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血域Ⅱ-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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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可以说。”

　　　　修若缓缓地吐了口气，然后慢慢地走到待客用的沙发前，坐了下来。莱特利和欧维跟了过去。

　　　　“先跟你们解释一下，这条族规是怎么回事吧。”

　　　　他抬起头，目光轮流在欧维和莱特利脸上扫过。

　　　　“‘资质不足’的‘资质’，指的并不是魔法资质或是其他，而是指我们身为‘界妖’可存活下来的基本条件——‘身随界长’的能力。正常的界妖都可做到‘身随界长’，这便是资质足够，但有些先天不足的，无法做到，这便是资质不足了。”

　　　　妖界亿万种妖族，其中拥有空间能力的种族足有五千，但唯有奥斯安一族以“界”为名。很多妖族都以为这名字是指他们能力最为强大，虽然的确如此，但这族名却并不是因此而得。

　　　　界妖一出生，体内便孕育有一个空白空间。这个空间成长完全后，大小足以容纳一个世界。奥斯安是因此才被称作“界妖”的。

　　　　欧维和莱特利跟修若交好，都知道“界妖”这名字的正确来历，不过“身随界长”是界妖存活下来的基本条件，这件事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身随界长。”

　　　　莱特利摸着下巴，目光在修若身上游移。这个词让他想起了奥斯安的原形。

　　　　妖界。被称为妖的这些种族，只有极少数原形是人形形态。“界妖”奥斯安，他们虽然是以人形出生，但原形却并不是人形。

　　　　前半身为巨鸟——鸟首、鸟身、双翼、两爪（五趾），然后紧接着长长的蛇尾——蛇尾尾部像蛇信一样分叉，两叉尾端发白光，光芒明亮却不刺眼。全身覆鳞甲，只有三分之二的翅膀暴露在外，露出细密的白羽。头、身、翼、尾，界妖浑身上下皆白。头顶悬光环，只有这光环颜色不同，它的颜色跟界妖人形时的发色一样，是冰蓝。

　　　　界妖原形极大，越是年长的界妖，身躯越大，因为他们体内的空间在不断的成长，而他们的身体作为容纳那空间的容器，必须要跟着变大才行。身随界长，指的便是界妖躯体和体内空间同步成长这个现象。

　　　　奥斯安们轻易不恢复原形。莱特利也只是在修若异化时见过几次。那奇异的形态极为美丽，见之难忘。

　　　　“还有奥斯安做不到身随界长？”打量了修若两眼，莱特利收回目光，正色问道。

　　　　“伊路就做不到。”修若表情凝重，“我们奥斯安想要让身体成长，必须获得足够多的能量。伊路体质不行，身体最多只能承受大魔导师级别的魔力，再多身体就会崩溃。这也就意味着，当他的身体成长到一定程度时，就无法继续成长了。”

　　　　“身体无法继续成长，会怎样？”

　　　　“我们体内的空间不会因为身体无法继续成长就停止成长。继续成长的空间会撑破身体，这时产生的爆炸，会将宿主的灵魂也一起毁灭。结果就是，魂形俱灭。”

　　　　欧维的脸一下子白了。

　　　　“那伊路”

　　　　“别担心。这只是最坏的可能。只要想办法提前把体内的空间吐出来，就能避免这个最糟糕的结果。”

　　　　“你们体内的空间不是只有在完全成熟后才能吐出么？”

　　　　“一般来说是这样。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提前吐出。如果资质好倒难办，资质越好的族人，空间跟身体的联系越紧密。想要提前吐出空间几乎不可能。但是资质不好大概有50％的成功率吧。”

　　　　“伊路的情况应该算是资质不好吧！也就是说，只要他能提前把空间吐出来，就没事了吧！”

　　　　“我不知道。”修若摇头，“伊路的情况很特殊。他不是天生体质不好，他的资质其实非常好，要不是因为诅咒”

　　　　“你的意思是说”欧维紧张地攥紧了拳头，“伊路虽然现在体质不行，但是他体内的空间跟他的身体联系得仍然很紧密，是吗？”

　　　　“有这个可能。不过没检查过我也不清楚。”

　　　　“如果吐不出来你们怎么办？”莱特利问，他伸手拍了拍欧维的肩，提醒对方保持冷静，“吐出空间的成功率只有50％，即使伊路天生资质差也有可能失败吧，这时该怎么办？”

第六十四章（）　
“原来如此，不愧是奥斯安。”欧维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居然能想到用这种方法救人。这么说，伊路的情况应该是有惊无险了？”

　　　　吐出空间也好，转世也好，只要能活下来就行。不过，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伊路是怎么想到要找这条族规的？”

　　　　莱特利的问题一针见血。虽然他不像修若和欧维似的知道伊路曾经露出的破绽，但单从“伊路找族规”这个行为上，也能推断出不少东西。

　　　　“伊路让尼罗亚斯帮自己找资料，结果找到了这种东西。也就是说，伊路一直在怀疑你们家有这种按这条族规的字面意思来理解的话杀掉弱小族人的行为？这么看来，那孩子一直不肯回家族，是在‘害怕’？为什么？到底谁对他做了什么，让他害怕这种事？”

　　　　修若和欧维对看了一眼。谁做的，这还用猜么，能让伊路害怕奥斯安，那做了什么的肯定也是奥斯安。莱特利肯定也推理出是谁做的了，只是考虑到修若的情绪才没有直说出那个名字。

　　　　“修若，该不会”

　　　　欧维很喜欢伊路，不希望对方身上发生那么悲惨的事情，所以他一直回避着，不愿意往最坏的方向想。当时他和修若两人讨论，他直到修若点出才意识到伊路不肯回家族与莱斯代尔有关，就是因为这种潜意识存在的原因。但现在，事关伊路的性命，他不得不想了

　　　　修若沉默着。他知道欧维想说什么，知道对方不说是怕自己不好受，知道这句话只能由自己说出来，对面这两个人是开不了口的。但是他说不出来，他只觉得浑身发冷！这股寒意不是刚刚才出现的，当听到莱特利说出那条族规时，他就觉得整个人如进了冰窖冻了千年一般，从心里往外冒着寒气。

　　　　跟欧维一样，他一直都不愿意往最坏的方向想，所以虽然早就知道伊路的身体情况，他也没想到伊路是在找这条族规。即使知道伊路不肯回家族跟莱斯代尔脱不了关系，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怎么可能呢！他试图找到证据替小叔脱罪，可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个答案！

　　　　在时空管理局时伊路的失控，那一晚见到自己时流露出的浓重的负面感情，以及这条族规

　　　　“小叔他恐怕是亲自下手了”

　　　　xxx

　　　　莱夏随便扒了两口东西，就没胃口的撂了碗筷。问来了答案，他非但没有安心，反倒越来越不安了。用思维共享联络上伊路，他离开食堂往后山走去。

　　　　“雷沃。”

　　　　后山，曾经举办过莱夏生日宴会的地方，当莱夏到时，伊路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莱夏刚才只说了一句“去后山等我”就断了联络，他觉得对方的状态很不对劲，一秒都不敢耽搁开了空间门就过来了。结果等了十分钟，莱夏才慢悠悠的来了。

　　　　“没事。”

　　　　莱夏摇摇头，拉着伊路在草地上坐下。

　　　　“陪我躺会儿。”

　　　　他说着，身子倾过来搂住伊路，两人一起向后倒了下去。

　　　　“雷沃？”

　　　　若是平时，突然被对方抱住，死死的压到身下，伊路难免要挣扎两下。可是现在，他却连脸也未红一下。莱夏果然很不对劲。到底出什么事了？

　　　　“到底怎么了？”

　　　　上臂被对方的胳膊紧紧的箍着动不了，伊路抬起还能自由活动的小臂拍了拍搭档的背。

　　　　“没事。”

　　　　虽然把伊路叫出来了，但莱夏还没想好要不要现在就把修若的话告诉他。轻轻的吐了口气，他搂伊路搂得更紧了。修若那个答案比那条族规还让他不安，只有抱着这个小奥斯安，他才能稍微安心点儿。

　　　　伊路会信莱夏的话才怪，不过他也看出来了，对方没有说的意思，于是他也不再问，只是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拍着搭档的背，安抚着对方。

　　　　中午他们分开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突然这么不安。难道是程拉尤米家里发生什么事了？伊路一边用动作安慰莱夏一边乱猜。或者不是程拉尤米家，是缪拉家？可是家里的麻烦事，大人通常是不会让小孩子知道的啊！

　　　　伊路乱七八糟的猜了一通，最后撇了撇嘴，觉得自己的哪个猜测都很不靠谱。

　　　　难不成跟自己有关？伊路想。刚刚他就觉得了，莱夏抱着他的样子就好像怕失去自己似的。

　　　　——怕失去

　　　　伊路心里一沉。他想到了什么，不过

　　　　——不会吧

　　　　莱夏是去找莱特利回来后才变成这样的，这怎么想都跟自己扯不上关系吧！除非

　　　　“伊路”

　　　　莱夏突然出声了。伊路嗯了一声，脑子里飞速分析着种种可能。

　　　　“迪兰加找到你要的东西了。”

　　　　莱夏最终还是决定说。

　　　　——果然！

　　　　伊路咬牙。说什么莱特利有事找他，果然是说谎的！

　　　　“是条族规，内容有点儿奇怪。我怕你知道后不安，就决定先去问问。”莱夏的声音很平静，“本来打算通过莱特利问的，不过哥哥说懒得转达，直接把我带去修若那儿了。”

　　　　伊路的手不动了。他静静的听着。

　　　　“迪兰加找到的族规是这么写的：资质不足者，杀！莱特利把这条族规说出来后，修若笑了。‘杀是为救。我们从不轻易放弃任何一位族人，更不要说主动出手害他们了’，他让我转告你这句话。他说，暂时只能告诉你这么多，说你很安全，让我放心。”

　　　　莱夏说完了。伊路沉默着，没说话。

　　　　“对不起，让修若知道了。”莱夏道歉。

　　　　“没关系。”伊路摇头，“谢谢，如果是我的话，不一定有勇气去找奥斯安教授问呢。差点儿又要误会奥斯安家了。”

　　　　——误会么

　　　　莱夏默然。的确，修若应该不是说谎，也就是说，伊路一直担心的情况的确是不存在的。可是他无法安心，因为

　　　　“但是那个人的确下手了”

　　　　伊路说，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但放在莱夏背上不自觉抠住对方衣服的手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既然奥斯安不会轻易放弃族人，那他为什么要那么做，那么说？”

　　　　莱夏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拼命将手臂收紧，可是仍然止不住怀里人不自主的颤抖。

　　　　“他是真的想杀了我！”

　　　　“伊路！”

　　　　莱夏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对方，他只能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更紧

　　　　xxx

　　　　“果然，但是为什么？”

　　　　伊路和莱夏想不通，欧维和莱特利也想不明白。伊路的确是资质不足不错，也许他体内的空间跟身体联系紧密没有吐出来的可能，只能选择族规上写的那种方法保命，但是用得着那么早就下手？伊路还这么小，等等看，也许情况会变化呢！说杀就杀，这也太急切了点儿吧！

　　　　“我说修若，会不会我们想错了？”

　　　　“不知道。”修若的脸色很难看，“伊路肯定是经历过什么，猜到了什么，才拒绝回家族，还让尼罗亚斯帮他找资料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想。你们说有什么经历能让伊路怀疑奥斯安家弃弱？看到这条族规，再结合伊路的身体情况，反正我是只能想出这一种可能。”

　　　　“但是莱斯代尔前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家会在发现孩子资质不足后，马上就动手让他转世么？”莱特利跟欧维一样，也觉得莱斯代尔这么早就下手有些奇怪。

　　　　“不会。即使非转世不可，我们也会拖到最后一刻再动手。”

　　　　“对嘛，果然应该这么做。”这才是正常的做法，莱特利点头赞同，“但既然你们家一向都是这样行动，那莱斯代尔前辈的行为就更无法解释了啊！”

　　　　“所以我才觉得不安啊。”修若蹙眉，“就是因为无法解释小叔的行为，我才觉得不安。”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恐怕只有本人才知道。”那个人奇怪的行为的确让人不安，但就算他们想破脑袋恐怕也得不到答案。欧维放弃思考这个问题，他看着对面的好友，提醒：“修若，我担心伊路。”

　　　　经历过那种事情，那孩子心里伤得有多重，从他一直不愿意回家族，改换姓氏隐藏容貌的态度上就能窥知一二。修若让莱夏带回去的那句话也许能让伊路安心，但绝对抚不平他心里那道深深的伤口。要怎样才能让这道伤口愈合，这才是他们现在应该放在首位思考的问题。

　　　　“解铃还须系铃人。”

　　　　修若知道欧维的意思，他也担心伊路，但他明白自己能做的很有限。伤了伊路的是莱斯代尔，也只有莱斯代尔能让那伤口愈合，其他人再努力也只能让那伤口尽可能的变浅。

　　　　“那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啊！”欧维着急。一想到伊路曾经受过的伤害，想到那孩子这么多年来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他只觉心如刀绞，恨不得把那混蛋揪出来暴揍一顿！当然，这想法很不现实，那么尽可能的对伊路好，让他忘掉那个混蛋这总可以吧！

　　　　“冷静点儿，欧维。”莱特利皱眉，“别逼修若，他心里比你更难受。”

　　　　“啊，对不起，修若，我”

　　　　欧维也是急了，而且修若也表现得过分冷静了，所以他才忽略了对方的心情。

　　　　“没关系。”

　　　　修若摇了摇头。

　　　　“我们暂时不要做什么。伊路肯定不想回忆那件事，我们如果特意的去做些什么，这不是反倒让他忘不掉么。过一阵子，我去探探伊路的口风，看他愿不愿意见见我们家的其他人。”

　　　　听过莱夏转达的自己的那句话，伊路应该安心了吧。如果之后，他肯认亲，那就再好不过了。

　　　　“有爷爷护着，伊路才算是真正安全了。”

　　　　“你是说”察觉到修若话里的隐意，欧维的手变得冰凉，“莱斯代尔有可能再次下手？”

　　　　“我实在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修若的声音一点儿温度也没有，这代表他已经怒到了极点，“下手杀害自己的儿子，那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小叔了。现在的他得知伊路还活着的消息后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不知道。”

　　　　“说起这个，伊路为什么会活下来？既然莱斯代尔下手了”（莱特利）

　　　　“谁知道。也许他没有亲自动手，但他肯定以为伊路死了。”修若的声音愈来愈冷，“我实在想不出除了认为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以外，还有什么原因会让一个父亲把自己幼小的孩子扔在外大陆，让他一个人生活！哪怕那孩子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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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不想那个人的事了。”被莱夏紧抱着安慰了一会儿，伊路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以后总算可以安心了。要是奥斯安家族想要杀我，我可没信心可以逃得掉。”

　　　　“现在知道奥斯安家没那种规矩了，你要不要考虑回去？”午休快结束了，莱夏松开伊路，拉对方坐起了身。

　　　　“我不知道。”伊路歪头，“再说吧！”

　　　　“再说？”莱夏挑眉，“不是都知道奥斯安家没那种规矩了，你还在顾虑什么？”

　　　　“我不知道回家后要怎么跟他们说父亲的事。”

　　　　伊路摊摊手，打开了空间门。

　　　　“走吧，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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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上课了，我先回去了。修若，记得探伊路的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