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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历史演义-第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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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回 私造风云龙腾虎变 巧移花木李代桃僵
  天下哪有这样巧的事,必翔才要解衣就寝,大总统府便派有人来,同他有要事面商,这全是做好了的活局子。因为樱花的为人是很难缠的,她的疑心既多,而财迷又非常之大,这件事但求她答应了,必然可以做到,却不宜同她多交谈。多交谈,她不定又扯什么旁岔儿,所以必翔早就同鹿儿商量好了,单等我要宽衣安睡之时,你如此这般,我好逃出她的屋子去。所以鹿儿借着支钱的机会,瞪眼撒谎,硬说总统府派有人来。必翔借这一句,便匆匆地逃出樱花绣房,独自一人,又回他的静室去了。
  第二天绝早起来,便上厅办公,家里的事,他很放心的,知道樱花对于那位水女士,决能应付裕如。自己在厅中,先筹划其他进行手续。到了办公室中,先传见侦缉队的总队长侯春田、大队长马庆云,这两人在本厅服务已逾十年,全是侦探界中驰名的好手。历任厅长,无不倚之如左右手,经他们手破获的重案,也不知有多少次。因此北京人都称侯春田为中国福尔摩斯,称马庆云为小韩信。因为马某短小精悍,机警非常,探案时候,语言态度千变万化,使你无从捉摸,所以才取得这个外号。这一天早晨,总监传他两人面谕,两人进来行过礼,侍立在一旁,必翔忽然把脸一沉,说:“你两个的差使,怎么越当越回了?眼前北京城窝藏这样重案,你们连一点影响也不知道,这个说得下去吗?”侯、马两人,见总监如此发作,连忙惶恐谢罪,说:“卑弁等奉职无状,求总监格外宽典。但是总监所谕的重案,不知可是田见龙一案吗?”侯春田是单刀直入,一语就揭破了,必翔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们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来报告?却叫执法处占了先?连我全跟着担不是呢!”马庆云忙躬身回道:“总监责备甚是,卑弁不敢不认罪。不过卑弁不敢急遽报告的内中也有一番顾虑,因为报告早了,难免有贪功多事的乱造蜚言,反使对方有所戒备,到那时候,我们不但不能成功,必至连一点把柄也搜寻不着,岂不是弄巧成拙了吗?因为这个,所以卑弁们对于此事,虽不曾向上回话,可是暗中全都有了布置。自从他们在北京成立分部,卑弁便派了几名得力的探兵,亲自投到该分部中,请求入党。另外还有铺保介绍人,也一律预备妥协,有这几个人时常到党中,面子上是帮着扩充党务,骨子里却是实行监视他们,是否有什么轨外举动,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尚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也因为他们的首领并未在此,所以有什么举动一时还不容易表现出来。请总监宽假几天限期,卑弁等必能将该党内幕调查一个清清楚楚,然后再请示进行办法,似乎比较稳妥一点。还请总监大人卓裁。”必翔听马庆云说完了这一套,立刻转怒为喜,说:“难得你两人做事谨慎,而且周密,将来事成之后,我必呈请大总统,特别地奖励你们一番,也不枉平日的辛苦。”两人忙鞠躬致谢,必翔又问道:“现在他那分部设在什么地方?内中主事的人姓什么?你们想来必然知道了。”马庆云回道:“现在他那分部,设在南斜街四十二号。分部的领袖,姓金名戋,字戈二,从前本是报界中人,后来因为不办报了,便跑到天津去。前一个月,才从天津回来,回来时候,同着一个姓国的,那个姓国的,看神气好像有神经病,终日把着一把酒壶,喝得醉醺醺的,嘴里也不知说些什么。他两人回来之后,便成立了这个社会团分部,现在入党的人也很多,据他们说,宗旨就是为振兴社会,发展民生,并无其他作用。他们的大首领是洪化虎,二首领是田见龙,现在两个人都在上海,这就是已往的经过。其余连卑弁也不晓得了。”必翔道:“据我看,还得派专人到上海走一趟,才能得着他们的底细。要仅仅在北京一隅,无论怎样精于采访,架不住他首领不居此地,你也无从发现其秘密。”说到这里,又用眼看着侯春田,说:“你就从本队中选两个得力的到上海走一遭。”春田连声答应,必翔一摆手,说:“你两人就下去预备吧!”
  两人告辞下来,立刻选了两个得力的探长,一个是侯春田的小舅子孟朴生,一个是马庆云的亲兄弟马登云,点着名儿把他们叫上来,秘密嘱咐了一套话,每人支给一百元盘费,叫他两人当日便到天津,乘津浦车赴沪,一刻不准停留。二人领了队长之命,略略地收拾收拾,只带一个随身革囊,匆匆地跑到车站,幸而四点的晚车,尚未开行,好在他们全有通行免票,一直跳上车去,直到天津。在天津也没敢耽搁,便转津浦车南下,到了下关,改乘沪宁车一直跑到上海。前后还不到五天工夫,已经来至春申江上。寻了一座局面很小的栈房住下,先向栈房伙计打听,此地有社会团总部,在什么地方,我们是北京分部派来的,即刻要谒见该部首领,请你替我们雇两辆车子。伙计笑道:“你们两位老爷,真打听着了!要向别人打听,还许不知道呢!因为社会团租的房子,是我哥哥做二房东,我哥哥就住在他的紧隔壁,您此去到静安寺路四十七号,先寻我哥哥,他叫伍洪升,您见着他,由他带到社会团总部,自然就见着了。要不然,那个总部向来不挂牌子,门口也没有什么记号,您向哪里去寻呢?”马登云听他说话是北京口音,便立刻叙同乡,说:“咱们都是乡亲,承你关照,我们感激极了。最好先同你令兄见一面,我们还有求他的事呢!”
  伙计将车子雇好,两人到了静安寺路四十七号,果然寻着了伍洪升。见他只有三旬上下,生得雄赳赳的,一身巡捕制服尚未脱去,原来是在法租界当巡捕的。孟朴生见他是一名巡捕,心说更可以引为同调了,两人说明来意,伍洪升笑道:“既然是乡亲,就请家里坐吧!”他家里住着两楼两底的房子,收拾得十分雅净。三人谈着话,慢慢谈到社会团总部,伍洪升大笑道:“你二位来得太不凑巧了,他们在前天已经把房子交代清楚,那三只猛兽,也都各奔他乡,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党员也走净了。”马登云忙追问道:“伍大哥你说什么?三只野兽,难道说他们党部里还养着猛兽吗?”伍洪升大笑道:“我的乡亲,你老远得跑来投奔社会团,连三只猛兽全不晓得,还能帮他们办事吗?实对你说吧,他们这个总部里,有三个主要角色,一个叫洪化虎,一个叫田见龙,一个叫文熊渭,一龙、一虎、一熊,不是猛兽是什么?这一说,你可以明白了吧!”孟、马两人,忙拱手谢他指教,说:“我们这一趟是白来了。但不知他们三位,现到什么地方去,料想伍大哥一定知道一二。还得求您指教才好呢!”洪升不假思索地便拒绝了他们请求,说:“这个我实在不知道。你二位既是从北京分部来的,还是赶紧回北京去,党魁的行踪,分部当然知道,何必向外人打听呢?”两人碰了他这个钉子,也不便再往下问。并且这里也不便久坐,便起身告辞仍回客栈去了。他二人回客栈,是仍返北京,还是暂在这里采访,我们姑且按下不提。
  单说这伍洪升,为什么要替社会团隐瞒,不肯以三个人的行踪告知孟、马,这其中也有一段原因。洪升当巡捕多年,又在青帮中资格最老,也算是一个小头目。他一见孟、马两人便知道他们是北京侦探,故意地让到家来,说了这一套。所为打消了他们探访的心,叫他们早早回北京去,省得为党务进行之梗。他为什么要替社会团出这大力呢?因为他同田见龙是同帮,而且同盟,又是他生平最钦佩的一个人,所以处处要卫护他。
  说起这个田见龙来,实在是一位大志士,大豪杰,他从十六岁上,便跑到东洋,加入排满革命。在海外工作了七八年,大家都说他少年英俊,前途不可限量。这一年,恰赶上武汉起义,他便跑回广东,发起了这个社会团。他的意思是以为平民党总算成功了,必须再有一个与他相辅而行的大党,专注意于下层民生,而不注意于上层政治。以上层的政治工作交与平民党,而以下层的民生工作,由本党担负起来,这就是他发起社会团的本旨。由广东又跑到上海,是同洪化虎一齐来的。化虎的学问手笔,比见龙高得太多了,只可惜他的心术不正,见利则趋,见害则避。见龙是一条光明磊落的汉子,又正在少年气盛、热血潮涌之际,哪里识得破化虎的阴谋!反倒引化虎为生平第一知己。化虎本来长于演说,雄辩滔滔,无不有条有理,他又在留学中资格最老,在革命过程中,也有一段相当的历史,因此见龙很想把这社会团第一把交椅,加在洪化虎头上。化虎面子上还再三推让,其实骨子里边,他处心积虑,垂涎这第一把交椅不是一天了。两人从广东来至上海,随来的还有十几位职员,职员之中,另有两位女秘书,全是见龙的近人。一位是水太太,区广的岳母,她娘家姓叶,名叫叶树芬。因为她生得身体肥胖,而且面色雪白,与西洋人一般无二,大家便送她一个绰号,管她叫水蜜桃。那一个女秘书姓李,还是一位未出阁的密斯呢!名叫李芳园,身体强健,举止大方,穿一身男子西装,无论何人也看不出她是一位女性来。
  他们到了上海,见龙便去寻他的盟兄伍洪升,他两人的历史很长,当年洪升应募到日本去做工,他卧病西京,无人照管,多亏了田见龙拿出钱来,为他治病。后来他病好了,无可酬谢,两人便结为金兰之好。洪升又介绍他入帮,同自己认的是一位老师,在青帮中辈数最大。见龙又送了他几十块钱,叫他仍回上海,说在东洋做工,是没有什么出息的。洪升回到上海,便托人荐了一个巡捕位置,四五年工夫,居然很剩了几个钱,把自己的兄弟、妻子也全由北平接到上海来住。他又租了几处楼房,自己当着二房东,每月也能赚几百块钱。他得意之后,常同见龙通信,问他几时能到上海来,如组织什么事,自己能力所及的必然竭力帮忙。见龙也曾回过他几封信,说自己奔走国事,行踪靡定,将来倘有机会到上海,必然到府上拜见盟兄盟嫂。
  这一次见龙贸贸然来至上海,自然感觉人地生疏,他们落了栈房之后,自己一个人,先跑到静安寺路寻找伍洪升。伍家的家门,倒是被他寻着了,偏偏洪升正在班上,家中只有他的妻室郭氏,带着七岁的女儿大妞,同三岁的男孩小马。见龙说明了来意,郭氏便把他让到家中,把二叔叫得非常亲热。这也是北京妇人一种开通的习惯,不怕是从来未见过一面的男子,自要家中丈夫常提此人,说同他有甚样交情或盟兄弟,一旦见了面,不怕是丈夫未在家中,只要你原原本本,嘴里所说的话同她耳朵所听见的是一模一样,那么她立刻便能把你让到家中。哥哥兄弟,口头上叫得非常亲热,而且待茶待饭,不怕花钱费事,也必将你款待得非常满意,这叫作替丈夫维持朋友,大有西洋主妇的风味。其余各省各县妇人,要求这样开通的可就少得很了。说真了,这实在是一种美德。其用意完全在丈夫身上设想,并不含有其他作用,可谓纯洁之极。闲言少叙,却说郭氏把田见龙让到自己家里,亲手沏好了茶,斟一碗送到见龙面前,说:“二叔是几时来的?路上一定很辛苦了!”见龙再三谦让,说:“不敢劳动嫂子这样周旋!我同大哥是换帖的朋友,亲兄弟一样,今天才下船,我便先跑来给哥嫂请安,偏偏大哥又不在家。”郭氏道:“您的大哥,这时上班去了,下午四五点一准可以回家,您要没什么事,就在这里少候一候。如有要紧的事,我托街坊打一个电话,他马上就可以来。”见龙道:“既然大哥有公事,就不惊动他吧!好在这时候已经两点了,少候一候,他自然会回来。”郭氏又领着大妞同小马姐弟两个,给见龙引见,说:“这是田二叔,你们快请安问好!”这两个小孩,非常机灵,全朝着见龙请安,把二叔叫得山响。见龙拉着两小孩的手,说:“这侄女、侄儿,怎么长得这样好看?又这样规矩,知道礼貌,这全是嫂子的教育好。”说罢从皮夹里,取出两个金镑来,说:“这是个玩意儿,你们拿了玩去吧!”两个孩子谁也不肯接,却用眼瞟着他娘,郭氏道:“使不得!这样值钱东西,怎能给他们玩去呢?”见龙道:“嫂子您这就不对了。莫非是看不起兄弟,还是嫌兄弟这个见面礼儿太薄呢?”郭氏忙掉转口风,说:“叔叔快不要生气,我是怕他们玩丢了。花叔叔的钱,还不是应当的吗!妞儿!马儿!你们快接过来,谢谢叔叔,不要招叔叔生气。”这两个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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