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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风流-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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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抬起头来,一张染了霜的脸,眉毛上都结了冰晶,那士兵怔了怔,只觉得这人虽然憔悴苍白,可真是好看,但后面排队的人群让他烦躁起来,也没仔细看,便道,“进不进?快点!”

那男子起身,默不作声进了城,士兵看着他的背影,咕哝一句,“怪人!”

半个时辰后,一骑快马送来了几张文书,士兵们一见来人马匹上的标志都恭敬地躬身——这是成王府的人。

“把这些张贴在城门上,快。”来人扔下一卷纸,策马而去,往其他地方去派发张贴了。

士兵们捡起纸卷,好奇地翻看,却是一张婚书,还有几张悬赏捉拿的画像,画像上巨额赏金,令这些贫苦士兵眼睛放光。

“抓到一个,就发财喽,也不用在这里苦哈哈挨日子了。”众人随口打趣,将婚书和画像都贴在城门上,百姓立即好奇地围拢来。

那个开门的士兵也在其中,抱着臂先看那婚书,“君珂沈梦沉结缡之喜?这都谁?两个名字都有点熟啊?”

再看那画像,其中一张他一眼掠过,正要走开,霍然又回头,飞快地凑上去,仔细看了几眼。

“是他!”

士兵呆在当地,傻了。

人竟然给自己放进来了!

这只能说太巧,纳兰述并不是得到婚书消息而来的,他到来在前,沈梦沉张贴画像和婚书在后,迟了一步。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在城门悬赏画像,就是因为沈梦沉并不认为,尧羽卫和纳兰述,会立刻奔入城内救人,只要戚真思在,她会用尽办法拦住纳兰述。只有婚书出现,戚真思才可能拦不住。那时再张贴也不迟。

可以说沈梦沉的推断不错,但世上事从来不按人力计算而行,意外,永在发生。

沈梦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纳兰述现在的奇异状态,导致戚真思也没能拦住他。

那士兵愣在那里,思考着是立即报告长官这个首犯已经进了城,还是隐瞒下这消息?

他看看画像上的赏银格,吞了口口水,无限懊恼——巨额赏金已经和他擦肩而过,因为就算城内的人抓到纳兰述,也不再是他的功劳,反而他有可能因为误将要犯放进来,而受到残暴的黑螭军的惩罚。

“李德,在想什么呢?有什么发现?”一个城门官走过来,看了他一眼。

那士兵打了个颤,摇了摇头。

“没有。”



纳兰述自然不知道城门这里,一个人的想法,令他逃脱了一次危机,他此刻正站在城内一条街道前,隔着熙熙攘攘围观的人群,看着墙上刚贴上的一张纸。

“君珂沈梦沉,今予结缡之喜。愿琴瑟合御,百年静好。”

天定风流之金瓯缺第十一章 抢亲

一大早君珂还睡在被子里,就被一堆堆的人吵醒。

有人站在她床前告诉她,姑娘你要成亲了。

“成你妹呀。”君珂双眼迷蒙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咕哝,“到成亲这一天才知道自己要做新娘子,天下有比我更悲催的么?”

“新狼在哪呢?”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懒洋洋挥了挥。

“沈大人在后书房陪王爷说话。”

“成亲之日还在办公的新狼,天下也就这么一个了。”君珂手收回去,缩进暖和的被窝里,不动了。

侍女等了半晌,被窝里鼓鼓的没动静,探头一看,她老人家又睡着了。

侍女们捧着妆奁傻在当地——没见过这样的成亲之日,也没见过这样的新人。

该怎么办?不顾一切叫醒她?还是去回报沈大人 ?'…umd'

两件事侍女都不敢,虽然君珂和沈梦沉之间关系古怪,但很明显,两个人都最好别冒犯,花园里那几具尸首的模样,大家都记着呢。

身后忽然传来淡淡奇特的香气,门前罩下阴影。

侍女们回头一看,立即无声躬身退了下去。

君珂还埋在被窝里,不知道床边的人已经离开,睡了一小会儿,觉得静得奇怪,忽然又有人靠近床边,她闭着眼睛,伸手一挥,“叫我起来自己去成亲?没可能!我们那边的规矩,新狼得来接新娘。”

手突然被抓住,一股熟悉的郁郁香气里,有人低沉而带笑地道:“所以我来接你。”

君珂霍然睁开眼,沈梦沉含笑的脸正俯在上方。

他并没有穿红,却是一袭银袍,袍子质地奇特,云影缭绕,袖口袍角是少见的双层孱绣,隐约相连成蜿蜒的淡黑螭龙纹,披一袭黑貂裘,毛尖晶莹灿烂,和袍角的螭纹呼应,整个人华贵精致,风神超卓。

君珂有点失神,不是给美色惊的,而是发觉一旦不穿得那么宽松随意,正装打扮起来,沈梦沉的气质就很显眼,别说在豪贵无数代的三大世家子弟里,没人比得上,就是一般皇族,也没他这份尊贵。

更奇异的是,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沈梦沉,似乎有点像谁,不是长相,而是气质,只是一时想不出来是谁。

这般好皮相,配上那般恶心肠,真是绝配。君珂撇撇嘴,眼光落在自己被他抓住的手上,一瞬间心中已经做了审视和计算,随即笑了笑。

沈梦沉抓着她的手,只觉得掌心手指细腻柔滑,练武的女子手掌多半有点粗糙,但君珂练武太迟,倒是个例外。那手指软玉温凉,乖乖卧在掌心,沈梦沉便有些恍惚,好像掌心里不是她的手,而是一只静默蛰伏,随时等待飞去的鸟。

这么想的时候,他的手便不自知地微微用力,想要困住那想飞的翅膀。

君珂眉头一皱,他才霍然惊醒,手指微微一松。

眼神在自己手腕上掠过,君珂神情如常。

“敢问新狼,这是个什么级别的婚礼?妾?平妻?正妻?”

“原先倒打算是妾的。”沈梦沉微微一笑,“不过当你亲手写了婚书,我也改变了主意。”

婚书上是君珂的名字,就算君珂现在反出朝廷,但她的身份仍在,名声仍在,这样的人,不可能做妾。

君珂撇嘴笑了笑,“敢问排场如何?几辆礼车?都是什么档次?劳斯莱斯幻影还是银影?席开多少桌?每桌什么级别的菜?宴客多少人 ?'…umd'都是什么身份?在哪家饭店?几星级?”

她一堆怪话,沈梦沉却好像没听见,笑道,“这是我们俩人的私事,我们的私事我不喜欢任何人围观,要那些繁文缛节做什么?”

君珂气结,这明明是昨天她说过的话。

“贺客。”沈梦沉直起身,“冀北睿郡王一人足矣。”

他身子一直,抓着君珂手的手指向下一滑,眼看便要滑到她的腕脉,君珂突然往他怀里一扑,打了个呵欠道:“帮我更衣。”

她这一扑,淡淡香气慵慵睡妆,未挽的长发散开来拂到沈梦沉手腕上,沈梦沉先是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待到看她扑向的方向,正是自己胸膛,立即又退了一步。

他退,却并没有如君珂所料松了她手腕,毫不留情一拽,砰一声君珂跌落在床前地上。

君珂一声痛呼,立即咬牙忍住。

“想拖延时间?还是不想成亲?”沈梦沉微笑蹲了下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家相公我耐心不太好,你还是乖乖穿衣打扮。”他指指窗外的红衣属下,笑道,“从现在开始,你每拖延一分,我便多增加十个人看守,你的纳兰述便会多十个敌人,你看着办吧。”

他还没站起身,君珂霍地一下爬起来,大叫,“来人!”

侍女应声而进。

“我要梳洗化妆打扮穿衣!”君珂二话不说就开始解衣,“给我快点,半个时辰搞定,我要嫁人!”

侍女:“……”

沈梦沉立在那里,并没有露出如愿的笑意,脸色微微有些发沉。

她从来都这样!

知道用什么办法最能戳痛他!

“很好!”他笑,这回的笑声仿佛自牙缝里迸出,“半个时辰,我等你!”



半个时辰后,“盛装打扮”的君珂,进了院子门口等候的轿子。

她将在王府后院“出嫁”,轿子只需要从后院抬到前院“成亲”,再从前院抬回后院就可。

这自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成亲,但沈梦沉居然基本备齐了成亲需要的喜娘喜婆那些人,在院子外战战兢兢等着。

君珂出来时,每个人都露出被雷劈了的表情。

新娘子……很美。

虽然歪戴凤冠,头发散乱,一根步摇要掉不掉,一双绣鞋拖在脚底,少戴一只耳环,多戴一串项链,左手一串镯子,右手什么都没有,喜袍上染了羊奶,袖口上沾了芝麻屑,粉擦得不匀,嘴涂得发紫,眉毛画得太粗,胭脂擦得太重……但确实还是很美。

美在秀致匀停,美在风姿超卓,美在眉宇间少见的英气又优雅,凌厉又悲悯的奇特气韵,站在那里,笑容很近,眼神很远。

君珂根本没有看四面奇异的眼神,她对自己的造型很满意,天底下没有更挫的新娘子了吧?正好,最适合沈梦沉。

她的目光落在四面院墙,金光一闪,看见四周重重叠叠,护卫千重,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沈梦沉的强大,正在于他任何时候都谨慎潜藏,哪怕胜券在握,也从不掉以轻心。

轿子抬到前院,位置正好的“承安殿”,四面格局开阔,无处躲藏。

没有贺客,只有“纳兰迁”带着黑螭军统领区离坐在厅内,高近成带着另一批人梭巡在殿外,那批人个个眼神精光内敛,一看便知道都是红门教的高手。

在四面花木假山后,隐藏着无数持弓拿箭的人影,墙头之上,还埋伏着机关。

殿内外的高手是用来对付纳兰述的,埋伏的人,则是用来困杀尧羽卫的。

任何人只要闯进,可以说插翅难飞。

君珂垂下眼,无声叹息。

她从轿子里出来,四面的人齐齐发出一声古怪的“呃”,赶紧掩住,偷偷看沈梦沉,立在大殿门口等候的沈梦沉面色不变,从容如前。

目光从君珂雷人的造型上掠过,他唇角撇出一抹淡淡的讥诮的笑意,他就知道,君珂从来也不愿意成全他一分。

哪怕他今日破例,盛装打扮。

哪怕他即使是一场假成亲,依旧揣着点小小喜悦,并安排了成亲需要的喜娘喜婆和所有议程。

哪怕他亲自挑选了君珂的首饰和喜袍,连耳环的明珠颜色都仔细考虑过。

她的心思和意愿,所有一切,给别人;拒绝和仇恨,留给他。

不过她依旧这么美,脂粉零落钗环歪斜,也挡不住那股骨子里的优雅特别气韵。

不知道谁能见到她真正盛装成亲时的模样?那又该是如何的绝艳倾城?

如果他看不到。

那么,谁也不允许。

沈梦沉眼底掠过一丝憎恨,笑意更浓。

“我的新娘。”他淡淡道,“永远美得这么特立独行,是不是?”

身后“纳兰迁”抹一把冷汗,连连点头,“是,是。”

沈梦沉又看一眼高近成,高近成上前低声道:“未曾在城门发现对方,可以确定尧羽卫不可能全部进城,纳兰述就算进城,也只能单身奔来王府,冀北武力现在全在我们手里,他不可能得到任何帮助,他如果敢去找昔日旧属,咱们反倒省事。”

“纳兰述没这么笨。”沈梦沉淡淡道,“不过,文官呢?”

“主子。”高近成笑道,“文官有什么用?再说冀北文官,一向只按王令行事,王令可是在苏希手中呢。”

沈梦沉点点头,伸手去牵君珂,君珂手一缩,瞥一眼“纳兰迁”,微笑道:“王爷是我们的主婚人 ?'…umd'”

成亲时新娘是不可以说话的,这位“新娘子”不仅没盖盖头,还主动开口,“纳兰迁”呆了呆,也不确定君珂到底知道多少,咳嗽一声道:“正是本王替两位主婚。”

君珂不等他说完已经漫步走开,抛下淡淡一句话。

“他今日割了别人脸皮让你冒充,将来你这张脸终有用不着的时候,到时候,你这秘密参与者,又该在哪里呢?”

顶着纳兰迁面具的苏希,呆了呆。

一瞬间心中一凉。

这个念头他隐约有过,但高近成信誓旦旦保证,他自己又觉得是沈梦沉核心组织成员,擅长改装,将来总是有用的,不至于被杀人灭口。

然而君珂这句话,将他内心深处不敢多想的隐忧唰地掀开——主子心狠手辣,绝情绝性,其实根本不会因为一个人有没有用,而心生怜悯留他一命!

他只是这一怔,对面高近成的目光立即射过来,严厉,充满审视和警告意味。

苏希立即努力控制好心底情绪波动,若无其事一笑,充满信心地道,“本王不明白夫人在说什么。”

“别叫我夫人。”君珂还是那个冷淡语气,“沈梦沉还未必有那个命娶我。”

苏希不敢说话了,连忙退了下去,沈梦沉含笑挽住君珂手臂,在她耳侧悄悄道,“我不仅有那个命娶你,还有那个命,看你这辈子嫁不成想要嫁的人,你信不信?”

君珂沉默,随即一笑。

她这一笑竟然明朗灿烂,红烛高烧的堂内,也遮不住那股艳光,竟看得所有人都怔了怔。

她笑着踮起脚,也在沈梦沉耳边悄悄道,“信,你这么变态,谁是你对手?我现在觉得,嫁你其实还真不错,可以亲眼看见你一天比一天变态,一天比一天疯狂,一天比一天更绝情绝性不择手段,到最后,众叛亲离、至死孤独、仇人遍地,死无全尸。”

……

一阵静默。

堂上两人亲密相依,呢哝低语,看上去就是一对金童玉女,在这成婚时刻依旧眉来眼去,情意绵缠。

谁也不知道那附耳的言语,如何恶毒而杀伤。

这是一对拼命的人,拼命要用言语的刀剑,刺到对方鲜血淋漓。

谁在意,谁先伤。

这阵静默里,高近成首先发现不对,感觉到杀气,下意识向后退了退。

他一退,沈梦沉便直起腰来,瞟了他一眼。

一眼瞟过,高近成如被冰雪浇过,僵在当地,一直到沈梦沉携着君珂走开,才霍然而醒,后背冷汗涔涔。

……

不管有没有来客,“成亲”的仪程,依旧按规矩一样样进行。

只是进行得很慢,每个人都在等唯一的那位贺客,他不来,这婚礼就没法结束。

慢吞吞地牵上堂,慢吞吞地主婚,慢吞吞的行礼。

纳兰述始终没有来。

高近成等人已经露出焦灼之色,沈梦沉到一直神态自如。

“新人请饮交杯酒!”

喜婆有点古怪的声音传来,侍女们捧上托盘,托盘上两个金盏。

君珂眨眨眼——确实够古怪的,这天地还没拜,先喝了洞房交杯酒?拖延时间也不是这么个拖法,下面是不是要把喜床搬出来,一群喜婆撒上桂圆莲子红枣唱个喜歌先?

她抢先一步,迎上那个奉酒的侍女,二话不说把两杯酒拿在手里。

“退下去,快!”她低喝。

那侍女一愣,被她眼光一逼,惊得快速退了下去,远远走到堂边。

沈梦沉似笑非笑看着。

“妾身当为夫君奉酒。”君珂笑吟吟抓住酒杯,然后……

在两杯酒里各吐了一口唾沫。

……

所有在场的人,唰地低下头去,只恨自己为什么要生两只眼睛!

君珂怡然不惧,抓着那两杯酒,笑问沈梦沉,“请问沈大人,打算喝哪杯?”

沈梦沉默立当地,脸上永久不变的笑意已去,衣袖无风轻动,眉宇间微红光芒一闪,似有杀气。

君珂垂着眼睫,看似畏怯,眼角余光却盯着他的胸口。

那一线晶红,果然渐渐变了颜色,红得更为妖异。

这是她昨天就发现的事——每次她刺激了沈梦沉,他胸口这处,就会色泽变深,刺激得越厉害,色彩越古怪。

君珂是知道那里的怪异的,她就是因为碰到那一线深红,才莫名其妙夺了沈梦沉内力,和他成为同脉之体,这里必然是沈梦沉的要害和真正的丹田,只有这里出现问题,才能对沈梦沉造成伤害。

发现这一点,她怎肯放过?

眼看着那线深红色泽变幻,沈梦沉内腑气息此刻必然翻腾,君珂眼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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