然被眼前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老男人打屁股了。且一打就是十来下。下下用力!
林槿玺羞愤地捂着脸。这辈子,哦,不,上辈子加这辈子,她还没这么丢脸过!简直荣登她两辈子的奇耻大辱!
好哇,死老头,臭老头!原本还想拉拢你和便宜娘的。这下,免谈!你求我我都不干!
林槿玺在满脸泪痕中愤愤发誓。
…………
“玺儿,想要什么与额娘说。额娘守着你。”看着无精打采地趴在床上养伤的林槿玺,敏容的心都抽紧了。
只是,从末儿口里得知女儿之所以被老爷责罚的缘由后,她也无法再去责难他的不是。毕竟,那是他自缢的前妻留给他的阴影。十年过去了,他竟然还这般在意。
轻叹了口气,敏容抚着林槿玺侧躺的后脑勺,柔声解释道:“玺儿,你阿玛他,是害怕失去你。”
“害怕?”林槿玺撇撇嘴,压根不信这样的说辞。
“这要从多年前说起……”
这是个心酸的故事。
林槿玺听完便宜娘柔柔的讲述,才知晓她那个便宜爹一段纠葛的前尘往事:
费扬古自幼丧父,六岁那年丧母,受一名与其父关系交好的内侍卫养育,在顺治帝登基的变革之际入了上三旗包衣佐领,跟随顺治帝征战南北,立下赫赫战功,升二等侍卫。后辅佐康熙帝登基,平了京城大大小小无数起叛乱,被康熙帝授予骑都尉,官拜从二品,且赐府邸一座。
康熙九年,费扬古二十三岁,由康熙帝做主,将同属那拉氏的叶赫部族的沁雅格格指婚给他作正妻。婚后两年,倒也恩爱,康熙十一年夏末,叶赫那拉·沁雅产下一对双生子。费扬古越发对她疼爱有加。只是风云多变,康熙十二年春,三藩造乱,朝廷几无可用干将,费扬古为谢皇恩,主动请缨出战。哪知,这一战就是八年。康熙二十年夏,三藩之乱方平,费扬古带着硕大功绩班师回朝,被康熙帝奖励一等军功,并升任镶黄旗护军统领,官拜正二品。孰料,当他欢欢喜喜地回到家中,得到的却是妻子与他人胎珠暗结并自请和离的噩耗。
伤心欲绝的费扬古,心生恨意,不仅撕毁了和离书,还将妻子日夜囚在家中。
某日下朝,却见她已倒悬枝头,自缢身亡。连带她肚子里八个月大的胎儿。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费扬古沉湎烈酒难以清醒。康熙帝也拿他没办法,想让他续娶继妻。可当时已年近四十又是鰥夫的费扬古,姻缘一说何其艰难。
最后,竟然是因战功而爱慕他良久的纳兰·敏容,托了早她三年进宫的晴珞,说服康熙指婚,自愿下嫁。且因此,庶出的敏容与本就感情寡淡的纳兰家起了争执。只因一心想让敏容嫁入皇族宗室的生父嫡母极度不喜这个只是上三旗包衣出身的武将女婿。
怕费扬古陪她回纳兰家受辱,敏容索性与寡情的娘家断了平常间的往来。只在不得不参加的年礼春节时才回去一趟。
这样的付出,换得的婚姻,在婚后前几年还是很温馨美好的。然而,随着府里逐渐增多的女人,两人的感情日渐触礁。
特别是在女儿满周岁那日,他迎了皇恩赏赐的沈丽秋入府,随着极有手段的秋姨娘得寸进尺的离间,两人爆发了最大也是最后一次的口角。此后,她决绝地搬出了府邸的主院——和园。带着刚过周岁的女儿,以及陪嫁丫鬟夏儿、捡来的小丫鬟末儿,只身住进了府里最小最破旧的院落,以此来抗议费扬古的滥情。
原以为,她不顾一切嫁给这个曾经有过一段情伤的男人,可以免去一般男人纳妾的神伤。却没想到,依然阻止不了男人的劣根性。
三年前那场决裂般的争执,导致最后,两人好不容易建立的感情破碎不说,生份三年后,她回归无欲无求,他回归浪迹花丛。娶回一房又一房小妾。原本以为,此生就该这样终老……
008 养伤
虽说这顿板子挨得很冤,至少对林槿玺而言,她无辜地成了那个情史纠葛的便宜老爹的出气筒。哦,不,应该是记忆录。
她的倒立,让她便宜爹实实在在地重温了一把当年结发妻吊死枝头的恐怖场景。她确信没漏看,从她便宜爹见到她倒悬枝头直至被他一把抱下来时的惊恐表情。
这样说来,算是两清了。
林槿玺趴在床上,无聊地数着手指头,嘀咕了半天。
“格格,该吃药了。大夫说,再吃上两贴,就没事了。”此时,末儿带着自责的提醒,从她后背传来。
这个小丫头,将主子挨揍的责任,如数归结在了她自己头上。
“末儿,我想吃脆枣。”林槿玺偏过脑袋,以一个及怪的姿势回头看向末儿。她知道,她趴着身子养伤的这段时日,越是使唤末儿,这个小丫头就越高兴。
故而,一见末儿这副想哭又不敢哭的自责表情,她就挖空心思地想,想吃的,想玩的,想用的,只有她想不到,没有末儿做不到。
这不,末儿一听她想吃秋冬时节的脆皮大枣,就喜滋滋地跑出府去买了。
唉,其实她真正想的是出去游景逛街啊。可是,这话她还不能说。一说,小丫头又要泪湿衣衫了。
“咳咳……怎么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还有没有规矩了!”不用回头,林槿玺就知道是她便宜爹来了。
话说回来,自她被揍了一顿后至今这短短三日内,她那便宜爹进“容园”的次数大大赶超过去的三年。
“怎么!还疼!哼,看你下回还敢不敢!一个女娃儿,学什么倒立!”费扬古见女儿头也不回,“阿玛”也不叫,觉得落了面子。拧着眉念道。
“阿玛,话不是这么说的,蝙蝠还倒立着睡觉呢。女儿我不过就练练身体,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林槿玺侧着头,觉得这事儿要是不说清楚,说不定自己训练体能的权利就要被她便宜爹给彻底剥夺了。
“还敢狡辩!”费扬古顺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伸手就敲了她一记爆栗子。
“哎哟!疼!阿玛,女儿这回总没惹你生气吧。”口口声声说她是女娃儿,要学大家闺秀端庄歆雅,却又动不动抬手揍她敲她,真够两面派!
“哼,既是养伤就好好趴着,一日里,要使唤丫头跑出府几次?!”费扬古嘴里训着女儿,心里则对目前这种不同往日的相处方式有着说不出的满意。
他自认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个好阿玛。
与敏容生份三年,不是没有悔恨过,却又拉不下这张脸。
有时候,他宁愿妻子无理取闹,宁愿她对他纠缠不清,就像府里那些个在他心里占不上任何地位的妾室一样。
可是,敏容太骄傲,一旦认为是自己违背了当初对她的承诺,就决绝地离开了自己,连解释也不肯再听。若是当时她没有怀上女儿,许是会提出和离吧。
费扬古环顾着四周掉尽油漆、破旧不堪的家具摆件,忍不住轻叹。
三年前,她不肯听自己的解释,决绝地搬出和园,来到这座闲置的偏僻小院,里头的家具都是几年前府里淘汰不要的旧件。
他那时只以为她气消了就会搬回去。也没硬拦着。只是没想到,这一分就是三年。
起初,他还会找着机会与她修好。却屡屡被她用淡漠的眼神制止。久而久之,他的心也淡了,冷了。直至去年除夕,她再次拒绝出席家宴,他就再也没找过机会与她修好。
这次女儿生病,她瞒得这般紧,若非偶然间听下人提到,他都不知道。本想去容园探望女儿,却正巧遇到她与女儿回府。她淡漠的眼神冷冷的语调,再度凉了他的心。
“你额娘呢?她就这么放心让你一个人躺着?”收回飘远的心神,费扬古不悦地问道。
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身边就两个丫鬟伺候,其中一个只比女儿大不了几岁。真是够了!他重重一拍床沿的木板,吓了林槿玺一大跳。
不自觉地往里挪了挪身子,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额娘去医馆了。夏儿姐姐前几日高热,额娘怕她去取药会过了病气给我。”
想翻身又不能翻,想起来又不能起的无力感觉,真tm令人沮丧。
林槿玺将脸埋在枕巾里,郁闷地想,早知道就不遣走末儿了。宁可她在自己身边扁着嘴哭丧着脸,也总比现下这般任她便宜爹宰割强呀。
“待你额娘回来,就与她说,明日搬回和园。若是她不肯,你随我搬回去。不能再由着她性子胡来了。瞧瞧你,跟着她出了多少事。”费扬古沉着脸说道。
听得林槿玺一阵无语。我说老爹,三年前你在哪儿呀!早这么痛快不就成了。拖了三年才来说。即使便宜娘曾经有心盼着你等着你愿意与你重归于好,挨过三年也都被无情的日子给磨没了。
“你不能这么做!”好极了,用不着她转告。便宜娘已经听到了。林槿玺在心里叹道。老实说,这些话要让她对着一脸温柔的女人,她还真说不出口。
此时,纳兰·敏容苍白着脸,倚在门柱上,双眼直直盯着费扬古,眼底怒恨交加。
“为何不能!”费扬古偏过头,刻意不去瞧眼前一脸怒容的女子。
“她是我女儿。”敏容压抑着心头的颤疼,冷冷开口。
“也是我的。”费扬古决定这次无论如何不再让她躲着他。
“你有尽到阿玛的责任吗?“她咄咄逼问。
“是你没给我机会!”他毫不让步。
“是你不要这个机会!”她忍无可忍地怒吼。
“别吵了!”林槿玺哀嚎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玺儿,额娘的乖宝贝,怎么样?还很疼吗?”敏容一听女儿糯糯的嗓音,就心疼得不得了。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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