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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兆丰年-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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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当真只是这样?”肖学士却是有些不信,笑道,“说起来,贤弟这般年纪,也该找一贤惠女子成家了,这次我陪你嫂子回娘家,盈盈本欲同来,却被家母留下,如若她知道我在此与贤弟相逢,恐怕后悔不迭。”

楚歌欢想起好友那个刁蛮,却极喜缠着自己的妹妹,立时就觉头痛难忍,岔开话头儿说道,“肖兄今晚进城去小弟的别院住一晚吧,明日再带些土产带回,替我孝敬伯母。”

肖学士心里暗叹,楚贤弟是当真不喜欢盈盈,否则当年就上门提亲了,何必托了这么久,不过,他明明知道,但是为了妹妹的一片芳心还是要一探再探,可惜姻缘终于无法强求啊。

两人又说了两句闲话,楚歌欢就告辞先行回城里去准备别院,路上旺财脸色古怪,多次张口欲言,但是看着自家公子望着马车外的野地出神,也就不敢再出声。

楚歌欢闭目靠在宣软的锦缎垫子上,淡淡开口问道,“旺财,可是有事要说?”

旺财长长出了口气,凑到跟前,说道,“公子,你终于问了,可憋死小的了。”

“你小子,就是狗肚子存不了二两酱油,到底有何事,说吧。”

旺财笑嘻嘻说道,“公子,刚才小的在码头上,看到一个熟人,你猜他是谁?”

楚歌欢睁眼,抬手用扇柄敲了他的大头,嗤笑道,“谁知道你平日都与谁相熟?”

旺财揉揉脑门,“公子,小的看见堂兄了,小的前些日子听我娘说,他一个远房舅舅给他找了师傅在学记账,没想到那师傅居然就是食肆的老板娘。”

“你说谁?”楚歌欢愣了愣,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情,难道他与这女子还真有些注定的缘分不成?

旺财见自家公子果然感兴趣,心下得意,“就是那码头食肆的老板娘啊。公子你刚才没看到我那堂兄,我们俩容貌是同辈里最像的,小时候我奶奶还常把我们两个认错。”

楚歌欢唰得打开描金折扇,扭头看向窗外,路边的田野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偶有几丛灌木伸展着枯枝,惹得寒风呜咽纠缠…

“以后没事常回家走走,你没有亲兄弟,遇事少不了堂兄弟帮衬,多相处自有好处。”

“是,公子。”旺财低头应下,心下明白公子这是要他通过堂兄多探问那位老板娘的事情,想起前些日子公子也曾吩咐他去云家村打探,后来铺子里突然出了事情需要人手,他才没有成行,如今有这般吩咐,难道公子迟迟不成亲,是因为他喜欢这种有夫之妇?这可是犯大忌讳的事情…

旺财狠狠打了个哆嗦,偷眼看看陷入沉思的公子,悄悄往外挪了挪身子…

楚歌欢不知旺财把自己想成了喜好特殊的人,身下马车颠簸,他的心里一时想起以前种种,一时又闪过瑞雪淡然沉静的面孔,暗暗长叹,罢了,都说有了新欢就会很快忘记旧爱,也许这个奇特的女子真能代替那人在他心中的位置,虽然她也已成亲,但他可是风流成性,纨绔败家的楚家二少,楚老爷眼里最顽劣不堪、最让他无颜见人的逆子,他还有何事不敢做?

瑞雪惦记张嫂子回村里不知如何行事,嘱咐栓子和石头早些关门,就简单拾掇一下,拎着篮子离开码头。

腊月初的气候,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路边山林里,时有枯枝被积雪压断的咔嚓声传来,几只麻雀叽叽喳喳飞过,给寂静的田野添了一些生趣。

可惜瑞雪,却没有心情欣赏这些,加快脚步,急急赶回了云家村。

第五十章 无赖一家

吴煜正拿了扫帚满脸不情愿的扫着院里的积雪,见到瑞雪回来,嘴角抽搐了一下,转头继续干活儿,好似根本没有见到一般。

他如今对这女子的感觉越来越复杂,说她恶毒吧,她除了那两戒尺,还真不曾再打过他,相反在衣食住行方面,对她还很照顾,虽然他没见过别人家里的小厮是何等待遇,但是怎么想也不会同他现在一般,不但与主人同桌而食,而且还能去学堂读书。

但是她逼迫他签了卖身契,用戒尺打了他,甚至动辄严厉教训,家里的琐碎活计也都扔给他干,如果敷衍了事,就会挨饿,这些又都与善良两字不沾边儿。

一时之间,他也想不明白,到底如何评判这个女子,索性沉默以对,等待哪日看到她的真心,或者伪善下的真面目…

瑞雪也没理会他,进屋放下篮子,同赵丰年打了个招呼,就跑去了隔壁,张嫂子正坐在炕上掉眼泪,脸色气得通红,张大河一脸无奈的站在一旁劝慰着什么,三丫头怯怯的坐在炕里,抱着一只布老虎,小脸儿上满是迷茫,一见瑞雪进来,立刻扔下布老虎,颠颠儿跑过来,脆生生喊道,“师娘,丫丫怕。”

瑞雪心疼的把她揽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丫丫不怕,你娘亲是与别人生气了,等师娘劝劝她就好了,丫丫听话,先和爹爹去东屋玩一会,可好?”

小丫头回身看了看娘亲,乖巧点头。张大河抱了女儿,憨憨一笑,就转身出去了。

瑞雪叹了口气,坐在炕边儿,笑道,“嫂子,你这脾气也太急了,都不等我一起就先赶回来了,万一你与人吵架评理,都没个人帮腔。”

张嫂子见瑞雪同往日一般说笑,没有半句责怪,反倒怕自己吃亏,眼泪就落的更急了,拉着她的手,哭道,“是嫂子眼睛瞎,怎么就找了那一家子帮忙,害妹子贴了银钱,还坏了店里的名声。”

“嫂子,有句话说的好,吃一堑,长一智,咱们经了今日这事,看清吴家的人品,以后再有这事儿,咱不用她就好了。而且店里顶多贴了些食材,也没吃什么大亏。倒是你,是不是去吴家吵架了,他们可说什么惹你生气了?”

张嫂子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恨恨把回来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几日前隔壁翠兰担心家里小女儿哭闹,半夜顶着风雪晚归,不小心受了风寒,卧病在床,她担心误了交货,就打算再找一人替代她,可是吴三嫂听说了,却说,家里缺银钱用,正好她一个人把活计揽下也多赚些银钱。到底是自家嫂子,翠兰也没犹豫就应下了。

今日她刚刚觉得身体好些,要去嫂子家看看,就被张嫂子找上门责问,她为何知情不报?翠兰委屈,听了张嫂子说起码头之事,脸色也有些不好,于是,带着张嫂子去了吴家。

吴三嫂一见两人,脸色就变得通红,听得她们问起饺馅儿之事,只死死低着头,却不肯说话。

其实她原本真是要好好做活的,准备多赚些工钱给大儿娶亲用,但是当娘亲的,看着自家儿子馋的直流口水,她怎么能不心软,就想着先藏下十只给儿子解解馋,到时候如果张嫂子问起,就说手下没准头儿,饺子馅儿塞多了就是了。

于是,十只饺子进了三个儿子的肚子,各个吃得狼吞虎咽,吃完不但没有欢喜之色,反倒喊着没有尝出什么味道,吴老三回来后,更是因为没给他留几只而大发雷霆。

她见张嫂子好似没有发现,第二次就大胆的藏了二十只,如此这般,最后一次藏了四十只,张嫂子终于察觉,敲打了她两句。

回家后,她忍着心里别扭,又忙了几日,小儿子馋的哭闹不休,她坐在炕里叹气抹眼泪,吴老三和三个儿子却一不做二不休,把她包好,冻在院子里的一百多饺子全煮吃了,急的她跺脚,但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得听从他们父子的主意,把饺馅儿全都调换了,一家五口人,足足吃了三顿,各个满嘴流油。

她心里也是存了一些侥幸,想着这饺子是卖给船客带走的,就是有人发现也是在路上了,必定不能再找回来,瑞雪和张嫂子自然也就不知道她在其中做了手脚。可惜,事与愿违,这丑事到底还是被发现了。

她想起昨晚自家男人的嘱咐,只要她咬死不承认,张嫂子肯定也拿她没办法,于是紧紧闭了嘴,任凭两人责问也不肯开口说上半个字。

张嫂子气急,高声怒骂起来,吴老三却带着三个儿子从东屋出来,骂骂咧咧,推推搡搡,这个说张嫂子如今抱上大树了,看不起乡邻了,那个说,自家冤枉,要全村人出来评理了,张嫂子气得浑身哆嗦,但是正如瑞雪顾虑的那般,当时把饺子馅儿拿给吴三嫂时,只有她们两人在场,现在吴老三父子一口咬定,她给的馅子就是烂白菜的,她也没有人可以打证言,一口气堵在胸口,生生被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翠兰心里也气得不行,三哥一家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本来她还打算着,与嫂子一起把这活计做好了,等豆腐坊开起来了,顺理成章进去做个帮工,以后岂不是月月都有钱拿,没想到这一家子好吃懒做,目光短浅,硬是断了这条财路。

但是这都是自己亲兄嫂、亲侄儿,她打不得,骂不得,最后,又羞愧又为难,再次病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瑞雪听得张嫂子说完,心里愤怒又无奈,说起来她也有错,当初本来考虑到了也许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她却没有坚持,要知道,人性始终都是有弱点的,这时空百姓确实更淳朴善良些,但却因为生活困苦,也更容易被诱惑,只几只饺子,就能让一家子变成无赖,可悲又可叹。

“算了,嫂子,这样的人家就是无赖,跟他们吵也没有好处,以后咱们多长个心眼儿就行了。翠兰人品还算不错,不能和她兄嫂等同,晚上你把咱们冻的饺子装上一些送去,就说我不怪她,让她好好养病。”

张嫂子点头,她与翠兰比邻多年,倒也清楚翠兰的品性,这次着实是被她兄嫂一家连累了,刚才回来的时候,她脸都气得白了,“行,我一会儿就去。”

“不过,这吴家实在太过无赖,咱们倒是要防备他们反咬一口,看着找个机会把事情传一传吧,让村里人心里都有个数。”

事情商量定了,瑞雪就回去了,张嫂子洗了一把脸,收拾了三十个冻饺子,用小陶盆端了又去探望翠兰,明说这是瑞雪怕她多心,特意让送过来的吃食,嘱咐她好好养病。

翠兰本就心里愧疚,听得瑞雪如此明理大度,忍不住感激的哭出声来,待张嫂子走后,自家娘亲和大嫂、二嫂来探病时,就把事情原原本本与她们说了,吴家老太太脑子不糊涂,又最是心疼女儿,气得直骂三儿子一家不争气。

吴家二嫂因为当年分家时与老三一家吵架结了怨,这些年两家一直不合,如今听得他们这般丢人现眼,心里乐得不行。

第二日与村里的小媳妇儿做针线时,就忍不住把这事儿说了,于是不到半日,整个村子都知道吴老三一家忘恩负义,偷嘴耍滑,就连小孩子见到吴家三个儿子都要笑嘻嘻吐上两口口水。

吴老三父子最开始不知怎么回事,后来终于明白过来,气得暴跳如雷,跑到二哥家闹了一场,被吴老二撵了出去,他们不但不反省,反倒把仇恨都算在了瑞雪和张嫂子的头上,上蹿下跳,惹出了许多事端,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腊八这日早晨,飘了两日的小雪,终于停了,天色比往日要亮许多,瑞雪特意早早起来,把昨日准备好的杂粮倒进锅里,细细熬起了腊八粥。

她前世父亲早逝,母亲病重,弟妹幼小,在外人眼里简直是悲惨之极,但她却极要强,但凡能够做到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尽管家里条件不好,却从来没让弟妹觉得比别人过得悲苦。所有传统节日,她都费尽心思,准备吃食和一应用品,往往比别人家都热闹、有趣。弟妹的同学心中羡慕,一到节日就往她家跑,也让弟妹一直很是骄傲得意。

这腊八节的粥品也是她极拿手的,甜的、咸的都会做,前日上午她特意带着石头进城,买了莲子、大枣、红豆、绿豆、核桃、花生,加上家里的粳米和包谷面儿,正好凑足八样,此时,慢悠悠在灶底添柴,熬得又粘又糯,香气飘出极远。

张大河一边做这豆腐,一边嗅着这香气,忍不住直咽口水,村中各家生活清苦,虽然也有熬腊八粥的,但是多是些包谷面儿、绿豆、糙米等物,往往还凑不足八种,哪能像赵家这般,连莲子和核桃这样的金贵东西都买回来往里放啊。

第五十一章 风波

瑞雪见火候差不多了,就开始端出大陶碗来挨个盛了大半下儿,正巧大壮和吴煜一前一后进来,就唤了他们帮忙跑腿儿。

灵风城这里多年传下的老规矩,腊八这日要送粥品给长辈和相熟的人家,也有互相多走动,和睦邻里的意思。

瑞雪和赵丰年情况特殊,没有亲戚长辈在此,但是不管怎么说,族老们也算救了他们夫妻,又做了大媒,说不得要敬着一些,于是四家族老、里正家、云二婶家都要送一碗,高家、张家一直帮衬他们夫妻,当然更是要送。

大壮和吴煜各拎着一个大篮子刚出门,就不断有小孩子端了碗上门,原来是赵丰年的学生来送敬师礼,本来按照风俗,每到节日学生家里都是要给先生送节礼的,但是农家日子贫寒,往往就用些吃食代替了,今日腊八节,于是就送了腊八粥来。

瑞雪倒是忽略了自家夫主在乡邻心中受尊敬的程度,好在她做何事都大大方方,腊八粥熬得也多,每家都回了一碗,小孩子们看那粥里混着各种干果,颜色艳丽,香气扑鼻,都欢喜极了,行了礼就跑回家去,有那馋嘴的,半路上偷偷喝了半碗,回家少不了要挨上爹娘两巴掌。

很快吴煜和大壮也转了回来,带了各家的回礼,瑞雪把那些粥统统倒进大陶盆里,想着这些粥足够他们一家三口吃上七八日,好在冬日天气冷,不用担心霉坏了。

赵丰年和吴煜对于这腊八粥都很是捧场,每人都喝了两碗,瑞雪一早晨忙得累了,只喝了一碗就放下了筷子。

赵丰年心疼她眼下泛青,于是说道,“码头铺子早歇几日吧。”

瑞雪笑嘻嘻点头,“这几日还算热闹,估计过上七八日就彻底清闲了,到时候就把铺子关了,怎么也能歇到上元节再开门。”

赵丰年点头,带了吴煜,抱着笔墨书本去学堂,瑞雪麻利的收好碗筷,高家夫妻就赶车到了,他们俩人这一月里,把生意扩展到了周围四十里的六七个村子,每日都能卖上二百块豆腐,往往是一进村子就被抢光了。瑞雪给的工钱,是每卖出三块豆腐就分他们一文钱,所以,两人一日就能赚进几十文钱,自是干劲十足。

高福全搬了豆腐板子上车,瑞雪就拉了翠娘到一旁,说道,“今日腊八,眼见要到年了,嫂子卖豆腐时,跟乡亲们说一声,咱们的豆腐卖到小年就歇了,年后初八再开卖,如果他们想要留些过年吃,就先买好备出来。”

翠娘笑着点头,“妹子和我想到一处去了,卖到小年正好,也给我留几日功夫做针线活儿,家里孩子的棉袄还没缝完呢。”两人说笑几句也就散了。

码头那里这几日船只渐少,有的力工已经早早歇工,把忙碌半年的辛苦银子拿出来,置办了新衣,或者走亲戚,或者相媳妇,各有打算。

瑞雪和张嫂子忙了一上午,把午饭的豆腐汤换成了新熬好的腊八粥,前些日子众人相护,瑞雪心里感激,于是坚持不收饭钱,众人齐声道谢,嘻嘻哈哈赞着味道好。

瑞雪站在柜台里盘账,脸上慢慢就漾出了笑,铺子开业将近俩月,虽说北屋多是卖些便宜吃食,但是二百多号力工,每日大部分都在此吃午饭,剩下的就算自带干粮也要花上一文钱,进来喝碗热茶暖身子。再者,豆腐白菜、发糕的成本又不高,所以,聚少成多,这段日子算下来,也赚了十五两银子。

南屋的炒菜价格高,后来推出的饺子更是卖的火爆,加上楚歌欢那冤大头贡献的十两,算下来也有五十五两。两处加一起居然有七十两的纯利,这数字让瑞雪着实有些吃惊,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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