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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娘子-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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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眼前所无法作成任何结论的事。好在旅途无事,慢慢琢磨,总能想出一个补救的办法来。
※ ※ ※到京那天是八月十二。前一天在固安宿店就商量好的,到了京里,先不必投店,直接到长元吴会馆。一切行止,都等见了洪钧的面,再作道理。
车到会馆,李婆婆母女先不下车,由马地保登门求见。门房还依稀相识,听说他要看洪状元,只说得一声:“你等一等!”随即往里而去。
这下行了!马地保很高兴地对跟在身边的阿培说:“是在家!”
听得这一声,阿培先到车前去报信。于是蔼如一颗心顿时跳得很厉害了!多少天朝思暮想,不知他是丰腴是清瘦?做了状元,样子又有什么不同?最让她担心的是,此行事先并未写信通知,骤然相见,洪钧必定惊喜交集;勾动他的蓄积已久的相思,会不会当着人便倾泻而出,说些只好私下相处才能说的话,岂不叫人羞窘。
正在这样七上八下地想心事,车前倒又有声音了,“婆婆,姑娘,”是马地保在说:“你们请下来了。”
掀开车帷,蔼如便是一惊!马地保的脸色非常难看,阴郁之中,含着悲愤;一双眼睛中更有掩抑不住的怒火。这是为什么?她在想,莫非洪钧做了官,使官派,得罪了贫贱之交的马地保?
一念未毕,有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含笑上前,很亲热地说道:“这两位想来是李婆婆、李姑娘了?”
“是的!我们姓李。”蔼如很大方地应对,“贵姓?”
“敝姓张。”
“他是长元吴会馆的张司事。”马地保的态度和声音很冷,也很不客气,“洪三爷不在会馆。”
洪钧不在会馆这件事很普通,无非一时不得见面,微感失望而已。可是照马地保的神态,以及先说“在家”,又说“不在”这前后不符的情形看,这句话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蔼如竭力保持着平静,问一句:“喔,到哪里去了?是在衙门里?”
“不是!”张司事答说,“大概还在保定。”
就这一句话,使得蔼如疑云大起。转眼看她母亲,脸色亦很不自然。不过蔼如仍很沉着,捉住张司事话中的毛病问道:“怎么说是‘大概’?”
张司事是有意不确指洪钧的踪迹,料到蔼如会问,早就想好了话回答:“洪状元在李大人那里作客,宾主投缘得很;李大人新近调了湖广总督,也许邀他到武昌去了。是不是还在保定,不大清楚。”
话越说越玄了!蔼如开始捉摸到马地保何以有此脸色的缘故。而心乱如麻,有句话差一点夺口而出:真不该冒昧到京里来的!
一直不曾开口的李婆婆,此时倒显得很老练,问了一句很要紧的话:“那么我们娘儿俩呢?怎么办?”
“有我,有我!”张司事立即接口,“既然是洪状元的熟人,我应该照应。会馆里不便住女眷;有我们同乡眷属进京,多暂时借住水月庵,离这里不算太远。”
这番话在李婆婆母女略得安慰。上了车,由张司事跨辕亲自指点路程。自宣武门大街一直往南,到了有名的刑人之地的菜市口,向西折往广安门大街,走不多远,再往南折,进了一条极宽的巷子,就是水月庵的所在地。
这条胡同名为烂面胡同,又名懒眠胡同。与它东面平行的,严嵩的听雨楼旧址的北半截胡同,同为有清以来,名流迭出之地。进胡同数十步,有两条东西向的小胡同,东面的叫红罗厂;西面的叫九间房。九间房以南,就是水月庵。
下得车来,敲开了门,有个中年尼姑出来应接。显然的,这个为张司事唤做“妙净师太”的尼姑,与他极熟。三言两语,不费什么事,便将安顿李婆婆母女的事说妥了,拨出东院的两间客房,供她们居住。
“张老爷,”蔼如指着马地保和阿培说:“他们两位呢?这里总不能住啰?”
“那只好住店。”张司事回头问道:“上次你不是住北小市的佟家老铺吗?”
马地保一肚子的气,没有理他,只对蔼如说道:“北小市在哈德门外,还要往东,走到这里,得要半天的功夫。”
哈德门就是崇文门。左崇文、右宣武,一东一西,相距甚远,是蔼如知道的。听他的口气,是不愿住北小市的佟家老铺;但既属尼庵,自不能容留男客。蔼如倒有些为难了。
谁知阿培很机伶,“刚才下车我看到了,往南不远,就是济南会馆。”他说,“能不能住在那里?”
听这一说,马地保精神一振,“都是山东老乡,应该能住。”他提高了声音又说:“再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打一打新科状元、山东女婿的旗号,济南会馆也不能不行个方便。走,”他拉一拉阿培,“你领我到济南会馆,先打好了交道再来。”
说完,连跟张司事招呼也不打,就跟阿培走了。这种对张司事不满之意溢于言表的态度,让蔼如看在眼里,越发不安。但眼前却还不能也不宜开罪张司事,所以她歉反地说道:“多谢张老爷费心。不然,我们母女人地生疏,带来的人又不得力,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是的,多亏张老爷。”李婆婆接口说了这一句,略停一下又问:“不知道张老爷可知道洪三爷跟我女儿的事?”
一谈到此,蔼如便想避开。一面走,一面找个借口,“阿翠,”她说,“你把带来的铜铫子找出来,跟庵里去要壶开水。”
语声未终,脚步近门,却听她母亲在身后说道:“你别走!这没有什么好害羞的。咱们趁早把话跟张老爷说明白!”
这句话提醒了蔼如,事情看来有麻烦,自己不可先示弱。不过,到底还不好意思老着脸皮谈她与洪钧的婚约,只轻轻地答应一声,转过身来,垂首站在那里。
“张老爷,”李婆婆指着蔼如说:“洪三爷是两房兼桃,还可以明媒正娶,娶一房家小。有他亲笔写的庚帖,也有亲笔写给我女儿的信;还承洪三爷尊敬我一声‘岳母’。这些东西,张老爷要不要看一看?”
“不必,不必!”张司事微显不安,“我知道,我知道!”
“张老爷知道就再好都没有了。如今我们母女,举目无亲,多承张老爷照应,说不得只好赖上你老了。张老爷,我们家姑爷,到底在哪里?务必请你打听明白,派专人送个信去,就说我们母女来投奔。”接着便大声喊道:“阿翠,你看我的手巾包在哪里?替我拿来。”
手巾包就在阿翠身上,里面包着几张银票,李婆婆捡了一张二十两的送张司事,说是派专人去通知洪钧的费用。
张司事心想,倘或辞谢不收,说不定就难以脱身,因而接了下来,“好的!”他说,“我尽力去办。如果到保定送个信,二十两银子用不了,将来再算。”说完,告辞而去。
等他走后不久,马地保去而复回。借住济南会馆,已经交涉好了,他留下阿培在那里安置铺盖。只为有极要紧的话要说,所以赶了回来。
可是,见了面却又无话,脸上是说不出的为难神气。李婆婆母女的心,都凉得发慌,只是催他有话快说。
“唉!”马地保忽地一扬手,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我该早告诉你们的!”
“告诉我们什么?”蔼如神色大变,“老马,你可再不能瞒我、骗我一句话了!”
“我哪敢瞒骗,只不过说不出口。上次来,情形就大为不妙。这一次我十几天在路上,天天心里嘀咕,可别像上次那样,说洪三爷不在京里!谁知—唉!”马地保长长地叹口气,低着头说,“到底让我猜中了!西洋镜也到底戳穿了!”
所谓“戳穿西洋镜”,是马地保在长元吴会馆无意中得闻内幕,洪钧早在六月初就搬出会馆了。这就可想而知,从他上一次进京时起,洪钧就已蓄意避不见面。
前后经过,直言无隐。听得李婆婆浑身发抖,目瞪口呆;蔼如脸色青得可怕,一双发红的眼中,含着两泡泪水,却就是不掉下来——掉泪的是马地保。
“我恨,我怕!”马地保流着悲愤的眼泪,连顿足,“像他跟姑娘这样的情份,都是假的,天底下还有什么是真的?这个心都可以变,还有什么不能变?这个世界大没有意思了,我真恨不得剃光头发去做和尚。”说罢,放声大恸。
在李婆婆母女的感觉中,就像自己在哭,因而反倒没有眼泪。“老马,你先不必难过!”蔼如不知她是在劝慰马地保,还是安慰自己,“你的话不错,他跟我的情份如果也是假的,天底下就没有什么真的东西了!我不相信他是假的。老马,你知道不知道他搬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马地保收泪答道,“我倒是问过,他们不肯告诉我。”
“新科状元,应该不是默默无闻的人物。老马,你能不能去打听一下。”
“不用打听了!”李婆婆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你莫非还不死心?非要他当面给你难堪不可!”
“他不会!”蔼如疾言厉色地又添了一句:“他也不敢!”
听得这话,马地保拔脚就走,头也不回地说:“我去打听。”
※ ※ ※马地保到晚未回,而张司事却陪了一个陌生人来。那人进屋便跪,向李婆婆磕了一个头,口中喊道:“四婶儿,想不到在这里跟你老见面。”
“不敢当,不敢当!”李婆婆急忙起身,惊惶地问道:“你是哪位?怎么给我行大礼?”
蔼如的父亲行四,既称李婆婆为“四婶儿”,自然是她夫家的侄子、蔼如的堂兄——此人确是李卫之后,单名叫芳。原是佐杂出身,干过几年厘金的差使,捞了有几千银子,想搞个正印官做。照例捐过班,成了知县。这一次是上京到吏部来“投供”,以便分省候补。
张司事的本事很大,居然打听到有这么一个人,是李家子弟,算辈份是蔼如的族兄,正好托他来斡旋洪钧的那头“恶姻缘”。于是由吴大澄征得潘家二老的同意,跟李芳接头;只要办成此事,许他自选分发的省份,三个月内必定补缺。潘家二老,都已致仕;潘祖荫虽升了侍郎,亦无此可许捐班知县如此优惠的力量。原来幕后另有一位巨公在支持。
此公叫沈桂芬,原籍苏州府吴江县,占籍宛平。与李鸿章同年,是道光二十七年的进士;现任吏部左侍郎,人值军机。从咸丰驾崩,发生政变,两宫太后垂帘以来,枢廷一直由恭王执政,除了文祥、宝洌б酝猓砑蚝捍蟪剂皆痹诰闲凶撸炊际且荒弦槐保允竞廖奁摹1狈郊木蟪迹腔实劭傻氖Ω道詈柙澹缃穸∮窃诩抑惺刂疲荒戏郊木蟪迹臼钦憬嗪既送粼剑夏晔虏¢猓筒沽松蚬鸱摇�
汪元方是庸才,碌碌无所表现;沈桂芬却是才大心细,着实能干。此人清廉俭朴,于声色货利,一无所好;所好的是权力,而且心性偏狭。因为李鸿藻颇重乡情,对于南士,多所排挤,所以沈桂芬为了对抗并求自保,很扶植南方人。从明末清初就已存在的南北之争,隐然复起了。
因为如此,他全力支持“保全”的任何举动。道光二十七年了未会试的正总裁是活世恩,所以潘家二者跟他是很亲的世交,有事都可商量。对于李芳调停此事的酬庸,就是出于沈桂芬的许诺。吴大澄为了取信于人,曾经细道原委。李芳有这样意外的好机缘,自然全心全意地效力。所以一见了李婆婆,便先磕上一个头。
磕罢起身,自叙谱系,李婆婆记得族中确有这样一个侄子。困厄之际,忽然有个天外飞来的亲人,自是深感安慰。而李芳又十分亲热,指着蔼如问道:“这位想来就是妹妹了?”
于是兄妹俩又见了礼;李芳行一,蔼如叫他“大哥”。
“四婶儿,我知道妹妹吃亏了。跟洪状元到底是怎么回事,倒说给我听听。”
李婆婆听得“我知道妹妹吃亏了”这句话,暖到心头,于是从头细叙,简直是倾囊倒筐而出。蔼如却看到窗外曾有张司事的影子,这位“大哥”既是由他陪着来的,不免存有戒心。但亦决无阻拦母亲不说之理,只是她自己持着保留的态度而已。
“侄少爷你看,”李婆婆将从蔼如那里取来,放在手边的庚帖、书信都推到李芳面前,“如果不是他亲笔写的东西,我们娘儿俩也不会痴心妄想,高攀他洪家。如今他不止于过河拆桥,竟是将我们娘儿俩骗到山上,再一把推了下来!是要我们死给他看,这心也太狠了些!”
“娘,不是这么说!”蔼如接口,“是拿我们骗到老虎背上,他撒手不管了。”
这是骑虎难下的暗示。李芳暗暗警惕,这个“妹妹”的话,似软而实硬,不大好对付。因而先作出充分同情的姿态,将洪钧大骂一顿,说他忘恩负义,小人之尤。一面骂,一面看她们的脸色;只见李婆婆母女,皆是黯然无言,蔼如甚至有些痛心的表情。
这个反应不妙!李芳是细心盘算过的,如果他这一骂,她们母女是快意的样子,那就表示对洪钧深恶痛绝,自己就可趁机进言:“这种狼心狗肺的人,还理他干什么?像妹妹这种人才,不知道有多少人仰望颜色。包在我身上,挑一位比他强十倍的妹夫。”接下来,就可以谈赔偿的条件;只要李婆婆母女开出“盘子”,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开始。
如今显然的,蔼如对洪钧余情犹在;而李婆婆亦仍旧希望能有这个状元女婿。那就不宜操切从事了,他想一想问道:“四婶儿,那么你老人家跟妹妹是怎么个打算呢?”
“总要他自己出面,让我们娘儿俩问一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哥,”蔼如接口,“或许他有什么苦衷,说出来都好商量。大哥跟我是第一次见面,日子久了,大哥就会知道,我也是提得起、放得下的人。”
听这一说,李芳信心复增,连答说:“好!好!我出面去办交涉。如果他真有什么迫不得已的苦衷,不妨实说,我们李家不是不讲理的;避不见面总不是办法。”
“就是这话啰!”蔼如裣衽为礼,“请大哥多费心吧!”
※ ※ ※在米市胡同潘家的客厅中,宾主五人,一直谈到深夜,尚无结论。李芳极力主张洪钧应该亲自出面解释,他认为蔼如最后的态度很好,决非不受商量的人。而吴大澄和张司事的看法相同,判断蔼如使的是欲擒故纵的手段,想骗洪钧出面;一见了面,必不肯善罢甘休,搞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反复辩洁,各执一端。由于李芳的坚持,潘家二老提出一个类似折衷的办法,问一问洪钧本人的意思。李芳同意这么办;而吴大澄却还有异议。
“要问,也只能悄悄问他。当着人,他有顾忌,是不会畅所欲言的。”
所谓“当着人”,是指与洪钧素昧平生的李芳而言。意会到此,李芳慨然答说:“这样好了,我暂且回避。不过,他怎么说,我得听听。”
“那容易!”吴大澄指一指间壁小客厅,“请李兄在那面坐,一墙之隔,什么都听得见。”
于是主人在小客厅中备酒宵夜,一面着人去请洪钧。钟打十二下时,洪钧已到;吴大澄告个罪,出室相迎;李芳亦即离席,在门缝中悄然相窥。
位置不巧,只看到洪钧的背影;吴大澄却是正面相对,但听他用低沉的声音说:“李家母女来了。”
洪钧似乎身子一震,急促地问:“在哪里?”
“你不用问在哪里,只问你愿不愿意见她们?”
洪钧不作声;李芳为了怕漏听了他的回答,屏住了呼吸在等待。里外是一片死样的沉寂。
“大概,”吴大澄说,“你也怕见她们。”
“我,”洪钧用极低、极无奈的声音答道:“我见了她们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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