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倾天(妖孽看剑)-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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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苏卓一直待在侯府中，哪儿也没去，先后拜访他的人，也都不是会嚼舌根的，因此他突破的事情鲜有人知，如今一出门，便把文武百官都给惊到了。谁都知道他在望海城城头连破三境的事情，这距离蜇龙潮结束才过去大半个月的时间，苏卓竟然又破一境，而且还是从如念到灵桥的这道关隘，众人都觉得匪夷所思，此时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卓的身上。

　　　　苏卓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望向另一侧。

　　　　国舅爷叶不凡就在那儿，气势之盛，令人惊叹。就像是一条气机如海的神龙，不过与周策那条刚刚崛起的苍龙不同，远远看着他，便有种独自面对天地的渺小之感，不由自主被其气度所折服，产生不可战胜此人的挫败之感。

　　　　叶不凡并没有与道宫弟子站在一起，他的身边是族内之人。

　　　　陵江叶家。

　　　　宁语辰啧啧了一声，压低声音道：“这位国舅爷你得当心啊，不论是他这个人，还是他身后的叶家，毕竟是放眼整个永徽王朝都是有数的大世家。”

　　　　苏卓点了点头。

　　　　永徽建朝千年，叶家也兴盛了千年，这个世家背后蕴藏的能量不可谓不大。

　　　　千年前开国帝王的皇后便是叶家之人，在此之后，叶家作为与皇室联系最为紧密的国戚，其嫡系女子也常常被选入皇宫，成为皇帝的妃子，甚至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如今永徽王朝的皇后，便是叶家之人。

　　　　叶不凡作为叶家这一代的扛鼎之人，所拥有的影响力不言而喻。

　　　　景灵宫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露出肃然的神情，两位神将，左右两位丞相，还有文武百官、道宫与国子监的学生，全都迎了上去。

　　　　只见一辆金瓜宝顶的旗幡轿辇从皇宫方向过来，仪仗气势非凡，浩浩荡荡。

　　　　尽管景灵宫与皇宫距离不远，从皇城到景灵宫也要不了多少功夫，可为了彰显皇室威严，仍然还是有很大的排场。

　　　　景灵宫前的文武百官分站两列，潮水般一般拜下去，那声势浩荡的仪仗便从中间穿过，最后在景灵宫前停了下来，陈玄明从辇上走了下来，一身石青色的庄重衮服，不怒自威，他平静道：“众爱卿平身。”

　　　　苏卓随着众人起身，远远看着他。

　　　　这人便是永徽的天子。

　　　　陈玄明并没有注意到苏卓的目光，只是郑重的望向眼前的这座巨殿，拾阶而入。

　　　　景灵宫的进入次序颇有讲究。

　　　　皇室直系先进入殿内，再来才是皇亲外戚，最后才是其他人等，顺序不能乱，但凡到场的，不论是顺序出错还是过门不入，都是大不敬。

　　　　紧随其后的是本该是永徽王朝的三位藩王，但今年三位藩王一个也没来，尤其是昭王只是派了一个幕僚过来，他的态度就颇有几分微妙了。至于其余两位藩王，都是让儿女代他们来陵江参与祭典。

　　　　陈王延看了一眼从月华宫回到陵江的陈仪，也跟着踏入景灵宫。

　　　　苏卓身为皇亲，却没有动。

　　　　殿外有些骚动，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望向他。

　　　　叶不凡看了苏卓一眼，摩挲着白玉扳指，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后对身边人平静说道：“我们先进去吧。”

　　　　皇亲外戚纷纷入殿，进殿之前都看了苏卓一眼，神色各异。

　　　　不解、冷漠、恼怒，还有的是玩味。

　　　　直到百官大臣也开始入殿了，苏卓依旧寸步不移，只是平静望着景灵宫。

　　　　很多人都变了脸色。

　　　　国子监祭酒与左相二人似是明白了什么，皆是目光复杂的望向苏卓。

　　　　他们没想到苏卓竟然会这么做，却理解苏卓为什么这么做。

　　　　宁语辰倒抽一口冷气，他如何也没想到，苏卓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搞事，“苏小子，你傻了？还不快进去！”

第90章　第二件事（）　
宁语辰问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因为苏卓一人，已经乱了祭典的次序，对于景灵宫内供奉的历代皇帝以及诸多杰出功臣已经是大不敬。

　　　　无数道目光刺了过来，极重礼节的大臣更是涨红了脸，怒目而视。

　　　　若非祭典已经开始，殿内外均不得喧哗，他们已经准备发声质问苏卓。

　　　　率先踏入景灵宫的陈玄明似是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状，只是径直往殿内走去，皇亲和外戚见陈玄明不动声色，也都视若无睹，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陈玄明的脚步。

　　　　陈仪黛眉微蹙，站在景灵宫殿前，回眸望了苏卓一眼。

　　　　无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苏卓却不动声色，只是轻声开口：“景灵宫内少了一人的牌位。”

　　　　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众人的耳中。

　　　　宁语辰一怔。

　　　　满朝文武这时候都反应过来，望向苏卓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震惊与怜悯。

　　　　曾为长公主侍卫长的神将杨继兴正拾阶而上，听到这话禁不住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了苏卓一眼，目光很复杂。

　　　　通议大夫对于那个只要男人不要江山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从苏卓身边经过的时候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道：“她就不该在那里。”

　　　　苏卓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锋芒隐露，令其不敢与之对视，回道：“她对永徽王朝只有功没有过，要说过的话，只怕是对于某些人而言有过错吧，景灵宫内理应有她的位置。”

　　　　这句话不少人都明白，可却从未有人说出来过。

　　　　国子监的祭酒没说过。

　　　　位极人臣的左相亦没有说过。

　　　　除非天子点头，否则景灵宫内不可能供奉长公主陈紫凝的牌位和画像。

　　　　苏卓说出来，等若于质疑天子，这是大逆不道。

　　　　但他依旧说了。

　　　　宁国公主陈仪不自觉多看了一会儿，回过神后轻拢青丝，没再继续停留，便往殿内走去，目光中隐有异彩流转。

　　　　不可否认，苏卓的一番话也让她内心有了触动，她的姐姐——定国公主陈紫凝在诞下苏卓一年后便去世了，虽然当时她只有五岁，但也哭得稀里哗啦。然而那场恸哭之后的十七年时间里，她便再未替那个人抱过半句不平，景灵宫这事亦是如此。她没想到苏卓竟然这般有胆气，可也觉得苏卓还是不够隐忍，十年都忍了下来，这会儿怎么就沉不住气了？她不认为苏卓这么做除了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难堪以外，还有什么意义，陛下不可能因为他过门不入就把定国公主的牌位放到景灵宫中。

　　　　苏卓只是一个人，他过门不入，谁也影响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就像现在，祭典还是要进行。

　　　　三百王朝官员依旧会拾阶而上，进入景灵宫。

　　　　除了那位通议大夫，再没有人对此说什么，只是多看了苏卓几眼，或者冷哼，或者叹气。

　　　　苏卓对宁语辰道：“宁兄，你先进去，不必管我。”

　　　　宁语辰拍了拍他肩膀，他压低声音道：“不论别人怎么看，我宁语辰真心佩服你，就冲你这几句话，长公主没有白生你。”

　　　　说完这话，他便随着文武百官，登上那白玉石阶。

　　　　苏卓隔着天堑一般的九十九级石阶，望了一眼那座擎天巨殿，目光平静而坚定。

　　　　他此番回到陵江有几件事情需要去做。

　　　　让长公主的牌位和画像供奉在景灵宫内就是其中一件。

　　　　但这不是第一件事，而是第二件事。

　　　　拾阶过了九十九层的白玉须弥座，再穿过棂星门，便是前殿。景灵宫分为前中后三殿，前殿供奉永徽历代功臣，再往后走是供奉历代皇帝神位的中殿。

　　　　迄今前殿已经设有三十六位功臣的神位。

　　　　左相吴廷煜望着前殿上挂着的三十六幅栩栩如生的画像，神色复杂。

　　　　景灵宫祭典是每年都会有的事情，每次祭拜功臣神位的时候，他总会想着，她没有成为女皇帝，不在中殿，但前殿总归该有她的神位吧。

　　　　然而并没有。

　　　　那是他这一生最钦佩的人物，然而偌大一座景灵宫，竟找不到那个人存在过的任何痕迹。

　　　　他常常为此感到遗憾，可始终什么都没做。

　　　　苏卓只参加过一次景灵宫祭典，便再没有参加过，这一次来了，却不入景灵宫。

　　　　这份倔强刚烈的性子让他意外的同时，也感到欣慰，因为终于有人说了他想说却不敢说的话，做了他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儿。

　　　　已经到了知天命年纪的他，没缘由对那个少年的放肆生出几分艳羡。

　　　　在当年那些知情人看来，长公主陈紫凝之所以会英年早逝，都是因为怀了苏卓的原因。

　　　　苏卓的平安出世，是陈紫凝以极大代价换来的，以至于苏卓刚出生一年，她便支撑不住，撒手离世。

　　　　结果这个以长公主性命换来的少年，却在日后成了上清宫的一大纨绔，这让他感到心痛，并且为长公主感到不值。

　　　　正因为这种心情的存在，他对苏卓越发失望，也逐渐疏远了苏卓，对他在上清宫的遭遇不闻不问。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是看错了。

　　　　那少年的心里面一直有着他的娘亲。

　　　　苏卓转过身，离开了景灵宫。

　　　　可没走多远，便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人。

　　　　那是个少女，生得很是精致，身着道宫服饰，有种非常特别的气质。

　　　　根据气机来看，她也是灵桥下境的修为，与苏卓一模一样，可苏卓却觉得她深不可测。

　　　　若是交手，他并没有把握胜过这个少女。

　　　　道宫还有这样的人？

　　　　她正冷漠的望着远处的景灵宫。

　　　　这种眼神他很熟悉，因为他看景灵宫的时候，便与她的这份眼神很是相似，只不过这少女的目光更加冰冷，甚至是无情。

　　　　这个时候，前来参加祭典的道宫弟子应该都已经到了景灵宫殿内，为什么她来了，却不与道宫弟子一同参与祭典？

　　　　苏卓越发觉得这少女很有故事。

　　　　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少女那双杏眼终于收回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第91章　国师徒（）　
两道目光这一刻相交。

　　　　少女看着很年轻，苏卓估摸着应该与自己差不多。

　　　　纤腰细腿，肩如削成，柳眉不描而黛，薄唇不点而赤，玉靥不施粉黛，却精致无暇，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胸部约莫是灵桥境的水平，头发不太长，只是齐肩，却衬托出雪白的玉颈，给人一种迷人而简洁的感觉。

　　　　苏卓此时并不平静。

　　　　并不是被少女的独特气质所打动，而是当她看过来的时候，他生出了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识海之中那半颗昼夜不停运转的妖珠忽然凝滞了一下，真元的吞吐速度微不可查的慢了几分，似是这少女的目光，让妖珠都感到了一丝威胁一般，过了一息才恢复过来。

　　　　她那双深褐色的眸子，不仅有种超越年龄的成熟深邃，而且还给苏卓带来一种“这双眸子能够洞悉一切”的感觉。

　　　　若非她看上去真的很年轻，而且只有灵桥下境修为，苏卓都要以为这是哪个久居高位的大人物。

　　　　这些玄妙的感觉都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

　　　　然后又在转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他定住神后，再看这位少女时，便再没有了这些感觉，只觉得这少女很是清丽动人。

　　　　苏卓发现她的眸子有些冷，很快便听到了她那同样清冷的声音：“你没有参加景灵宫祭典？”

　　　　听这不客气的口气，苏卓对这她的身份越发好奇起来。

　　　　苏卓回道：“去了，不过没有入景灵宫。”

　　　　少女轻声道：“好大的胆子，永徽王朝千年以来，像你这样做的还是头一个。”

　　　　苏卓听出了几分玩味，不过并不确定这份玩味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朝廷，问道：“你是？”

　　　　她言简意赅道：“丁绫，国师是我师尊。”

　　　　苏卓一怔，旋即有些惊讶的望向她，他一直听说国师有两个徒弟，大徒弟孙成宗已是七大神将之一，可第二个徒弟到底是何方神圣却鲜有听闻，结果想不到竟然是如此年轻的少女，就修为境界而言，丁绫就她这个年纪来说算得上不凡，但与那些真正的妖孽还有些许差距。

　　　　“你为什么也没有参与祭典？”苏卓也问了个问题。

　　　　丁绫平静道：“人太多，我不喜欢。”

　　　　这个理由在苏卓看来就是搪塞。

　　　　“我也不喜欢人多。”苏卓点了点头。

　　　　他没有深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丁绫与自己萍水相逢，若是说多了才要教他觉得不对劲。

　　　　丁绫微微一笑，道：“我该回道宫了，长乐侯请便。”

　　　　她转身就走。

　　　　苏卓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又遇到了一个疑似“主角”的人。

　　　　上清宫的掌门曾说这是妖孽横出的时代，现在看来，掌门所说的妖孽，应该指的就是商清璇、吴言、李虚、丁绫、周策还有徐凤莲这样的人，那位能够给他带来危险感觉的姨母，很可能也在此列。

　　　　苏卓忽然些想念起望海城的那位拥有盛世美颜的王掌柜了。

　　　　他觉得这位王掌柜知道的事情定然不少，他想问问王昔玥，什么样的人才算是主角？

　　　　不过，依照那位掌柜的性子，他觉得问了应该也是白搭。

　　　　景灵宫祭典结束之后，两件事传遍了陵江，巧的是这两件事都与苏卓有关。

　　　　其中一件便是苏卓突破到了灵桥境，一个月的时间不到，苏卓就跨过一个大境界，这个速度令人咂舌不已，不少人认为这是蜇龙潮的功劳，三千丈龙门当真名副其实，作用不可谓不大。不过苏卓凭本事观的蜇龙潮，他们便是羡慕也羡慕不来，望海城城头就在那儿，三千年如是，有本事你也去观个蜇龙潮？

　　　　至于另外一件事，便是苏卓在景灵宫前过门不入了。首重礼乐的儒生愤慨指责，说苏卓不忠不孝，身为皇室贵胄，竟然在景灵宫门前过而不入，乃是对先帝和功臣的大不敬。前来参加祭典的文官联名上书，请求皇帝重责苏卓。陵江不少百姓知道了来龙去脉后，却是都暗地里为苏卓叫了一声好，当年的长公主深得人心，她入不了景灵宫早就让许多人不满，可却敢怒不敢言，如今苏卓为他娘亲做了此事，不少人暗中拍手叫好，不过也都为苏卓捏了一把汗，生怕皇帝当真把他给办了。好在十天时间过去陵江依然还是和风细雨，皇城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倒是让不少人稍微松了一口气。

　　　　苏卓听袁时胥说了这些天外头发生的事情，神色平静道：“他不会把我治罪，因为他迈不过去心里面的坎儿，我娘作为摄政公主的时候，革除弊病，振兴百业，将永徽王朝推上前所未有的鼎盛，也给他留下了一个好底子，非但无过而且功标青史，结果在景灵宫却没有一席之地仅仅只是因为拒绝了上清宫的那桩姻亲？”

　　　　即便陈玄明真要治他的罪，他相信朝内也有人会替他说话，一个国子监祭酒不够，再加上一位位极人臣的左相够不够？

　　　　袁时胥目光隐有欣慰，却叹了口气，道：“少侯爷，你这又是何苦。”

　　　　这些天是没有风风雨雨，不过侯府附近来来往往的人却多了不少，这些都是来自朝廷的监视。

　　　　景灵宫祭典上，苏卓表现得太不安分，这些人来盯着苏卓，便是为了防止他继续搞事。

　　　　这位少侯爷笑了笑，轻声道：“我本不想参加祭典的，既然身在陵江，不得不参加，便只好顺道表个态。”

　　　　这些天张行远与霍峰二人倒是来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