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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逼人-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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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崇文也实在是没什么语言可以安慰她的了,短短几个月,他见识到了老天玩人的最高境界。

他跟到苏络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再紧一点,以显示自己给她力量的决心,用温和得能融化一切的声音说:“生活就是问题重重,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

苏络承认在那一刻她是感动的,因为这么一个自诩君子的人可以打破男女之防以接触的方式来安慰她,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当然这也变相说明这厮对自己的同情已经到了相当高的级数。

“有什么呀。”苏络又亮出她的招牌笑容,一扬眉毛一撇嘴角,“家里还有三十两呢,我就不信,我苏络还能饿死在这里不成?”

周崇文笑了笑,像是放心了些,可苏络偏看见他眼中深藏的一抹担忧,突然不自在起来,抽出手来指着一串风消失的方向大骂,“老娘也是面如丹霞的,凭什么对我不屑一顾?不长眼的玩意!”

周崇文呛了一下,突然拔动了一下苏络额前的流海,笑着说:“他不长眼。”

苏络更不自在了,转身前行,边走边说:“我怎么觉得货丢了你反而开心了?”

周厮快步超过她,扔下一句话,“因为我看到了坚强。”

苏络弯着腰在原地吐了半天,薛胖子在不远处吐完了过来招呼她,“这小子真够绝的嘿!”

一行三人,结合性格造型,要是再多个挑挑的沙和尚和一匹白马,能去西天取经了。可惜他们没有白马,到莘县的路程还有一半,他们丢了车,没可能在傍晚前赶到了,就算赶到了,也是身无分文,总不能从山东走回河南去。

苏络瞄着薛胖子,“你最近的商号在哪里?”

“远着呢。”薛胖子走不动了,蹲到路边直喘粗气,“过莘县还得走八十里地,对了,那个车钱回去得算给我。”

马车是用他的名义租的,丢了自然得找他赔钱。

“你别回去交车不就得了。”苏络给他出招,让他跑。

薛胖子鄙视地看着她,一拍胸脯,“商人是要讲诚信的。”

苏络丢给他一个白眼,“过路的不配讲这话。”

薛胖子又蹲到一边画圈圈去了,“我那是权宜之计。”

他们从下午走到晚上,再从晚上走到半夜,在莘县外呆了一宿,第二天薛胖子拆了他的鞋垫,用里面的两个铜板买了十个馒头,继续上路,朝薛胖子的商号进发。

关于薛胖子鞋垫里塞铜板的事,他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唏嘘着像是想起什么事,苏络还想追问,周厮啃着鞋垫味的馒头制止了她,说是每个人都有他不愿提起的往事。薛胖子当即就急了,说你小子那么善解人意干嘛呀,你再问一句我就说了。

其实也没啥,钱是薛胖子的老娘塞进去的,说是儿子做生意,要步步生财,家里条件好了还是坚持亲手给儿子缝鞋垫,不为别的,就为一份情意,薛胖子也只踩着老娘缝的鞋垫才觉得舒服,现在拆了有点感慨。

苏络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煽情这东西人人都会,几百年后有一官员锒铛入狱,宣判死刑前含泪倾诉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彻底解决贫困地区的温饱问题,旁边的狱警听完差点没轮流上去抽他大嘴巴,这厮是因为贪污腐败犯事的。

肚子里有了馒头,三人的进程明显加快,估计在天黑前就能到达薛胖子商号所在的城镇上,享受温床美食。

苏络说到了市级城市我要报案,万一哪天缴灭川风寨了还能捞点补偿。薛胖子当即附和,又给苏络出主意说咱们多报点,我给你当证人。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听着还有不少人,正当三个人羡慕人家有交通工具的时候,马蹄声缓了下来,四个穿着制服的衙差带住马缰,拦住他们的去路。

“你们是卖油的?”

苏络偷偷问薛胖子,“卖油不犯法吧?”只听说古代不让随便卖盐。

薛胖子也挠头,说没听说啊,难道出了新制度?

见他们这么一犹豫,四官差相互使了个眼色,一人把风,另三人一人一个,抓了他们驮到马背上返回莘县。

没有天理了,卖个油……不对,油都被人抢了,还要抓他们。

苏络一路上几次想开口解释,都被颠簸得说不出话来,周厮与薛胖子也是如此,三个人满眼小星星地重返莘县,见了县太爷和十八个不同程度的胖子,问了话,还没等说自己的油是被抢走的,衙门外的锣鼓就响了起来,县太爷亲热地挽起他们走出去,向莘县人民介绍说这三位就是大破川风寨的功臣,我县将兑现承诺,奖励云云。

三个人都傻了,在他们明白过来之前,怀揣奖励一路赞歌地被送回河南,途中还去了两个小镇做了报告,报告自己是如何智破川风寨的。

没别的,三个人只想感叹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那个倒霉的一串风抢了油、回了寨,大概是对这水泼不灭的油太好奇了,无视苏络小心玩火的警告,不知道怎么弄的就着了,一把火烧得轰轰烈烈,不次于桃源镇那场。

一个转为污点证人的山寨幸存者称,这油是一些人有目的送上山去的,直接导致了山寨瓦解,苏络仔细看了下那个证人,发现他并不在打劫自己的行列中,所以极有可能知道的实情不多,又为了立功,就自己圆了下说辞。

三千两。莘县政府和十八家商号的联合奖励,外加“罪恶克星”牌匾一块,以及莘县政府得知苏络“免费”资助桃源镇五百石粮食后,向朝庭上报请求嘉奖。

悬赏的三千两银子在薛胖子的强烈要求下分为两份,苏络两千两,曾经挺身而出的周崇文一千两,薛胖子无所得,谁让他是路人呢。

喔不对,他也得钱了,苏络把马车钱给他结了。

一夜之间名利双收,苏络半夜睡觉都不塌实,觉得像在做梦。睁眼一看,果然在家里,再伸手到旁边一摸,一个大箱子。那是银子,苏络打算天亮就去存的。

不是梦,苏络坐在床上笑着这叫得意,指着天说老天爷我谢谢你,你这么玩就是想给我一个强壮的心脏吧?正乐着,听见堂屋里有声音,连忙憋住笑声,叫了声:“小绎?”

没有回应,苏络下了地,到堂屋前探进半个身子,又叫一声:“娘?”

此时的堂屋里洒满了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屋内,看那高度绝不是这个时间这个家里应该出现的,苏络惊呼一声刚想撤退,一个重物搭在她肩上,苏络瞄了下,反光的,是刀。顺着刀身看上去,苏络见着一张带着痞气的英俊脸庞,长眉微挑,一副找她算帐的模样。

第二十八章 … 风又来了

苏络一看,哟,熟人,正是抢了油车的一串风。看来这外号没白来,据那个污点证人所说,川风寨贼人几乎全部陷身于火海之中,一串风显然是顺着风飘了出来。

“老子来找你报仇。”一串风的声音压得很低,不像抢劫时那么宏亮清脆。

“不关我的事,都是他们。”苏络小心翼翼地后退,“山寨可不是我烧的。”

“但川风寨因为你的油毁了。”一串风的声音稍抬了些,“老子决定代兄弟砍你一刀。”

苏络说我没兴趣加入残联。

一串风花了十五分钟弄清残联的意思,最后说:“放心,残联肯定不收没脑袋的。”

苏络被脖子上的刀锋逼得直冒虚汗,真想坐地上看这贼老天还想怎么玩她,但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放弃了这么傻冒的行为,挤了挤眼睛,想弄点泪水出来,没成功。

“大哥,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十岁弟弟,现任家里首要劳动力。”

“你害老子没了兄弟、没了山寨、没了营生。”一串风把刀朝苏络的脖子靠了靠。

苏络把这句话的重音放在了最后的“营生”上,连忙说:“政府嘉奖小的可奉献五百两。”

一串风又用五分钟时间弄明白什么是政府,难以理解地说你真是小气到家了,你得了三千两,性命都要不保了,才肯出五百两。

苏络说我这只剩一千了,另两千给人分了,一千也不能全给你,我还得养活老妈和弟弟。

一串风居然颇为赞赏苏络的孝道,把刀一撤,“也不为难你,现下老子无处可去,就在你这里临时搭个伙,五百两太少,老子还是要一千两,不过给你经营,你赚了钱咱们分成。”

苏络傻了眼,没想到这家伙打的居然是这个主意,根本没怎么想给兄弟报仇,早知如此,就不用这个策略了。

“你答不答应?”刀又架上来。

苏络只好口不对心地说“答应”,看那刀又收回去,才小心地问那你兄弟的性命怎么办?

一串风颇为不屑地笑笑,“兄弟?川风寨的人都是江湖各门派逐出来的败类,要不就是在别的寨子里犯了过失呆不下去的,这么一群人凑在一起,什么都敢干。老子是凭着实力当上大寨主的,只准他们抢东西,不能杀人,他们就无时无刻不想着把老子拉下马,跟他们当兄弟?”

苏络闻言细细地打量着一串风,见他也不过是二十二三岁年纪,却能收服一帮亡命之徒,本事可见一斑。不过她也奇怪,一串风怎么连这事也跟她说?难道还真是想跟她长期合作,所以以诚相待?

“那油是怎么烧起来的?”苏络终于问了这个问题以解心头之惑。

一串风此时已放下了刀,找了几个凳子拼成一张小床,半躺在上面,“说起来你也有责任,要不是你说什么水泼不灭,王大头那小子也不会好奇的跑去试验。”

苏络擦了把冷汗,还真跟她想的一样。

“但是对外就得说是被人用计烧了,以保全川风寨的脸面。”

苏络这才明白那个污点证人的口供是打哪来的,敢情也是被一串风忽悠了。问到这苏络又奇怪了,“你为什么都告诉我?不怕我后悔吗?”

一串风哼笑一声,什么也没说,目光落到桌上的大刀上,苏络就不再问了。

“一千两还是太多。”苏络知道了一串风的真正目的,就忍不住开始讲价了,“入伙什么的好说,但是我拖家带口的,总不能让我总给人家打工,还是五百两,以后你就按五百两的比例分成。”苏络在这留了个心眼,没说分几成,只说本金数,到时候她投多少就是她的事,一串风就只能分这五百两。

这孩子做惯了寨主,抢了东西就是挥霍,对数字不敏感,也并不真的计较到底是一千两还是五百两,当即答应,又重新自我介绍道:“风云朗,你可以叫我云朗。”

苏络有些讶异,一个带着莽撞因子的人,居然有一个如此休闲并富有海滩气质的名字。

第二天一早,苏络是被苏氏的惊叫声惊醒的,随之而来的还有打翻东西的声音,紧接着“蹬蹬”脚步声响,苏绎的声音由远而近,“怎么啦?”

苏络突然觉得头痛,披了件衣服出去,毫无意外地看见苏绎拿着扫把挡在苏氏身前,与躺在凳子床上的风云朗对峙。

风云朗好像还没睡醒,半睁着眼睛垮着脸,睡眼惺松地坐在凳子床上,嘴里叨咕叨的不知在说什么,听仔细了,是在说“老子有起床气,气老子者死。”

苏绎仍是警惕地望着风云朗,云朗半睁着眼睛半天没动静,好像又睡着了,坐着睡的。

苏络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娘俩解释云朗的事,总不能说他是漏网的大寨主,万一他们想不开跑去报案,估计这一串风饶不了他们,况且云朗虽然抢了她,却没动她一根毫毛,更让她因此得利,所以她也不知道是该感谢云朗,还是该怎么着。

揉了揉太阳穴,苏络上前对苏氏道:“娘,他是我朋友,来咱家借住一宿。”

苏氏见苏络披着的外衣,连忙把她拉到一边替她整好衣裳,苏络心里发暖却又觉得古代人的观念有点奇怪,里面还有一件衣服呢,怎么就跟没穿似的。

“我不是来借宿的。”响亮中还带着点含糊的声音,转头看去,云朗揉着眼睛打着哈吹,“我以后就住你们家了。”

苏氏有点急了,低声对苏络说:“是什么朋友?你是女孩子,让个男人住在家里,传出去可怎么办?”

苏络还愁呢,但她能赶他出去吗?再让他半夜爬墙进来大刀伺候?

“娘,他是……是周大哥久未见面的表弟,去山东时遇见的,当时走的匆忙,只留了咱们家的地址,他才找到这来。”

苏氏虽然对桌上那把大刀仍然有些芥蒂,但明显松了口气,连拍前胸,“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不知分寸,周先生的亲戚那也不是外人。”

苏络听出点弦外之音,奇道:“他家亲戚怎么就不是外人?”

苏绎放下扫把,挤过来窃笑,“姐,谢小姐被头选进京啦,没人再跟你抢周大哥啦。”

第二十九章 … 十屉包子引发的血案(一)

苏络哼哼笑了两声,显然是没把这话当回事,看着被苏氏打翻的早点,一边惋惜一边道:“那真是恭喜她了。”

苏绎笑嘻嘻地说:“也该恭喜姐。”

苏络已经不想再解释什么了,她家这两号人对周崇文有一种莫明的敬仰,自打知道谢小姐参加海选去了之后,曾多次明示暗示地邀请周厮来家里住下,好有机会坏她的名节,当然最后未遂。

回头瞄了一眼云朗,那小子还迷迷糊糊的找不着北呢,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困”字,显得有点无辜。经验告诉我们漂亮的蘑菇都是有毒的,苏络决定还是先把这号危险人物带出去,“喂,起来吧,我带你早茶去。”

“找茬?”云朗立马精神了,两眼放光,“我刀呢?”

苏络赶紧拉着他朝外走,边走边跟家里人说我去买早餐了,桌上那把刀娘你收好。

风云朗不同意,说那刀是他老婆,没有一天离开过他。

苏络说这年头不流行带老婆上街了,顺手从墙角拎起把铲子,“你要不嫌弃就带小三上街吧,虽然本质差了点,但是也有协同作战能力。”

显然云朗明白大奶和小三的区别,意识到带刀是剥削主义,带铲子是被剥削主义并且影响造型,断然拒绝了。

出了家门,到了早市上,强盗头子见什么都新鲜,一个劲地说自己见识过无数大场面,就是没见识过早市出摊的。

苏络把他拽到街角一家灌汤包子铺前,那家灌汤包在朱仙镇上很有名,曾被包子兴视为头号劲敌,早起一拨只卖二十屉,现在铺子前排了大约七八号人,苏络让他在那排队,说自己没带钱,要回家去取。

其实苏络带钱了,她就是想离开一会,去找一个人。

苏络心里对这个强盗头子始终有点发怵,虽然他貌似仗义,说什么不让手下杀人,但毕竟他出身不好,还动不动拿刀吓唬人。所以他一提刀,苏络就想给他找个去处,别天天在家晃悠吓着她家人。

到了周崇文的笔墨摊子前,果然不出苏络所料,这厮虽然已经有了千两资产,还是啃着他的干馒头来出摊了。

“我给你认了门亲戚。”苏络没有废话上前就帮他收摊子,“你赶紧在镇上置办个房子准备接收。”

周崇文说我现在不打算成亲了,你就别替我操心了。

苏络无奈,“我虽然叫雷锋,但也不是什么闲事都管的,不是给你找老婆,是你表弟寻仇来了。”

周崇文听完事情始末,想也不想,从怀中摸出张纸塞到苏络手里,“他要钱给他就是,不能留他在身边。”

苏络低头看看,是镇上银庄的一千两银票,看来是刚存好的,这就贡献了。

苏络不禁佩服这真是讲仗义的,一千两,这厮出一辈子摊子也赚不来这么多,居然可以眼都不眨的送出去,这到底是说明他的君子境界太高,(奇*书*网^_^整*理*提*供)还是说明他脑子里进了异物?

苏络把银票又塞回周崇文的怀里,“如果钱能打发他我也给了,这小子估计是知道自己拿钱也使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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