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灭-第2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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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凝只道是他蒙的。哼声问道：“这是其一，还有两处破绽呢？”

　　　　“其二嘛……”外头的秦飞视野里是桌上的菜肴，斟酌一番，才认真的道，“你们不觉得。她的技巧太好，反而没有这首曲子的感情么？我刚听说《曲玉管》缠绵徘徊，旖旎近情，可是……”

　　　　经历过诸多情感纠葛，秦飞说琴九儿唱得没感情。那还真是差了点意思。

　　　　众将士认同的点了点头，秋凝“唔”的呆了一瞬，没想到相公还真有几分本事，找出两处破绽，于是道：“那，其三呢？”

　　　　秦飞声音一笑：“琴九儿才十七岁，经历过多少事情？懂什么男欢女爱，相思之情，她唱个屁的《曲玉管》？子舟老师曾经曰过：为赋新词强说愁，却道天凉好个秋——九儿姑娘明显矫揉造作，没那份经历，真演绎不出曲子的意境。”

　　　　完了还补充一句：“你们多有去过霄山之会的，秋梦小姐的那一舞《盼君归》，都知道吧，看哭了都少人？”

　　　　这就是质的差距，由此说来，即便秋梦的唱功、琴艺比不上琴九儿，但论演绎，节目效果一定比琴九儿强。

　　　　九儿姑娘唱得幽怨，让人怜惜的是她本人的表演，而非词曲中的故事，根本没多少画面感可言。秦飞说的这三处破绽，处处属实，处处关键。

　　　　秋凝眼底忽然闪起小星星：“哇，秦郎好棒！”

　　　　如此残忍的“虐狗”行径，让不少年轻人怒目而视。

　　　　在琴仙阁大厅坐定的秦飞心里美滋滋，此时他们已经招呼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很直白的拍卖环节。

　　　　琴九儿道：“幸有诸位赏光，九儿不胜感激，出价最高且前后差距在五万以内的前三名，皆有机会成为九儿的入幕之宾喔！”

　　　　接着由一名老鸨告知规则，大略就是公平拍卖，底价十万。竞价的前三名，进入赛诗环节，在赛诗中胜出，便可与九儿共度良宵。当然了，如果情投意合，也可为九儿赎身。

　　　　秦飞眼睛一瞪：这尼玛是镶了金？

　　　　很显然，秦飞嘀咕了这些嫖客们的欲望，如果真能买得琴九儿的第一次。不知多少公子愿意出这十万。若能有次良妻美眷，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而这个价钱很快就番了五倍之多，一名琴仙阁的花魁初夜，竟能达到数十万？

　　　　不过竞拍的数字在超过了五十万之后，增长明显慢了许多。最先开口招呼琴九儿的房龙、孔连顺、柳长生最是积极，一个接一个的竞价。

　　　　秦飞瞅着身侧的女子眼底有几分不屑之色，好奇的问声：“这三位公子身怀巨万，也算是财力雄厚之人，为何姐姐颇有些瞧不上？”

　　　　窑姐被看破了心思，连忙否认道：“没……没，这三位公子年少多金，不知多少人喜欢呢？只是比起那几个，还是差了一大截。”

　　　　秦飞顺着窑姐的手指看去，只见阁楼雅间上还坐着数位公子，个个气度雍容，卓雅不凡，一看就是身出名门。

　　　　“他们是？”

　　　　窑姐悄悄答道：“他们是依附莫家的几大家族，也有从其他主城专门赶来的，如果九儿妹妹能嫁给他们当小妾，也是十分好的结果了。他们为了争夺九儿妹妹。还专门带了几个诗人来呢。”

　　　　任何大家族，都不会允许一个青楼女子成为正妻，纵然娶回来做妾，恐怕都要颇费一番功夫。

　　　　“卧槽……”秦飞听之一惊，“那么凶残的嘛。居然组团来……”

　　　　叶听雨哑然：说得好像咱们三个不是组团来的一样？

　　　　稍稍按捺，当价格来到六十五万时，大厅内声音渐稀，一名青衣公子得意洋洋，冲诸方抱拳。正以为胜出时。楼上专座却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在下袁克文，愿出七十五万，求九儿姑娘一夜之欢！”

　　　　千里之外的袁城继承人，袁克文！

　　　　这声一出，顿时惊起一片喧哗。青衣的房龙不是其对手，只能哀叹坐下。还不忘了和琴九儿拱手，纵然拿不了一血，后面爽爽也是不错滴！

　　　　外地来的公子都开口了，本地的豪门哪还按捺得住？

　　　　“章雪粱。出价八十五万，愿博美人一笑！”

　　　　“在下傅同，出价九十五万，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楼下的秦飞额冒黑线，这尼玛还没到赛诗环节，就比上文采了？

　　　　叶听雨安坐不动，听他们竞价，莞尔道：“最后的赛诗规则。前三名彼此差距不能超过五万，也就是说，只要我以六万的优势胜出，就不用赛诗了？”

　　　　大约就是这么回事，果然还是钱好说话。作诗再好。能比得上五万晶石？

　　　　那三位公子彼此争夺，都是十万一加，显然也是作这个打算。能用钱打败的对手，为何非要用才华呢？

　　　　两轮下来，琴九儿的初夜价格。已经来到了一百九十五万，数目之巨，已是中四境强者在幻海中搏杀半年的收入。

　　　　“章兄、傅兄端的好气魄。”二楼的袁克文哈哈笑声，“你我争执不下，不如以诗文分个胜负，也好搏九儿姑娘欢心。一味的比较金钱，反而不美。我出一百九十六万！”

　　　　章雪梁哈哈笑声：“袁兄说的是，此一轮我也加价一万！”

　　　　如此一来，这三人的出价分别是一百九十七、一百九十六、一百九十五，彼此差距一万。都可以进入最后的赛诗环节。

　　　　幻十七嘀咕一声：“应该差不多了吧？”

　　　　窑姐道：“往届的花魁，最多也差不多是这个价了。”

　　　　那丰乳肥臀的老鸨喜笑颜开，刚想要一锤定音，静候许久的叶听雨终于低调出声：“一百九十八万。”

　　　　没有任何辞藻修饰，只是认真的。微微发力的说出这个数字。

　　　　只有叶听雨自己清楚，此刻自己的心境，是如何矛盾。既想要阳春白雪的爱情，却又被狠狠的伤害过。但是论容貌、身段、才艺，那李家小姐都比不上琴九儿。偏偏九儿姑娘可以用钱买来。

　　　　作为男人，他的心里有一种阴暗的快感，也有自省的悲哀。在某一瞬间，他居然觉得，似乎和琴九儿这样的人在一起。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边才出声，就引来了无数道魂力探查，楼上传来了明显的凳子挪动声，这样的搅局者，显然并不讨人喜欢。

　　　　别人都已经商量好了，你插这一手，岂不是恶心人？

　　　　只是众人思来想去，也不知这位“马公子”是何来头，不禁疑惑起来。就连那台上的琴九儿也多看了叶听雨几眼。叶听雨俊逸非常，阳刚中有玄阴的柔美，极具画面感，加上他气质卓然，很是吸引少女眼球。

　　　　章雪梁、袁克文、傅同三人揣测不定，却又真心喜欢九儿姑娘，没奈何。只能再度竞价。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加价，叶听雨都只加一万，不痛不痒，却惹人讨厌。他在至尊金城参加过无数的拍卖行，很清楚如何通过节奏击败对手。

　　　　“两百三十九万！”

　　　　“两百四十万！”

　　　　“两百四十一万！”

　　　　“两百……两百四十二万！”

　　　　在进行到这个价钱的时候。那位傅公子已经有了迟疑的迹象。

　　　　叶听雨胜券在握，比起秦飞的暴力拍卖，他更像是一个智者，精打细算，力求用最小的代价获得胜利。

　　　　终于，在数字来到两百七十万的时候，傅公子每次出价时，都要左右看看其他两人的表情才会决定。

　　　　并且袁克文、章雪梁也有了明显的考虑迹象——

　　　　“三百万。”叶听雨胸有成竹，忽然将价码往上提了一大截，如此豪掷万金，让大厅里的人齐齐倒吸冷气。

　　　　这百来人肯花费一万晶石购买门票，肯定都是颇有家底之人。但若拿出三百万买人初夜，似乎也太过纨绔。

　　　　真不知这位马家公子是什么来头，居然有如此魄力？要知道其他三名公子背后，都是主城级别的势力！

　　　　马家老大敢这样压他们的风头，莫非不怕日后报复？

　　　　二楼的三人齐齐一愣，面面相觑之后，只能摇头苦笑，皆坐定饮酒，叹声道：“看样子与花魁小姐无缘，今儿只能寻其她好妹妹寻欢作乐了。”

　　　　那老鸨才不管这许多，兴奋的看着叶听雨这边，白花花的胸脯晃得人睁不开眼。正当叶听雨端坐微笑，静候结果之时，一个年轻却带着抹疲惫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九儿姑娘，我出三百零一万！”

第五百九十七章　瑶琴难收（）　
叶听雨心里一凛：终于来了个正经的对手！

　　　　但他却没打算再出价，这个数字用来放荡一次，已经十分昂贵，若是叶家知道，怕是能让他这个三公子吃不了兜着走。

　　　　守护家族的嫡系公子，居然跑去青楼花天酒地，用三百万买人初夜？

　　　　另外一个出价之人坐在阁楼上，穿一袭灰色锦衣，剑眉星目，正目光复杂的看着台上的女子，痴迷、愧疚、盼望不一而足。

　　　　他无声呢喃：“九儿，你总算是……长大了啊。我曾说过，一定要带你离开的！”

　　　　如此一来，前两名便要进入最终环节。

　　　　琴九儿疑惑的往二楼看了一眼，但那人位置坐得深，并不能轻易看见。只能道：“蒙二位公子垂青，奴婢感激不尽。九儿平日喜欢吟咏诗词，希望与一位才学之士交心。我出‘琴’字为题，请二位公子各吟诗一首。”

　　　　楼上的神秘男子得了题目，立即低眉思忖起来，在座宾客，也多有摇头晃脑寻词凑句者。

　　　　叶听雨却是看了眼秦飞，这活。他是真干不来。

　　　　颇有些滑稽的是，神木大营的空地上，近千人都知道秦飞勇夺赛诗会桂冠的典故，纷纷期待起来。

　　　　秋梦咯咯笑道：“殿下不懂琴，这诗难了。”

　　　　赵灵雎却开口道：“小飞不懂曲，却能评曲。虽不懂琴。未必不能写。”

　　　　“唔……”秋梦眼睛扑闪扑闪，忽然点头，“灵雎姐姐说得对，殿下一定可以的！”

　　　　秦飞一翻白眼，心说我都打算放弃了，灵雎这么一说，我怎么下得来台？不写不行啊，咱得有些偶像包袱才是。

　　　　不懂琴而写琴，那就只能写意境了。

　　　　思忖几分钟，便有所得，于是附耳告知叶听雨。

　　　　“哦哟，可以啊老三！”叶听雨惊喜交加，心里反复品评，嘴上称赞一番，才起身对琴九儿吟道——

　　　　“池晚莲芳谢，窗秋竹意深。”

　　　　“更无人作伴，唯对一张琴。”

　　　　字句简练，但画面感强，虽无浮华辞藻，却将对琴而坐的孤独，描写得入木三分。其中蕴含的追求之意分明，让琴九儿闻之一喜，点头相谢：“马公子好才学，九儿佩服！”

　　　　这位不知来历的马公子成诗之快，堪称罕见。而且诗句隽永写实，让人挑不出毛病。称赞的同时，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楼上。如果神秘公子不能及时作诗相对，恐怕就要将美人拱手相让了。

　　　　沉寂的时间有些长，以至于让老鸨都有些不耐烦，想要出声提醒，却被琴九儿止住，浅声道：“盏茶时间未到，不必着急，委实是马公子成诗太快，叫人惊艳。”

　　　　这话说得声音刚好叫人听见，叶听雨远远抱拳示意，他虽然不会作诗，却懂评诗。青云公子这几句寓情于景，恰到好处，用琴来表达自己的孤独，想要寻求之音。用在此情此景，再合适不过。

　　　　以至于叶听雨心里的希望忽然大了起来，如果能与九儿姑娘发生些什么，应该也是极为美好的事情。假如真的相爱，带她换走高飞，随便换个性命，回至尊金城让她当正妻又如何？只要幻十七、青云公子不说，没人知道！

　　　　那一瞬间。叶听雨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然而就在大家以为楼上之人有钱无才，或者作出诗句，也难以相较时，还是那个疲惫的声音，叹息吟咏：

　　　　“独立云山，长风满袖。南国春秋，记逢前缘。”

　　　　“江湖俪影，青山踏遍，不负风流。”

　　　　“截波百回，绝域万里，风雷一剑动神州。”

　　　　“算而今，是陈缘未了，情怀依旧。”

　　　　“重寻碧落茫茫，笑江湖浪迹十年游。”

　　　　“只浮萍随水，逝水随风。哀弦英续，好梦难留。”

　　　　“惊鸿掠水，波荡无痕，却道爱恨总难休。”

　　　　“凝伫久，向回首。律传千里，瑶琴难收。”

　　　　——

　　　　仿佛一场跨越十年的爱恋，在江湖的离别中断续，有豪气峥嵘，有婉转情思，有相依相偎。也有黯然神伤。

　　　　大厅之中陷入一片沉寂，不知这是怎样的故事。

　　　　琴九儿愣住了，目光颤颤的投向了楼上，美眸凝光，有说不出的眷恋意味。只是眼眸深处，藏有一摸深深的恨意。

　　　　秦飞心里猛的一跳：居然……是他？

　　　　现在不是出声的时候。诗文已作，只能等琴九儿决断。大厅里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今天的花魁小姐，或有期待，却多是冷漠，仿佛在打量着别人的人生。将那精彩之处，充作自己的谈资。

　　　　而这一次等待，显得更久。

　　　　直到秦飞又扒拉了一碗菜，台上的琴九儿才收回凝望的目光：“公子的诗文境界太过高远，九儿却是不懂。”

　　　　那人怆然笑声：“你若不懂，便无人可懂……”

　　　　琴九儿眉间微凝。眸子眨了眨，素色广袖之中，指节紧捏。短暂的思忖之后，终于摇了摇头，对身边的老鸨使了个眼色，那老鸨心领神会。大声宣布道：“两位公子的诗文各有千秋，可文物第二，武无第一，终归是要分个高下！”

　　　　“我宣布，成为九儿姑娘入幕之宾的是——”

　　　　她还故意上下看了一眼，卖个关子。见吊足了众人胃口，才满脸堆笑的道：“马公子！”

　　　　——

　　　　叶听雨志在必得，见那老鸨伸手召唤，似乎在叫自己上台，正站起身来要走上去，却听见楼上传来那神秘之人微微发力的声音：“九儿。你这是在逼我。”

　　　　其实这个人的声音听起来风轻云淡，却像藏着许多事情，让人觉得冷冰冰的。

　　　　琴九儿浅浅一笑：“公子说笑了，你写了一首我看不懂的诗。马公子的诗我看得懂，我选择他，你有何不服？”

　　　　“服？”神秘人凄怆笑声。“当初是你要留下来，现在我来赎你，你却选择别人？我为何要服？”

　　　　这话一处，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纷纷竖起耳朵：有故事！

　　　　琴九儿讥诮一句：“你赎我……呵，你喜欢我么？你敢说一句喜欢么！你是因为喜欢我才来赎我。还是因为愧疚！”

　　　　神秘人牙关一咬，竟被她说中了心事，顿时无言以对。

　　　　在旁人看来，这两人明显有些旧情，但不知何故分开了。神秘人想通过赎身的方式借走琴九儿，但九儿似乎不乐意，像是故意选择“马公子”来气他？

　　　　那马公子会不会尴尬？

　　　　事实上，并不会。

　　　　非但不会，叶听雨甚至还有些阴暗的快感。你们以前郎情妾意？那很好，九儿归我，你爱死哪去死哪去！

　　　　我最爱的女人被人抢走了，难道我就不能抢别人的？

　　　　趁神秘男子沉默之际。他直接上台，先冲诸方宾客遥相拱手，才对琴九儿、老鸨行礼，摸出一张划分好数字的云晶卡，直接递了出去道：“蒙九儿小姐青睐，在下受宠若惊。”

　　　　老鸨才不管什么陈年旧情。给琴九儿使了两个眼色，连忙把那云晶卡收了过来，笑眯眯的道：“马公子年少多金，才貌双拳，与我家九儿真是十分般配——九儿，还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