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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兆丰年-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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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早就考虑得清清楚楚,这身子的原主人这般悲惨的被扔在乱葬岗子里,想来也是被人负心抛弃的,不会有人再找来,这玉佩留着也没有用处,彻底卖了也算干净,于是说道,“如若是活当,你们铺子里还要留上一年半载才能出手,平白压了本钱,还是死当吧,所以说老先生只用一半的银子就收下一块马上就可以转手卖出的好玉,可是笔好买卖。我家里还有急事待办,先生如果看好了,就出当票吧。”

当铺本来收物件儿,就喜欢死当,买卖方便,不必留存,没有后患,此时又听瑞雪这么一说,老掌柜就笑道,“没想到这位大嫂还是位懂商道的,好,这玉佩老夫收了。”说着低头执笔写了当票。

小伙计上前接了,瑞雪笑道,“给我一百两银票吧,剩下五十两要碎银,我还要去添置些东西,花用方便。”

小伙计应了一声,挑起帘子去了后面。老者捋了捋胡须,笑问,“老夫还没请教大嫂贵姓?”

“老先生客气了,我夫主姓赵,您可以唤我赵娘子。”

“哦,赵娘子家住哪里,可是这灵风城附近?”

瑞雪含糊应道,“正是。”想起一会儿要采购的东西,她又问道,“老先生可知咱们城里哪家木器铺子的手艺好,价格公道?”

“赵娘子要打木器?这条街尾的薛家手艺最好…”老者不知是天生善谈,还是无事可做,也不急着回后院,但凡瑞雪问到之事,都极耐心的推荐一两家口碑好的铺子。

很快,小伙计从后面出来了,手里捧了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和十几块大小不一的碎银,笑道,“这银票是城东兴隆号的,最是保准不过,碎银也都成色极好,嫂子先验验吧。”

瑞雪把银票放进怀里,把银子塞进袖袋,笑道,“不必,宝来堂几十年经营下来,得个好口碑不容易,怎会为区区几两银子坏了名声。”

说着她站起身,把桌上留下的最小一块约有二钱重的碎银递到小伙计手里,说道,“这是感谢小二哥热情相待的,告辞了。”然后行了一礼,又谢过老掌柜,这才走出门去。

小伙计眉开眼笑的握了那银子,笑着对老掌柜说道,“陈先生,这小嫂子人真是不错,我做了两年伙计,还是第一次得到赏钱。”

老掌柜捋捋胡子看着渐渐走远的瑞雪,笑道,“来咱们铺子的都是短银钱用的,怎会舍得打赏你。”

小伙计扬扬手里的银子说道,“这大嫂看着也是个家贫的,不还是赏钱了,足足有二钱多呢。”

老掌柜尚未开口,那门帘后却有人接话道,“这位大嫂可不是普通女子可比!”

白底蓝花的门帘一挑,从里面走出一人来,高瘦的身材,穿着一件月白色银丝绣暗纹锦缎长衫,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赤金发冠束着墨色长发,手摇描金纸扇挥动间,轻轻掀起的发丝调皮的滑过白玉般的脸庞,剑眉凤目,鼻正唇薄,端得是人间难得风流佳公子,此时嘴角微微含着一抹笑意,更是为他添了三分邪魅。

那老掌柜和小伙计连忙恭敬行礼,老掌柜问道,“少东家何时过来的?可是老东家有何吩咐?”

白衣男子摆手,“我闲极无事出来走走,没曾想才进后院,就听见刚才那女子与您讨价还价,倒是有趣。”

老掌柜笑道,“老夫也觉这女子不俗,刚开始称奴家好似有些勉强,后来谈起价来就直接称我了,拿到银钱也没有半点儿狂喜之色,出手打赏也大方,恐怕平日也是个做惯主的。”

那白衣男子伸手拿了玉佩把玩半晌,说道,“账本上记一下,这玉佩我拿去戴了。”

他平日也常在铺子寻些小玩意儿把玩儿,老掌柜也不在意,应了一声提笔写下,那白衣男子就摇着扇子晃出门了。

瑞雪丝毫不知道有人背地里送了她那般高的评价,欢欢喜喜拿了银子,直奔那街尾的薛家木器铺子。

她要打的物件结构简单,也不需要雕花,那薛掌柜很爽快的只收了二两银,瑞雪一高兴,想起自己那什么都缺的小院儿,又一口气买了一只大浴盆,两只木桶,两把高背椅子,倒是让那薛老板很是欢喜,多送了她一只小板凳,瑞雪道了谢,约好了三日后取货,又把几只盆桶绑好放在角落,等买好了其余东西再过来搬走。

完成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瑞雪心里轻松许多,手头又有银子,就开始了疯狂大采购。

在布庄里买了一匹石青、一匹葱绿的粗棉布,准备做两件外衣,想了想还没有替换的内衣,又挑了一匹料子柔软些的月白棉布,总共用银三两四钱。

粮油铺子里买了细面五十斤,素油一坛十斤、包谷面一百斤、糙米五十斤、粳米二十斤,酱油、醋、绍酒、花椒、八角,凡是有的调料都称了一些,就连那贵得离谱的糖霜都买了半斤,乐得那黑瘦老板见眉不见眼的,抹了十文钱的零头儿不说,还主动开口,先帮忙看管着。

第十二章  进城(三)

粮油铺子旁边是一条百米左右的小道,聚了一些农人和小手艺人卖些日常用物,瑞雪蹲在路边挑了些碗盘,抬眼见摊子里侧有一只木匣子盛了一套白底青花的茶具,看上去很是清雅,就问那摊主,“老板,这茶具怎么卖?”

摊主瞄了她一眼,笑道,“这茶具是我家老父亲的手艺,我可做不出来这么好的东西,如果不是家里孩子要进蒙学没凑够束脩,我也舍不得拿出来。这位小嫂子买回去,是要送人吧,不是我吹牛,这茶具一出手,绝对体面,我也不要高价,就五两银。”

瑞雪一听就皱了眉头,撇撇嘴笑道,“摊主大哥,你可不厚道了,这茶具也就值二两银子,你怎么要五两?我还有事要办,也不跟你多废口舌,你如果卖,就连这些碗盘一起算算,保证够你家孩子的束脩了。”

今日买卖不好,这摊主挑来碗盘摆了几个时辰,才等到瑞雪这么一个大买主,这摊主也着实舍不得马上要到手的银子,于是狠了狠心,点头说道,“行,我卖了,一共二两三钱。”瑞雪暗喜付了银子,摊主验了银子成色好,还多搭了一扎筷子。

瑞雪又进去买了五十鸡蛋还有一盘直径一尺多的小石磨,给了卖碗盘的摊主几文钱,拜托他看管片刻,然后立刻跑去对面的肉店,买了五斤五花肉,五斤后鞧,花了足足一两半银,

转身要出门时,眼角瞄到案板边上放了十几根猪骨棒,被剔得一丝肉腥都没有,恐怕小狗看见都要掉眼泪,她随口一问价格,那肉铺的老板娘也是一愣,还是第一次有人要买骨棒,于是眼珠儿一转儿,要了两文一斤。

瑞雪大喜,心里连道便宜,足足买了十斤,那老板娘得了意外之财,热情的帮忙用麻绳系好送她到门外。旁边不远有家茶庄,瑞雪又买了二两碧螺春、二两龙井,害怕拎在一处沾了血腥,就小心塞到了怀里。街边小贩喊得响亮,引得她又买了两包炸面鱼和半斤花生糖。

早有那出租马车的车夫眼睛极尖,见她手上东西多,又四处张望,就跑过来询问,几句话讲定了三十文钱送她回云家村,集市里买的杂物直接都搬上车,又一路去了布庄,粮油店,木器店,装了一堆东西,谢了那些老板伙计,就直奔南城门了。

张嫂子正满脸焦急之色的站在城门边抻头张望,脚边放了只大竹筐,一见瑞雪从马车上跳下来,就惊喜喊道,“哎呀,妹子你可算来了,你这是去哪里了,可急死我了,如果把你丢了,我回去可怎么跟赵先生交代啊。”

“累嫂子久等了,我买的东西多,就耽搁了一些功夫了,先上车吧,咱们坐车回去。”说着,她搬了竹筐扔到车里,又牵着张嫂子一起坐在车尾。

马车嗒嗒出了城,走在土路上,不时颠簸得车厢里的物件碰撞作响,张嫂子瞄瞄那些碗盘、石磨还有布匹粮油,忍不住问道,“妹子,你怎么突然买了这么多东西,哪里来的银钱?”

瑞雪奔波一上午,腹中饥饿难忍,就哈腰翻出一包炸面鱼来,分了张嫂一半,一边扔了一只大嚼,一边说道,“我做丫鬟的时候是掌管小姐膳食的,会很多菜式和点心,昨晚写了两道新奇的,今日拿去卖给酒楼了,没想到那老板很大方,给了我二十两银。嫂子也知道,我那院子里什么都缺,正好衬这机会都添置一些,再说我们家掌柜的身子也不好,总要吃些好的多补补。”

张嫂闻言笑道,“我就瞧着妹子是个有能耐的,识文断字不说,只写个方子就换了这么多银子,将来妹子若是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提携嫂子一二,让我也给三丫头赚点嫁妆银子。”

瑞雪想起若是开豆腐坊,必定要人帮忙,于是应道,“行,我应了嫂子了,过几日我就要琢磨两样小吃食出来,做些小买卖贴补家用,到时候如果生意好,一定找嫂子帮忙。”

张嫂子当然知道她说的帮忙,不可能就是白做活,必定会有工钱,于是立刻道谢,“妹子放心,嫂子别的不行,就是有把子力气,到时候你尽管吩咐。”

两人说笑间,瑞雪已经把手里的面鱼吃光了,却见张嫂子手里的那半包一口未动,猜到她是不舍得吃。一包面鱼十文钱,农家本就清苦,吃饱肚子已是不易,平日里很少买这些小吃食,今日偶然得了半包,当然要留给孩子。

瑞雪心里忍不住泛酸,不自觉就想起前世的母亲,严格说起来,母亲有些不称职,一味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痛里,忘记了还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以至于她不得不从高中辍学回家,担起一家生计,母亲卧床十几年,脾气渐渐暴躁,在世最后两年,甚至经常动手打她,但是偶尔神智清明的时候,也会拉着她的手哭泣,唠叨着说对不起她,要她找个好男人嫁了,那时实在疲累不堪,私心里也不是没盼过早日解脱,可是当母亲真去世时,她却猛然惊觉,没有母亲的家太空荡了…

马车碾过一块小石头,颠簸中把瑞雪从回忆拉了出来,勉强收拾了心里的酸涩,笑道,“张嫂子,不用省着,先把面鱼吃了垫垫肚子,我刚才多买了一包,还有花生糖,都是给大壮他们备着的。”说完,她就从陶盆里又翻出两个大油纸包来,塞到张嫂手里。

张嫂子连忙推让,“妹子,这可使不得,你日日教大壮读书,嫂子都没有谢你,怎还让你破费给孩子们买吃食。”

“嫂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这才值几文钱!我病重之时,你照料我多少日,若要仔细算,我可欠你更多。”

张嫂听她这般说,想了想,就收了两个油纸包,笑道,“那嫂子收下了,你以后也别提什么欠不欠的,不过就是送送饭、擦擦药,不过都是小事,换做是谁都能帮一把。”

药?瑞雪突然听得这个字,顿时惊叫出声,“哎呀,我忘记去药铺了。”

张嫂子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是要给赵丰年抓药,于是安抚道,“妹子别急,赵先生的病不用吃药。当初,村里人刚刚救了赵先生户回来的时候,他身上也没伤,就是昏睡不醒,村里人请了郎中来诊脉,那郎中也诊不出是什么病,大伙都以为他活不成了,没想到他却自己醒了,还能教孩子们读书,结果这不到两个月,他正上着课又昏迷了,这次请的是东山坳的神婆,神婆做法说他是冲了黑煞神,要成亲冲冲喜,把煞气冲走就好了,正巧又救了你回来,族老们就做主给你们成亲了。这不,赵先生就醒了,村里人都说赵先生先前都是虚病,喝药汤根本没用,再说你已经替他挡下黑煞神了,以后必定顺顺当当的,放心。”

瑞雪暗暗吐吐舌头,心里微微有些愧疚,其实她惊叫是因为忘记买点豆腐用的细理石了,压根儿就没想起来给赵丰年买药这事。

前世,她接受的是无神论教育,自然是不信什么黑煞神之说,但是他确实是不医自愈,这实在有些诡异,不过,她也没打算从他口中问出什么,他看着温和寡言,实际很是倔强,不见得会坦诚告诉她原因。

但是,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她也是没资格责怪赵丰年事事不会替她着想,因为她同样没把他这个名义上的夫君放在心上,只觉得照料好他饮食穿衣就算尽责了,其实却是敷衍了事。

两人既然有缘成亲,一起搭伙过日子,夜夜同床而眠,是不是也要学着真心相待,毕竟日子都是要往好了过的…

秋末的午后,太阳没有夏日那般炽烈,也未曾变得如冬日般清冷,温暖柔和的照在大地上,云家村外收割过的土地如同生育后的母亲带着恬淡的笑意,那般安详,村里一座座小院子紧密相挨,土坯的,青砖的,奇异的整齐而和谐,袅袅炊烟结着伴儿的向天上飘去,好一派和美的田园风光。

瑞雪和张嫂子从窗户向外望去,忍不住感慨,有钱就是好啊,早晨耗费一个时辰,累得双腿灌铅一般,才赶到城里,回程不过就花了三十文钱,说笑间就要到了。

张嫂子伸头努力朝村口张望,笑道,“咱们要到家了。”

“是啊,到家了。”瑞雪长长舒了口气,嘴角也带了笑,不论在哪个时空,有家可归都是件让人欢喜的事情。

大壮带着弟妹站正蹲在门前的石墩子旁一边玩耍,一边等着娘亲回来,远远见有辆马车行过来,几个孩子谁都没敢上前,待看见自家娘亲和师娘跳了下来,这才惊喜的跑了过去。

张嫂子把手里的油纸包塞到大壮手里,笑道,“先拿着,这是你们师娘给买的吃食。”三个孩子欢呼出声,又行礼道谢,瑞雪摆手笑着请那车夫,与听见动静走出来的张大河一起,把东西帮忙搬进屋子里,然后付了车钱。

第十三章  饺子

张家一家人亲亲热热回了自家院子,瑞雪也转回屋去,但是却没有见到赵丰年的影子,抬头看看日头,已经正午了,这时学堂都下课了,他应该在家才是,难道出门作客了?

四处转了一圈儿,瑞雪终于在灶间找到了狼狈的赵丰年,那口完好的小铁锅里烧着满满一锅水,他正蹲在灶前,往灶堂里添柴禾,可惜他却不知要挑那细枝烧,扔进去的都是手臂粗的木柈子,那火半死不活的不肯烧旺,他心急张口大力吹气,却被扑出的黑灰扬了满头满脸,眼睛也迷得看不清,想要伸手去抹,手上也不干净,于是急得耳根子都红了,哪还有平日那般的清冷优雅模样。

瑞雪趴在门后无声笑了半晌,然后才清咳两声,走进去说道,“我回来了!掌柜的,你这是怎么了?”

赵丰年尴尬的立刻站直身子,冲着她的方向转过头来,薄唇张了张,最后还是强忍着眼睛里的痒痛,没有请她帮忙擦抹,努力装出平静样子,说道,“没什么,想烧些水煮粥,可这灶台有些不好用。”

瑞雪看了看那锅里的水,如果真煮了粥,恐怕够他们两人吃三日的,就猜到他也许是要趁着她不在家的时候,烧水擦洗身子,不想却被烧火难住了。

她也不揭穿,上前扶了他的胳膊说道,“掌柜的,我送你回去洗洗手脸吧,一会儿再给你蒸碗蛋羹垫垫肚子。”

“不用,我又不是不认得路。”赵丰年轻轻甩开她的手,身姿优雅的转过身,脚下却极慢的半摸索着走向门口,瑞雪耸耸间,也没有坚持,笑眯眯的抱着肩膀等着看戏,果然,那高高的门槛成功做了拦路虎,把那逞强好面子的男子绊得摔了个五体投地。

赵丰年听得瑞雪在灶间里笑得惊天动地,气恼的爬起来,狠狠拍了拍衣衫,然后忍着眼痛,勉强半睁着,快步走到井边,从水桶里倒了清水,几把洗好头脸眼睛,看着铜盆里飘摇的一层黑灰,他的脸色红得发黑,想来刚才一定极狼狈,那女子明明看在眼里,却任凭他出丑,也不出言提醒一声。

他恨恨的端起铜盆就把脏水泼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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